本书由 袁小米 整理 ===================== 《桃花风起正清明》 作者:公子无耻 文案 她一出生就是个神仙,本该平步青云,却偏偏出生第一眼看到的是那个凡人,还被他取了名字,还被他摸了头,还被他娶回了家。 原来,神仙不是神仙,凡人也不是凡人。 我放下了天地,放下了万物,可我放不下你,放不下那段日日缠绵的年华。 一捧桃核变成漫山桃林,故事徐徐拉开了画卷。 内容标签:前世今生 仙侠修真 情有独钟 主角:白若鬼,墨清明 ┃ 配角: ┃ 其它: =====================   卷一    第1章 三千痴缠   【01】   自来到这座孤岛上思过,除了岛上的花花草草小鱼小虾,绿玲珑再没想过还能见到人。   看到那个衣衫褴褛、满脸灰尘的少年时,正在院子里收菜的她吓得一哆嗦。   少年慌乱地解释自己唐突拜访,她则用着满是泥巴的手拼命掐自己的胳膊。   确定不是梦后,她心有余悸地问:“你说你的双手碰到什么,就能毁灭什么?”   少年跪在地上,声音瑟瑟发抖,“他说我生来便是为了毁灭而存在,但是我并不想这样的。我听说蓬莱仙岛有位仙子可以施下最厉害的封印结界,所以历经千难万险,特来找仙女姐姐帮忙,请仙女姐姐施法封印我的双手,将毁灭之力彻底封印。这样,他就没有理由再杀我了。”   她好奇道:“他是谁?那个追杀你的人,是谁?”   少年怕得浑身发抖,答道:“他叫墨清明,是人间昆仑的尊者。”   她楞住,眼圈渐渐发红。   墨清明。三个字犹如铁钉,颗颗钉在她的心上。   “你叫乱世是吧?别怕,姐姐会帮你。只不过姐姐需要一些时间准备,你暂时便住在这里就好。”   给乱世安排好了住处后,绿玲珑又收拾了一下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开始采摘灵气为封印做准备。   也许因为时隔了百年竟再次听到那个名字的缘故,她的心情有些乱,眼圈也一直红彤彤的。   两只兔子精在她身后嚼耳根。   “你看她的眼睛,比我们的还红呢。她难道在伤心?”   “嘘,小声点。她确实是在伤心,大约是因为那个新来的小子想起了往事吧?”   “往事?”   “嗯,我也是听我爷爷说的。说她以前是天上的仙子,因为爱上了一个凡间的男人,还当着玉皇大帝的面向那个凡人求婚,可她嫁给那个凡人后,却不守妇道,最后被那个凡人给休了。据说,她来到这里,是为了躲避那个凡人的追杀。”   “什么?一个仙子竟然下嫁给一个凡人?她疯了吗?”   “别那么大惊小怪的,那个凡人可不是普通人,说来应是她配不上人家。”   兔子精说的是事实,是她这个仙子配不上那个凡人,是她疯了才会嫁给那个凡人。   还记得,她出生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个不可一世的凡人从身旁走过,那一袭惊艳了她后来整个人生的白衣,在她的心上刻下了一幅永生难忘的画。   她拉住他的白衣,问他:“我是谁?这里是哪里?”   他说:“这里是天界,你是一个仙灵,刚刚出生,还没有名字,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名字,想要吗?”   她连忙点头。   “三万年前,我曾有一位故友幻化成一个女子的模样糊弄于我,虽然我十分憎恶那样的行为,但我依稀记得她幻化的那个模样,也依稀记得她那时叫玲珑。看你与她幻化的那个模样颇有几分相似,便把玲珑这个名字赠给你。再看你一身绿衣裳,便再加一个绿字吧。你就叫绿玲珑,怎样?”   “绿玲珑?我的名字?”   “喜欢吗?”   “喜欢。”   见他要走,她下意识地问:“那你呢?你有名字吗?”   他扬起嘴角,“丫头,记住了,我是昆仑的尊者,名为墨清明。”   “墨……清明……嘻嘻,我喜欢清明。”   墨清明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转身随身边的仙使离去。   作为出生在天界的仙灵,理当为天界效命,再加上能力出众,她很快被玉皇大帝封为结界师。   她常想,如果她出生时第一眼见到的不是那个人,或者给她名字的不是那个人,再或者他没有告诉她他的名字还要她记住他,亦或者,他没有那么温柔地摸她的头,她或许在后来的几万年里,也不会像个傻子一样每天唯一开心的事就是到处打听他,关注着他,把他放在心尖上,小心翼翼地喜欢着。   缘分有时候比天注定还神奇,神奇得令人心伤。   真正让她敢于直面自己的心意的时候,是在王母娘娘的蟠桃宴上。她心跳加速地看着他走来,就坐在她身边,默默地饮酒,一举一动潇洒如风。   宴会上,王母娘娘将两枚分别名为天长、地久的灵戒取出来,道谁能让戒指上的灵石发光,便把戒指赠给谁。所有的仙神都试了,都没有成功。墨清明盛情难却下,也试着戴了下,戒指一瞬间射出一道璀璨的光芒来。众神仙大惊,王母娘娘虽然有些不情愿,也不得不按照承诺把灵戒送给墨清明。   墨清明因此很开心,喝得大醉,走路都走不稳。她按着砰砰跳的心,扶着他。他突然头一歪,伏在她耳边说:“你长得真好看……如果做我墨清明的妻子你觉得怎样?是否会委屈?”   她不知该怎么表达当时的开心,点头又摇头,慌乱得像个傻子。   他笑了,满身酒气,更加玉树凌风,“那好,我三日后就向玉帝求婚,你记得等我。”   仙子向凡人求婚的故事,在后来的几万年里,几乎被神界与仙界当做美谈所称道。   那时,她经过一整夜的斟酌,于第二日,迫不及待地冲到凌霄宝殿,请求玉帝辞去她身上的仙职,让她自由。   如她这么一个小小的结界师,玉皇大帝自然不会在乎,但还是问了她缘由。   她不敢回答,正犹豫着,突然有仙者来报,道昆仑尊者来了天界,正在门外要进来。   她以为,他守着信用来求婚了,激动中把理由说了出来,“回玉皇大帝,因为我……我想嫁给昆仑尊者墨清明为妻!”   当她把那句话说完时,他正好出现在了大殿上。   在所有仙神惊讶的目光中,墨清明用着异常陌生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绿衣女子,缓缓开口道:“我与仙子似乎并不曾相识,敢问仙子为何要这么说?”   他让她记住他,可他却这样残忍地在记忆里抹杀了她的存在。   她愣了许久许久,末了忍不住笑了一下,“原来……是我糊涂了。”   那个凡人却一把将她拉入怀里,看着她,嘴角是不能理解的笑,“不过,仙子如果愿意一直糊涂下去,我墨清明当愿意奉陪到底。还望玉皇大帝成全。”   这段婚姻不在月老的红线里,所以以月老为首,很多神仙反对,唯有玉皇大帝很看好这段姻缘,甚至王母娘娘为此差些和玉皇大帝闹分居。   还好,一切都有惊无险。一年后,他与她在人间昆仑成婚。隆重的喜气传遍天上地下。   大婚之夜,他掀开她头上的婚纱,目光里满满的温柔。   “玲珑,你真的不会觉得委屈吗?”他问。   绿玲珑连忙摇头。   他接着道:“那你当知道我是一个修仙之人,在飞升成仙之前,我不能近女色。玉皇大帝之所以赞成你嫁给我,是因为他希望我永生永世做个凡人。”   她连忙点头,“我明白!夫君,没关系,我可以等你的,等你飞升成仙。”   他摸着她的脸,“我就知道,我娶你是对的。你是上天赐给我的一个考验,如果能过得去,我飞升成仙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她那时还傻傻地崇拜者他,“我相信夫君!”   在后来的几百年里,他与她一直都保持着名义上的夫妻。   直到有一天,他因在降魔时受了重伤,治疗的时候走火入魔。她拼命地抵挡,可是也未能阻止了他。想逃,却被她重重压在身下。她不忍伤他,所以拼命施法想要打昏他,却最后昏过去的是自己。   那一夜的翻云覆雨,夹杂着不安的血腥。   她很害怕,怕他因为知道这件事而后悔害怕,无法再坚持修行,甚至因此一蹶不起。还好,他真正苏醒后并不记得这件事,她便也当什么都没发生,把那件事紧锁在心里。   或许,她真的是上天赐给他的考验。如果通过这个考验,他便可成仙,通不过,或许会一念之间入魔。她不想他入魔。   所以当他把剑放在她的喉咙上质问她,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她咬破嘴唇也不肯说出真相。   但如果早知道他会因为她没有说出那个真相就杀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她宁愿他入魔。   当他一掌打在她的肚子上,取走了那还未成型的孩子魂魄时,她如发疯的狗,咬住了他那只满是血腥的手。   “为什么要杀我们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孩子是无辜的!”撕心裂肺的哭喊,成为了她后半生最后悔之事。   他将她推倒在地,拿剑指着她的喉咙,冷笑,“待我查出那个男人,便教你们一家一起去投胎,在来世里组个正经的家庭,当是对你们的恩惠!而在此之前,你便好好待在这里,哪里也不许去!”   他写了一纸休书,拿着她的手强行按下手印。   “自此,你我之间再无相欠,再无瓜葛!”冷酷的声音把夜衬得更加冷。   她蜷缩着身子,在昆仑殿里的那个小茅屋里发呆了大约半年,半年后,她逃离了这里,躲在了这个没有人的岛上。   她曾经幻想过,他因为找不到她而惊慌失措的模样,这种想法在时光的洪流中渐渐消失。更多的,是对过去的反思。反思着,自己堂堂一个仙子,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么不堪的境地。得出的结论,只有撕心裂肺的后悔。   三百年的面海思过,她以为她已经不会再去想他了,也不会再被他的事牵动心,可是当从那个少年口中听到那个名字时,心还是会冷不丁地跳。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绿玲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满是泥巴的手抹去了眼角的泪,在脸上留下一道泥痕。   封印的法事准备了七天七夜。   一切准备就绪后,绿玲珑连忙跑去找那个叫乱世的少年。可是找遍了屋子里里外外,也没看到半个人影。最后,她是在海边看到了那个少年。站在少年对面的,还有那一袭耀眼的白衣。   是他,他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低头看着自己满是泥土的破烂衣裳,紧张不安的心充斥了她的一切。   如果能够提前知道在这天会再见到他,她想她一定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而不是这么一身乱乱的衣裳,蓬头垢面得不像话。   “清明……”她忍不住喊了他的名字。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乱世挥起手上的毁灭之力,向墨清明打去。   可是墨清明,正把目光缓缓望向她这里。   她只知道少年手上的毁灭之力有多么厉害,却没有多想墨清明的力量又是多么厉害,她只是不想那股毁灭之力伤害到他,所以义无反顾地扑了过去,施下结界,为他挡去那可毁天灭地的力量。   她的结界只能保护别人,却保护不了自己。   她看向墨清明,脑海里满是这个男子,终还是逃不过那个心结,“清明,从始至终,我在你的心里,究竟是什么?只是一个考验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望着她的眼睛,渐渐发红。   终究还是没有答案么?终究还是……绝望了……   她苦笑自己的愚不可及,笑得满脸是泪,“清明,我从没有欠你什么,是你欠了我的,是你欠了我的……”   霎时间,狂风大作,只听他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玲珑!”   来不及去看他凝望过来的目光,以及那只欲伸过来抓住她的手,他是悲,是喜,似乎都不是很重要了。   道道金光犹如利刃,将绿玲珑的身体四分五裂。即便那是仙神的身体,载着巨大的修为,也抵抗不了那样强大的毁灭之力。   那一袭绿衣裳像是被光刃割烂的布偶,在狂风中缓缓升到海上,然后突然绽放成烟花一般,化成血雾。   海潮卷着血水,铺面而下,像是下了一场血泪。   她本想载着这一世糊涂归于尘埃,却不曾想逃不过命中注定。   奈何桥后,之前种种,皆忘干净。之后种种,纷至沓来。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的话,求个收藏。#^_^#    第2章 今生凡胎   【02】   三万年前,九天之巅的盘古神尊为促进地界与天界的交流,颁下了凡人可通过修炼之道,飞升天上成仙成神,名单由天界天君与神界神尊商定的规则,人间千年间便涌出了诸多修仙修真的门派。   其中,以居于昆仑山的昆仑虚名声最盛。   作为排名第一的修仙门派的昆仑虚,自不负盛名,斩妖除魔,事事为首,万事为先,其中人物自然也都有名望得多。尤其,昆仑虚昆仑殿中的六界只闻其名难见其身的隐居尊者墨清明,名声响彻六界,便是玉皇大帝也畏他三分。   墨清明,由盘古精血所化,落地化形,迎风便长,如今已有近二十四万岁的高龄,却始终二十来岁的青年模样,传闻模样俊美堪称六界之中无人能比。一身白衣如云,来去无影,高可比孤月,低可拟玉盘,上穷碧落下黄泉,他为第一,千古难寻第二。当年修仙之事,便是他向盘古大神提议。当天下修仙人士云集,他却隐去了身影,只在昆仑虚昆仑殿中做了隐士。   对修仙之事丝毫不懂的白若鬼来说,不晓得昆仑虚,不晓得蜀山,更不晓得那位名声显赫的昆仑尊者墨清明,唯独对太白山上那名不见经传的白岳派,从记事起便情有独钟。只因,她是听着它的名声长大的。   承载着修仙门派白岳派的太白山,占地方圆百里,山势连绵起伏,高的山头入云不见山头,矮的山头作为柴夫的打柴基地。   山脚下,住着一排排人家,崔烟袅袅,安静祥和。   白若鬼的家乡,草集村,便坐落在此。   黄昏,白若鬼一如往常地跟着柴夫从山上拾了一篮子的木柴回家。   作为一个已满九岁的孩子,她看上去太单薄,因为过于消瘦,个头比同龄的女孩子都矮一截。梳着包子头,模样玲珑得可爱,一双晶莹剔透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对未知生活的向往和期许。   路过一片桃林时,白若鬼停下了脚步,看向那边,一群同龄孩子在嬉笑玩耍的热闹场面。她习惯地伸出手,朝向那边晃了晃。自然,她没有想过谁会注意到她,因为她的存在是那样渺小而微弱,非是一般人可以察觉。她也早就习惯了一个人。   然而,孩童中仍是有一个人作了回复般冲她一笑。那是个十岁的男孩子,明眸皓齿,眉清目秀,是为村子里最俊的男孩子。他此刻正被一群穿得花花绿绿的女孩所围绕。不过,他显然不太喜欢这么被围绕着,一直皱着小眉头,直到看到白若鬼,方露出了笑容。   那个男孩,叫卫念卿,是她的未婚夫。   这世上,也便只有他一人可以像看待正常人一样注意到她看到她。   白若鬼同样回以微笑,见卫念卿向自己走来,她连忙摇了摇头,大步向家里跑去。她知道自己在村子里不太受欢迎,不想念卿因为她而同样遭受冷落。   许是因为棺材里出生,她生来就奇怪,存在感弱到诡异,即使她在眼前,没有十分留意,便看不到她了,行踪飘渺不定的,像鬼一般,所以父亲给她取名若鬼。   娘亲去世的时候,爹正赶往京城赴考,因这一噩耗,不顾开考在即,连夜快马加鞭地从京城赶回来,给娘办丧。   当年,大家伙正要将棺材放入土坑,天空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众人抬头一看,只见天空竟活生生裂了一道大口子,漆黑的天洞仿佛要将地上的一切吸进去一般。与此同时,棺材里突然传出隐隐绰绰的婴孩的哭声。被天上异象吓坏的众人里,爹最先回过神,发了疯般要将棺材盖打开。   棺材生子这事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当众人合力打开棺材,只看到棺材里溢满了羊水,死去之人原本隆起的肚子也平了下去,却唯独没有看到孩子的身影。所有人顿时都一阵毛骨悚然。   然而,当棺材将要再度合上之时,突然有一个白衣飘飘惊艳极致的仙人从天上走来,制止了大家合上棺材,并且从棺材里抱出一个女娃交到爹手上,清冷的声音怒道:“怎的是一个女娃,你这个当爹的就不要了么?你给本尊听好,你要好好待你的这个女儿,本尊会在天上睁大眼睛看着,你若胆敢虐待女儿一分……”   爹打着哆嗦顺话问道:“如、如何?”   白衣仙人却拂袖离去,留下一句:“本尊一向和雷神来往密切,也听闻雷神的雷可以把人劈得外焦里嫩。”   村子里所有人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   如此,爹小心翼翼地养起了这个女儿,再没有娶过妻子。而村里的人也小心翼翼地尽量不与她一家接触,生怕触了霉头。更有甚者,把父女俩当成了可以给天上传达信息的神人祭拜。   那个棺材里出生的女娃娃,就是她。而那位白衣仙人,她除了有个隐隐约约的影子,再无其他印象。她常想,如果能再见到那个恩仙就好了。   回到家后,白若鬼将柴火放于柴房,开始忙活着烧水煮药。   卫大夫刚刚给白若鬼的父亲看完病,正拿着药箱出门,抬头突然看到厨房顶上浓烟滚滚,下意识地想到了失火,连忙丢下药箱,提了一桶水赶赴厨房,却发现虚惊一场。   原来是有人是在烧水。   卫大夫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中估摸着道是小若鬼回来了?   可是光看到锅底的火,却看不到人。   “卫大夫,我爹病情怎么样了?”腿脚边,清脆的女娃音响起。   卫大夫吓得浑身一哆嗦,苍白着脸俯下目光,定了定神,这才看到白若鬼瘦小的身影,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若鬼啊,你再这么吓下去,我迟早被你吓出魂不可。”   白若鬼拉下了脑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吓人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卫大夫道着突然止住,大叹了一口气,“唉,你爹最近吐血越来越严重了,身体也越发虚弱得厉害,可还是坚持寒窗苦读,非要考出个功与名,再这么下去,怕是三年不到,便要归西了。你要是能劝劝你爹放下手中的书本,安心调养,或许还能多活几年。”   白若鬼眼中含了一层薄雾,“爹要是能给劝就好了……”   “唉,你先进屋看看你爹吧,可能的话,把他从案牍上哄上床。药我来帮你烧。”   “嗯,谢谢卫大夫。”   卫大夫摸了摸白若鬼的头,“谢什么,我和你爹白秀才是八拜之交,你又是我未过门的儿媳妇。能帮你们一点是一点。”   看着白若鬼纤瘦的身影,卫大夫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再提起精神望去,却看不到了白若鬼的身影,再眨了眨眼睛,又能看到她正在推门进屋。卫大夫又忍不住地大叹了口气。   存在如此飘忽不定的孩子,将来儿子娶她进门,也不知是福是祸。   白若鬼推门进来的时候,正看到案牍前咳嗽不止却仍在看书的父亲,走上前心疼道:   “爹,不要看书了,休息一会吧。”   白秀才早已经习惯了女儿鬼一般的出现,从书牍中抬起目光,慈祥而柔和的目光注视着女儿的小脸庞。这张小脸像极了她的娘亲,可是因为这穷苦的日子,一直没有吃好,瘦弱得不像样子。   白秀才无比疼惜地把女儿搂入怀里,“再给爹一年的时间,爹一定考取好功名,让你过上好日子。当年,爹答应了你娘的,没能做到,一直以来好后悔。爹便想着,一定要让女儿过上好日子。咳咳……”   第二日,白秀才却咳得更加厉害,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了。   白若鬼吓得一路跑一路哭地找到了卫大夫家。   卫大夫正收拾行礼,打算出远门,便被找到家里来的小若鬼哭着要往外拉。   “求求你,卫大夫,求你一定要救一救我爹。”   看着跪在面前的小不点,卫大夫着实不忍心不闻不管,只好放下远出的念头,再次拿了药箱前去看望,身后,十二岁的小儿子卫念卿也跟了去。   到了家门口,看着卫大夫走进父亲的房间,白若鬼也想跟进去,却被身后一直跟着的卫念卿一把拉住。   卫念卿比小若鬼大三岁,个头比白若鬼高出半截来,很容易就把她给拉住了。   “鬼鬼,你还不能进去。爹给人看病,不能有外人打搅的。”念卿认真地道。眉清目秀的他,虽然被村子里很多女孩子喜欢,他却只喜欢白若鬼一个人。他从记事起就知道,眼前这个满脸泪痕可爱又可怜的女孩子,是他将来要娶过门的妻子。所以,他很在意她,比谁都要在意她。   卫念卿翻了翻衣兜,掏出一块母亲给他的手帕,给她擦眼泪。   “鬼鬼,不要哭了,我爹是神医,有我爹在,白伯伯就一定不会有事的。”   白若鬼揉了揉眼角,勉强止住了伤心。然而白若鬼知道,卫大夫曾经与她说过,就算他尽了再大的努力,也没有办法将爹的病彻底治愈。爹最多只有三年可活。   卫念卿拉住了白若鬼的小手,想把她拉到怀里,又因年少羞涩,红了脸,目光不安地瞥向别处,看着远处那高高的太白山,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的事情,兴奋地指着那里,“鬼鬼,你看,又有仙人从太白山飞出来了。”   白若鬼连忙也望去,看到十几个驾驭着剑的修仙者从山中飞出,最后消失于远方天际,满脸的羡慕。   这样的景观,对于村子里的孩子们来说,早已经习以为常。这时,白若鬼陡然生出一个念头——如果是太白山上的仙人,一定有办法彻底根治父亲的病。   白秀才的病情总算稳定了下来。   卫大夫临走前,白若鬼连忙拉住了卫大夫的衣服,“您明天还会来给我爹看病吗?”   卫大夫和蔼地笑道:“我是打算出趟远门的,可看你爹那个样子,我实在放心不下,所以决定再留在家几天。以后几天,我每天都会来的。”   白若鬼伤心了一天的面容终于有了点血色。真是太好了,有卫大夫帮忙照看爹,我就可以到太白山上求仙了。   白若鬼当晚与白秀才说了到太白山求仙的想法。   白秀才很是赞同。他虽然给女儿取了个若鬼的名字,但他一点也不觉得女儿与鬼有什么关系,却一直觉得女儿与仙很有缘。心中想着,要是若鬼能够得到太白山仙人们的指点,说不定仙人还看出了她仙缘,将她收为弟子。村子里不乏这样的例子。   若鬼如果能够成为仙人的弟子,会比跟着他这个病危的父亲幸福百倍千倍。   只是,太白山中,住着仙人的山都很高很高,而且险峻无比,若鬼还那么小,求仙对她而言是何等艰难。   尽管万般担心,白秀才还是相信了女儿的仙缘和不凡,允许了女儿的求仙之事,一再嘱咐道:“干粮多带些,随时填饱肚子才有力气登山。衣服也要穿多些,山上到了夜里会很冷。你的体质很特殊,只要不发出声音,什么妖怪野兽都注意不到你。所以,白天安静地登山,到了夜里,就找个避风的地方安静地睡好。如果觉得求仙太难,想要放弃了,就立马回家,知道吗?”   “嗯嗯,若鬼都知道了!”面对父亲的信任和关心,白若鬼很激动很开心。   为了能够尽快地求到仙给父亲治病,第二天天未亮,白若鬼便背着行李匆匆走出了家门。   对着母亲的墓碑拜了又拜,白若鬼握着小拳头信誓旦旦道:“娘亲,若鬼一定会救爹的。”    第3章 烂漫少年   【03】   草集村有一名为百里小生的屠户,虽生着一张白白嫩嫩似女儿家似的脸蛋,却从小到大干的是杀猪的活,活到三十多岁,就生了一个宝贝儿子,取名百里天命。   十年前的某天,一位白发苍苍、白胡拖地的老神仙找到百里小生的家里来,道其六岁的儿子骨骼奇特,命格迤逦,乃是修仙奇才,望能把儿子交付于他,好助其儿子得道成仙。   仙人之言,凡人如何有胆子不听。   百里小生战战兢兢地把儿子交给了那位仙人,亲眼看着儿子跟着仙人飞入了太白山后,似乎顿悟到了什么。从此,百里小生放下屠刀,拿起书本,干起了说书的行业。尤为太白山修仙的故事,他能说得天花乱坠,教人听后浮想联翩。   白若鬼作为一名资深书迷,从六岁开始,便对百里小生的说书喜爱不已,只要手头一闲下来,就溜到百里小生馆听故事。   多亏了百里小生的说书,白若鬼听来了不少亦真亦假但绝对精彩的太白山上的故事,知道了太白山上哪座山有仙人哪座山没有仙人。再加上平日里经常跟着柴夫去山中捡柴,她对太白山的地形还算熟悉。   即使如此,登山求仙还是件极不容易的事。   轰隆隆~   才还晴空万里的天际,突然乌云密布,雷声阵阵。豆大的雨水随之倾泻而下。   “啊~”再一次,脚下一滑,白若鬼瘦小的身影在山石之间又来了个荡气回肠地一个翻滚。   一场暴雨倒下,白若鬼终不堪其痛其冷,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自离开家,这已经是第三个日子了。书上说太白山共十八个山头中有九座山上有仙人,白若鬼偏选中了海拔最高、最为陡峭险峻的太白主峰。第一日的攀爬便将装着干粮的行礼弄丢了山崖,第二日继续攀爬中又将小脚扭伤。为了不耽误时间,接下来小若鬼选择了连夜登山,最后于悬崖峭壁之间遇上这场暴雨,不知第多少次摔跟头后,听着耳边轰隆隆的雷声,几乎已经用尽所有的力气和勇气。   左侧是山石锋利的峭壁,右侧一胳膊距离外,便是百丈高的悬崖。然而,这里距仙人的住处还大为远着。   山崖间,一道闪电劈过,伴随着山石滚落,雷声炸响。   耳朵轰鸣中,白若鬼的意识却更加清晰,脑海里载满了父亲咳嗽吐血的画面。她咬紧牙关,扶着划破肌肤的石壁,爬起,继续前行。   夜色渐渐降临。   沐浴在月光下,白若鬼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正打算继续前行,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好听的少年声音。   “你可真奇怪!”   白若鬼吓了一跳,连忙回头望去,只见身后漆黑的岩石洞里,一双闪烁着幽蓝色荧光的妖兽般的眼睛正望着自己。   狮子?老虎?猫头鹰?可普通的动物是不会说话的!那是……是妖怪!   妖怪看到她了?妖怪竟然看到她了!还……还说她奇怪!   凌乱的风中,四目相视了一会。   白若鬼瘦弱的身子骨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双手插到了衣服兜里,把不久前摘的松果全部掏了出来,恭恭敬敬地举到头顶。   黑暗里的那双眼睛满是疑惑,“你捧的那是什么东西?”   白若鬼颤抖得厉害,回答:“吃的。求你,吃饱了,就不要吃我了。”   “吃——你?”那双妖兽般的眼睛突然眯了起来,“哈哈哈……本大妖怪的肚子确实饿了,小鬼,快点把吃的递过来,要是能喂饱本大妖怪的胃,本大妖怪可以考虑不吃你。”   白若鬼心惊胆战地把松果送了过去。   岩洞里,伸过来接松果的手,纤长白嫩,分明是人类的手!   不是妖怪么?白若鬼心生疑惑。   随着明月的偏移,月光洒进岩洞中。   白若鬼终于看清,那蹲在岩洞中嘴里叼着松果的少年模样。   少年一身玄青的修仙长衣,衣角数处破烂,满身灰尘。头发虽被用心地扎了起来,但乱糟糟的程度不亚于白若鬼此刻的发型。   月光似乎有意迎合,随着她的目光延伸到少年的脸上,月光也越发的明亮,将少年的脸庞从黑暗里完全拖出。   修长的眉,漆黑的眼,右眼角一颗豆粒大的小红痣既显眼,又把眼睛衬得更加好看。虽满脸灰土,也掩饰不了少年的英气。   这个少年的样貌好熟悉!白若鬼看得有些呆。   “这东西确定是人吃的吗?真他妈难吃!”少年一边嚼着松果一边抱怨,目光微微一扫洞外,见那个奇怪的小孩正痴痴地望着自己,眉眼一冷,“小鬼,怎么还不走?难道是想被我吃了?”   白若鬼战战兢兢道:“你不是妖怪吧?而且,我在哪里见过你。”   少年瞬间警惕起来,冷道:“你认识我?”   白若鬼点了点脑袋,“你是不是百里……小……小……”   百里天衡猛然起身,一把扼住小孩的喉咙,压着嗓子道:“我自十年前来到太白山开始,便从未下山过,你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如何能认识我?快说,你究竟是谁?”   白若鬼吓着了,勉强发出声音,“你……和……他……很……像……”   百里天衡稍微松了手,喝问:“谁?”   白若鬼终于得以喘息,咳了咳,连忙答道:“是……是百里小生馆的说书先生,你和说书先生好像好像。”说着指了指眼角,“说书先生眼角这里也有颗痣,只是颜色不一样,他的痣是黑色的,而且比你的大一点。”   “爹?”百里天衡松开手倒退了几步,坐在了地上,仰头看着白若鬼,突然想笑,可是又想哭,最后带着哭腔大笑,“哈哈哈,他是我爹,当然长得很像啦!真不敢相信,我爹一个杀猪的屠户,不过识几个字,竟改行做了说书先生,哈哈哈……”   “我说小鬼,你来这山上做什么?难不成这么小就想修仙了?”   “我不叫小鬼,”白若鬼认真纠正道,“我姓白,叫若鬼。我爹病了,病得很严重。听说,山上有个叫掌门的仙人,也许能救我爹。我想去求掌门仙人救救我爹。”   百里天衡扬起嘴角,“来这山上十年,几乎每年都能遇到攀我太白山求仙的人,但每一个都是为了自己能够长命,而希望来这里修仙。求仙救人的,你是第一个。看在你这么孝顺的份上,我便做一件生平最大的善事,带你去见那个叫掌门的仙人,如何?”   “太好了!谢谢你!”白若鬼顿时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般高兴。   百里天衡无奈地摇头,心中叹道,小鬼就是小鬼,这么容易就相信我了。   “小鬼,过来,趴到我背上,我带你去见仙人。”   白若鬼站在百里天衡弯着的背后,咬着指头左看看右看看,疑惑道:“你的剑呢?没有剑,不是就不能飞了吗?”。   百里天衡身子一怔,莫名的火气犹如憋了很久,瞬间爆发,一拳打在石壁上,咬牙切齿道:“自打我跟着那个臭老头来到这座山上,他奶奶的,那个臭老头不仅什么法术都不教我,还天天要我给他洗衣做饭,把我当成一打杂的使唤。别说御剑飞行,至今我连一把属于自己的剑都没有!所以,我才天天想逃出这里,可那个臭老头不知什么时候在我身上下了咒术,令我无法走出太白山半步!真是气死老子了,气死老子了!”   白若鬼吓得打了个哆嗦,再不敢多说话,乖乖地爬到了百里天衡的背上。   “你可要抱紧我!”百里天衡吼了一声,双腿一蹬,竟一下子蹦出十来米之高,并在身子下落之前立马找到了落脚点,轻轻一点崖壁,又一次,蹦出比之前更高的高度。远远望去,犹如飞檐走壁。   “百……百里……听说书先生说,他的儿子,也就是你,你叫百里天命是吧?”   “别提那奇怪的名字,我已经不用那个名字十年之久了。师父收我为徒的那日,说天命二字是用来形容皇帝的,平民也好,仙人也好,都不能用,犯冲。于是,师父给我换了一个字。我如今叫百里天衡。你就叫我百里哥哥吧。我正好少一个妹妹。”   “百里……哥哥,你明明能够正常地注意到我看到我,为什么刚刚见到我的时候,还说我奇怪啊?”   “难道你不奇怪吗?明明是个人类小孩,却虚弱得像鬼魂一样,存在感也因为虚弱而飘忽不定。我看,你这次求仙,不仅要为你父亲求一求,也要为你自己求一求,否则小心活得还没你爹长。”   “啊?”白若鬼吓得差点咬到舌头,“你……你不要吓我,我……我健康着呢!卫大夫亲自给我把过脉的,说我比一般人还要健康,可以长命百岁的!”   “那个什么卫大夫,治的是凡人生老病死里的病,而你得的,可不是病那么简单哟。算了,跟你这个小鬼头说了也是白说,反正你听不懂。”   “百里哥哥,既然你知道我存在感很弱,为什么还能一下子就看到我啊?”白若鬼打破了宁静问道。   百里天衡收回心绪,回答道:“大凡修行超过百年的,都可以像正常地注意到你的存在。因为修行越久,修为越高,其观察力和定力也比一般人要高出百倍。而我,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师父说我,刚刚出生,便拥有数千年的修为。”   白若鬼更加迷惑,“按说书先生说的,如果有那么多的修为,就可以腾云驾雾了。为什么你连御剑飞行都不行呢?”   正中百里天衡的痛处。   “鬼知道怎么回事,也许就是那个臭老头说谎糊弄我,找理由把我拉去给他洗衣做饭当免费的苦工!”   白若鬼越来越同情他了。    第4章 太白仙人   【04】   白岳派共分为九大峰落,主峰坐落着白岳派主教,位置最高,于云层之上,且四周布满了结界,非本门派持有的令牌不能进。   百里天衡抵达结界处,天边已经微微泛白。瞅了瞅背上睡得香喷喷的小孩,他轻轻地把她放下,然后脱下外衣,将她瘦小的身体整个包裹了进去,往肩上一背,秀出令牌,大摇大摆地走入了结界,直奔白岳派掌门所在的封霄殿。   此刻,封霄殿内,十几位白岳派修仙弟子面朝一位白发苍苍、白胡拖地的墨袍老者,齐齐单膝跪地,声音响彻大殿,“弟子无能,翻遍整座山,也未能找到百里天衡!”   白岳派掌门玄道子仙人扶着白胡子,眯眼看着眼下的弟子,眉眼之间全是慈祥笑意,“呵呵,老夫早与你们说过,天衡那孩子耍起小聪明,有意躲起来,你们是找不到的。可你们偏要浪费精力去找。罢了,你们不必自责。很快,他自己就会回来了。”   十几位弟子中,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站起,握着拳头恨恨地道:“百里天衡那个臭小子几次三番偷习我派禁术,掌门次次轻饶于他,把他宠上了天。掌门若是再继续宠他,不狠狠严惩,而只是罚他诸如面壁思过的小惩,怕是于天不仁,于世不容,于理不合,再难以令我等一众弟子心服!”   玄道子无奈地摇头,苦笑道:“柯摩师弟,你此话严重了不是。天衡自幼进山,在我们身边长大,虽是调皮了些,本性如何你我还不晓得啊?再说,小门小派的,那些个所谓禁术,不过是丢弃在破屋子里的小法术,之所以称为禁术,是因为曾经有派中的叛徒使用它做了为祸世间的坏事。再说了,禁术说到底也是法术,其中好坏,不过是看你怎么使用它。天衡偷学了那些个小家子的禁术都用来做什么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夫至今还怀念他用食天术做出来的汤,真是又大补又美味。”玄道子一边道,一边咂了咂舌。   柯摩实在听不入耳,几近吼道:“那这次呢!这次他竟然利用所学的禁术自创出类似覆生术此等仙界高阶禁术的法术,还自取名叫什么重生术,简直是大逆不道至极!难道掌门还打算继续包容他么!”   玄道子却依旧不温不火地抚胡,“嗯,那孩子这次确实做得过火了,倒也没有害人不是?”   玄道子的话音刚落,一熟悉的少年声音响彻殿中:“师父师叔,你们便别争了,是我错了,你们便把我逐出师门如何?”   众目睽睽之下,百里天衡提着一个大包裹走进了封霄殿。包裹里,某个活物挣扎了几下,最后安静了下来。身后,是百名围追过来的修仙弟子,个个担心地看着他。   百里天衡一语言罢,一手伸进衣服弄成的包裹,将里面双手抱膝的小孩拎了出来,另一只手则立马掐住了小孩的脖子,脸上堆满阴邪的笑容,直视殿中之人,“我此次回来,并没有打算和你们说什么道理。我只想下山,请师父解除我身上的咒术,如若不然,我便将这个孩子扼杀在你们面前!你们若是见死不救,也便等于是你们间接杀了这个孩子!看你们还怎么有颜面自称修仙之人,又有何颜面做仙!”   白若鬼瞪大了眼睛,看了看百里天衡,又看了看那么多陌生的面孔,完全不明目前状况的她,被这庞大的气势吓呆了,小手下意识地拽紧了百里天衡的衣袖,心中念念:他们都是仙人么?我已经来到天上了么?   白若鬼想叫百里哥哥放开她,好让她跪下来求仙,可是,吓破了胆子的她,根本,发不出一个音节。   见百里天衡如此过激行为,殿中一众长者,有的无奈摇头,有的恨铁不成钢,柯摩则吼了一声臭小子,势有要将百里天衡斩于剑下之威,可仙剑刚刚出窍,便被身旁的玄道子压了下去。   柯摩大火:“掌门看到了吧,这便是您十年宠溺出来的好徒弟,竟敢如此威胁于我们!再过几年,他怕是连欺师灭祖的事都能做得出来!”   玄道子依旧面色温和,“天衡既是老夫收的徒弟,自当由老夫来管教。”   面对师父的目光,百里天衡有些心虚,轻握白若鬼脖子的手也微微有些发抖,正当勉强出精神,想说话时,却发现身体已经不能动弹,唯有惶然看着愈来愈近的师父。   玄道子如履仙尘来到百里天衡的面前,将其手中的孩子抱起来放于一边,道:“百里天衡偷袭我派禁术,理应受罚!来人,将本门孽徒百里天衡带下去,关押刑狱,绑于灭魂柱上,待三日后,由老夫亲自施以魂鞭之刑!”   魂鞭之刑?所有弟子面面相觑,尽是被吓到了。   魂鞭之刑,刑罚伤至灵魂,轻则身体瘫痪,重则魂飞魄散。乃是白岳派最可怕的刑罚,没有之一。   柯摩震惊地看着百里天衡被带下去,又看向玄道子仙人,欲语又止。   玄道子突然垂手咳了咳,看向众弟子,道:“好了,你们都回去好好休息吧。为了天衡这孩子,都折腾了三天没睡,都快去休息吧。咳咳……”   待众人都离开,唯有柯摩屹立原地不动。   玄道子看向他,问道:“怎么?师弟对老夫的管教还不满意么?”   柯摩嘴角微微抽搐,“掌门,魂鞭之刑,实在过于严重。百里天衡那个臭小子纵然罪孽深重,却终究没有害人,魂鞭之刑是针对犯下罪无可恕的孽障之徒,对百里天衡未免有过之而无不及,委实太重。还望掌门能够手下留情,将刑罚改轻几分。”   玄道子笑着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师弟,你只知天衡性子顽劣,调皮如斯。也只见他成天嘻嘻笑笑,没心没肺。更只记得,他曾经打碎了你珍爱的瓷瓶,烧了你最宝贝的书籍,还几次三番戏弄于你。可是,你要知道,人也好,仙也罢,都是多面的。你只知他的一面,却可知他的另一面。”   柯摩皱了眉头,冷道:“掌门这是什么意思?可莫觉得我这是在为百里天衡求情,乃是为的公平公正。”   玄道子笑了笑,自顾自接着道:“百里天衡,是个孤独的孩子。在我还没找到他之前,他因为那双在月光下会变成妖兽之眼的眼睛,被母亲拒之千里,被村子里的人当成怪物,更被同龄人合伙欺负,唯有父亲接纳他,便每天只敢躲在父亲的身后。这样坏境下的六年成长,将他变成了极度渴望别人认同,却不会表达自己的孤独之人。你可能看不出,他其实很喜欢你这个师叔,所以才会想方设法得到你的关注,只是不会表达的他,用错了方法,造成最后只能用让你生气的方式来得到你的关注,来与你交流。   你还记得,他刚来这里不久,曾经当着众人的面指着你,说要拜你为师吧?”   柯摩眼神颤了一颤,有几分尴尬地回忆道:“当然记得。那时,他才六岁,论修仙,年纪实在太小。我一直持反对让这么小的孩子修仙,可是掌门却坚持收他为徒,我便很生气。所以,听到他指名道姓地说要拜我为师,我更为恼火,便没有理他,拂袖而去。”   “哈哈……”玄道子大笑,“你只放心,我不过是吓唬吓唬他。”   “什……什么?”柯摩恼羞成怒,“既然如此,弟子便告退了。”   玄道子点了点头。   柯摩叹着气离去。   殿中终于安静了下来。   白若鬼一直站在殿中,看着听着这一切,却完完全全被忽视,忽视得一丝存在感都没有,此刻,终于鼓足了勇气,一边跪下一边道:“白……白若鬼,特来求仙,求仙人救……”   玄道子打断了她的话,叹道:“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随我来罢。”   白若鬼慌忙抬起头,见仙人已经走出大殿,又回头望了望,确定殿中没有其他人,仙人叫的正是她,这才匆匆起身,跑着跟去。   天边旭日已东升,朝霞万丈,将太白山主峰之巅的宫宇照射得璀璨夺目。   白若鬼迈着小孩子的步伐,涨红了小脸,尽可能地跟上玄道子仙人。   一路青石铺成的地面,曲曲折折,不时有玄道子咳嗽的声音。   走了好一会,白若鬼终于忍不住道:“仙……仙人,您是掌门仙人吧?求仙人救救我爹。我爹他生病了,病得好重……”   玄道子终于停了下来,俯下身子,看向白若鬼,目光中尽是慈祥,“你姓白,父亲是村子里唯一的秀才,白之亦,对吧?”   “嗯嗯!”白若鬼直点头。仙人就是厉害,她还什么都没说,他就全都知道了。   玄道子抚胡而笑,“你爹的病老夫确然能治,但你需帮老夫一个忙。”   白若鬼激动万分,“仙人只要能救我爹,别说是一个忙,一百个忙若鬼都愿意帮。”   玄道子道:“老夫想让你帮忙照顾百里那个孩子,你可愿意?”   白若鬼楞了下,不能明白这照顾一词的涵义,但还是硬着头皮点头答应。“我愿意!”   “老夫晓得了。”玄道子笑呵呵道,直起身子继续前行。    第5章 刑地相伴   【05】   池塘边,两个少年弟子面对池中荷花而立,双手扣指,口中念念有词。   只听玄道子道:“赵瑱,青禾,你们过来。”   名为赵瑱和青禾的两个弟子立马放下了手,跑了过来,向玄道子拱手道:“弟子见过掌门。”   玄道子点了头,俯下目光与白若鬼道:“老夫想让你在这三日里都陪在天衡身边,你可愿意?”   白若鬼连忙道:“愿意。”   赵瑱青禾一愣,使劲擦了擦眼睛,终于隐约看到玄道子身后那个薄弱的小身影,愣乎了好会,惊得差些失了魂。   玄道子再看向赵瑱青禾,“你们二人带上一些食物,将白若鬼送到天衡的身边。”   “是!”赵瑱、青禾连忙拱手道。   赵瑱冲白若鬼招了招手,白若鬼便连忙跟着他二人远去。   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玄道子笑着摇了摇头,抬起手掐指算了算,脸上的笑容突然隐去,白眉皱起,腾云驾雾,快速回了封霄殿。   封霄殿内,几十名已经急得快要发疯的弟子,一见到玄道子,扑通齐齐重重磕在了地上,颤抖的声音齐道:“因着结界于昨晚突然变得异常薄弱,锁妖塔中跑出了一个妖怪,此妖怪太厉害,我等无能,没能将其制住,让其逃走,请掌门责罚!”   玄道子神色严厉,连忙喝问道:“你们可看清,逃出来的是什么妖怪?”   一个带头的弟子脸色发抖地答道:“好像是……是阡冥常。”   “什么!”玄道子一口鲜血喷出,立即下令道:“快……快带上白岳派所有精英弟子,前往刑狱,保护百里天衡,勿让妖王接近百里天衡!”   “是!”众弟子齐齐听令。   关押着百里天衡的刑狱,位于比白岳派宫宇更高处。远远仰望,可隐约看见遥远朦胧云雾中,一座破落的庙宇的影子,那便是刑狱的入口。   赵瑱寻寻觅觅一番后,终于确定了白若鬼的身影,连忙冲过来,一把抱住她,将她扔到了青禾的剑上,冲青禾道:“食物我来拿,这个怪里怪气的小孩,你来带。”   青禾连忙抓住了白若鬼的小手,生怕一个不注意,她又从眼前消失了。   御剑飞行虽快,这一段路程却也需耗上一些时间。一路便听赵瑱不满的碎碎念:“掌门向来偏心偏得挨不着边际,怎么一狠起来,就好像六亲不认似的……”   这边,青禾与白若鬼聊得正好。   青禾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穿过宇外重重结界的?”   “其实是百里哥哥带我来的。”白若鬼答道,因是第一次乘仙人的飞剑,很紧张,半闭着眼睛,不敢全睁。   “是百里师兄?”青禾很是惊讶,“确然是他才能做出来的事了。他是管闲事出了名的,见你这么个可怜的小孩子,纵然知道门规不准随意带外人进来,他也是要把你给带进来的。”   听到青禾这么说,白若鬼不由回想起百里天衡拿她威胁师叔师父的情景,终于明白,他这么做,其实是为了给她一个能进白岳派的理由,也是为了让仙人们都注意到她。   到达通往刑狱的庙宇前,赵瑱将一篮子的食物交到了白若鬼的手上,“刑狱重地,我与青禾只是负责送饭,不能进去。你以后每日午时记得出来拿饭。”   白若鬼点头,“嗯,知道了!”   从外面看着是座破破落落的庙宇,进去之后才发现更显陈旧破落。一眼望去,到处都是蜘蛛网。   屋里空荡荡的,本该供奉神佛的地方置着一扇门。白若鬼毫不犹豫推开了那扇门,来不及看清门那边的景色,便一脚踏了进去,好似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天空乌云密布,仿佛向大地压过来的黑云,以快的可怕的速度变幻。闪电犹如游龙走兽游荡在黑云之间,仿佛抬手之间,便可触及。轰隆隆的雷声炸响耳边,闪电时而劈向大地,令得大地土块纷飞,眨眼间便是一个仿佛被撕裂的窟窿。   电闪雷鸣之下,坑坑洼洼的大地,犹如被染了鲜血一样猩红,抬眼望去,无无论如何也望不到尽头,莫名让人产生一种走不出去的绝望。   作为关押重犯的刑地,早在白岳派创立之初便已经存在。初始,白岳派初代掌门在此设下了五雷阵,后又经过历代掌门的改善加工,便形成了如今这样可怖的结界之景。   白若鬼怔了好久,僵硬地回头,见身后的门还在,咽了口唾沫,强行按下了往回走的冲动。   注意到前方不远处树立着一颗通天彻地、巨粗无比的柱子,且柱子底部绑着一个人影。白若鬼定了定神,往前走了几步,终于看清,那个人便是百里天衡,心中的恐惧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大步跑了过去。   百里天衡在雷声炸响中,睡得很是香甜。   白若鬼将食物轻悄悄地放下,蹲在百里天衡的面前,双手扶下颚,静静地看着他。   过了很久,当雷声仿佛疲倦了一般渐渐消退时,百里天衡睁开了眼睛,结果被那张几乎快要贴到他脸上的小女孩的脸吓了一跳,冷道:“你这是做什么?!”   “一直不知道,原来你睡觉的模样是这样好看,就……忍不住想更近一点看你。”白若鬼微红着脸道。   百里天衡坐正了身体,好奇道:“小鬼,你不是来求仙的么,怎么来了这里?”   白若鬼嘿嘿道:“是掌门教我来照顾你。”   百里天衡不敢相信,“什么?是师父他叫你来的?”   白若鬼点头,“嗯。”   百里天衡很是尴尬,盯着白若鬼递过来的米饭几秒,下一刻,站了起来。   白若鬼看着哗啦啦往下掉的锁链,目瞪口呆。   百里天衡接过白若鬼手中的碗筷,一边大口吃饭,一边道:“把我押来的两个师兄平时与我玩得不错,所以绑我时故意没有把链子锁上。”   “你的人缘真好。”白若鬼羡慕的说,见篮子里还有一个碗,摸了摸额的咕咕叫的肚子,连忙也去给自己乘了一碗饭,幸福的吃了起来。   百里天衡很是得意,“那还用说。我可是本门派里最受欢迎的人。”   白若鬼抬起满是饭粒的脸,想了想,问道:“那为什么那个大胡子仙人那么讨厌你啊?”   百里天衡愣住,埋头吃饭。   白若鬼又想了想,“不过,好像也不是很讨厌,因为,你被押走后,大胡子仙人还请掌门仙人减轻你的刑罚呢。”   百里天衡忍不住地欣喜,“真的?”   白若鬼点了点头,“真的。”又若有所思,“看来掌门仙人说你喜欢那个大胡子仙人,是真的。那个胡子叔叔那么严厉可怕,百里哥哥为什么还那么喜欢他啊?”   百里天衡一下捏住了白若鬼的小嘴,怒道:“掌门胡说八道,你跟着凑什么热闹?柯摩师叔既古板又可恶至极,处处与老子找茬作对,老子痛恶他还来不及!你在胡说八道,我就用法术把你的小嘴粘起来!”   白若鬼吓得连忙捂住了嘴,见百里天衡不再瞪他,又放大了胆子,嘿嘿道:“我知道百里哥哥喜欢大胡子仙人的原因。百里哥哥是不是觉得,大胡子仙人如果剃掉了胡子,和百里小生馆里的说书先生很像?”   百里天衡放下了碗筷,一边走向白若鬼,一边打握拳头,冷道:“看来,今天不教训教训你这个臭小鬼,你就不知道胡说八道的后果!”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天地之间,那扇通往外界的木门突然炸开,一个满身血迹的人仿佛被丢进来一般,从门那边扑了进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百里天衡的身上。   “奉和师兄!”百里天衡一眼便认出了此人,但见他一身鲜血淋漓,仿佛刚刚被人血洗了一般可怕,心头一惊,连忙抱起他,颤抖地问:“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伤成这样?”   奉和秉着最后一口气,抬起血淋淋的手指向百里天衡的眉间,用仅有的意识告诉他:“快去救师父,师父在镇妖殿。”   白若鬼于远处跑了过来,看到百里天衡抱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不由吓呆了,“他……他怎么了?”   百里天衡咬牙:“死了!”   天边乌云突然散去,大地开始剧烈晃动。   “师父……是师父出事了!”百里天衡惶然喃喃。    这里的结界由历代掌门维持,掌门若是出事,此结界也将消失。   “看样子,这里快要塌了!小鬼,快爬到我背上来!我带你出去!”百里天衡吼道。   白若鬼连忙爬到了百里天衡的背上。   当百里天衡背着白若鬼飞出破庙的刹那,破庙瞬塌毁,而那扇通往刑狱的门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在他们的面前,是满地的血尸,尽是被残忍杀害的白岳派弟子。   白若鬼趴在百里天衡的背上,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也不敢再看。她可以感觉到,百里哥哥浑身抖得厉害,被这样的一幕冲击了一切,他应该快要疯掉了吧。“抓紧了。”百里天衡道,声音意外的冷静,只是眼眸已经猩红无比,仿佛要溢出了血。   白若鬼抓紧了百里天衡的衣服,点头,“嗯,抓紧了!”   下一刻,百里天衡以御剑飞行的速度,疾速如风地奔向镇妖殿。    第6章 上古妖王   【06】   镇妖殿内。   妖王阡冥常一手扼住玄道子的脖子,看了看周围被自己打得落花流水动弹不得的白岳派十三长老,笑得狂妄,“本王被你们关在锁妖塔里,几百年不得动弹,如今,身手都有些疏忽了,竟花了这么长时间才将你们制服。其实,本王并不想杀你,你们也当知道本王此次出来的目的。若是你们一开始就把百里阴阳拱手交与我,也不会死伤那么多弟子。如今,为了解开刑狱的五雷阵,我只有把你玄道子也杀了!”   “住手!”被打昏过去的柯摩终于恢复了意识,吼道。因为重伤,一张嘴,鲜血便像止不住般,顺着嘴角涌流。   阡冥常停了手,低头看着脚下的人,冷笑:“怎么?你愿意告诉我怎么解开五雷阵了?”   玄道子同样重伤得不能动弹,连忙道:“柯摩,活了这么多年,你我对生死都看开些。老夫一死无甚所谓,万不能让阡冥常找到天衡!”   “你!”阡冥常扼住玄道子喉咙的手加重。   柯摩冷嗤道:“你若是杀了掌门,永远都不要想再见到百里阴阳!”   阡冥常冷问:“什么意思?”   柯摩道:“掌门一死,五雷阵崩塌,百里阴阳会随之一起消失在结界之中。届时你将再也找不到他!”   阡冥常看向趴在地上的玄道子,脸部扭曲,“你觉得我还像七百年前那样好骗吗?”   忽然,阡冥常好似嗅到了什么气味,不再管玄道子,也不顾四周持剑欲上的众修仙弟子,大步地走到了殿门前,目光灼灼地眺望远方,当看到远方疾速向这边行来的身影,满意地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百里阴阳,你可让本王好找!”   百里天衡背着白若鬼,见镇妖殿愈来愈近,便觉一阵浓烈到恶心的妖气扑面而来。他心头更为紧张,似乎忘却了背后的小孩的存在,使出生平最大的力气,一下子从百米开外的地方跳跃到了镇妖殿门前,落地的瞬间,剧烈的晃动令得背后的小孩一下子从他背上摔落下来。   白若鬼被摔得四脚朝天,屁股火烧火燎地疼,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便看到一个令她觉得毛骨悚然的怪人。   怪人一身银亮的黑甲,身后披着宽大的黑色披风。乌黑的头发长得拖地,像海里的海藻。脸长得还挺正经,剑眉细眼,轮廓精致分明。在他的左胳膊上,缠着一条胳膊粗足有三米长的蟒蛇。蟒蛇的尾巴着地,头伸得和怪人的头一样高,吐着舌须,眼睛瞪着前方,仿佛有灵性一般,可怖至极。   百里天衡也不知道那怪人是何身份,但见怪人望着自己的冷冽目光,有些混不自在,嗅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妖气,心中担心着师父,便连忙大步走向镇妖殿,哪知怪人却瞬间移到他的面前,将他拦下。   不等百里天衡开口,怪人先问了话:“怎么,不认识我?哦,对了,你上一世为了把我锁进锁妖塔,已经耗费了生命。转世后的你,自然记不得前世之事。”   百里天衡根本无暇理他,怒眉吼道:“让开!”   两名白岳派弟子从殿中跑了出来,大喊:“百里师弟,快逃,他是上古十大妖王之一,他会杀了你的,快逃啊!”   “妖王?”百里天衡瞪大了的眼睛,下一刻,挥拳打了过去。   阡冥常很是冷静伸出手阻挡,“在下妖界第七妖王,阡冥常,真高兴再次见到你!”   百里天衡挥拳虽猛,却还是被严严实实地挡住,打在了阡冥常的手心,好似打在坚硬的石头,一阵骨头碎裂的阵痛,余震令得他不由退数步。   “就这么点能耐?”阡冥常狭长的兽眸微微眯起,似乎很是失望,“看来,是本王对你期望抱得太大了。当年你能耐大到能够凭借一人之力将本王关入锁妖塔里,如今的你,就像一只蚂蚁,随时可以捏死。”   “你杀我那么多师兄弟,我今天非要为他们报仇不可!”百里天衡再次一拳打了过去,却像个跳梁小丑扑了个空。   “报仇?”阡冥常仰天大笑,“你果真还是一点没变,弱成这个样子的你,拿什么给别人报仇?我要是想杀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不过,当年,本王就是这么欣赏你这天真到可笑的性格,才会被你欺骗了情谊,害得自己在锁妖塔里睡了整整七百年!百里天衡,你让本王在沉睡中记恨了整整七百年!七百年,世间已是沧海桑田!我本来是想一出来就把你杀了的,不过,当你师父那么拼死护着你的时候,我突然改主意了。死,也太便宜你了,活着才有的玩!玩腻了,再让你魂飞魄散,将更加有趣!哈哈……”   阡冥常正笑着,百里天衡已经到了他的面前,阴冷可怖的目光令他堂堂妖界妖王也不由心寒了一下。   “你给我去死!”百里天衡挥起充满黑色咒气的拳头已经向阡冥常打了过去。   阡冥常习惯性伸出了右手抵挡。然而,这次,在被百里天衡拳头打到的刹那,他再也笑不出来,从手心顺着胳膊延伸过来的剧痛,令他注意到,有数道犹如咒文一般的黑气,从手心延伸到胳膊,正往心脏出发。   原来就在阡冥常比赵瑱还念念叨叨时,百里天衡已悄悄将一套名为引天域的禁术完成。   引天域,虽是百里天衡在白岳派所学的禁术,却并非白岳派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可以创造出来的,乃是修仙门派排名第一的昆仑虚流传过来的上古禁术,虽被白岳派所记载,但因无人真正使用过,也没有人能够使用,而被当成了废弃的禁术。   引天域既是上古禁术,其毁灭力可见一斑!   蟒蛇注意到主人的不同寻常,救主心切的它,连忙咬住了主人的右胳膊,将皮肤下的黑气全部吸到了自己的体内,不稍眨眼的功夫,蟒蛇从主人的身上掉落,四分五裂,鲜血夹着蛇肉蛇骨四处飞溅。   看着心爱的魔物死得如此凄惨,阡冥常气得暴跳如雷,喘着粗气,“你这臭小子,竟然……”   百里天衡也因为使用禁术受了内伤,将溢出嗓门的血咽了下去,勉强出得意的样子,笑道:“如此,你说我能不能为师兄弟们报仇呢?”   阡冥常周身紫气暴涨,咬牙切齿,“百里阴阳!我现在就让你魂飞魄散!”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百里天衡必死无疑之时,突然一个不起眼的小身影拦在了阡冥常与百里天衡的中间。   阡冥常杀去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中。   白若鬼摸着砰砰跳的小心脏,怒眉凝视着面前那个可怕的怪人,一字一顿地道:“不许你伤害百里哥哥!”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心头大叹这个小女娃真是不要命了!   这边,妖王阡冥常似乎这才认真看待了这个弱不禁风的小人。却在识破这孩子真身之时,陡然后退了数步。   众人大惊,不明其因。   阡冥常一边强行运功阻止剩余的引天域咒术在体内扩散,一边抬眼看了看围上来的一众白岳派弟子,仰天大笑后,咬牙道:“百里天衡,要想救你师父,七月十四,血月之夜,京城皇陵,鬼门关前,本王与你不见不散!”   当妖王消失的刹那,百里天衡大口吐着鲜血,倒了下去。   妖王阡冥常杀害白岳派九十多名弟子,重伤白岳派掌门及十三长老,最终于镇妖殿门前,被白岳派弟子百里天衡,以上古禁术重伤,却最终被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女娃子吓跑。   白若鬼也一头雾水,不晓得为什么那么厉害的妖怪竟然会被自己吓跑。   柯摩扶着剑一瘸一拐走到百里天衡的面前,回想百里天衡使用上古禁术时的可怖情形,重重叹了口气,随即眼神一冷,挥起剑便向百里天衡的心脏刺去。然而,剑在半空中便停了下来。身后,那个随百里天衡一起来的小女娃,正紧紧拽着他的袖子。   “不要杀百里哥哥。”白若鬼脸色惨白地请求。   柯摩怔了怔,又回想方才妖王阡冥常被这个小女娃吓跑的情景,好奇心下,也忍不住将她仔细打量。外表看着很普通,甚至虚弱得不像话。粗粗的眉头皱起,竟不惜耗费真力开启了慧眼。   这认真的一看,柯摩哭笑不得:这个小娃娃果真不简单!   这时,所有围过来的白岳派弟子齐齐跪了下来,声音洪亮而整齐地回荡天际:“求师叔不要杀我们的救命恩人!”   柯摩手一抖,长剑落地,看向苍天,叹问:“留百里天衡,究竟是福是祸?”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不知何时飘过来的乌云,带来了一场清洗血迹的暴雨。   白若鬼昏睡了许久,醒来时,是在一间略显空荡的房子里。窗外,电闪雷鸣,暴风雨似乎一直没有停止过。   另一屋檐下,百里天衡背着一个行囊,似乎想了很久,最后握了握拳头,推开了面前的房门。   房间里安放着掌门玄道子仙人。   看着昏睡不醒身体越发冰冷的师父,百里天衡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头狠狠地磕在地上,无声的呜咽。   柯摩师叔告诉他,掌门中了阡冥常的万古奇毒,身体会越来越僵硬,三个月后,将会真正死去,化成僵灰。这世上,能够救掌门的,只有两个人,一个便是下毒之人阡冥常,还有一个,便是昆仑虚昆仑殿那位名为墨清明的尊者。    第7章 三个计划   【07】   百里天衡在心中定了三个计划。   一个月后,便是鬼门大开的日子,此次鬼门开启的地方是在京城皇陵。   史册上记载,鬼门一开,会有大量鬼魂从鬼界出来,游荡人间。期间,偶有恶鬼乘此逃出地府,于人间作恶为祸,更有各路妖魔企图进入地府改写生死簿,增加自己的寿命。   以昆仑虚为首的排名前十的修仙门派,负有济世救人以及为其他门派做榜样的重任,所以每次鬼门大开,他们都要出动一些弟子前往鬼门关,来防止大的祸事发生。   鬼门大开十年一次,往年鬼门大开的地方都是在偏僻的小地方,所以各大修仙门派只是派出一些虾兵蟹将做做样子。今年却不一样,鬼门关开启在京城皇陵,距离身为九五至尊的皇帝如此之近。为了保护皇帝,那些修仙大派定会派出门中顶尖高手,甚至出动掌门都有可能。   所以,百里心中定的计划便是要前往京城,第一个计划便是去皇陵找昆仑虚的尊者墨清明。如若墨清明没有去皇陵,那便施行第二个计划,遵照妖王阡冥常的约定,京城皇陵与他不见不散。而最差的打算,便是与妖魔串通一气,前往地府,为师父,为自己,甚至可以为所有他认识的人,偷改生死簿!   自然,这最差的打算,亦是他觉得最有意义的,最重要的打算,甚至觉得,有可能是他第一步便要实行的打算。   “师父,哪怕是粉身碎骨,弟子也要救您!”百里天衡道着,对着床上之人拜了三拜,起身向门外走去。   当他刚刚伸出手想去拉开门时,身后突然传来了玄道子的声音。   “百里天衡!”   “师……父?”百里天衡瞪大了眼睛,连忙回头,只见床上师父身体的上方,飘荡着玄道子虚晃的灵魂。   百里天衡再度跪了下来,泪如雨下,“弟子无能,没能护得师父周全!”   玄道子摇了摇头,叹道:“老夫天劫至此,已是命中注定。即使你为老夫解了毒,老夫也是活不长久的。你不用自责,更不必为救老夫而去做无意义的事。”   百里天衡怔了怔,“命中注定?师父是指,生死簿上的注定么?那么,天衡明白了。天衡把前两个计划作废,直接闯阴曹地府,改写命运!”   玄道子一听,顿时雷霆大怒:“百里天衡!改写生死簿,那是妖界里的妖魔才会有的荒唐念头,你一个修仙之人,如何也有这样的念头!若是如此,你与那妖魔又有何不同!”即便是灵魂,声音也震彻耳膜,令得房梁颤动。   “呵呵呵……”百里天衡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脸上竟是阴邪之至的冷笑,“我与妖魔有何不同?不同的地方太多了!妖魔可以活几百年甚至几千年,而我作为人类却活不过百岁,这难道不是最大的不同么?我已经受够了命运的束缚,不想活得如此短命,更不想师父因我而死。如果改写生死簿,可以让师父活过来,又可以让我多活几百年,甚至可以让更多的人多活几百年,而罪孽只需我一个人来背,不是很划算么?”   “你……”玄道子此刻即便是灵魂的状态,也几乎要被气昏过去,最后大喘着气道:“百里天衡,你若是敢踏出太白山一步,从此以后,便不再是我玄道子的弟子!”   “师父,”百里天衡站了起来,笑了笑,“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您。”道罢,他便转身离去。   “天衡,你给老夫站住!”身后玄道子怒吼。   然而,百里天衡再没有回应。   白若鬼发呆之际,突然见到有人推门,待看清了来人,连忙迎了过去,欣喜地喊道:“百里哥哥!”   见百里天衡一身要出远门的行头,她又好奇道:“百里哥哥这是要去哪里?掌门仙人怎么样了?没有事吧?”   百里天衡摇了摇头,勉强笑道:“师父他老人家受了很重的伤,虽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但不会有性命之忧。我来找你,是想关于救你爹的事,我觉得有必要与你说一下。”   白若鬼一下子把心提到嗓子眼,秉住了呼吸,“什……什么事?”   “你知道阎王持掌的生死簿么?”百里问道。   白若鬼弱弱地点了下脑袋,“嗯,以前,说书先生说过一点,说阎王的生死簿里,记载着我们人界以及妖界所有的生老病死。”   百里点了点头,“那你可听说,生死簿上若是写着一个人只能活十岁,那个人便只能活到十岁?”   白若鬼点头,忍不住悲伤,“百里哥哥是说即便是掌门仙人,也没有办法救我爹吗?”   百里蹲了下来,伸出手擦干了白若鬼脸上的泪水,微笑道:“不过你的百里哥哥可以。即便是谁都没有办法救你爹,你的百里哥哥,一定会让你爹长命百岁。”白若鬼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真的?”   百里很认真地点了一下头,“真的,不过我需要知道你爹的名字。我只记得你爹是个秀才,却忘了你爹叫什么名字了。”   白若鬼连忙道:“我爹叫白之亦。青天白日的白,之乎者也的之,相见时难别亦难的亦。”   “相见时难别亦难……真是个好名字,白之亦,我记住了。”百里天衡笑道。   白若鬼不安地问:“知道我爹的名字就可以了吗?”   百里天衡点了点头,“你之前不是问我要去哪里吗?百里哥哥现在回答你,我这是要去地府,找阎王,改生死簿!”   “啊?”白若鬼吓呆了。   百里天衡大笑:“怎么这个表情?是不相信我么?你可别忘了,你的百里哥哥是个仙人,而且是很厉害的仙人,没有什么事是你百里哥哥做不来的……”   “我相信百里哥哥,”白若鬼连忙道。   “小鬼,走,我送你回家。然后,你便只管在家和你爹开心的生活,开心的长大,等着给你爹过百岁大寿!”   “嗯!”白若鬼屁颠屁颠地跟着百里天衡,小手一直被百里天衡握着。   屋外雷声渐息,原本狂打着屋檐的暴雨也变成下得淅淅沥沥的小雨。百里天衡从包袱里拿了两个大草帽,自己带了一个,另一个卡到了白若鬼的头上。帽子很大,几乎盖住了白若鬼半个身子。没了视线,白若鬼走得磕磕绊绊,东倒西歪。   一路行至太白宫宫门,没有遇到半个人影,大抵都在屋中养伤吧。   当丈高的巨大宫门打开时,赵瑱与青禾俩师兄弟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百里天衡有些惊愕:“你们……”   白若鬼掀开了帽子,看到熟悉的两个仙人,嘻嘻一笑:“百里哥哥,他们是来送我们的。”   青禾将两把伞和一袋银子塞到百里天衡的手上,道:“外面不比这里,吃啊住啊处处都要花银子,所以我和师兄弟们凑了些钱,希望够你路上用的。百里师兄,路上要注意安全,我和白岳派所有师兄弟都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赵瑱将怀中一直抱着的宝剑塞到百里天衡的手上,道:“这把剑是柯摩师叔要我交给你的,并让我转告你,这把剑的名字叫天诛,曾是第二代掌门使用的剑,而你便是第二代掌门的转世,所以此剑给你算是物归原主,请你好自珍重!”   白若鬼看着那把里外散发着玄光、好似有灵性般的黑色宝剑,尽管对剑没有任何的研究,也忍不住咂舌:“好像是很厉害的剑。百里哥哥,恭喜你,你终于拥有属于自己的剑了。”   百里天衡压声音有些发颤,“那么,我……我走了。”   道罢,百里天衡拔出了天诛,下一刻,翻身一跃,跳到了剑上,激动地驾驭着剑飞行了数圈,又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过足了瘾,方回到宫门前,向白若鬼伸手,“小鬼,上来,我御剑带你飞下山。”   宫门前的三个人已经目瞪口呆。   赵瑱不甘心地念叨:“这臭小子什么时候学会御剑飞行的,而且还飞得这么好,比我还好。”   青禾见白若鬼要走了,连忙拉住她,有几分腼腆地道:“若鬼,我有种预感,感觉还会再见到你。”   白若鬼已经被百里天衡拉到了剑上,回头看向青禾,笑嘻嘻地挥了挥手,“再见,一定会再见的!”   云层上头,几位白岳派的长老站在剑上望着下面远去的二人。   一人叹道:“真的就这样把那个女娃娃放走吗?那个女娃娃可是自洪荒以来,唯一一个一出生就是仙灵根的人。也就是说,她不用修行就是仙人,微微加以锻炼,便可化神。如果我们可以给她指点一二……”   另一人叹道:“师弟想什么,我自知道。玉皇大帝颁旨下来,道若是哪个门派能将她度化上天做神仙,这个门派里的所有人都可因这个功德飞升成仙。然而,任何事都讲究机缘。我们与那孩子终究没有缘分。成仙之事,还需循序渐进,急不来。”   又一人道:“我可不认同师兄的话,机缘什么的还需要自己抓住才行啊。就是把那个女娃娃收来当个镇山之宝,都是不错的。”   再一人咳道:“这个娃子可是那位昆仑虚昆仑殿的清明尊者点名要的人,就是妖王阡冥常都惧那位尊者的名声,不敢对这个娃娃如何,你们有谁敢与那位尊者抢人?”    第8章 馆中偷书   【08】   百里天衡御剑出了太白山时,白若鬼从他的身后探出脑袋,喜悦道:“百里哥哥,你可以走出太白山了呢,真是太好了!”   百里天衡想到是因为师父出事,身上的咒术才会消失,他才得以能走出太白山,不知该哭该笑。   白若鬼愈发地激动,“回家了,百里哥哥和我都可以回家了!”   飞至村后桃林的上方,百里天衡望着家的方向,看着熟悉的村子,冒着烟的烟囱,以及孩子们奔回家的身影,心头一暖,感慨万千,却犹豫着把剑停了下来。   “百里哥哥,怎么不飞了?就快到家了……”   “我就送你到这里吧。接下来,你应该可以自己摸回家吧?”   白若鬼疑惑的点了点头,“嗯。可是,百里哥哥不回家吗?百里哥哥的爹和娘都……”   “他们不会欢迎我回去的。”百里打断了白若鬼,嘴角边勉强出来的笑意有些凄凉,“从我出生的时候,娘就惧怕我,从来没有抱过我。而爹,早在十年前便把我送给了别人。如果我现在回去,一会吓着他们,二会被爹责骂。小鬼,你的百里哥哥,是不是这个世上最多余的人?”   “不是的!”白若鬼连忙摇头道,认真的表情让回头看的百里天衡有些凌乱,“百里哥哥是说书先生最最重要的儿子,是掌门仙人最最重要的弟子,是太白山上最最重要的仙人,是天底下最最重要的大好人。百里哥哥的爹和娘一定在家里做好了饭菜等百里哥哥回家一起吃,然后还要听百里哥哥讲很多很多太白山上的修仙故事。”   突然一阵大风刮来,脚下的剑晃了一晃,两人身子一倾,一起摔落下来。   桃林下方,男孩卫念卿被一阵惨叫声震得一愣。   白若鬼正摔在卫念卿身后的草地上,身下,被当成了肉垫的百里天衡忍着痛道:“小鬼,没事吧?”   白若鬼一骨碌爬起,正好看到了已经走到面前的卫念卿,见面前的卫念卿左脚和右胳膊都缠着绷带,吓了一跳,“念……念卿,你怎么了?怎么伤成了这个样子?”   卫念卿定定地看着白若鬼,回想自己当初为了追回面前的这个女孩,结果从山上摔落下来,伤成了这个样子;又回想自己这些天来,凭借着可以在这里等到她的感觉,每天这样在这里等她,从凌晨等到傍晚;再回想自己昨晚因为听父亲说明天就要出发去京城,急得一夜未睡。而如今,他心心念念的小人就站在他的面前,毫发无伤的,安安全全地,好像从天上掉在了他的身边。   “鬼鬼……”他将白若鬼紧紧地抱在怀里,“不要修仙,留下来,做我的妻子。”   百里天衡揉着快要摔断的腰,从地上爬起来,便看到他的小鬼被一个男孩亲昵的抱着,惊愕地眨了眨眼睛。   白若鬼一头雾水,“我,我只是去求仙人救我爹,不是去修仙。”   卫念卿欣喜万分,“真的?只是求仙,不是要离开我去修仙么?”   白若鬼点了点头,“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卫念卿摇了摇头,“没事,你能赶在今天回来,真是太好了。”   “你的脚和胳膊是怎么了?”   “没事,只是前些天不小心摔了一下,再过几天就好了。”   “现在还疼吗?”   “已经不疼了。”   百里天衡大声地咳了咳,一把将白若鬼从卫念卿的怀里拎了起来。   卫念卿看着面前的高个子大哥哥,一边企图把被拎得高高的白若鬼拉下来,一边与那大哥哥道谢:“谢谢大哥哥把鬼鬼带回来。”   百里天衡瞅了瞅卫念卿,目光转向手里拎着的小不点,“小鬼,你以后少和这样的小色狼来往。”   白若鬼连忙摇头,“不是的,百里哥哥,他不是小色狼,他是念卿。”   卫念卿也连忙道:“我是鬼鬼的未婚夫,将来是要娶她的!”   百里天衡顿时惊讶得目瞪口呆,看向手里的白若鬼,“是真的?”   白若鬼匆匆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脸早已红到了耳根。   百里天衡这才把白若鬼放下来。   白若鬼连忙介绍道:“念卿,他是太白山上的仙人,你可以和我一样,叫他百里哥哥。”   “仙人?”卫念卿再三打量了一番百里天衡。   百里天衡拾起地上的黑剑,很是落寞地向桃林外走去。   “百里哥哥!”白若鬼连忙喊道,“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百里天衡已经跳上了剑,头也不回地晃了晃手,迅速向天际飞去之际,“小鬼,记得在家等我的好消息,就此别过,多多保重!”   卫念卿悄悄松了口气,转身与白若鬼道:“鬼鬼,白伯伯的病已经好很多了,现在都可以下床走路了。你快回家看看,白伯伯一定想你了。”   “真的?”白若鬼立刻从离别的愁绪中走了出来,满脸的开心,立刻往家的方向走去。   卫念卿跟在后面,沉默了一会,道:“鬼鬼,爹要我明天和他一起去京城,估计要两三个月才能回来。我知道你要在家照顾白伯伯,不能陪我一起去……不过放心,我一定会尽快回来陪你的。还有,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京城里什么都有,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买回来。”   白若鬼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什么想要的,只要念卿能够一路平安顺风就好了。”   “鬼鬼,你真好。”卫念卿感动道,趁着白若鬼不注意,在白若鬼的小脸上轻轻印下一吻。   风拂过,两小无猜的桃花,开得正好。   到了家门口,隔着篱笆,白若鬼便看到了冒烟的厨房里,父亲忙碌的身影,还能隐约听到父亲的咳嗽声。   爹的病还是没好。想到去太白山求仙之前,自己的信誓旦旦,白若鬼突然觉得自己好无用,根本没有脸回家见爹。   卫念卿推了推她,小声道:“快回去吧,白伯伯看到你,一定高兴得不得了。天色也不晚了,我也得回去了。”   卫念卿回去后,白若鬼又在原地站了许久,看着爹把饭菜烧好,看着爹点起油灯,看着爹在油灯下一边念书一边吃饭,咳嗽声却从未间断。   当天上月亮升起时,白若鬼离开了家门口,大步向百里小生馆跑去。   作为以说书出名的百里小生馆,馆子里的后书房放满了各种书籍。   白若鬼从馆门一旁的狗洞里钻了进去,尽管馆子里养着一只又大有凶狠的狼狗,但即使白若鬼从那只狼狗的面前走过,狼狗也没有任何察觉。   月光下,白若鬼顺利地摸到了书房,悄悄点起油灯,翻找所有有关记载阎王生死簿的书籍,然后一本一本地翻看。   关于阎王生死簿的故事并不多,找了大半个时辰,只找到四本,而且每本书里只有一两个浅短的故事。然而,对白若鬼来说,已经足够了。   这些故事里,几乎每一个都是说,鬼门大开时,妖界的什么妖怪闯地府改生死簿,最后或被修仙的人活捉杀死,或被地府的阎王活捉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简短的一些字,令得白若鬼看得心惊胆战。   最后一本书的末尾写道:偷改生死簿,乃六界十恶不赦之大罪。然而,妖心贪婪,人心不古,贪生怕死之辈,逆天而为者,皆将受到正道之法恶惩。   合上最后一页,白若鬼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喃喃:“百里哥哥……那个大傻瓜!他也许还不知道偷改生死簿是十恶不赦的罪,所以才会想去改生死簿救人。”   说到底,是她要救爹的。如果救爹,让爹长命百岁,只有改生死簿这一条路,那也该是由她去做!   她想她得去京城找百里哥哥,告诉他不能偷改生死簿。又想,如果真的能救爹就好了,能够让爹长命百岁就好了。   或许,她可以做到。她的存在感很弱,也许弱到连地府的鬼都察觉不到。书上也说了,改生死簿只要不被当场抓到,就没事。   如果能救爹,让爹长命百岁,即便要她上刀山下火海,都心甘情愿。   第二日,卫大夫家门前,围了一层又一层送行的村民,热闹之至。   卫宴卫大夫因于半月前接到京城皇帝的邀请函,需在七月十四日之前赶去京城一趟。   为了此去京城一行,卫大夫特地准备了两个马车,一辆马车自己与儿子乘坐,另一个马车载满了村子里种植出来的干药材。   一番与众人的告别之言后,卫大夫便携着儿子坐上了马车。   在众人的目送下,两辆马车顺着村中小路向远方行去。   远处,还在往这边赶来的白秀才停下了脚步,望着挚友离去,高高地举起手,晃了晃。   晃晃悠悠的马车里,卫宴看着儿子满脸不开心的模样,回想昨晚,儿子兴匆匆跑回家,手舞足蹈的告诉他小若鬼回来的情形,不由得苦笑。他伸出手按了按儿子的头,笑道:“怎么了?若鬼今早没有来送你,你就失落成这个样子了?你爹不也没有等到若鬼他爹的送行,不是也没有难过。”   卫念卿喃喃道:“白伯伯没有来送爹,是因为身体不适。爹没有理由难过。而且,我难过的理由不是鬼鬼没来送我,我难过的是,爹要我去京城,这一去,得好多天再也见不到鬼鬼。平时就没有什么人愿意和鬼鬼玩,我也不在她身边,我怕她会寂寞会难过……”   卫宴笑着摇了摇头,“那我的儿子可是把小若鬼看扁了。若鬼可是村子里最坚强的孩子,哪有那么容易就会觉得寂寞难过。我看啊,会觉得寂寞难过的,是你这个痴情的臭小子吧。哈哈……”   “……”卫念卿抬起头看了看父亲,又低下了脑袋,红了脸,目光瞥向窗外,看着迅速后移的景色,迷蒙中仿佛又看到白若鬼冲他傻笑的模样。   父子皆不知道,在他们后面的那辆承载药材的马车里,白若鬼正坐在松软的干药材上,吃着他们的干粮,喝着他们的茶水。在她的身旁,置着一本她从百里小生馆里偷来的故事书。    第9章 算命先生   【09】   近一个月的时间便在路途颠簸中度过。千里迢迢中,白若鬼利用自身的优势,外加小心翼翼,一直隐藏得很好,没有让卫大夫和卫念卿发现自己。   卫大夫虽在京城为官,是为皇帝的御用神医,却在京城并没有府宅,妻儿老小皆住在遥远的草集村中,与人道是不喜欢京城的热闹,在小村子里宁静祥和,给人以两袖清风之感,实则是怕仇人太多,殃及家人性命。故而,他们需先找个住处。   京城中有一名为张中天的半仙,十几年前因一次骗吃骗喝被人打断了腿,幸得遇到正因怀才不遇而流落街头的卫宴卫大夫。被治好腿后,他不仅改邪归正,还与卫宴拜了把子,称兄道弟得可是亲密。   后来,张中天在京城中开了个名为算命不要钱的客栈,是说但凡来住店的客人都可以找老板免费算命。张中天的算命虽大多时候不灵,但也总算是有一部分灵的,所以,一段时间后,还是吸引了不少顾客。如今,算命不要钱客栈在京城中也算是小有名气,可谓,生意火爆,财源滚滚。   马车到达算命不要钱客栈时,天已经黑透。   卫念卿跟着父亲下了马车,便见到一个胖乎乎的男子笑眯眯地向这边走来。只见男子和父亲差不多年纪,身体有些发福,一身算命先生似的打扮,且衣着光鲜亮丽,嘴角边长长的八字胡须令整张脸看起来很是滑稽。几乎不用猜,他便知道,此人便是父亲口口声声念着的旧相识。   时隔多年,兄弟相见,分外亲热。   待人一走近,两人皆抱起了拳头   “卫大哥!”   “张贤弟!”   “好久不见大哥,可是想死弟弟了!”   卫宴道:“这么晚才来打搅,我以为贤弟都已经睡了,没想还一直在这里等,实在是过意不去!”   张中天笑道:“呵呵,大哥严重了。其实我早算到大哥会在今日这个时候到,所以也是一炷香前才开始站在这里等。”道着看向从卫宴身后伸出来的小脑袋,“想必这位就是大哥的儿子念卿了吧,生得如此俊俏,真是少年英才啊!待长大了,定是要惹不少桃花!”   卫宴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摇头叹道:“不会的,我这儿子比他爹当年还痴情,这桃花开得再多再好,他也不会多看一眼的。”   张中天听此哈哈大笑,“差点忘了,他已经定了娃娃亲了。看来,他对你给他定的娃娃亲很是满意啊!”   卫宴点了点头,忽然一愣,惊讶又疑惑:“张贤弟,我与你虽多年书信来往,但清楚地记得,我并没有与你提及我家人的事,更没有提儿子与娃娃亲,你如何知道我儿子的名字与娃娃亲的?”   张中天摸了摸胡子,笑道:“看来,大哥只记得我是个大老板,却忘了我还是个半仙了。不是弟弟我吹牛,如今这天下,大事我能算出来的虽不多,但诸如这样的小事,还没有我算不出来的。”道着忽然神色黯淡下来,“然而,虽能算出一些事来,但也不能实话与人说,有时也需要谎言弥补。所以,别人才会说我的算命时灵时不灵!”   卫宴虽一直不大信算命,但对张中天却是信了,回想多年前自己被冤入狱后,被白秀才白之亦相救,亦都是张中天事先告诉他的,如今又经儿子一事,也是心服口服了,便道:“原来贤弟算命的能力已经厉害到如此地步。只是不明白,贤弟所谓的不能实话与人说是什么意思?”   张中天苦笑,解释道:“这人的命运有好有坏,好的说了别人高兴,但坏的说了,别人会怎样?要是遇到个脾气厉害的,还不得把我的饭碗给砸了。再者,常言道,天机不可泄露。一些事情,说多了,我也会糟报应的!但别人期待着呢,我又不能不说。”   卫宴点头叹道:“那是道理!”   卫念卿听此大为好奇,大胆地走上前道:“张叔这么厉害,可否给我算一算?算什么都行。”其实他想让张中天帮他算一算什么时候可以娶到鬼鬼为妻子,只是羞涩的他说不出口。   张中天很是乐意,笑道:“今个高兴,不在乎多算一卦。来,把你的小手给我。”道着蹲下了身子。   “给手就可以了吗?”卫念卿一边不相信地问道,一边伸出了手。   张中天点了点头,将卫念卿的小嫩手摊在自己粗糙的大手上,一边观看一边道:“你看你手心里的这些线,有粗有细,有长有短,错综复杂。其实每个人的手心线都不一样。而这些线,又称命运线。我便可以透过手心的这些线,看出你们的命运,往高了说,甚至你们的生老病死都……”声音突然止住,神色僵硬地呆住。   这样的命格,委实造化神奇!只是因着这命格,这个孩子三世都将不得安宁。   卫念卿好奇地看着他,“张叔?怎么了?”   “三世成佛,三世成佛,三世成佛……”张中天喃喃了句,立刻扔掉了念卿的那只小手,仿佛是扔一块烫手的山芋一般,站起身来。   卫宴同卫念卿一头雾水,“三世成佛是什么意思?”   张中天拉了拉身上的衣服,苍白着脸笑道:“这天一黑,就冷得厉害,我们也别站在外面聊了,快进来吧。我可是为了给你们接风洗尘,准备了一大桌的山珍海味,保证你们吃到撑着肚子。”   随着客栈的门关上,客栈中的小二提着的灯笼走了过来,掏出一些银子将两个马夫打发走后,一手牵着一匹马,向客栈的后院柴房行去。   当感到马车停了下来,白若鬼掀起后面的车帘,探出脑袋望了望,借着灯笼的微黄色的光,看到牵马的人已经走远了,又缩回了脑袋,转身拿起了药铺上的本子,打开本子,数了一下里面的草叶。一个草叶代表着一天,总共二十八叶,六月十四出发,所以……她掰了掰手指,忍不住地吸了口冷气,后天就是鬼门大开的日子。   她还记得,在太白山时,妖王阡冥常最后与百里天衡说的话,“七月十四,京城皇陵,鬼门关前……”   此次鬼门开启的地方是在皇陵,无论是要去找百里哥哥,还是去地府偷改生死簿,她都需得去一趟皇陵。   在百里小生馆时,她也查了京城皇陵相关的一些记载和故事。   自五代之后,皇帝统治了十国,让子民过上国泰民安的日子。然而,皇帝虽为紫微仙君下凡,是为九五至尊,但毕竟是凡胎肉体,也有生老病死,而死后身体的安置,自然被列为帝家最为重视的一件事。传闻,皇帝曾为了寻找建造皇陵的地方,举国上下找出九千九百零一名风水师,翻遍了四海八荒、九州大陆。最后,在一位自称是昆仑虚的仙人的建议下,建造了两个皇陵,一个为真,一个为假。假的皇陵建在京城西边的园林之中,占地方圆数十里,气势之恢宏,可与日月同辉,此为帝家的尊严和面子。而真的皇陵建在何地,无人知晓,只知绝对不在京城之中。   时间已经不多,她得连夜出发。   **********   作为用来埋葬皇帝的皇陵,其中宝藏自是无数,刚刚建立时便让各路盗墓者赤红了眼睛。无奈皇陵守卫森严程度仅次于皇宫,多年来,各路盗墓者暗中耍尽了手段,也未曾攻下一分,最后正打算放弃离开之际,却听闻,皇帝因此次鬼门大开是在皇陵,所以将在七月十四鬼门大开之夜,撤离所有守卫皇陵的士兵。顿时,盗墓者们士气大振,皆精神抖擞地埋伏在了围绕在皇陵周围的数座山林之中。   作为盗墓者中名声排名第五的盗天帮,其中只有十来个人,头领是个不久前刚刚被传位的十三岁女娃娃。   女娃名叫花洛影,作为盗天帮的头领,自然具有一身让手下臣服的本领。   据说,她的鼻子,可以在千里之外,便嗅到金银珠宝的气味,且准确辨出其价值多少,以衡量值不值得冒风险去盗。她的眼睛,可以看到寻常人看不到的细微东西,对再隐蔽的机关也一眼便能识破,甚至有时候连鬼魂的影子都能看得到。从小便接受严格训练的她,更具有不输于所有盗墓者的异常灵活的偷盗东西的身手。尤为前两样本事,是盗墓者皆渴求而不可得的,如此,她自然教得手下心服口服。   夜色下,盗天帮的四个成员以及他们的头领,正围坐在篝火旁,看着面前噼里啪啦的火苗,幻想着,他们将如何轻而易举地闯入皇陵,偷到这辈子都未见过的宝藏。   突然,眼尖的家伙看到远处林间,有一抹灯火飘过,擦了擦眼睛,方认出那是一个灯笼。灯笼好似被一个小人提着,正往这边走来。可是,无论他再怎么擦亮眼睛,也看不到提灯笼的人,一时间汗如雨下,抬起发颤的手指向那方,与其他人道:“快……快看,是鬼……鬼……鬼正在往我们这里走来,啊啊啊!”   这些天来,随着各种鬼门关的恐怖传说,在盗墓者中流传开来,所有盗墓者一边做着盗皇陵宝藏的美梦,一边也被各路妖魔鬼怪的噩梦折磨。随着鬼门关大开将近,一点风吹草动,稍微胆小一点的,便要被吓得屁滚尿流。   盗天帮里,除了头领花洛影胆子大得可以,其余皆是草木皆兵的货。   随着一个人被吓得大喊大叫,其他三个人在看到远处的灯笼时,也皆脸色大变,哭爹喊娘地跟着前一个人向远处逃窜。   花洛影气得蹦起来,大喊:“你们给本头领站住!站住!!!”   然而,根本没有人听从。   这样的事发生已经不止一次了,本来一起来的时候是十二个人,前些天一个接一个被无关紧要的事吓跑,最后剩下的四个人,在最后关头,也离队而去,身为头领的花洛影,这些天都快被气出病来了。   花洛影按下气得发抖的心,向所谓的鬼细细望去,不由得汗颜:“哪里是鬼,分明只是个提着灯笼的小孩!那些笨蛋胆小鬼也真是……”   花落影飞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中。    第10章 鬼门大开   【10】   月亮渐渐被乌云遮盖,阵阵阴风吹来,令得行走在山林间的人不由毛骨悚然。   白若鬼提着不久前从山下人家里借来的灯笼,一边默念以前在百里小生馆听故事时学来的咒语,一边继续往山上走去。   从昨夜开始出发,不知不觉,她已经走了一天。白天里,她问了好些人关于去皇陵的路,虽因为悄无声息的出现吓坏了不少人,也总算遇到几个好心的人,终得以到达这里。   接下来只要翻过这座山,便可到达皇陵的入口处了。   原本,她见前方有一堆篝火,而且篝火旁坐了好些人,心中大喜,便想去向他们借个火烤一下包袱里又冷又硬的馒头,没想到还没走近,便见篝火旁的人一个接一个消失,最后一个小个子的身影也不见了。还好篝火还没灭,她便加快了脚步跑了过去。   靠着篝火,吃了热乎乎的馒头后,白若鬼伸了伸懒腰,继续向山上走去。   突然感觉身后好像有什么人影跟着她。白若鬼连忙回头望了望,却并未发现什么人,想是自己多虑了。   这一路上,她一直有个感觉,有人在跟踪她。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找不出跟踪她的半个影子,就仿佛错觉一般,便想也许是自己太过紧张了。她只是个小孩子,有谁会无聊到跟踪她啊,再说,一般很少人能够注意到她或看到她,更别提跟踪她了。   围绕着皇陵的山,被皇帝亲自命名为皇陵山,其实原本叫鬼驼岭,且山中建着多座庙宇,其中有数座庙宇专门用来祭拜鬼魂,是为鬼庙。自皇帝将山改名后,鬼庙皆被废除,只留了几座祭拜土地神的庙。   白若鬼所攀的这座山上,便有一座荒废的鬼庙。行至鬼庙附近,她突然听到两个一轻一重的脚步声,连忙躲在了一颗大树后面。   微弱的月光下,两个身影由远处渐渐走近。   白若鬼瞪大了眼睛,拼命捂住嘴巴让自己不要因为惊讶发出声音。   只见那两个身影高大无比,却不是人,而是两个青面獠牙的妖怪!一个似狼,一个似豹,形容狰狞,比故事本上画得还可怕!   一个道:“大哥,子时就快到了,子时一到,鬼门大开,我们就要闯入阴曹地府,偷偷改写生死簿,加长我们的寿命。可我们再不找些吃的填饱肚子,到时候没有力气闯地府啊!”   另一个气呼呼道:“你只知道说,那你倒是想办法啊!”   “大哥,我们不如下山去吃京城里的那些人类孩子吧,据说人类的孩子肉特别好吃。”   “现在京城里到处都是修仙的道士,和捉妖的法师,你不想活了?”   “可是人家是在太饿了嘛……”   豹头的妖怪突然虚了一声,继而往空气中嗅了嗅,“你闻到了没有,是人类的气息,虽然很微弱,但似乎也不远。”   狼头的妖怪也嗅了一会,叹道:“大哥,这里马上就要鬼门大开了,可来了不少修仙的道士,还有一些不要命的盗墓贼,有几个人类的气息没什么好奇怪的。只可惜,那些道士我们打不过,那些盗墓贼又太狡猾,溜得太快,唉,倒是有几个兄弟说吃了几个盗墓贼的……”   豹头妖怪怒道:“不要出声!我可以肯定这个气息只是一个普通人类的气息,而且似乎是个小孩。”   “真的?”狼头妖怪眯起了眼睛。   白若鬼摸着狂跳的心,看着两个妖怪一边嗅着一边往自己走近,知道自己被发现了,撒开脚步逃跑,身后两个妖怪也撒开脚丫子追来。   “果然是人类的小孩!”   “抓住她,打个牙祭!”   妖怪跑得实在太快了,白若鬼很快被追上,还未反应过来,脖子已被妖怪捏住,看着两张血盆大口向自己咬来,白若鬼吓得闭上了眼睛。   尖利的牙齿刚刚碰触到白若鬼的肌肤,两个妖怪突然身子僵住,再动弹不得。一把玄光闪闪的仙剑,贯穿了他的胸膛。妖怪灰飞烟灭。   白若鬼砰的一声摔落在地上,吓得厉害,。   另一个妖怪大惊,正想逃命,却见光剑突然飞起,下直指那两个正要逃跑的狼妖。眨眼的光景,剑已贯穿了狼妖的胸膛,狼妖也随着他的大哥一样化为灰烬。   “谁?是谁?”白若鬼站起来身来,四处寻望,却没能看到一个人的影子。那把光剑也消失得无声无息。   难道是哪位神仙在保护她吗?   白若鬼打了个寒战,默念阿弥陀佛,放大了胆子继续前进。   突然,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喊她:“鬼鬼!”   不用特地转身去看,便知道喊她的是她的小未婚夫,卫念卿。   白若鬼慌忙回过身,看着那张温暖而熟悉的脸,又气又担心,“念卿你怎么跟来了?”   卫念卿抓了抓后脑勺,不安道:“有点担心你,所以……”突然精神一震,“对了,鬼鬼,你快随我来,马上鬼门就要大开了,这里不安全!”   不容白若鬼分辨,卫念卿拽着白若鬼飞奔到附近最近的一座土地神庙里。   随后,鬼门大开。诸山围绕的中心,金碧辉煌的皇陵上空,隔空撕裂了一道长有百米的漆黑裂缝。裂缝中,半透明的影子一个接一个、两个接两个鱼贯而出,于血月下呈现极其诡异的景象。   随着裂缝越来越大,鬼魂出来得也越来越多,从零碎的几个一起出来,到成百上千个重叠着出来,远远望去,密密麻麻之状可怖可叹。不久,裂缝处犹如有一大块游动的黑体,且由裂缝处越往外越大,越往外越透明,最后碎裂,化作无数单独的鬼魂,游向四面八方。   裂缝最后演化成了两扇大开的黑色大门,从百米的高空一直垂落到地上,正好将皇陵的入口处遮挡得严严实实。鬼门上,呲牙咧嘴的牛头马面像,庞大而吓人,有更多更多的鬼魂从门内出来。在漆黑的门里面,睁着无数双鬼界的眼睛,好奇地注视着门外的世界。   在鬼门附近方圆五里内,每隔一百步,便站立着一个持着仙剑的修仙者。这些修仙者,来自各门各派,皆面色严肃地观察着鬼门里的一举一动,即便身边有再多的鬼魂相扰,他们也不为所动丝毫。   千米之外的山上,一座不大但还算干净的土地庙里,屋子里摆放的土地神的雕像栩栩如生,笑得很是和蔼。雕像前,摆放着白日里上山砍柴的人供奉的香火,两边此刻点着油灯,淡黄色的光芒柔和而温暖。   在这样的光芒中,白若鬼渐渐恢复了知觉,听着屋外刮得鬼哭狼嚎的风声,下意识地捏了捏卫念卿的衣角。   “念卿?真的是你?”   卫念卿略显羞涩的目光转向别处,“鬼鬼,我……忍不住,怕你生出危险,所以……所以才跟踪了你。”   “难怪,一路上总是感觉有人跟踪我……我也真笨,只想到了自己没有理由被谁跟踪,却忘了念卿……”白若鬼打起精神将念卿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见他身上一点点伤痕都没有,甚至衣服都整齐得像是刚刚穿好的一样,重重地松了口气,“总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卫念卿吃惊地看着白若鬼微笑的脸庞,愁云惨淡的脸上瞬间换上了开朗的笑容。鬼鬼没有生他的气,真是太好了!   窗子突然被大风刮开,一阵阴寒之气吹来,白若鬼打了个哆嗦,连忙跑过去想把窗户关上,却在走近窗户时,看到窗户外飘过来一张白得像是被水泡烂了的女人脸,吓得僵住了身体。   那张女人脸上,快要从眼眶里掉了的眼珠子,望着屋内转了转,当看到白若鬼时,似乎很是惊喜。它想要进来,却被一面无形的屏障遮挡住了。可它显然很不甘心,拼命地冲撞着空气,都把脸撞得完全变了形,鼻子、牙齿、眼珠子一个个都撞掉了,也不罢休。   卫念卿慌慌忙忙把窗户关上。   “鬼门已经打开了。这里因为距离鬼门太近,所以现在外面到处都是鬼。那些鬼只要一见到醒着的人,就会钻进那个人的身体里,好去做坏事。不过放心,它们进不来土地神庙的。只要我们不走出这间屋子,土地神就会一直保佑我们,直到鬼门关闭,太阳升起。”   “它能够看到我……”白若鬼蹲了下来,颤抖地抱着膝盖。   念卿也蹲了下来,目光温柔如水地看着白若鬼,“我知道,你想去鬼门关,想去地府偷改生死簿,给白伯伯增添寿命。你以为鬼看不到你,所以觉得自己可以办到。可是,毕竟你是的的确确存在的人,鬼能看到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白若鬼惊讶不已:“念卿怎么什么都知道?”   念卿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自顾自接着道,“鬼鬼,你听我说,其实我爹已经找到了可以治好白伯伯病的法子,等回村子后,就可以着手给白伯伯治病了,一定会把白伯伯治好的。”   门这时突然打开。   两人一起望去,皆是吓了一跳!   出现在门前的,有三个人,一个鼻青脸肿得好似猪头的少年,以及两个押着少年而来的男子。   那两个男子皆是高高壮壮的,三十来岁的模样,虽穿着一身修仙道服,却一个面目粗犷,一股子市井粗人的气息,一个柳眉细眼,犹如风尘女子。可以猜到,那少年的悲惨之状正是拜这两个人所赐。   他们脚下闪烁着光芒的驱鬼法阵。法阵光芒从下往上而出,照得阵中的三人似鬼般可怕。   屋外那些真正的鬼因为甚是惧怕驱魔法阵的光,此刻都避得远远的,却又不甘心地围在周围向这边凝望。   白若鬼注意到少年肿得猪头一般的脸,虽然吓人,但有些熟悉,而且紫青的眼角下有一颗小红痣。她立刻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喃喃:“是……是百里哥哥么?”   百里天衡瞪着屋内的两个小孩,亦是惊讶不已,又回想自己好不容易一路砍鬼冲向鬼门关,连鬼都拦不住的他,却被这两个修仙的人拦住并被暴打,心头很不是滋味!   卫念卿看向百里身后的两人,虽看对方穿了一身修仙的衣服,拿着仙剑,但为了小心起见,还是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面目粗犷的修仙之人粗里粗气道:“在下乃是云荒门的修仙弟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名叫谷青山!”   另一个冷哼了一声,声音意外的有些阴柔,“我是他师兄,名为古贺子。此古非他的谷,他的是五谷杂粮里的谷,我是古往今来的古。”   百里天衡嗤道:“区区排名第十的云荒门,有什么可骄傲的!据说,这第十的名次,还是我师父当年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拱手让给你们的。”   话音没落,他便被身后的两个修仙之人硬生生给扔了进来,一头栽在白若鬼之前躺着的干草上,给土地神像磕了个头。    第11章 殊途同路   【11】   谷青山道:“没时间陪你们唠嗑了。既然你们认识,看来便是一伙的了!我可劝告你们,少他妈再想去地府游玩,小心有趣的没看到,却被那些鬼给玩得有趣了!哼,竟然想去地府玩,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古贺子冷眉道:“我看,这几个小鬼都怪里怪气的,来这里也准没安什么好心,莫不是受人蛊惑,有什么阴谋?”   谷青山一听,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那可真是糟糕。师兄,我们不能再管这个臭小子的死活了,把他送到这里,已是仁慈义尽。我们快回到我们的岗位上吧!不然,要妖魔钻了空子可就麻烦了!”   百里天衡已经从土地神雕像前爬了起来,擦了擦再次流出的鼻血,指着门前的二人,冷笑道:“你们两个敢不敢走进庙里来?老子要和你们一对二打。之前,老子是因为被鬼吓着了,才没打得过你们。若是在神庙里,没了鬼相扰,看老子不把你们打进泥墙里,抠都抠不下来!”   门前正要离开的人一听大怒,摩拳擦掌地转过身来,异口同声地咬牙道:“你这臭小子,看来不把你打得站都站不起来,你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白若鬼和卫念卿目瞪口呆,看着谷青山和古贺子踏进门槛,连着他们脚下的法阵一起带了进来。   百里天衡却暗暗扬起嘴角,在那两个人完全进来的一瞬间,抬起扣着中指的双手,同时口中咯嘣出一个字,“缚!”   将将还生龙活虎想要打架的两个人,突然都僵住不动了,连眼珠子都不转了。脚下原本金光灿烂的法阵,似被黑气从四面八方侵袭,眨眼的功夫全部变成了黑色,连光芒也变成了浊气般的黑色。   白若鬼看着那僵硬得像石头的二人,连忙问道:“百里哥哥,你把他们怎么了?”   百里天衡收回手,得意道:“放心,我只是小用了点法术,把他们定住了。他奶奶的,为了把他们给引到这里来,我可是吃了大苦头!不过,也总算没白挨。如此一来,守护鬼门的修仙者少了一角,我便可以从那里安心地走进鬼门了。”   说罢,百里天衡开始扒古贺子身上的衣服,察觉到身后的两个孩子正好奇地望着自己,连忙解释:“鬼门关附近有来自十大门派的修仙弟子守着。我得换身装扮,好骗过他们的眼睛。”   白若鬼上前拽住了他的衣袖,“百里哥哥,你可知道,偷改生死簿,在天律中是个什么样的罪行?”   百里天衡被这一问,有些摸不着头脑,蹲下身子,捏了捏白若鬼的小脸蛋,笑道:“怎么了?是不相信你百里哥哥的能力了吗?”   白若鬼摇了摇头,从腰间的小布包里掏出一本书,正是她从百里小生馆里偷来的书,上面记载着有关阎王生死簿的故事。她翻到了书的最后一页,放到百里天衡的眼前,认真道:“百里哥哥,偷改生死簿,是逆天而行的事,是为六界不可饶恕的大罪之事。历来妄图偷改生死簿的妖怪,都没有好下场。”   百里天衡忍不住大笑,“哈哈哈哈哈……我当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原来是为了与我说这些。不管这是个多么危险的事,我百里天衡想做的事,决定做的事,就算是会让我粉身碎骨,魂飞魄散,也不会改变一丝一毫!怎么,小鬼你也想阻止我?呵,他们都阻止不了我,你以为你能阻止得了我吗?”   白若鬼连忙道:“我不是为了阻止百里哥哥而来!因为,我也要和百里哥哥做同样的事!”   百里天衡欣慰地拍了拍白若鬼的小脑袋,孺子可教也!   卫念卿道:“如果你们可以让自己不被鬼看到,我有办法让你们顺利进入地府,得到生死簿,并且不被发现。”   百里天衡和白若鬼同时惊讶地望向卫念卿。   卫念卿点了点头,平静地道:“相信我。”   这时,土地神像前的油灯突然熄灭。黑暗中,可以听到许多鬼从屋外冲进来的声音。厉风几乎要将整个庙宇刮倒。   白若鬼吓得抱头,正不知所措时,站在她身旁的卫念卿突然周身亮起光芒,令得百鬼退散。   百里天衡在砍碎一个鬼魂后,回过神便发现周围已经一个鬼都没有了,而身后,亮起纯净到可以净化世间所有污秽的光芒。他转身,震惊地看着光芒中的卫念卿。   “这是土地神给我的力量。”卫念卿解释道,“土地神希望我能阻止百里哥哥去地府改生死簿,所以借给了我力量。可方才,我说了要帮助你们的话,违背了他的意思,他似乎生了很大的气,故撤去了神庙中保护我们的结界,所以鬼才会闯进来。不过,土地神既已经把力量给了我,除非到了期限,不然无法再收回去。”   “念……念卿……”白若鬼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你真的是念卿吗?”   卫念卿转身看着白若鬼,微微一笑,“鬼鬼,你怎么了?我真的是卫念卿,只是在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土地神,土地神给了我一些法力。而且法力只能维持到明天早上。鬼鬼,别担心,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管是以怎样的形式,一定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白若鬼羞红了小脸。念卿总是这么会哄女孩子开心。   百里天衡这时似乎明白了什么,与卫念卿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现在相信你可以帮我们。只是,我也尝试过用所学的法术让自己隐身,然而,此法力消耗大量真气不说,我还是能被鬼所看到。也许,因为我的存在感太过强烈了吧。”   存在感?白若鬼心头一喜,连忙道:“百里哥哥,也许我可以。”   “不行!”突然的一声吼,将白若鬼吓得差点趴下。   百里天衡转身,握起了拳头。他确实想过利用白若鬼存在感薄弱这个点,然而,“不行就是不行!无论如何,怎样都不行!”   白若鬼走上前,扯了扯百里天衡的衣角,见他看向自己,眯起了大眼睛,“我知道,百里哥哥是在担心我。可百里哥哥说过要改生死簿救人的。百里哥哥也说过,百里哥哥决定要做的事,就算是粉身碎骨,魂飞魄散,也不会改变。如今,机会都到眼前了,百里哥哥怎么可以说不行。我只要再被施加隐身的法术,或许真的可以把存在感降到连鬼都看不到。我们一起完成已经决定要做的事,不是很好么?”   百里天衡不顾卫念卿肃杀的眼神,将白若鬼小小的身子骨抱在了怀里,犹如揉捏布娃娃一般,揉着她的头,“你怎么总是这么会说话。明明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却要背负不该是一个孩子该背负的东西。真是不一般的人小鬼大!”   白若鬼一头雾水,挣扎着道:“我虽然懂的不多,知道的不多,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百里哥哥不要小看我了。”   卫念卿已经把油灯点上,并将窗户与门关好。   百里天衡所谓的隐身术,本是一种禁术,名为毁尸灭迹,顾名思义,可知是如何的危险与邪恶。不过,百里天衡利用了一些小聪明,将此术改良了一番,最后变成需要消耗大量真气才能完成的隐身术。   于白若鬼身上施下隐身术后,百里天衡便累趴在了地上。而屋内,已经寻不到白若鬼的身影,甚至连她的影子都消失了。   卫念卿看着鬼鬼一点点从眼前消失,最后一丝一毫的气息都不存在了,虽然知道是隐身了,可还是吓得不轻,连忙喊道:“鬼鬼!”   白若鬼其实一直站在原地,心中忐忑着,自己是不是已经完全隐身了,听见念卿喊她,连忙回应道:“念卿,我在这里。你能不能看到我了?”   听到声音,卫念卿如释重负,循着声音摇头微笑,“看不到了,一点也看不到了。”   百里天衡施下令鬼害怕的法阵,在法阵的保护下,三人便安然出了土地神庙,向皇陵中的鬼门出发。   走了不多久,身后突然传来两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之声。   一个道:“你们两个给本官站住!”   另一个道:“再不站住,我们兄弟俩可要勾走你们的魂魄了!”   是地府勾魂索命的黑白无常,他们终于找来了。卫念卿轻轻吐了口气,转身的瞬间,身上金光大振,将远处黑白无常二鬼吓得连连倒退数步,不敢再上前妄言。   百里天衡与白若鬼也转过身来时,只听卫念卿道:“那两个是地府的鬼官,他们将会是能让我们顺利进入地府的关键。我去与他们说说,你们莫跟来,省得他们起疑心。”   百里天衡自是晓得那远处的二鬼是勾魂索命的黑白无常,这也才有所明白,卫念卿已经死去,黑白无常自是来勾他的魂魄回地府的。如此,由他们带路,隐了身的白若鬼便可以顺利跟着进入地府。想到此,百里天衡一笑,感慨现在的小鬼竟都这么聪明,还是聪明的都让他给碰上了。    第12章 地府白衣   【12】   黑白无常还在很远的地方,卫念卿为了赶时间,大步跑了过去,将将抵达他们的面前,便听那二鬼道:“我们乃是勾魂索命的黑白无常!卫念卿,你的死期到了,我们是来带你回地府的!”   卫念卿深吸了一口气,“黑白无常不是勾死人的魂魄吗?可我还活着啊,你们看,我是真的还活着,还有影子。”   黑白无常皆低下了头,看向卫念卿脚下的影子,吃惊不已。   黑无常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白无常道:“难不成,是生死簿搞错了?”   卫念卿道:“是你们弄错了,不过,既然你们都来找我了,我便愿意与你们前往地府一趟,去看看生死簿上,我究竟死是没死。也不枉你们如此辛苦来这里一趟。”   黑白无常面面相觑后,点头同意。黑无常道:“算你小子明智,既然如此,你就乖乖与我们走一趟吧。倘若你真的没死,我们自然会放你回来。”   百里天衡看着前方黑白无常与念卿谈得正好,收回目光找向白若鬼,“小鬼?应我一下。”   “我在这里,百里哥哥。”隐了身的白若鬼连忙回复。   百里天衡循着声音望去,努力想象出白若鬼的小身影,“小鬼,你若能顺利进入地府,可不可以答应我三件事?”   “嗯,百里哥哥请说。只要我能做到的,都会努力去做。”   “第一件事,无论如何,一定要安全归来。如果一个时辰内无法寻到生死簿,立刻想办法原路回来。”   “好,我答应百里哥哥。”白若鬼握起了小拳头,我一定会和念卿一起安安全全地回来的。   “第二件事,如果你能找到生死簿,即便时间紧迫,也一定要先找到你爹白之亦的名字,以及我师父,也就是掌门仙人玄道子的名字,将他们二人的寿命改写。你爹的寿命你自己想改成多少便改成多少,我相信你有这个把握。而我师父的寿命,记得一定要把寿龄划去,改成仙命。如此,生死簿上的任何字都将不再能管束我师父的命运。”   白若鬼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在脑海里形成了一些不知道对不对的画面,“嗯,我记住了。那百里哥哥呢?百里哥哥的寿命……”   “不用管我,我此行只为了救我师父和你爹。你不用为了我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百里天衡打断道,“至于第三件事,小鬼,请你无论如何都要答应我。”   看着百里哥哥认真得有些可怕的神情,白若鬼吓得眨眼,“什……什么事?”   百里天衡深吸了一口气,道:“第三件事是,即便卫念卿不能与你一起回来,哪怕只有你一个人,你也要回来,安安全全地回来!”   这次百里天衡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回答。有那么一瞬,他伸出手徒劳地想去抓住什么,然而,他终是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抓不到。   注意到前方卫念卿向自己招手,白若鬼连忙跑了过去。   随着距离拉近,白若鬼终于看清那一黑一百的两个鬼影。只见这两个鬼相较其他鬼魂,显得更加真实,一个穿着一身黑袍带着黑色高帽,一个穿着一身白袍戴着白色高帽。除了穿戴的颜色,他俩就像是镜子里外一般,一模一样,白得没有丝毫血色的脸上,皆画着古怪的鬼符纹。不由想起了鬼故事中的黑白无常,紧张得小心脏快要跳出来。   卫念卿从怀里掏出一块长长的手帕,一头系在自己的右手腕上,伸向身后,悄声道:“鬼鬼,拉住手帕,就不用怕走丢了。”   白若鬼连忙伸出手接过手帕,将其另一头系在自己的左手腕上。   察觉到动静的黑白无常回头看了一眼,没看到可疑的身影,便继续前行。   穿过一片黑雾,周围便仿佛变换了一个世界。   鬼界这会正是个白天,只是天空十年如一日地布满灰蒙蒙的乌云,令得整个鬼界光线一直是灰暗的调调。   白若鬼探着脑袋观察了一下周围,只见这里像是某个皇家贵族的大院子里,周围房屋建得又高又大,很是辉煌。院中各种盆景雕像千奇百怪,有似游荡的鬼魂,有似呲牙咧嘴的鬼怪精灵,甚至有似人的骷髅,极尽可怕,却又显得无比庄严,令人无法呼吸。   鬼兵一批接着一批从面前走过,更有无数鬼界的丫鬟仆人端着茶水糕点,向所有房屋中最高大壮观也最金碧辉煌的房子走去。   白若鬼目光踏过高耸的台阶,可见那房子的房梁上挂着一鎏金牌匾。硕大的牌匾上写着阎魔罗殿四个大字,极尽逼人的威严气势。   黑白无常押着卫念卿停在了通往阎魔罗殿的台阶下,犹如等候一般站于一旁。   卫念卿疑惑问道:“不是要去找阎王看生死簿上么?怎么停在了这里?”   黑无常道:“十殿阎王正在举行十年一次的阎罗宴,不得外人打搅。生死簿在阎王手中,我们只有等阎罗宴结束了,再去请教阎王。”   卫念卿同白若鬼不由一起捏了把汗。据听说,那些个大人物的宴会一举行都得举行个三四天的,而鬼门三天后就会完全关闭。待宴会结束了,鬼门也已关闭,他们还怎么回去啊。   白若鬼正愁得苦不堪言时,耳边传来卫念卿的声音,“鬼鬼,我们一起去阎罗宴上偷生死簿。”   白若鬼闻此吓了一跳,心想念卿怎么可以这么堂而皇之地和她说话,若是被黑白鬼听到了可咋办。她匆忙回过头,见卫念卿轻松微笑的模样,而他身后那黑白鬼笔直地站着,犹如雕像,一动不动。   卫念卿道:“刚刚用了下土地神的法力,乘他们不注意把他们定住了。不过,维持的时间不长,我们得快点。”   正巧这时,两个鬼界丫鬟抬着一长桌的水果路过。秉着身体小的优势,白若鬼与卫念卿一溜烟钻入了桌子底下。有长到拖地的桌布掩盖,二人在里面躲得很是安全,如此,顺利地进入了阎魔罗殿。   此时,大殿之上,十殿阎王正喝得大醉,模糊地嚷嚷着此次鬼门在人界开启之事。   白若鬼悄悄掀起桌布,探出脑袋将一圈的十个阎罗看了个遍,只见他们一个个高大无比,至少比普通凡人高出三倍来,有的皮肤黝黑满脸大胡子,有的肤白貌美如若书生,亦有的白发苍苍如若老寿星。   白若鬼翻开随身带的那本记载着生死簿故事的本子,一直翻到了有关十殿阎王的描写的那页,一一对应地看。   第一殿:秦广王,专司人间寿夭生死,统管吉凶。   第二殿:楚江王,专司活大地狱,即寒冰地狱。   第三殿:宋帝王,专司黑绳大地狱。   第四殿:五官王,专司合大地狱,即血池地狱。   第五殿:阎罗王,专司叫唤大地狱。   第六殿:卞城王,专司大叫唤大地狱及枉死城。   第七殿:泰山王,专司热闹地狱,即肉酱地狱。   第八殿:都市王,专司大热闹大地狱,即闷锅地狱。   第九殿:平等王,专司铁网阿鼻地狱。   第十殿:转轮王,专司各殿解到鬼魂,区别善恶,核定等级,发往投生。   每一处的描写都有相应图片参照,虽画得不是很到位,倒也把每个阎王的大体特征画了出来。如此,白若鬼很轻易地认出了掌管生死簿的阎王秦广王。   秦广王作为十殿阎王之首,生得很是威严,尤为那张黝黑的大脸上,一字浓眉之下,瞪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满脸的黑胡子比头发还要旺盛,甚是可怖。白若鬼觉得再看几眼,眼睛都要疼了。   奇怪的是,秦广王身边还坐着第十一个人,也就是十殿阎王之外的人。白若鬼初初只看到那人与十殿阎王完全不同风格的仙气出尘的白衣。随着目光上移,当看到那个人的容颜时,她吓得一下子闭上了眼睛。   自从经历了鬼门大开之夜,看到了那么多可怕的鬼,白若鬼觉得即便这世上再可怕的人,让她看了,也都不会再觉得害怕了。可此刻,她却被这样一个人这样一副姿态容貌吓得快要灵魂出窍了。   而惊吓到她的原因,正是那个人长得太可怕了,并非是丑得可怕,而是美得可怕,美得惊世艳俗,即便搜罗全天下的诗句也难以形容,再精巧妙曼的画师也难以描画出!清冷绝色的容颜,和一颦一动之间的傲冷到骨子里的气质,几乎已经超出一个凡人可以接受的范围,何况她还只是个孩子。   眼睛闭了一瞬后,她又忍不住地再度睁开,强忍着吓得快要爆炸的心跳,目光却好似不舍般一直凝望着那个白衣。   白衣男子似乎察觉到了这束目光,竟迎着望了过来。   白若鬼一下子秉住了呼吸,恍惚间,又如生出了幻觉。   十里桃花,花瓣伴宁静的日光舞动出耀眼的光辉。清风无痕,唯余芬芳。   他穿着一身白色长衣,衣角绣着银白的龙鳞花。冠上,轩辕玉折射着日光,耀出淡淡柔和的光辉。墨色的长发随着仙白的衣摆,于风中扬起一圈圈如同波纹的光晕,涟漪万丈。脚下那团云雾在仙风的吹拂中,化作云海,慢慢地散回天之尽头。   他仿佛是从海天相接的尽头,六界之外的一片清明世界,颠覆众生而来,带着足以震动四海八荒的惊艳。   那张愈来愈近,愈来愈清晰的绝色而清冷的容颜,在日光中净化得仿佛要失了真,化作画。   他像炽热的烈焰,一碰即灰。又像冻骨寒冰,一碰即僵。亦或是天地尽头耀眼的光芒,无人可以触及。   这样的感觉熟悉而陌生,以至于,让她忍不住想知道他是谁。    第13章 奈何缘聚   【13】   白若鬼拉了拉手上的手绢,见卫念卿看向自己,小声道:“念卿,坐在白衣仙人身旁的那个大胡子阎王,就是持掌生死簿的秦广王。故事本上说,阎王的生死簿一般藏在袖子里。他的袖子那么大,生死簿应该就在里面。我看他已经喝得很醉了,等他醉倒了,我就钻进他袖子里找生死簿。我隐身了,他们看不到我。”   卫念卿点了点头。   桌子底下,两个孩子开始了度秒如年的漫长等待。   长桌上方,大阎王秦广王与白衣仙人聊得正欢。   秦广王一直骂骂咧咧的语气,醉醺醺地狠道:“虽说此次鬼门开启的地方落在了京城,威胁了人类皇帝的安全,但鬼门开启之地又不是我能够决定的!他奶奶个熊!人类皇帝那个王八羔子,竟然托梦到玉帝那里告我!那玉帝老儿平时我看着就觉得傻头傻脑,经这一事,我觉得他不仅傻头傻脑,简直就是愚不可及!他竟然下旨要我临时改了鬼门开启的朝向,害得我携着九个弟弟跑去天上说理。结果一番辛苦忙活不说,还惹怒了群仙,差些乱成了战事!他奶奶个熊,人类皇帝那个王八羔子,我迟早要跟他算一算这笔臭账!”   坐在阎王身边的白衣仙人抿了口茶,风轻云淡般道:“千年不见,本以为鬼君修心养性了些,今个看来却是分毫未改,脾气暴躁的程度不亚当年。如此,凌霄宝殿的那一场乱事也情有可原了。”   阎王尴尬笑了笑,“呵呵,我这臭脾气便是再给我几万年,也改不来的!”又哼了一哼,“我倒觉得我这个脾气没什么不好,至少表明我还是最初的真性子。不像你,做了这么长久的神仙,我看你都已经麻木得不记得笑是什么悲是什么了吧!”   白衣仙人没有回应,平静的眼底得不见丝毫波澜,面目更是冷若冰霜。   就在这时,有鬼兵硬闯一般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大殿上,浑身颤抖地道:“禀报阎王,妖王阡冥常带着万千妖兵从鬼门闯入我地府,强行解开了关押恶鬼的地狱之门。我等全力阻止,结果尽数被打伤……”话未说完,那鬼兵便突然暴吐鲜血,昏倒在地。   阎王闻此顿时将眼睛瞪大格外大,大吼一声:“一群窝囊饭桶!”   其他九大阎王爷纷纷起身,惊讶之情溢于言表,彼此望望,心下疑惑,十大妖王早于七百年前一一被封印,什么时候竟跑出来了一个?虽然一个妖王不足为惧,然而群妖一旦有了首领,必定要掀起一番风波。   其中一个白发苍苍的阎王站出来,抚胡叹道:“自十大妖王被封印以来,鬼界与妖界便再无瓜葛,六界也相安无事。如今,妖王阡冥常刚刚一出来便生惹是非,且第一个惹的便是我鬼界。难道,这场风波要从我鬼界开始么?”   一个模样在十殿阎王中最为年轻的阎王站出来,不安道:“妖王阡冥常一出来,必定要想方设法为其他妖王解除封印。十大妖王一旦再聚首,怕会闹出比七百年前那场祸天之乱更可怕的战事。我们是不是该先通知仙界和神界,想办法把妖王阡冥常再度封印,或者直接将他杀了,以防后患!”   又一个白发阎王站出来,道:“十弟最后一句说得欠妥,妖王要是能杀,七百年前,修仙界的诸位人士将他们封印时,便已经下手杀了。且我们鬼界一向为六界中最安守本分的,素来不沾惹任何是非。此次妖王是非之事,断不能从我鬼界开始。我们只管把妖王和他的那些妖兵赶出地府便可。”   最后九大阎王一起看向十殿之首的秦广王,纷纷道:“大哥,怎么办?”   秦广王早已怒火攻心,一挥硕大的袖袍,喝道:“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二弟三弟四弟五弟六弟七弟八弟九弟,你们快速各自回到自己掌管的地狱,率领众鬼兵一面阻止妖王继续为非作歹,一面想法把放出去的恶鬼抓回!”   “是!”八殿阎王立即听令,转瞬之间皆已离去!   秦广王又道,“十弟,你便按你所说,快去天界,通知玉帝妖王阡冥常已经破除封印逃出来一事!”   “听令!”第十殿阎王轮转王随即也消失在大殿之中,直奔天界。   从始至终,白衣仙人一直若无事人般,安稳地坐着喝他的茶酒,此刻随手拿起案牍上置着的生死册,悠闲地翻阅。   秦广王坐下时,才想起白衣仙人的存在,一字眉从中间皱开来,努了努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大叹了一口气,抱起一酒坛子,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白衣仙人微微抬起目光,万年冰霜般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竟好似在笑,启唇道:“天界是不会管妖王之事的。”   秦广王满嘴酒气地气呼呼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大家都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后撑不过又是人界的修仙人士来平定,然后天界又可以以此为由,道谁谁以此建立了功德,将他召回天界封个官位或直接封神。哼,历来如此!妖界魔界的那些破事,最后祸害的都是人界,连天界和神界的皮毛都碰不到!”   白衣仙人道:“既是如此,你教轮转王去天界通知玉帝做什么。玉帝可还在为上次你公然在凌霄宝殿喧嚣的事气头上,轮转王此番一去,估计没有好果子吃。”   “……”秦广王手中的酒坛哗啦一下掉地上摔碎,瞪大的眼珠子颤了颤,咕哝道:“我还不是为了让玉帝知道,如果有恶鬼从鬼门溜出去为祸人间,并不是我鬼界的疏忽,乃是妖王阡冥常强行放逐的。”   “原来如此。”白衣仙人道着继续无事人般地翻阅书籍。   秦广王又喝了一大坛子的烈酒后,终堪不过酒量,醉醺醺地咕哝着趴在了桌子上,袖袍从桌子上垂落下来,正好落在刚刚从桌底下探出脑袋的白若鬼的面前。   白若鬼向旁边移了移,抬起头看向上方,见秦广王已经醉倒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大喜特喜,转过身,一边解开手腕处的手帕,一边与望过来的卫念卿道:“念卿,掌管生死簿的阎王终于醉倒了,是时候该我去偷生死簿了。你在这等一会,我会尽快搞定的!”   卫念卿紧张道:“嗯,快去快回,万事小心。”   “嗯,我知道。”白若鬼激动道。将揭开的手帕放开后,她便转身爬了出去,拽住垂落下来的大袖子,秉住呼吸开始往上爬。   这时,高高坐在上面的白衣仙人突然从书册中抬起目光,向秦广王右边的衣袖望去,嘴角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   秦广王的衣袖中,白若鬼很努力地往里面攀爬,竟怎么也爬不到尽头。这儿仿佛一个导倒置的无底洞般,向上望去,别说生死簿了,连阎王的胳膊都看不到,只能看到飘动的袖袍里层。且似乎越往上爬空间越大,又好像是自己越来越小了。   突然脚下一滑,白若鬼整个身子顺着光滑的布料向下滑落。一双小手因为长久的攀爬,酸痛无比,令她几次想抓住袍布,都因为爪子无力而作罢。最后,心一横,她张开嘴,用牙齿紧紧咬住了袍布。身体总算停止滑落,同时,脚下奇怪地有了着地点,像是踩在了平坦的地面上。   白若鬼眨了眨眼,松开嘴,向脚下望去,不由吓了一跳,只见脚下踩着的竟是一团白白的云彩!   正当白若鬼疑惑着云彩是从何而来时,一袭白衣在她的身后飘然轻落,碎玉一般的声音清澈悦耳地回荡耳边:“你是什么鬼,竟如此大胆,敢钻阎王的袖子?”   白若鬼一下子便认出了此声音,如此好听的声音,定是那坐在大阎王秦广王身边的白衣仙人了。小小的心脏停滞了一瞬后,突然开始扑通扑通地狂跳。糟糕了,被发现了!还和白衣仙人站得那么近!她明明隐身了啊,白衣仙人怎么能够看到她的?   白若鬼僵着身子,不敢转过来。白衣仙人站在她的身后,亦是背对着她,目光不曾从手中的生死册上移开。   偌大的空间突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随着册子合上的声音,白衣仙人道:“看来怂恿你来偷生死簿的人,是个不一般的狠毒之人,竟然在你身上施加毁尸灭迹这般阴险的禁术,虽说他动了些小聪明改小了其危险性,然而,禁术便是禁术,是为了毁灭而存在。不管你是什么鬼,若再过一个时辰还不解开禁术,你便会灰飞烟灭,真的毁尸灭迹了。”   白若鬼猛然转过身,不敢仰视白衣仙人的面容,便一直平视着白衣仙人仙白的袖角,咬牙道:“百里哥哥才不是狠毒的人,他是个大好人,你莫要胡说八道!还有,我不是什么鬼,我有名字的,我叫白若鬼。”   “白若鬼?”白衣仙人道,“没听过,鬼族新诞生的种类么?”   白若鬼捉急道:“白若鬼是我爹给我取的名字……”   却听白衣仙人轻吟道:“竟是你爹给你取的名字?那个秀才,识了那么多字,竟给自己的女儿取了这么个不像话的名字。”   “我爹给我取这个名字是有原因的,这个名字很好,我很喜欢!”白若鬼连忙道,爹给她的一切,她都喜欢。忽然愣了愣,眨巴眨巴含着泪花的眼睛,“你认识我爹?原来你早就知道我?”   白衣仙人道:“九年前,本尊下凡时,无意撞见你爹欲将你和你死去的娘亲一起埋入棺材,适逢那时我正好路过,遂出手阻拦了一下。”   白若鬼脑袋轰隆一声一片空白,心脏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然后又开始剧烈狂跳。   她缓缓抬起脑袋,注视着白衣仙人的背影,熟悉的感觉排山倒海一般奔涌而来。    “你就是我爹说的,那个救命恩人?!”    第14章 簿中生死   【14】   小一些的时候,爹天天与她说着她出生的故事,道救她的那个恩仙美得无与伦比,堪称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第一美,村子里的人都被惊呆了,事后眼前还一直出现那美仙的幻觉。她便一直幻想着恩仙白衣飘飘的样子。一直以为她已经把恩仙想象得很美很美了,如今,见得眼前的这个白衣仙人,才知道自己的想象得是多么无能和幼稚。   白衣仙人道:“救命恩人算不上,本尊向来不喜与人恩情,你莫想多了,徒添自己的烦恼。”   “嗯!”白若鬼乖乖地点了点头,心想就算她想报恩,对方是个仙人,她一个小小的凡人,什么都做不了,也无以为报。   突然,心中某处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紧接着头也开始痛了起来,模模糊糊中,一个白衣身影拿剑指着她,可怕的声音质问着她:“孩子是谁的?我问你,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见白衣仙人迈开脚步要走,白若鬼下意识地抓住他白色的衣角,颤颤地问:“我……我们是不是……是不是以前在哪里见过?”      白衣仙人头也不回地道:“没有。”   没有……   随着白衣仙人的回答,心中的刺痛以及脑海里那个莫名其妙的画面皆都散去。   白若鬼长长松了口气。   白衣仙人往前走了几步,似有要离去之意,又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白若鬼颤栗道:“我一定要找到生死簿,救我爹,还有百里哥哥的师父。”   白衣仙人停下了脚步,“用生死簿救人?这个想法当真有趣。”   白若鬼再度跪下来磕了一磕,“求仙人一定要成全,一切后果白若鬼愿一力承当,上刀山下油锅,下几层地狱,怎样都无所谓,只求能救我爹和百里哥哥的师父。”   “怎样都无所谓?”白衣仙人喃喃,“怎么还是这样执着……”      白若鬼闻此身体颤了一颤,一抬眼,正好看到白衣仙人望过来的冰冷目光,一下子秉住了呼吸。脚下的云突然开始上升,上升了一会,停了下来。   这儿像是一个巨大的书库,一排排没有尽头的石架上,摆满了各种尘封好久似的书籍。而她正跪在那一排排书架的旁边,在左侧立了一块石碑似的长石,石头上写着三个血色大字:   生死簿。   白衣仙人走到放满书籍的石架中,拿了一本书簿,一边翻阅,一边与白若鬼道:“生死簿都在这里了,你要看哪个人的生死簿,便去找吧。”   白若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动得都快要站不稳了,连忙跑到了书架里,开始一本本翻找。   找了一会后,白若鬼方反应过来,世间有多少人和妖,这儿便有多少本生死簿。如此庞大的数量,她要在其中找到爹和百里师父的名字,得找到何年何月!   可如果不继续找下去,便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找完一个书架,便跑向另一个书架,结果因为跑得太匆忙,一不注意撞在了石架上!   跑的时候力道过猛,导致挨撞的时候,身体被弹了一般,摔飞在地。额头上迅速起了个大包,浑身更是摔得疼痛难忍。   白衣仙人正坐在一旁随手变出来的椅子上看着书,闻到如此响亮的撞击声,抬起头,看向下面疼得满地打滚的小孩,微微吐了口气,终放心不下,站起身来,向她走去。   看着白衣仙人愈来愈近,白若鬼停止了翻滚,呆呆地望着他。   他向她伸出手,道:“把手给我。”   她便乖乖地把手给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和立场。   他轻轻一拉,便将她整个提了起来,叹息道:“身子骨轻成了这个样子,难怪生死册上写着你的寿命不长。”   白若鬼呆呆地看着他,顺着话问:“不长……是指我能活多少岁?”   他却道:“这个不能告诉你。每个人都不该知道自己的寿命。”   “为什么不能知道?”   “因为知道了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便会在以后的日子里过得像在等死一般,岂不是很难过?”   白若鬼点点头,“明白了。”   白衣仙人将白若鬼放下来,手轻轻一点,便将她一身的伤痛抹去得干干净净。   没了疼痛,白若鬼终于可以站直了身体,仰视着白衣仙人眉目如画的脸,脑海中轰的一下一片空白。   白衣仙人道:“你不用怕,这一世我一定会让你活得长长久久。”   白若鬼一时没听清白衣仙人方才的低语,好奇道:“仙人方才说什么?”   白衣仙人却已转换了话题:“如你这个找法,便是给你几千年的时间也找寻不到你要找的书。生死簿不同于普通书籍,每本书都代表着一个人,亦有着那个人的温度和意志。你尽可以尝试叫一下你要找的那两个人的名字。如果现实里那两个人都认识你的话,相应的生死簿自然会回应你。”   “谢谢仙人!”白若鬼大喜,深吸一口气,大叫:“爹!我是若鬼!爹!”顿时回音阵阵。   白衣仙人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提醒道:“我要你叫的是名字,声音也不用那么大……”如她这般叫下去,迟早得把秦广王给吵醒了不可。   白若鬼却已在一种感觉牵引下,走到了一排书架前,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书,抬起手,翻开了它。   映入眼帘的是“白之亦”三个黑色大字。   书带着温度,就像爹的怀抱一样温暖。   此刻的心情,犹如泛滥的江河,滔滔不绝,无法平静。   她就知道的,只要努力了,就一定可以做到。不管有多么艰难,只要拼尽一切,总会做到的!   翻开第二页,上面写着爹的出生年月,家住何处,父母何人。再往下翻,第三页记载了爹立下救人的功德,第四页,记载了,爹何年取了妻子,何年有了女儿。第五页……   白若鬼睁大了眼睛,读着上面鲜有的几个大字。   “白之亦,于二十六年岁病起,二十七年岁病好,同年科考高中状元,获皇帝赐玉文公主为妻。”   早该想到的,爹常说,好人好报,爹做了一辈子好人,定然是会好报的。而这就是上天,生死簿给爹的好报!   无与伦比的激动中,泪水也随之哗哗地下。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第六页,“白之亦于三十二年岁被封国丈。”   读到此,白若鬼一头雾水,国丈是什么?难道是个官名,听名字好像还是个很高很高的官!   ……   最后一页,“白之亦,九十四年岁终。”   如此,爹的生死簿根本没有必要改了,若如此还想改写,便是贪得无厌了。   白衣仙人或许也是因为早知道如此,才允许让她看生死簿的。   “还有百里师父,玄道子……”白若鬼刚刚道完,一直站在她身后的白衣仙人突然伸出手,将飞过来的一本生死簿接在了手中,放在了白若鬼面前。   白若鬼惊讶地看了看面前书本,又抬起头看了看白衣仙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得习惯了,竟觉得白衣仙人的面容没有那么吓人了,只是冰冷的神情,始终给人感觉他是木头人。   察觉到白衣仙人眼眸中陡升的冰度,白若鬼吓得脸色一白,“谢……谢谢……”道着连忙翻开了玄道子的生死簿。   第一页只有几个大字:玄道子,已入仙籍。   后面全是空白的页面。   身后,白衣仙人道:“既是入了仙籍,命运便由仙界所管,生死簿只管人与妖。你的那个百里哥哥难道不知道?作为修仙之人,他若是这点都不知道,看来也是笨得可以。若是知道,还怂恿你来,便是别有所图了。”   白若鬼瞬间由茫然状转为恍然大悟,连忙与白衣仙人解释:“百里哥哥肯定还不知道,他的师父其实已经成为真正的仙人了。百里哥哥只是一心想救师父,就像我一心想救爹,没有想太多,也来不及想太多。”   “来不及想太多?”白衣仙人定定地看了白若鬼几眼,沉吟,“就算来得及,凭你这个小脑袋,又能想到什么?”   “那得看我知道多少……”白若鬼吐了吐舌头。   白衣仙人看到白若鬼左手里一直紧握的毛笔,问道:“你手中的毛笔从何而来?”   白若鬼看了看手里的毛笔,喜欢道:“是我爹买给我的。”   白衣仙人饶有兴趣地问道:“你是想用这种凡俗的笔改写生死簿?”   白若鬼愣住,“难道……改写生死簿的笔,得是鬼界的笔,才行吗?”   白衣仙人却道:“什么笔都不能改写生死簿。”   白若鬼不敢相信,“生死簿上的字,不是用笔写上去的么?”   白衣仙人没有回答,走向另一个书架。   “我可以再看一个人的生死簿么?”白若鬼连忙探问。   白衣仙人身影已经消失在另一排书架里,只有声音答道:“生死簿你想看多少便看多少,不过看多了对你而言未必好事,但你若是妄想改写生死簿,劝你灭了那个念头,回去好好生活。”似乎不放心,又道,“救人的方法有很多种,生死簿不过是按照因果来定的生死。有因才有果,且因是人为,此非生死簿所能控制……”   白若鬼确实没大听懂,此刻只是欣喜着可以看到更多人的生死簿,于是放大了胆子,小声道:“百里哥哥……百里天衡……”   然而,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任何生死簿回应。   一头雾水中,白若鬼又悄声道:“念卿……卫念卿……”   仍然没有生死簿回应。   白若鬼呆了,“为什么……”   白衣仙人道:“若是没有相应生死簿回应,说明你叫的那两个人不希望你看到他们的生死簿。若是你执意想看他们的生死簿,只能一本一本找了。”   白若鬼摇了摇头,“既然他们不想我看,肯定是有不想我看的理由,我又何须再强人所难。”   循着方才的声音走到白衣仙人的身边,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拽住了白衣仙人的衣袖,不安地忸怩道:“你可以送我出去么?我不知道怎么出去……”   白衣仙人正看手中某人的生死簿看得出神,没有回应。   白若鬼只好坐在一旁,玩着手指等他一起出去。   突然,脚下的云层开始剧烈晃动。   “秦广王已经醒了。”白衣仙人道着合上了正在看的生死簿,一把拉起身边东倒西歪的小孩,下一刻,两人化作一道白光,飞出了秦广王的衣袖。   白若鬼回过神来时,已经堂而皇之地站在了阎魔罗殿之中,面前,阎王之首的秦广王正与一个戴着面具的少年打得正欢,而且明显刚刚开打。   不出几招,戴面具的少年便被秦广王一把按在地上,再动弹不得。   秦广王看向刚刚从自己衣袖里出来的白衣仙人,咬牙切齿道:“他奶奶个熊,看我睡着了,你也不知道照看一下我,钻我衣袖做什么?害我差点被这个小子给害了!”    第15章 十年之约   【15】   白衣仙人此刻正坐在一处,悠闲得喝着茶酒,淡淡问道:“是来偷生死簿的?”   秦广王看了看向手里抓着的已经被打昏的面具人,呼呼气道:“我看他不仅是想来偷生死簿,还想趁着我睡着把我杀了!竟拿着一把长剑架在我脖子上,他奶奶个熊,还好我醒得及时!”   白若鬼这才注意到面具少年落在地上的黑色长剑,熟悉的即视感,令她一下子呆住了。那是百里哥哥的剑啊!难道戴面具的人是百里哥哥?!   白若鬼看向阎王大手握住的少年,脑海里将两个人的身形比对了一下,完全吻合!   白若鬼几乎要被吓昏过去。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百里哥哥那个傻瓜,不好好呆在外面等他们,来这里做什么?这下子可是要彻底完蛋了!   桌子底下,卫念卿也已经吓得快要灵魂出窍了。吓着他的,并非是那个面具人,他也还没有认出面具人的身份。而是,他能够清楚地看到白若鬼的小身子骨了!也不知道鬼鬼什么时候解除隐身术的!那个百里天衡是什么破仙人啊,法术这么不靠谱!   白衣仙人放下了酒杯,清冷的目光微微扫了一下秦广王手中的面具少年,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秦广王一边拿下百里天衡脸上卡着的面具,一边哼道:“自然是按照常规办。凡是擅自闯入地府欲偷改生死簿者,打入十八层地狱,受永生永世的地狱之火焚烧,不得转生不得轮回!”   听此,白若鬼同桌底下的卫念卿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哆嗦。   突然,秦广王望着拿开面具后的那张脸,眼神直了一直,惊道:“这个人不是那个,七百年前,因助妖王大闹天宫,触怒玉帝,被玉帝天罚下凡历劫的阴阳仙人么!”   白衣仙人瞥了瞥拼命摇头的白若鬼,接着与秦广王道:“据本君所知,他这一世的名字叫百里天衡,为太白山白岳派掌门亲自收的弟子。因白岳派掌门被妖王阡冥常重伤,命在旦夕,身为其弟子的百里天衡,一心想救师父,故才闯的地府,似乎是想要改生死簿救师父的性命,却不知他师父已经入了仙籍,不再归生死簿管。虽不知,他那想靠改写生死簿来救人的荒诞想法,从何而来,但可以肯定,他并非是个只为了自我的自私之人。”   秦广王听此一言,乐呵道:“看得出来,你这是想让本阎王放了他!”   白衣仙人放下茶酒的手一僵,心中叹想,千年不见,这个秦广王的脾气未改分毫,却在智商上有所提升。“确是如此,还请鬼君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这个少年,以及你身后的两个孩子。”   秦广王回头看了看白若鬼,以及,刚刚从桌底下爬出来的卫念卿,又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洪亮的笑声将整个阎魔罗殿震得发颤。   白衣仙人站起,走到秦广王身边,道:“条件,随便出,只要是本尊能做到的。”   秦广王这才止住了笑,将手中的少年扔在了地上,道:“虽然不明白你为何对这三个人类娃娃如此在心,但既然是你说了条件,我自然是要给三分面子的。放过他们可以,不过,你得给我一样宝贝。”   白衣仙人一点儿不在意,“哦?什么宝贝?”   秦广王笑了一笑,“听闻极海之东一座岛上,在千年前生出了一株奇花,极海之东的一位神仙给它取名为三生花,道是此花颜色有三千多种,在不同的人眼里颜色都不相同。且所看到的不同颜色的花瓣,吃下后也会有不同的功效,可治病,可疗伤,可增加修为,甚至可获长生不老之身。极海之东的神仙将其当做镇岛之宝,尽管已经成功种植三十多株,却十分小气,从不轻易示人,更别说会赠送他人了。百年前王母娘娘的蟠桃宴上,那位神仙也只赠送了王母一片花瓣儿。据说王母娘娘吃下那片花瓣后修为立刻涨了千年不止,实为神奇。我想要的宝贝,便是那一株三生花。”   白衣仙人从始至终毫不为动,只在秦广王道完后,应了句:“不难。”   “十年。”秦广王道,“我只给你十年的时间。十年后若你没能将此花带来,我便立刻让这三个人类娃娃坠入无边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白衣仙人玩转着手里的酒杯,淡淡道:“十年之内一定送到。”   灰蒙蒙的天空下,白若鬼抱着百里天衡的黑剑,坐在洁白的云彩上,和卫念卿默默无语地对视了一会,又看向身旁还在沉睡中的百里天衡,担心万分。   白衣仙人站于云前,墨色的长发随着仙白的衣角,猎猎飞扬。侧过来的目光注意到白若鬼面上的担心,道:“秦广王下手很轻,只是会让他昏迷一时半刻。”   白若鬼惊讶地看向白衣仙人,欣喜:“太好了~”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白衣仙人的身边,仰望着他的后脑勺,“真是对不起,给你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白衣仙人微微吐了口气,“确然是麻烦了点,但不算是大麻烦。”   白若鬼更加不安道:“那个宝贝是不是很难得到?您看看我,看我是不是能帮上什么忙。毕竟闯了祸的是我,将会受罚的也是我,所以我应该为了这件事尽力。”   白衣仙人侧过目光看了看她,“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至于帮忙,如果你愿意随我去昆仑虚修行,或许几年后多多少少可以帮上点什么。”   白若鬼大为惊讶,指着自己的鼻子,“仙人要带我去修行?”   白衣仙人点头,“怎么?不愿意吗?这个忙莫不是你为了好看口头说说而已?”   白若鬼连忙道:“当然不是!只是……我很担心爹……”   白衣仙人扬起嘴角,“你爹的命运你不是都在生死簿上看到了,有什么好担心的?若是想家,十年后完成秦广王的约定,你自可以回家。”   白若鬼拧着眉头想了想,觉得白衣仙人说得有道理,主动说帮忙的是自己,这件事本也是自己的事,便该为此付出。   小小的拳头一握,“好,我愿意和仙人去修行,并且一定努力,帮仙人早日完成与阎王的约定!”   白衣仙人点了点头,“你回去与那二人好好道别一下,回到人间后你便要与我去昆仑虚,很难与他们再见。”   “好。”   白若鬼默默地回到卫念卿的身边,坐好。   卫念卿好奇道:“你方才与仙人说了什么?风大,我一句也没听到。”   白若鬼十分不舍地看着卫念卿,“念卿,我可能不能与你回家了。”   卫念卿一下子吓得小脸惨白,“鬼鬼,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若鬼低下了头,“因为我要和仙人去昆仑虚修行。”又连忙抬起头,“不过不用但心的,我会尽快回家的。最迟十年,十年后我一定回家!念卿你,你会等我吗?”   听到这里,卫念卿反而松了口气般,握住白若鬼的小手,“我等你,无论几生几世,我都等你!”   白若鬼幸福极了,“念卿,太好了。那我们约定好,十年后一定相见。”   载着白若鬼等人的云彩飞了一会后,最后消失于鬼界茫茫天之尽头。   如来时那般,眼前一黑一亮,已然来到人界。   白若鬼认得出,这里正是皇陵山山脚下的村镇里。天边已经微微泛白,微暗的光芒下,展现在面前的,是一条通往京城内部的巷道,两边皆是百姓住屋。   当白衣仙人跃下云头时,载着他们的云彩也随之消失。   白衣仙人抬起手指掐了掐,将白若鬼拉到身边,俯下目光,看着卫念卿与依旧昏迷的百里天衡道:“我便送你们到这里了,接下来作如何打算,你们且好自为之。”   见白衣仙人要带白若鬼走,卫念卿几乎下意识握住了白若鬼的手,几乎咬破嘴唇,“鬼鬼,你一定要记得,我等你,我会一直等你,无论换了什么身份,变了什么模样,都在等你。”   白若鬼眼里含泪,“好,我一定记得。”   脚下再次腾起了白云,很快升到了天空。迎着朝阳,白若鬼看着灿烂的霞光发了一会呆,发觉到周围景色陡然变化快得一片模糊,方回过神,目光转向身旁高大的白衣身上,眨巴眨巴眼睛,好奇道:“恩……恩仙,我以后该怎么称呼你啊?”   “清明。”墨清明不曾犹豫地回答,仿佛早决定好了,“你唤我清明便好。”   “清明?”白若鬼喃喃,很意外自己竟然叫得这么顺口,忍不住咋舌,“该不会是恩仙的名字吧?”   墨清明淡淡点了点头。   白若鬼顿时石化,回过神时不安道:“这么直呼恩仙的名字,会不会不妥?”   墨清明依然平静得不起任何波澜,“没有什么不妥。”   见仙人如此固执,白若鬼只好点头,“是。”   “清明,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回家。”   “回……家?”白若鬼反应了好半天,才意识到这个家指的是仙人自己的家。   “仙人的家在哪里呢?”   “昆仑虚昆仑殿。”   从这里到昆仑虚,虽是腾云驾雾,也需要一日的时间。白若鬼起先还十分兴致勃勃,慢慢地开始发困,上下眼皮打架,最后抱着墨清明的衣角,熟睡过去。   墨清明低头看着趴在脚边熟睡的女娃娃,清冷的目光里终于有了一丝变化,那是载着数不尽道不明的情愫。   白若鬼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和恩仙一样的大人模样,在一个金碧辉煌的大殿前种桃树,一棵,一棵,种了好多棵。   恩仙说:“这是从王母娘娘蟠桃园里取来的幼苗,三百年方能长成,六百年方能开花,千年方能结果。待它们开了花,我们便一起赏花,待他们结果,我们便一起摘桃。即使没有成仙,我们也可以过神仙眷侣的日子。”   她看着他,微笑着说了很多话,可惜自己一句也听不到,只依稀辩得那幸福的滋味,从心里蔓延。   “若鬼,醒醒。”   感觉有只冰冷的手摸自己的眉眼,白若鬼以为是父亲,连忙睁开眼睛,正好看到那张绝艳的面庞,那么近,仿佛快要碰到自己的鼻子,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鼻腔发热。   墨清明见她醒了,方把手拿开,直起身,道:“到了。”    第16章 桃花仙境   【16】   白若鬼揉着鼻子坐起来,举目四望,被犹如一幅幅天上仙境的画面震撼了。   她此生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高山,如此壮哉的山脉,是一万个太白山也不能比拟的。   巨大的山脉绵延万里,上不见山头,下不见山脚,前不见尽头,后不见尾处。祥云缭绕山涧,披着各种色彩的奇花异草、奇珍树木点缀其上。更有湖泊宛若一颗颗晶莹的珍珠洒落在群山之间。景色迤逦,壮观非凡。   随着脚下的云彩疾速落下,飞行至湖泊水面。便见,湖面波光粼粼,碧绿如染,清澈透亮。群山倒映水中,犹如游走于画中。水鸟云集,或翔于湖面,或戏于水中,或鸣叫于山涧,音如仙乐绕耳。抬望四处,隐隐有白雾蒸腾,似梦似幻。一派祥和景象,如临人间仙境。这样的仙境,该是多少修仙之士朝思暮想的修炼胜地。   墨清明道:“抬起头,看前方,那便是昆仑虚赫赫有名的玉珠峰,玉虚峰了!”   白若鬼连忙抬头好奇地望去。远处高高屹立的玉虚峰,玉珠峰,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山间云雾缭绕,偶有仙鹤鸣叫而出,穿破云层,直向天际。   墨清明的清冷的声音在耳边余绕,“掌门主掌的万绝殿在玉珠峰,我所住的昆仑殿在玉虚峰。此外,我昆仑虚大大小小还有七十二峰,一百零八个殿遍布昆仑山各处。其中,绝贪山的朱雀塔,绝嗔山的天璇阁,绝痴山的癸机殿,绝念山祭神台,为四大最重要的圣殿,由昆仑四大元老主掌。哪日你若想看,我再命人带你一一看遍。”   白若鬼已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点头。   墨清明看向远处,接着道:“昆仑山乃是万祖之山,众多河流的源头皆是由这里而起。如哺育了大地的黄河,便是自这里起源。昔有上古之神西王母在这里修炼,与东王公分掌男女修仙登引之事。那二位大神飞天之后,仙气仍留与山中,常年引化这里万物,令这里的动植物都极具灵性。这儿另有一昆仑泉,常年六月飞雪,其泉水曾被西王母用来酿制琼浆玉液。”   白若鬼再度快要神魂颠倒了,虽晓得还是在人间,可在这样的仙境之中,又觉得是到了天上,身体都轻飘飘的了。      即将到达昆仑殿时,白若鬼远远便看到一片璀璨而温馨的粉色,片片桃花瓣划过眼帘,香气扑鼻,仿佛那座高耸入云之处,一座桃花源正欢迎着他们归来。   待真的入了那桃花源,看着那一片仿佛不见尽头的桃花,以及掩藏在桃花从中的那金碧辉煌的殿宇,白若鬼瞠目结舌,忍不住喃喃:“和梦里好像啊……”   是她入了梦境,还是梦境来到了现实?已然分不太清楚。   小手突然被拉住。白若鬼愣住,抬起脑袋,看着那一袭比这桃林还要惊艳的白衣。   墨清明一手牵着白若鬼,一手折下一支桃花,喃喃:“我离开时,桃花还没有开,大约是我离开的这几日盛开的。”   白若鬼正想说话,那支折下的桃花突然递到了眼前,眼眸子颤了颤,红着脸接到了手中。   墨清明嘴角载着一丝笑,拉着白若鬼,漫步在桃林中,向殿宇走去。   桃花开得正好,你来得也正好。   “尊上!”   远远一个人影从殿宇里走出迎来。   白若鬼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只见他一身白衣道士的装扮,衣袖间绣着的青嫩的竹子,年纪轻轻的模样,却仙风道骨,如画中之仙,风采斐然。   男子向墨清明拘了一礼,最后目光定格在白若鬼身上,微微惊讶,“她……她便是……”   墨清明点了点头。   白若鬼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陌生男子已经双膝跪在地上,向她重重磕了一个头,微带啜泣的声音道:“弟子叶竹轩拜见师父!”   这一拜着实吓了人一大跳。   墨清明道:“不必惊讶,他是你前世收的弟子,叫你一声师父,你应了便是。”   前世?白若鬼一头雾水,虽在故事本上看过有关前世今生的说法,但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时间还难以接受,但见那人一直跪着,也不好意思,连忙笨拙地扶他起来,结巴道:“你……你不必这么客气的,我……我刚来,很……很多地方都不懂,还……还请大哥哥您多……多多指教。”   叶竹轩原本伤心的神色立刻好转,有些开心地恭敬道:“弟子一定尽自己所能把知道的都告诉您。”   墨清明道:“我有些累,安排住处的事就交给你了。”   叶竹轩连忙道:“是,尊上!”   看着墨清明离去,白若鬼突然很不舍,但又不能跟上去,遂有些难过。   叶竹轩敲了敲她的小肩膀,笑道:“师父,您不必忧心,以后会经常见面的,快随我去住处看看吧。”   这么金碧辉煌的殿宇,内设的屋室自然也不会有一点儿差。看到那么富丽堂皇而精致的大房间,白若鬼一再揉眼睛,不敢相信,“这间房间以后就是我的了?”   叶竹轩道微笑点头,“如果有哪里觉得住不舒服,尽可以与我说,我立刻把它换掉。这里没有其他人,你来之前,一直都是尊上一个人住在这里,我也只是偶尔奉命来送些东西过来。这几天尊上外出,方命我在这里看守几日。过了今天,怕是你想说,我都很难听到了。”   白若鬼忍不住惊讶,“这么大的地方,一直都是清明一个人住?也太……”浪费二字她没敢说出口。   叶竹轩显然将她没说出的话想成了别的意思,“一个人确实有些寂寞,还好,师父回来了,以后有师父照顾尊上,尊上就再也不会寂寞了。”   白若鬼再次瞠目结舌,心道:明明是拉着我来修行的,怎么变成了要我照顾他?虽然照顾恩仙可看做是报答,也无可厚非,但她一直以来都是被爹照顾,突然要她去照顾一个神仙,若是能照顾好还好,若是照顾不好,惹了神仙生气,可怎么办啊?   突然想起百里哥哥也是被太白山的掌门仙人接着带他去山上修行的幌子,事实却是一点法术不教百里哥哥,反教百里哥哥给他打杂。   目光突然被墙壁上的一幅画吸引了去,白若鬼上前走了几步,因为个头矮小,便趴在床上去看。   那画上画的不是什么天上神仙,正是恩仙墨清明。虽然画得不咋地,但那一笔一划之间都饱含深情,故画得简直传神。旁边还附着一首小诗: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署名是绿玲珑。   绿玲珑?白若鬼心头咯噔一下,这个名字一听就是个女子,再看这首诗,显然是那个女子爱慕恩仙之作。都说神仙不能谈恋爱,更不能娶妻生子,那女子铁定是吃了哑巴亏,爱而无果,十分可怜。不过,这幅画怎么会在这间房子里?   久久得不到回复,叶竹轩道:“看来师父对这间房子甚是满意,如此我便告退了。”   白若鬼回过神时,房子里只了她一人。   也着实累了,白若鬼没有多想,爬到那软绵绵的床上,看着屋顶,昏昏睡去。   这一回,没有做梦,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时,墨清明正站在床头,看着床头墙壁上贴着的那幅画怔怔出神。   “清明?”那么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令白若鬼自己都猛不丁地心一跳,很快从这微妙的心情中平复。   墨清明转身看她,“你的肚子从方才便一直叫个不停,应是饿得不轻吧?”   白若鬼连忙按住肚子,尴尬万分地点了一下脑袋。   “晚饭我已经做好了,快下床到大厅吃吧。”墨清明道完便不见了,仿佛刚才看到的是幻象。   白若鬼十分委屈,人生地不熟的,她哪里知道吃饭的大厅在那里?   也许真是饿昏了头,她出了门,迷迷糊糊左转右转,竟走到了大厅里。满桌的佳肴,熠熠生辉。   白若鬼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荤素参半,又好吃又补身,吃得人容光焕发。墨清明一直坐在旁边看着她吃,偶尔还给她夹上几筷子,都是她最爱吃的,仿佛对她十分了解。不过他是神仙嘛,对她了解只是掐指一算就能搞定的事。   吃完已是深夜。   墨清明两袖一摆,直起身便要出门,不忘嘱咐:“碗筷洗干净后,来我房间里,有事需要嘱咐你做。”   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白若鬼抱起碗筷屁颠屁颠找水源去了。   即使无人带路,月光下几经折转,竟也顺利地摸到了水池边,心想,神仙住的地方就是不一样,处处都透着灵气,都能让一个陌生的人也可对这里轻车熟路。   云雾缭绕中,看着倒映着满天繁星的水池,如此美景中,白若鬼再次感觉来到了天上。   洗完碗筷,白若鬼按着闭眼瞎摸的状态,继续去寻墨清明的房间。结果这回,实在地迷了路。看着满眼陌生之景,白若鬼额头沁出了汗。突然一个声音喊她:“你在做什么?为何到处乱跑?”   是墨清明的声音。   白若鬼真是有苦难言啊,委屈地喃喃:“我找不到你的房间……”   那个声音又隔空传来,带着微微叹息,“我就住在你住房的隔壁。”   白若鬼不觉红了脸,戳着手指头不安:和恩仙住得好近,会不会不妥……    第17章 昆仑私塾   【17】   推门而进时,墨清明正坐在书桌边拿着书卷写字,一静一动仿佛世间技艺最精湛的画师才能画出的世间最美的画。   白若鬼呆呆凝望了会,方走进去。   “我……我来了,您有什么吩咐?”   墨清明头也不抬,“磨墨。”   白若鬼连忙上前拿起墨岩,磨起墨来,因为以前也给秀才爹磨过墨,所以做得很是熟练,一边磨一边心想,难道恩仙是想找个书童?不过即便是给恩仙做书童,每天都能见到恩仙,能为恩仙做些什么,也该心满意足了,毕竟,恩仙那么好看,不是谁都那么有福气能够每天看到的。   墨清明很快写好了一纸书信,包好后,交到白若鬼手上,“这是推荐你去昆仑私塾上学的推荐信。你明日便拿着它随叶竹轩去见昆仑掌门,见到她后,将信交给她便好,她自会安排你入学和修行之事。”   白若鬼被这样的惊喜吓住了,好半天方反应过来这是多么大的恩典,正想说些什么感谢的话,却听已经走到身后的白衣仙人道:“过来为我宽衣。”   白若鬼:“……”   果然还是打杂的。   将墨清明的脱下的衣服整理好放于床头后,正欲走,手却被床上的那位拉住。   “等我睡着了再走。”清冷的声音微微带了一丝疲倦。   白若鬼连忙转身,静静地坐在床头,看着他入睡。小手一直被他握着,越握越紧。明明睡着了,也不容她把手缩回去。   还好白天睡了足够长的时间,晚上一点困意都没有。   烛光中,白若鬼一直陪在墨清明床边,看着他时而蹙眉时而嘴角略带微笑,她的心也随着时而轻松时而紧张。   原来,他并不是个木头人啊,也会笑的。   为何明明才见面不久,却仿佛很久之前就认识了呢?   第二日,白若鬼是在自己房间的床上醒来。   叶竹轩已经在大殿内等待。   再次见到白若鬼,叶竹轩没了昨日的伤感,多了很多的欣喜,不等墨清明说句话,便已拉着白若鬼腾云驾雾往玉珠峰的万绝殿去了。   这天上地下,大凡有些修仙知识的人都知道,昆仑虚的那位掌门,乃是个女神仙,而且级别已经达到了上神阶段,曾是那位墨清明尊者收的第一任弟子,也是唯一一个弟子。所谓青出于胜于蓝,师父仍无所成,徒儿已成了上神,这叫无数修行之人和神仙们津津乐道。   作为丝毫修仙知识都没有的白若鬼,打小就觉得哪门哪派的掌门都是当是如白岳派掌门那般的白发老头,所以当看到昆仑虚的掌门时,愣是半天没敢认。   只见漫天云霞,一风华绝代的女子踩在一柄玄光硕硕气势恢宏的仙剑上,迎风而立,墨色的长发随风飘入了金色的云海,淡紫色的长衣猎猎飞扬,与晨光共成一色。风姿绰约,绝世风采,虽是女儿,却有不属于战场男儿的英姿,眉眼之间,是回荡天地的浩然正气,令人只是看一眼,便油然生畏,畏而生敬!   昆仑掌门刚刚外出归来,故白若鬼方能在玉珠峰的半山腰间见到这一幕。   跪在地上的叶竹轩扶手道:“弟子叶竹轩拜见掌门。”   白若鬼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正想跪下却被一道法力扶住。   昆仑虚掌门曜姬自云头走到白若鬼面前,将她细细打量了一会,点了点白若鬼的鼻子,眯眼笑道:“这是哪里来的小娃子,生得这么可爱!叶竹轩,她莫不是你的哪里收的妹妹?”   叶竹轩一惊,连忙摇头,“回掌门,并不是。”   曜姬更加感兴趣,“哦?那她是哪位仙家的孩子?”又心道:有如此强大的仙灵根,父母也当不简单。   叶竹轩定了定意念,用法术传默音上前:掌门,她是我师父的转世。   “什么?她,她真的回来了?”曜姬千年难能颤一回的心,这回差些从身体里跳出来,脸色微微发抖地再次去看那个孩子,刚刚点了那孩子鼻尖的手指仿佛被什么刺到了一般竟如此不舒服。   她竟然刚刚点了师娘的鼻子,实在可怕,可怕啊。   那股牵制着身体的法力终于消失,白若鬼连忙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颤颤道:“白若鬼拜见掌门。”   曜姬连忙上前亲手扶起她,摸着心口嘱咐道:“记住了,你以后见到我不必给我行任何礼。”   白若鬼一头雾水,突然想起昨晚墨清明给她的信,连忙掏出书信恭恭敬敬地呈到头顶,“掌门,这是清明……不,是尊上,尊上要我给您的信。”   曜姬一愣,连忙接过信,打开看了看,沉思着什么般点了点头,转身又把信交与叶竹轩道:“带她去昆仑私塾报名吧,今日正是私塾收学生的日子。若是见到洛天渊,也将这封信给他瞧瞧吧。”   叶竹轩接过信,再次扶手:“是,掌门。”   穿过几座高山,便听到阵阵人群涌动的嗡嗡声,细望去,云雾迷蒙之间,一座座高塔阁楼浮现眼前,浮光跃金,甚是辉煌。忽有厚实的钟声响起,回荡山间,余音不绝,令眼前的一切又布了一层神圣和沧桑之感。   白若鬼跟随着叶竹轩落在了一片葱葱郁郁的山林之间,云雾散开,一条由五彩的玉石铺结而成的路展现眼前,铺向方才上空时所见之境。   周围很是冷清,只听远处人声鼎沸,却不见其他人影。路势挺直,再往前走,便是阶梯。阶梯一直往上高入云头,犹如没有尽头。脚下隐有雾气缭绕,走起路来倒感受风清气爽,很是舒服。   叶竹轩道:“前方便是私塾入口处了,亦是报名处。报名之人大多是还没有接触修仙之事的凡人。我们不能再御剑,省得引起不必要的轰动。”   白若鬼连连点头,已经快要紧张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阶梯尽头,无数人影浮动,热闹非凡。人群排成了两大队伍。队长足有三四百米,一直由平地排到台阶上。   而在人群前面,是一幢七彩石筑成的大门。大门高而陡,厚而实,中间有云雾缭绕而看不真切,远观可见上方金碧辉煌的仙鹤祥云等雕饰,各种色彩的玉与珠在日光下折射着夺目的光芒,璀璨之至。又有一大金雕玉琢的硕大牌匾犹如从天而降般,落在门悬之上,上述金光灿灿四个大字:昆仑私塾。旁边又有小字相衬:瑶池书院,别有洞天。    第18章 似水流年   【18】   高门之后,各色屋筑琳琅满目,鳞次栉比。高的犹如塔,有数百层高。最矮的,也有几十层高。且有各色花树参杂其中,又有流水假山、清泉石上榜在其中,美景之至,赏心悦目。   高门之前,人群尽头,坐着一排私塾里的人。这些人有的修仙弟子一般的白袍,有的黑袍,有的红袍,姿态各有不同,模样有年轻的,有老态龙钟的,神态气场却各主春秋,一看便知不凡。每个报名的人都需经过他们面前,经一些询问,以及领取一些必备书籍和物什。   报名的人,年纪各有不同,有少年,有中年男子,甚至有白发老人。如白若鬼这般大的孩子,却没有一个。   没找到同龄人的身影,白若鬼多多少少有些压力。但想,即便有同龄的孩子,依着她这么个存在感,交到朋友的几率渺茫。   叶竹轩道:“东边的队报的是凡班,西边的队报的方是仙班。凡班便是普通的班级,只学人间的四书五经道德礼仪。仙班,则不止学习这些,还需学习修仙心德与一些基础的法术,要辛苦不少。要进凡班还是仙班,排在相应的队伍后面就可以了。”   白若鬼想了想,站在了报仙班的队伍上,毕竟她想以后能够帮恩仙去完成与秦广王的约定,若是不会法术,又怎么能够帮得上忙。   叶竹轩正想离开之时,突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师兄,慢走!慢走!”声音朗朗清透,明显出自一少年的口。   出自对叶竹轩老师师弟的好奇,白若鬼探出脑袋望去。只见一袭琥珀一般墨绿色的袍子从天上飞下,接着从眼前飘过,拦在了叶竹轩面前。人如声音,确然是个看似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头顶上束着发髻,髻上插着三艮翠绿色的孔雀翎。眉间一抹金色的祥云,五官精致无暇,一股子稚气未脱之感。抬手间,可见大拇指上套着一枚木质的戒指,戒指上镶嵌着一圈似星星的宝石,宝石似有灵性,散发淡紫色的光芒,灼灼生辉,十分好看。   少年一副神色紧张兮兮的模样,因赶得匆忙而微喘着气,“师兄,你可回来了!没有你的日子,我快无聊死了!”   叶竹轩看着少年,无奈苦笑:“有我的日子,你不是也天天说无聊?”   少年一怔,敲着嘴唇想了想,认真地纠正道:“没有你,更无聊了!”   叶竹轩念道:“切记,修仙最喜清静,最忌浮躁,更忌妄言!”   少年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厚着脸皮得意道:“我都来昆仑虚八年了,浮躁妄言已然从本性变成我的本事。叶师兄,您就别拿那些个古板的教条折煞我了。您晓得,我此生也就这点出息,也没想修成正果啥的。”   面对如此师弟,叶竹轩只能叹道:“我说不过你,懒得再与你说教。”   少年撇开脸,扑哧笑了两声。   “对了,”叶竹轩将掌门转交给他的书信取出,递到那少年的面前,“这是掌门让我给你的信,是尊上亲笔所写。”   洛天渊大为惊讶,连忙接过信打开来看,这一看,下巴差些落地。僵硬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了站在叶竹轩腿脚边女娃子身上,咽了口唾沫。   白若鬼也被这目光吓得一哆嗦,不能明白为何这一个又一个神仙为何用那样奇怪的目光打量自己。   叶竹轩并未看过信,自不知道信上内容,好奇道:“信上写了什么?”   洛天渊脸上的肉跳了一跳,用着自己也不愿相信的语气道:“尊上让我收她为徒。”抬手指着白若鬼。   叶竹轩闻此亦是被吓到了,“什……什么?”   因信上并没有提及白若鬼的身份,洛天渊便也不晓得这女娃的身份,只是觉得让自己收这么一个虚弱得不像话、而且一点修为都没有的娃娃为徒,实在有些委屈和不可思议。   叶竹轩则在心头无处叫苦,若是师弟真收了他的师父为徒,那他以后该怎么面对这两个人?这身份乱得太不像话。   不过想想也能明白尊上的良苦用心,洛天渊是昆仑虚山上的灵气所化,生来便俱仙身,短短八年的修行,便已超过他六百年的修为,这与师父前世极为相像,自然由他来教师父转世最为合适。   洛天渊气呼呼道:“尊上几百年不出山,一出山便带了这么个孩子回来,还教掌门命我收她为徒,真是不可理喻。这孩子到底有什么特殊?”   叶竹轩心想还是不将真相道出,师弟虽表面要强,内心则实胆小,吓到他便糟了,于是摇了摇头,“我也不晓得。”   白若鬼在一旁终于将话理明白,皱了皱眉,鼓起勇气道:“我……我也不想拜师,我只是想学法术,学好法术……好……好早日回家。”   洛天渊一听开了心,双臂抱起,“从来只有我不想收人的份,岂有人拒绝我的份!懂么,小家伙?”   白若鬼也认认真真回复:“可我真的不想拜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如果拜了师,便是在这里也有了牵挂,以后离开这里的时候必然会很难过。她只是来还恩的,可不想再惹出别的什么恩情了。   洛天渊顿时来了气,磨了磨牙,“嘿,我说你这小家伙,倒有几分骨气!好,看在你这么有骨气的份上,我决定教教你。你可以不拜我为师,但你必须得跟我学法术。至于你什么时候能叫我师父呢,这还得看我的心情。”   白若鬼抓了抓后脑勺,心想:这是什么意思?就是不用拜师还能学到法术吗?   叶竹轩看着这一大一小的两个人,笑了笑,道:“好了,都别争执了,快些把名报了才是正事。”   洛天渊抬头瞧了瞧那长长的队伍,眉头打皱了一下,下一刻抓起白若鬼的衣服,便把白若鬼抓了起来。   白若鬼将将回过神,已经被洛天渊用飞行之术来到了队伍尽头报名处,重重摔在那桌子上。   众人惊呆的目光中,洛天渊打着哈欠道:“她叫白若鬼,还劳烦两位小师弟把这个名字写上。”   负责写名字的两个白衣少年彼此望望,一人俯身写名字,一人道:“在昆仑私塾待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小的孩子来报名的。洛师兄,你是从哪里捡来这么个小娃娃?”   洛天渊瞥了瞥还在桌子上吓得浑身发抖的白若鬼,哼了句:“不是我捡的,是昆仑殿那位尊上捡的。”   众人更惊,纷纷投来欣赏的目光。   那一双双像是欣赏稀世珍宝的眼睛,教得白若鬼差些吓晕过去。   报过名后,叶竹轩便连忙把白若鬼送回了玉虚峰昆仑殿。   墨清明已经在桃林下备好了一桌佳肴。   白若鬼没了昨日的羞涩,毫不客气地爬到桌子上就开吃。   墨清明拿着一本书飞身坐在了桃树枝上,风中白衣摇曳,他静静看了一会书,突然问道:“今日可有认识什么人?”   白若鬼擦了擦嘴角的汤渍,认真答道:“嗯,认识了掌门,还有一个有趣的大哥哥,他说要教我法术呢。”    第19章 桥上试炼   【19】   花瓣芬芳,人也芬芳。   白若鬼看着芬芳的桃花,看着桃枝上那芬芳的人,虽然还年纪不大,却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仿佛自己其实生了很长很长时间,长到她已经记不清自己的岁数,将着一份幸福的愿望,在心里悄悄埋藏。   墨清明看完了书,看着桃树下抱着手里的空碗望着自己发呆的小人啊,嘴角微微扬起,挥手间将那一桌的剩饭剩菜抹没了。白若鬼回过神,已经倒在墨清明的怀里。   “回家吧,你明日还要去上课。”他说。   白若鬼痴痴望着墨清明,点了点头。   他拉着她小小的手,像凡人漫步在桃林。   “其实……”仿佛鼓起了很大的勇气,白若鬼方敢开口,“其实我更想清明你教我法术。”   墨清明淡淡而笑,“待你长大了,想要学什么,我都教你。但目前,没有人比洛天渊更适合教你法术。你只管与他学着,倒并不用称呼他师父。”   白若鬼想了想,点头,“嗯。”   这晚,墨清明站在白若鬼的床头,一直看着她入睡,方悄然离去。   天亮时分,赶来接人去上课的叶竹轩被墨清明拦住。   “将早餐端去给她,吃完再带她走。”   叶竹轩看着不知何时已经到被他双手捧着的一盘糕点和茶水,怔了一下,抬头时,已不见了墨清明的身影,心头微微一暖,又忍不住想哭:如此温柔的尊上,师父当初为何要背叛?如何忍心背叛?   白若鬼醒时,看着站在床头端着早餐的叶竹轩,被他一双快哭的眼睛吓了一跳,“你怎……怎么了?”   叶竹轩挤出微笑,“师父今天要上课了,我有些激动。”   看到有早餐吃,白若鬼连忙起床洗漱,抓起两块糕点还未来得及送进嘴里,便被叶竹轩抱到飞剑上,飞出了门。   叶竹轩叹道:“虽然知道是尊上允许的,而且已经来了多次,但每次进出昆仑殿,我还是忍不住会紧张,毕竟以前便是踏这里一步也是不允许的。”   白若鬼正吃着糕点,抬起脸好奇道:“这里那么大,为什么不许别人进来呢?”   叶竹轩看着白若鬼,只在心里叹道:其实很久以前昆仑殿并非如此空荡孤寂,听说那个时候的昆仑殿万仙朝拜,各路神仙常汇集于此交流仙家道法。昆仑殿的孤寂是从师父你来了之后。自尊上娶了师父你后,再也没有允许任何人进入,其中原因虽然不难猜想,却难以教人明白。   见叶竹轩似乎不愿回答,白若鬼自知没趣地低下了脑袋。   “也许……是因为尊上喜欢吧。”   “喜欢?”   “嗯,尊上喜欢清静。”   很快来到昨日报名的地方。叶竹轩道:“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你只管进去便好,会有人带你到指定的地方接受学习的分配。”   白若鬼按了一把不安的心,踏入了那扇石门。   双脚将将踏入,便觉眼前一阵耀眼白光,随着视觉清晰,入目的是一长长连接在百丈悬崖上的吊桥,通往不见尽头的缭绕云雾之中。周围除了脚下的悬崖峭壁和几乎大半隐没在云雾中的吊桥,再看不得其他。   难免心生疑惑:难道之前看到的都是幻想?亦或者眼下才是幻象?   回头看时,已无回路。   白若鬼在心头抓了一把紧张,硬着头皮踏上了那吊桥。   一路行来倒也轻巧,没什么可怕的,只是一直看不到尽头,难免心中捉急了些。   大约走了很久很久,突然听到了脚步声。   白若鬼连忙回头,只见是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女,正小跑着向自己行来。   少女一身玄色衣衫,扮得十分英气,眉眼秀美,落落大方。   行到白若鬼面前,少女俯下身子仔细将她打量,好奇道:“我一路见的都是宇文大伯可怕的严肃模样,怎么突然多出你这么个小娃娃?按说,我好像并没有见过你,你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意识里?”   白若鬼听得糊里糊涂,连忙答道:“我……我是报了名的,来这里上学的。”   少女愣了愣,不可思议,“不……不会吧,你还这么小,就有修仙的资质了?”   白若鬼依然糊里糊涂,问道:“大姐姐,请问这里是哪里?你知道怎么去上课吗?”   少女汗颜,心想应不是自己的幻象,答道:“这是每年第一次来上课的学生必须经过的往生桥。此桥是昆仑虚掌门所创,载着浑厚的仙家障法,如有邪念的人经过此桥,必会因邪念而走火入魔产生幻象,最后深陷在幻象里不能自拔,甚至从桥上坠下。这些人就算被选中并且成功报了名,也会因此被淘汰,不能再留在这里学习修行。而顺利经过此桥的人,便可留下。每年报名人数会有千人,但最后通过的也就那么几十个人,即便是那几十个人,也在经过此桥时多多少少看到一些幻象。我因为从小被宇文大伯严厉管教,对宇文大伯十分敬畏,故而桥上总是看到他的面孔,突然看到你这么个小孩子,还真是让我吃了一惊。”   白若鬼喃喃道:“可我真的是人,是来这里上课的,昨天还报了名的。”   少女突然恍然大悟般,“是不是洛天渊带你报的名,道你是昆仑殿那位尊上送来报名的,难道你就是那位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孩子?”   白若鬼连连点头。   少女大为开心,“你好,我是夏侯云兮,今年十六岁。虽然从小在昆仑虚长大,但一直被宇文大伯管得很严,一点法术也没学习到。我百般请求,宇文大伯方同意我在满十六岁后来昆仑私塾上课学习。对了,我大伯是昆仑私塾的院长,也是他一手把我带大的。”   白若鬼也连忙自我介绍,“我……我叫白若鬼,草集村人。”   夏侯云兮更加开心道:“那我以后叫你小鬼可好?”   白若鬼心头一暖,“百里哥哥也这么叫我。”   夏侯云兮拉起白若鬼的小手,“我们两个这样就算认识了,一起走吧。”   终于有人陪伴了,白若鬼也十分开心,“嗯!”   夏侯云兮一边走一边聊道:“小鬼,你在这桥上可有看到什么?”心想:这么小的孩子,估计是看到一大堆的玩具。   白若鬼看了看周围浓浓雾气,摇了摇头,“没有。”   夏侯云兮惊讶:“什么都没看到?”   回答夏侯云兮的是来自身后的一个声音,“她确实什么都没看到。因为这往生桥的法力对她无效。”   两人一起回头望去。这回是个模样大概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年一头海藻似的的长发高高束起,浓眉凤眼,穿着有些邋遢,虽然年少,却神态丰韵,十分老成。   不等少年自我介绍,夏侯云兮已经惊讶地喊出了他的名字,“神医韩云涯?”   韩云涯走到二人面前,好似习惯般抬手摸了摸下巴,“确然是在下。”   夏侯云兮更惊讶,“可是十年前宇文大伯亲自去请你来,你都不愿来,怎么今年竟主动来了?”   韩云涯叹道:“我这年轻的容貌总是靠药物来维持,实在太耗钱财。思来想去,还是修仙划算些。”   夏侯云兮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您刚才说这里的法术对这孩子无效是什么意思?”   韩云涯眯眼一笑,“这个问题问得有些不方便回答。我只能与你说,这往生桥的法术只对凡人有效。说来,她应是此次往生桥第一个通过者。”   韩云涯话音刚落,周围云雾突然都散去,脚下踩着的不再是吊桥,而是青石铺就的地面。除了他们三人,周围还站了其他十几人。   众人面前,站着四个身着棕色袍子的白胡仙人。    第20章 拜师风波   【20】   昆仑虚每隔十年招收一次仙门弟子,且每次招收的弟子正好数满十八。然而,今年往生桥通过的试炼者却有十九人,比往年一向平稳不变的数字多出一数。这多出的一数还是个年幼的孩子,是个孩子也就罢了,这个孩子还是第一个通过试炼的。   按照往常的规矩,前四名通过者可被守护四圣殿的四位长老收入门下,至于拜谁为师由四位长老定夺。而第一名通过者待遇则更加优厚,不是师父来选他,却是他来选师父。   看着那中央站着的十九人,四位白胡子仙人愣了一会,目光纷纷定格在那第一个通过的孩子身上,脸色白了白,又交头接耳了一阵,终还是不得不按照规矩来。   白若鬼正疑惑着发生了什么,却察觉好多束不友好的目光投来,有些心怕,抬头去看站在身边的夏侯云兮。   夏侯云兮也正用着敬佩的目光打量着她,此刻回过神俯下身子道:“小鬼,真是恭喜你,你是第一个通过考验的,可以自己选择拜师。”   白若鬼还未品味来这话中意思,已经被夏侯云兮拉着小手往前走了一步。   夏侯云兮指着前方四位长老,十分热情地介绍道:“小鬼,你可看好了,从左往右分别是朱雀塔守护者君长老,天璇阁守护者轩辕长老,癸机殿守护者古长老,祭神台守护者炎长老。这四位长老可是昆仑虚的四大支柱。”   白若鬼认真地听着,由于距离太远,除了看个大概身形,也辨不出四个长老的模样。   夏侯云兮顿了顿又道:“其中炎长老前生是神界火神祝融,因历劫而来的人间,如今已满五千岁,再过五千年便历劫结束,回归神位,你若是能拜他为师,将来便是学无所成,也必定会有个好名声。只不过,近三百年第一名试炼者几乎都选择他为师父,如今估计已经满载了,你选择他有可能会被拒绝。至于其他三位长老也都不错,君长老是掌门的亲传弟子,能力在四大长老中也数上上等。轩辕长老年轻的时候是个皇帝,就是人间现在的皇帝过来也得喊他一声祖宗,可是不得了。而古长老,在三位长老中能力最弱,也是最没有背景的,修行之前只是个普通的凡人,因修行刻苦被掌门多次提拔,才勉强当的长老。他手下至今无一名弟子。你若是能去古长老门下,便是大弟子,也亏不到哪去。”   然而,在白若鬼的眼里,那四位都是很厉害的神仙,并无什么区别,也不曾有任何想法,听完介绍,只是很羡慕地道:“兮儿姐姐知道的真多。”   夏侯云兮愣了愣,心头感慨自己是不是说了多余的话,得意道:“那是,我可是在昆仑虚长大的,还没有什么人我是不知道的,什么事我是不晓得的。”   身后,神医韩云涯咳了咳,走上前道:“夏侯小姐可是话说完了?前方的四位长老可还等着这个小娃娃上前拜师呢。”   夏侯云兮身影一怔,灰着脸退到后面。   白若鬼正也想往后退,却发现身子不知什么时候飞了起来,转眼间来到那四位长老面前。身子微微发颤,刚刚想跪下,却被一道熟悉的法力扶住。   众人皆抬头望去,只见不知何时掌门竟也来了。掌门一到,众昆仑虚弟子齐哗哗地跪了一片,新来的十几人也见势跪在了地上。那四位长老则微微俯身,恭敬道了句见过掌门。   昆仑虚的掌门曜姬立在半空中,俯视着下方道:“无事,你们继续,我只是来看看而已。”心中则叹:幸亏来得及时,没让师娘跪下来。光凭四位长老,可还没有资格接受本掌门师娘的跪礼。   四位长老点了点头。   这边白若鬼也将小身子站了个笔直,在那股法力的支撑下,她想不站直都难。   这时,四位长老中,炎长老发了话,洪亮的声音震彻天地:“白若鬼,你作为本次往生桥试炼第一名通过者,可自由选择拜师。便在我这四人之间,选一个罢!在此之前,老夫需要与你说一声,我门下弟子已有二百来人,实在不能再收了,便是勉强收下,老夫也分不出心思亲自去教你。所以,还请你好好考虑一下,再做选择。”   炎长老此话一出,其他三位长老脸色皆是一阵不好之色,齐刷刷地看向白若鬼,虽然心头对这孩子还抱有疑虑,但也微微想把这孩子拉入门中,将来好生教导。待她成才之时,便是给那炎长老响亮回击之时。   白若鬼看了看面前的四位长老,又看了看周围的昆仑虚弟子,并没看到想看到的人,有些失落。   一片沉寂中,突然远方一道绿光袭来,同时伴随着一个少年的抱歉声:“真是对不起,我来迟了!”   白若鬼闻此心头大喜,抬手便指着那道绿光道:“我……我要跟他学习法术!”   众人皆是一愣,目光齐刷刷向那道绿光望去。   只见绿光落地的瞬间化作了一个绿袍少年,少年额头上一道金色祥云,十分引人注目。   “是洛哥哥。”人群中,夏侯云兮欣喜道,不住地挥手,“洛哥哥,我在这儿。”   韩云涯拍了拍夏侯云兮的肩膀,提醒道:“那位好像不是来找你的。”   夏侯云兮伸在半空的手微微僵硬,失落地垂了下来。   在众人的目光中,洛天渊径直来到白若鬼的面前,一只手拽着白若鬼的衣服,便把白若鬼拎了起来,脆亮的声音道:“四位长老不必争了,这小鬼我收下了!而且,她也说要与我学法术。”   四位长老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彼此望望,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这……”   “这是怎么回事?”   上方,昆仑虚的掌门确是晓得这其中因果,此刻张出声音道:“大家不必惊讶,既然规矩如此,又是小娃子自己的选择,我们只管随了她心愿。”   这才将众人议论的声音压下去。   末了,夏侯云兮忍不住叹:“这小鬼真是疯了,四大长老这么好的师父都不要,偏偏选择了洛哥哥,洛哥哥一无身份,二无地位,自己都还在学习的路上,能教她什么呢。”   韩云涯看得明了,“我倒是觉得她的选择很有意思。”   白若鬼因身子被拎在半空中十分难受,小脸苍白地望着拎着自己的大哥哥,心中祈祷他快快把自己放下来。   洛天渊看着手里的小娃子,笑得十分阴冷,“小娃娃,既然认了我,便以后可都要听我的了。”    第21章 拜师风波2   【21】   因白若鬼没有按照往常的套路选择四位长老为师,而是选择了一个修行尚无所成的少年,这多多少少让四位长老脸上有些不好过。掌门曜姬眼珠子一转,道:“此次之事确实罕见,有违寻常道理。既然如此,白若鬼这第一名的名头便撤了吧,转与第二名,后面的依次靠前一位。大家意下如何?”   一番议论后,一片赞可之意。   下方,夏侯云兮眨了眨眼睛,好奇地打量起身边的众人,咕哝着:“这幸运的第二名是谁呢?”   韩云涯忍不住噗嗤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可不就是你嘛。”   夏侯云兮瞬间愣住,脸红了一片,“什……什么?我?”   下一刻,夏侯云兮在前面四位长老的法力相吸下,也飞到了前方长老们的面前,不安到了极点。   白若鬼被洛天渊带到两边后,便一直朝着中间的人群看,寻找着熟悉的两张面孔,期待着他们的命运。此刻,看到夏侯云兮被选上前拜师,她激动得忍不住拽洛天渊的衣袖,小手指着前方,“看,看,是兮儿姐姐。”   洛天渊头疼地看她,“我知道,你这小丫头能不能安静点?我和你兮儿姐姐认识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白若鬼红着脸安静了下来。   很快,夏侯云兮清脆响亮的声音传来:“我想拜轩辕长老为师!”   于是一片惊叹声,赞这少女十分有眼光,竟选择了轩辕长老,以后若是去了人间历练,遇到人间的皇帝,不仅不需向皇帝跪拜,还可依着是皇帝祖宗的徒儿,得到皇帝的上待。   接下来便是后面三名试炼通过者登场,其中便包括此次第四个通过往生桥的韩云涯,还有两位分别是一个看着很是高贵冷艳的十七八岁的少年,以及一个看似柔弱不堪的十六岁模样的少女。   洛天渊看着那三人,十分鄙夷地嗤了一声,“韩云涯今年会来,我倒是提前得知,也早猜到如他这么个无牵无挂逍遥自在的神医,自然能通得过这往生桥。可是这另外两位竟也能通过,还是排前的佼佼者,着实让我有些惊讶。”   白若鬼闻此十分好奇,拽了拽洛天渊的袖子,好奇道:“那位大哥哥和那位大姐姐看着就很像仙人,为什么还会让你惊讶啊?”   洛天渊扭了扭白若鬼的脸蛋,“因为他们俩本就是天界的人,因为在天界很不受待见,一个傲慢不羁,眼中无人,一个柔弱得推一下就哭,可谓是两个极端分子,令他们的上头十分头疼,故才被发配到昆仑虚来接受□□。我一直以为这二人走不过往生桥的中间便要栽下去,没想到……”   白若鬼不是很以为意,满脸红光地看着远处那二人:原来他们真的是仙人。   最终,天界来的那二人,叫溯恒的少年被炎长老收入了门下,叫柔芫的少女被君长老收入了门下,最后剩下神医韩云涯,其他三位长老都看向一直没有收徒的古长老,似乎有意让给他。   古长老本打算今年照旧不收弟子,但当看到韩云涯那眸子藏匿的深不可测的故事,瞬间想到了还未修仙时的自己,便动了想要收徒的侧影之心,叹了叹:“今年老夫便也收下一个吧,该是给我癸机殿找个后继了!”   此话一出惊了其他人不说,却也把韩云涯吓了一大跳。他可打算学了长生不老的本事便逃之夭夭,才不想一辈子束缚在这么个令人浑身不舒服的地方。   给前四位做好了以后入门的安排,四位长老便随着掌门一起远去了。   接下来是将来要给这十几位新来弟子授课的老师出场介绍时间。   洛天渊打了个哈欠,一把将白若鬼拎起来,懒洋洋道:“接下来便不必看了,反正以后也无需那些老师教你什么,你只管与我学习就行了。”   白若鬼本想说不论如何该认识一下老师,却教话淹没在了耳边呼呼的风声中。洛天渊已经拎着她以可怕的速度飞离了原地。   洛天渊道:“首先,我得先带你去见个人,选个法器。”   很快,二人落在了一座较矮的山头上,待落了地,天已黑透。但周围并不漆黑,却是灯火通明,像是一个硕大的院落。   翡翠的青石路面,奇花异木月影交错。古朴的房屋错落有致,犹如镶嵌在这硕大的高山之中,屋子窗前可见人影走动,又有人于台阶前进进出出。雾气缭绕,如梦如幻,迷迷蒙蒙中令人陶醉而难醒。   白若鬼按着紧张的心,随洛天渊走了几步,突然听到一个柔媚地快要把人骨子软化的声音道:“呀,早听说有个了不得的人物来我大昆仑,没想到竟是真的。瞧瞧这张小脸长得,啧啧,真是可爱得紧。”   一阵风吹过,根根银白色的发丝伴随着红袍在风中如波纹荡漾开来。紧接着,一张如同声音一样柔媚的脸映入了白若鬼的眼帘,令得白若鬼不由得小身子一怔。   细长的柳叶眉,狐狸一样的眼眸,小巧得像是精雕细琢出来的红唇,再加上白如银雪的铺地长发,一身赤红的长袍,妖媚得简直就是个勾人心魄的妖怪!   洛天渊叹道:“她是不得了,被昆仑殿那位尊上捡来的,能简单吗?红幽,别废话了,我来找你有事。”   红幽捂嘴轻笑,在洛天渊再次开口前,纤长的手指按在了他的嘴唇上,“别说话,让我猜猜。你是想通了,愿意与老娘双修了才来找的老娘,是不是?”   白若鬼自然不理解双修是何意,但看到洛天渊突然害怕似的后退了数步,十分惊讶。   洛天渊深吸了口气,努力平静道:“我来找你,是听说你十分擅长挑选法器,我的法器万劫,当初便是你为我挑选,我用得十分顺心。所以想请你也帮这个孩子挑选一件武器,就当,当看在昆仑殿那位尊上的面子上。”   红幽瞬间黑了脸,声音依然柔媚,“你可别忘了,我作为魔族夜叉,是被谁囚禁在这里,可正是被那墨清明囚禁于此。你让我看在他的面子上,这个忙我可是想都不会去想一下。不过,如果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倒是十分乐意帮这个忙。这天下间所有具有毁灭性的武器都适合这个孩子,便是你那万劫给她用,她也能用得得心应手。还有,她很早以前便有了属于她自己的法器,便是那把由墨清明亲手所铸造的灵犀剑。这把剑,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洛天渊很努力地去想了一下,“似乎听谁提过,是把很有名气的法器。”   红幽笑道:“看来你学习十分不用功嘛。那把灵犀剑上聚集了那墨清明上万年的修为,刚刚被铸造出来便有了灵性,一生只认一主,便是主人死了,它也会追随着主人转世,隐藏在主人的身体里。这把剑虽说不难驾驭,但至少也得主人有数千年的修为才能拿得起它,在此之前,它会一直沉睡。”    第22章 前世因果   【22】   洛天渊惊讶不已地再次认真打量了一番这个人人都道不得了的小娃娃,抬手揪了揪她的小脸蛋,由衷赞叹:“看来你是有一个很不一般的前世啊!”   白若鬼再次听到有人提起自己的前世,那一颗尚未开窍的朦胧心终于渐渐苏醒,开始思考自己究竟有着怎样一个不了得的前世,欲开口问眼前的这二人,又想还是回去问清明比较妥当些。   见洛天渊拎起白若鬼要走,红幽捉了急,提高声音道:“你真不考虑一下和我双修吗?”   洛天渊带着白若鬼逃一般离开。   飞在半空中,白若鬼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哥哥,什么是双修啊?”   洛天渊突然在半空中僵了一下,嘴角抽搐了几番,终气呼呼回道:“什么大哥哥?既然认了我,便该喊我一声师父吧。”   白若鬼十分委屈,“可是清明……他不让我喊……”   洛天渊几乎气绝,喝道:“你……你怎敢直呼那位尊上的名讳!”   白若鬼更委屈,“是他让我这么喊他的……”   洛天渊愣住,但想这个女娃子那可能了不得的前世,叹:“罢了,你以后就喊我大哥哥吧,现在听来也是挺顺耳的。”   “大哥哥,现在我们是要去哪里?”   “……叶师兄的府邸,一脉阁。”   飞了好会,几乎快飞出了昆仑山范围,方在极其僻静的一座山头停下。   【一脉阁】金碧辉煌的门牌下,两个守门弟子拦住了洛天渊与白若鬼。   洛天渊十分生气,“我不过才几个月没来,你们便不认识我了吗?”   守门的两个弟子彼此望望,一个道:“自是认得。只是主上定了规矩,不能再由人自由出入,还请您稍等,我去给主上通报一声。”   洛天渊耐着性子等了一小会,方看到叶竹轩急急忙忙随着守门弟子一道出来。   守门弟子道:“主上,便是这二位要见您。”   白若鬼听着别人喊叶竹轩一声主上,这才明白过来这诺大的殿宇竟都是叶竹轩的,打心里对这个人敬佩起来。   叶竹轩一出来,洛天渊便嗤了一声:“叶师兄这主上当得越来越有范儿了。”   叶竹轩看了白若鬼一眼,不解道:“你将师……将她带来我这里做什么?此刻她不应该正在昆仑私塾吗?”   洛天渊摆出几分得意的样子,“既然昆仑殿那位尊上将她托付给我,我自然要将她教好,才不需私塾那些顽固不化的老师教,省得给我教坏了!”   叶竹轩笑道:“也是,如你这般的资质,刚刚入昆仑便不屑私塾的那些老师教,更不屑拜师,全靠的自学,唤我这么一个无师无门的人师兄,都是委屈了你。”   洛天渊脸色一白,“师兄可别笑话我了。”又端正了姿态,“我来找你,是想把这个小娃子托付给你照顾三日。这三日里我需得忙碌一番,待三日后便过来取。”   想到能与师父相处几日,叶竹轩从心里有几分窃喜,自不敢表现在脸上,装作思虑了番,方开口:“你这取字用得很是妙嘛。将她放我这里,这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你这三日是要去做什么?”   洛天渊脸微微红了一下,“师兄便莫过问了。”   目送洛天渊离去后,白若鬼便被叶竹轩带回了大殿里。   叶竹轩找了间最大的房间给白若鬼住。可白若鬼看着那偌大的房间却心生害怕,想念起昆仑殿和墨清明,强忍着眼泪道:“大哥哥,我……我可以回清明那里住吗?”   叶竹轩心头一紧,连忙道:“你别难过,现在天色已黑,我明天再将你送过去。”   白若鬼这才开心起来。   叶竹轩又道:“师父,您以后别喊我大哥哥,如过去那样,唤我阿轩便好。这一脉阁是您所创,您在这里不必有任何拘束。”   白若鬼瞪大了眼睛,“这里……是……是我创的?”那份对前世的好奇心终于安奈不住,“可是……我一点也不记得。阿轩,我的前世到底是什么样的?”   叶竹轩却摇了摇头,“您现在还太小,不太适合知道前世的事。待您再长大些,尊上会亲自与您说。”   这晚过得很宁静,白若鬼早早便睡了去,还做了一个十分美好的梦境。   梦里,她依然是长大的样子。站在一把闪烁着光芒的剑上,飞行于昆仑虚上空,身旁,墨清明一袭白衣并肩而行。   “清明,”她说,“我……我可不可以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府邸?”   墨清明将她拉入怀里,问:“为什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她分析着:“你看,我在你昆仑虚几乎没有什么身份可言,我那徒儿拜了我不是十分可怜?作为师父,总该给徒儿留些什么。他的法术基本都是你教的,我便给他一座府邸怎样?”   墨清明吻了一下她的唇,“谁说你在昆仑虚没有身份可言。”   第二日上午,叶竹轩便将白若鬼送去了昆仑殿。   是时,墨清明正在桃花林中给新长出的几颗小树浇水。   再次见到墨清明,即便只是远远看到背影,也足以让白若鬼激动万分。   叶竹轩拉着白若鬼的小手走到墨清明身后,俯首道:“尊上,师父她说想您了,所以弟子特将她带回来。”   墨清明转身看她,与叶竹轩道:“为何昨日不将她送回来?”   叶竹轩一怔,“是、是弟子思虑不周!”   叶竹轩离开后,白若鬼便迫不及待地将昨天的所见所闻讲与墨清明听,虽然说得断断续续,表达得也很不流畅,墨清明还是很认真地听,偶尔插上两句。   “哦?是吗?”   “嗯,不错。”   说到最后,白若鬼提出了那个困扰着自己的前世疑惑,“清明,我的前世,到底是什么样的?”   这回,墨清明却没有回答。   几棵小桃树都浇了水,也修理好了枝丫。墨清明起身掸去了落在身上的桃花瓣,又抬手将白若鬼发里的几片花瓣捏走。   二人默默站了会。   “清明不想我知道前世,对不对?”白若鬼捏着一颗紧张的心,问道。   墨清明摇了摇头,他希望她知道,可是,也害怕她知道。他想等她长大了,再与她细说,就算不细说,以她的资质和能力,总有一天也会记起。他便想着趁着她长大的这段时间把一切的好都给她,这样,当她记起来时,记得的便不全是他的不好。   虽然已经临近午时,昆仑殿的上空却弥漫了层层云霞,遮住了本该洒下来的阳光。风拂过,桃花如雨,落了满地。   “明日我们下山吧。”他说。    第23章 落影偷画   【23】   墨清明道要去天上取些仙露为明日下山做准备,便腾云飞走了。   白若鬼不能理解墨清明为何突然要下山,满腹心思装着前世的事放不下,念着想着趴在院子中的石桌前就发了呆。   突然空中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喊她:“小鬼。”   白若鬼连忙抬头望去,见上空行来二极其眼熟的二人,一个是白胡子的老人家,老人家身后站着一个少女。   那老人家正是昆仑虚四大长老之一的轩辕长老,而那少女,正是轩辕长老新收的女弟子。   “兮儿姐姐!”白若鬼高兴地大喊。   夏侯云兮一落地便小跑着来到白若鬼面前,蹲下身子抓住她的两个胳膊,左看看右打量,欢喜不已:“一会不见,更加可爱了呢!对了,小鬼,前日拜师结束后你去了哪里?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你。”   白若鬼抓着头发思考该怎么解释,正欲开口,被旁边差些忽视的长老打断。   轩辕长老对于自己这么个大人物竟被两个小娃子如此忽视,十分眉痛,故而咳嗽得很是大声,顺利将两个小娃子目光吸引到正确的方向,方摆出长老该有的尊容,道:“白若鬼,我此次冒昧前来是有重事要与清明尊者商量,你可知他老人家去了哪里?”   老……老人家?白若鬼被这个称呼惊了,怎么也难以把墨清明的模样与老人家三个字联系在一块儿,愣了一下,恭恭敬敬答道:“清明……尊者,去了那里。”抬手指向天空。   轩辕长老大惊,“他……他去那里做什么?”   白若鬼连忙回答:“取仙露。”   轩辕长老嘴角抽搐了一下,“尊者取仙露做什么?”   白若鬼也连忙回答:“不知道。”   轩辕长老嘴角再次抽了一下,叹了口气:“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尊者这一去,也不知何时回来。怎么偏偏这个时候上天,人间之难,人间之难啊!”   白若鬼听不懂那番言辞,便也没有去细想,但看着夏侯云兮要随着轩辕长老离去十分不舍,小手拉着夏侯云兮的衣角。   夏侯云兮握起白若鬼的小手道:“那小鬼,我们明天昆仑私塾见。”   白若鬼没有点头,也不敢摇头,目送二人远去。   待天边不见了那二人的身影,白若鬼方转身欲回殿中,却看到夏侯云兮正站在面前冲着她笑。   “兮儿姐姐,你……你不是刚刚和轩辕长老走了吗?”白若鬼惊魂不定道。   夏侯云兮揪了揪白若鬼的脸蛋,“是啊,但是我又回来了!”   “为什么?”   夏侯云兮双手掐腰,看向一侧远处的大殿,哼道:“好不容易来了一次昆仑殿,自然要将这昆仑殿参观一番再走。不知小鬼你可否为我做个引路?”   “不……不可以。”白若鬼连忙道,“这里是清明……尊者的,不是我的,不能带人随便参观,而且我对这里也不熟,兮儿姐姐为难我了。”   夏侯云兮眉头微皱,“既然如此,至少可以带我去参观一下你的住处吗?你的住处总该你可以做主吧。若是连这个都拒绝,我们这朋友可就真没的做了。”   这可把白若鬼吓坏了,毕竟平生第一次交到朋友,她十分珍惜,再为难,也硬着头皮点头,“那好,你只能在我的房间里玩,不能到处随便跑。”   夏侯云兮一把抓住白若鬼的小手,拉钩,“好,就这么说定了。”   毕竟白若鬼的住处是在昆仑殿里,又是走着进去的,故那夏侯云兮也将昆仑殿小小看了一遍,只恨双腿不能乱走,生怕触了什么机关,丢了性命,只能跟着白若鬼。   这样一路来到白若鬼的房间里。   夏侯云兮将房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给摸了个遍,似乎有些失望,最后目光落在床头墙壁上贴着一张画上,脸上一下子有了神采,一边摸着那墙上的画一边自言自语:“幻纸境墨,还有如此醇厚的修为附在上面,真是难得的宝贝啊。”   白若鬼一直很紧张,生怕墨清明突然回来怪罪于她,见时间过了有一会,连忙拉住夏侯云兮的手,“兮儿姐姐,可以走了吗?再不走,清明他就要回来了。”   夏侯云兮脸色一白,也着实害怕那墨清明回来,便随着白若鬼大步走出来,最后踩着一块奇怪的赤红色的布飞走了。   夏侯云兮离去不久,便有一袭白衣落在白若鬼身后。   白若鬼转身便看到了墨清明,高兴地喊了声“清明!”,便扑了过去,抓着墨清明腿脚的衣裳蹭着,同时因为心虚,暗暗自责。   “清明,刚刚有人来找你。”   墨清明将一个绿色的荷包塞到白若鬼手里,“我知道。”   白若鬼盯着手里的绿色荷包好奇瞧着,荷包不知是用什么布料做的,摸着十分舒服,上面还绣着一朵翠绿翠绿的花,十分有意思。她从来都只见过红的花,黄的花,白的花,这绿色的花还是头一次见。荷包里似乎装着液体,难道就是清明在天上取的仙露吗?   墨清明见白若鬼盯着荷包发呆,提醒道:“莫将里面的仙露弄洒了,明日还需你用这些仙露喂给他喝。”   “喂给他喝?”白若鬼一怔,“他是谁?”   墨清明眸色微有变化,“待明日见了他,你便知道了。别担心,你会喜欢他的。”   白若鬼更加好奇了,有些期待明日下山了。将荷包小心翼翼地挂在腰间后,又问道:“也不知道轩辕长老他们来找清明是为了什么事,清明不需要去问一问吗?”   “我早知道他会为何事来询我。”墨清明道,“不过,我并未打算在这件事上再帮任何忙。几百年来,他们总是在想方设法逃避着一些注定的灾难。逃避终是无用的,该来的还是来,与其逃避问题,不如面对解决问题。若是想着能安然度过一日便是一日,便大错特错了。”   白若鬼自不知道那注定的灾难是指什么,只是突然想起在太白山上遇到的妖王逃出锁妖塔,事件,心中默想莫不是和这件事有关。终究那是大人的事,她一个小孩子还是不宜插嘴,故将疑问压了回去。   墨清明带着白若鬼在桃林默默散了会步,直到天色暗下去方回大殿。   一觉无梦到天亮,睁开眼睛时,却仿佛入了梦境,还是噩梦。   墨清明站在床头,神色难堪地看着她,问:“墙壁上的画你放哪了?”   白若鬼正揉着朦胧的眼睛,听到话连忙向床头的墙壁上瞅去,只见原本挂着墨清明画像的地方,空无一物。    第24章 洞中灵蛋   【24】   那副署名为绿玲珑所画的墨清明画像不见了。   墨清明的脸色很难堪,苍白而无力。   白若鬼第一次见到他露出那样的神情,那样可怕,小小的一颗心也随之剧烈地抽痛。她抹了一把没忍住的泪,连忙翻下床,满地翻找那张画。   墨清明拉住了她的小手,声音疲倦似的道:“别找了,画已不在昆仑殿。我去天上取仙露时,是不是有人进入了这里?”   白若鬼再也不敢隐瞒,隐忍着啜泣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带兮儿姐姐来房间里玩的。可是,不可能是兮儿姐姐,她没道理拿一幅画。”   “她不是夏侯云兮。”墨清明突然道。   白若鬼含着眼泪愣住,“那……那会是谁?”   “我回来时便嗅到了一丝人间墓里的气息,应是个会易容术的盗墓贼。”墨清明道着俯身将白若鬼拉到面前,“所幸她没有伤你,不然我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白若鬼闻此再也热不住哭出了声,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清明,便是寻遍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帮你把那副画找回来。”   墨清明将她扶起,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好,我会陪着你一起找。在此之前,你要学好本领,我不求你如何厉害,但一定要能在我不在的时候,好好地保护自己。”   白若鬼点了一下头,“嗯!”   “好了,收拾一下,我们即刻下山。”   昆仑虚山下有个名为仙人镇的镇子。镇子依附着人间赫赫有名的昆仑虚,虽有大山阻了交通,却有贯穿南北的两条河流助了商业流通,又有昆仑虚名声相辅,其繁华可与京城相提并论一番。诸多皇亲国戚,达官贵族,都在这里买了宝地,时常往来定居。   出了仙人镇,迎面便又是山路。这处的山虽距离昆仑虚十分近,却不在昆仑虚的名声里,因山脉皆被风化得十分圆润,被当地人取名为圆定山。后人觉得此圆不如彼缘,于是又换成了缘定山。   缘定山里坐落着一座极其隐秘的山洞,名为仙人洞,道是有仙人住在那洞中清修,凡人靠近不得,若是寻着那洞而去,便必会迷路,七拐八拐,明明是往山中行,却不知不觉被送出了山外。故而那山洞当地的人们也只是耳闻,实未见过。而关于那山洞的传说,被人们杜撰了七八个版本,在各大茶馆楼里戏说。   墨清明带了个刻有三朵桃花的面具,又变了个一模一样小号的面具戴在白若鬼的脸上,二人来到一处茶楼吃了会茶,正好听了茶楼里那说书先生说的一出关于那仙人洞的故事。   这应是个最新杜撰出来的故事,讲的是一个天上的仙子与凡间的英雄的故事。道的是天上一位仙子因羡慕地上的一位英雄,请玉皇大帝赐婚,将她赐给那位英雄。期间经历了诸多波折,先是被那位英雄拒绝,又被各路神仙阻挠,那仙子做了诸多的努力,先是偷偷下凡帮助那位凡间英雄历劫,后又在天庭大难之际大显本领赶走妖魔,最终英雄被感动,各路神仙亦被感动,百般无奈下允许了那段姻缘。结局十分圆满,仙子与英雄成婚,从此在缘定山过上了男耕女织的平凡人的生活,而他们的家据说就在那山中的仙人洞里。虽说圆满,却教听的人末了叹息连连,甚至有道那仙子不该与那英雄在一起,折了天庭一位好仙子,也损了人间一位大英雄。   墨清明难得地耐心将这个故事听完,只在嘴角扯出一丝笑意。   白若鬼将那个故事听得稀里糊涂,好不容易听懂了结局,忍不住拍手道:“真是个好故事。”   吃饱了茶,二人便继续赶路,用的自不是凡间法子,而是凭空便飞了起来。仙人镇对身边的陌生人突然飞起来的景象已经习以为常,毕竟靠的本就是个修仙圣地,故而对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飞起来一点也不吃惊。   白若鬼由于对茶馆里听的那个故事还没有忘怀,所以当落到那仙人洞前时,看着洞上雕刻的仙人洞三个大字,激动得差些跳起来,“清明,这个洞不就是那位仙子与英雄居住的地方吗?”   墨清明摸了摸白若鬼的小脑袋,道:“那个故事是瞎撰,这里并没什么仙人。”   白若鬼失望得哦了一声。   初入洞中,只觉得一片漆黑,泉水流淌滴落的声音更加清晰,因为听得习惯而幽幽有些悦耳。   白若鬼渐渐放大了胆子,仅仅跟着墨清明,一步一个脚步声,在洞内回荡开来。   随着深入,洞内竟逐渐明亮,光芒竟来自洞中石壁上的金光闪闪的碎石。泉水哗啦哗啦的流淌声愈加清晰,仿佛下一个转弯,便能看到一汪涌动的泉水。   而下一个转弯后,确实看到了一汪潭水。在周边闪闪发光的碎石照射下,可见山底,涌动翻腾着一汪热腾腾的泉水。泉水清澈透明,若是饮一口必然清润可口。滚动的泉水凝聚一起,托着一朵硕大的七彩莲花,莲花里,竟躺着一颗白白胖胖的蛋。   那蛋有一个孩子的头那么大,看上去水灵水灵的,仿佛下一刻便能从蛋壳里诞生出一个神奇可爱的小生物。   白若鬼看得呆了,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想跑过去摸摸它,抱抱它。   这时,墨清明使了个法术,令泉水将那朵莲花移送到白若鬼的面前,道:“若鬼,将荷包里的仙露洒在蛋壳上面。”   白若鬼瞬间回过神,匆忙将腰间的绿色荷包取下打开,将里面的仙露全部洒在了白蛋上。   受了仙露的浇灌,那白蛋竟然自己滚动了一下,又一下,再一下,最后竟摇摇晃晃地树立了起来,清脆悦耳的孩童声从蛋里面传来:“是谁?你们是谁?”突然声音抖了一下,“是……是娘亲吗?”   白若鬼呆了,她才多大的一个娃娃,怎么能够承担得起母亲的身份,连忙把头摇成拨浪鼓。可那颗蛋却从荷花上跳了下来,仿佛有弹性般在地上蹦了几下,挨着白若鬼的腿脚就蹭啊蹭啊,不停地唤着:“娘亲,娘亲,娘亲……”   墨清明走过来,将蛋蛋抱起。   蛋蛋似乎吓了一跳,“是谁?是谁在抱我?臭手拿开,我只要娘亲抱。”   墨清明脸色白了一下,便将蛋蛋交到白若鬼手里,看着蛋蛋拼命往白若鬼的怀里钻,目光瞬间温柔起来,“若鬼,他如此喜欢你,你以后便做他的娘亲吧。他是个好蛋,以后出世,也将是个有本事的娃娃,不会亏待于你。”   白若鬼本就十分喜欢这颗蛋,虽然觉得就这样做人家的娘亲有些奇怪,但既然得了托付,自然要全力以赴,于是点头,“好,我一定做好他的娘亲,将他照顾好。可是,我都还不知道他是颗什么蛋。”   墨清明道:“他本不是蛋,只是个普通的孩子,只是由于刚刚出生便没了身形,需要借助这里的灵气修来身形,所以才会是一颗蛋的模样。待时机成熟,他自会变成普通的孩子。至于名字,既然你是他娘亲,名字便由你来取吧。”   白若鬼想了想,“就叫他灵蛋怎么样?意思是指一颗有灵气的蛋。”   墨清明眉头微微挑了挑,看向那颗探出脑袋的蛋,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蛋壳,“你是否喜欢这个名字?”   蛋蛋连忙道:“娘亲给我取什么名字我都喜欢。”   墨清明道:“既然如此,你以后便叫灵蛋吧。”    第25章 天火降临   【25】   灵蛋由于刚刚被唤醒,还需在仙人洞中借助仙泉的灵气调养三日。白若鬼作为娘亲,也十分尽职尽责,一刻不离地陪着灵蛋,给灵蛋讲很多以前听过的好故事。   大约到了傍晚时分,墨清明起身道要出去买些吃的,令白若鬼待在洞里不要出来。   白若鬼便十分乖巧地待在洞里,当墨清明离去后,方疑惑起来:“以前吃的不都是清明变出来的吗?怎么这次需要出去买呢?”   灵蛋咯咯笑了起来,“娘亲,法术是不能凭空变出实物的,变化的都是虚幻之物,也饱不了肚子。”   白若鬼瞬间愣了,难道以前吃的饭都是清明亲自做的?那么好吃的饭菜竟是清明亲手做的?   脸蛋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喃喃道:“灵蛋怎么知道?”   灵蛋得意道:“我虽然才将将苏醒,可是早在一千年前就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这儿多年来聚集的灵气,也将世界上诸多的信息带给了我,所以我虽然苏醒时日不多,知道的可不少。”   白若鬼忍不住摸了下灵蛋光秃秃的蛋壳,叹道:“真厉害。”   灵蛋接着道:“不过娘亲给我讲的故事我一个也没听过。娘亲可不可以再给我讲一个故事啊?”   于是,白若鬼又给他讲了个石猴孙悟空保护唐僧西天取经的故事。故事讲了一小半,墨清明便回来了。摘下面具后露出的一张脸苍白苍白,一丝血色不带,仿佛刚刚遇到了令他都十分害怕的事。   墨清明将买的几个热包子塞到白若鬼手里,声音十分沉冷地道:“若鬼,我接下来要去你的家乡一趟,也许一日就回来,也许需三日才能回来。你在这里和灵蛋一起等我,我已与门中一位弟子嘱咐,他会每日为你送吃的过来。”   白若鬼头一次感觉到离别的恐惧,下意识地抓住墨清明的衣角,“清明,你去我家乡做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墨清明却没有回答,只是摸了摸白若鬼的小脑袋,“放心,我会尽快回来。”   白若鬼依旧抓着他的衣角,“那清明你可以和我爹报个平安吗?”   “嗯,可以。”   墨清明走后,白若鬼平了好会的心情,才拿出精神气继续和灵蛋说孙悟空取经的故事。   灵蛋因吸食了大量情绪不稳定的灵力,察觉出外面有什么大事发生,但不想白若鬼担心,便一直装作津津有味地听着故事。   而此时,外面确实发生了一件可怕的大事。原本漆黑的夜空,突然裂了一道黑缝,像是夜空张开了大嘴一般。而月亮就在那裂缝的旁边转悠着,将那裂缝照得分外明显。天缝出现不多久,一团火球从漆黑的天洞里急速飞落,远远望去,可见一个星星似的亮斑,慢慢,慢慢地变大,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直冲人界大地而来。   大约到了后半夜,那团天火在即将落到人间大地的瞬间,与一道冲天而去的白光相撞,顿时犹如太阳降临了人间,那股冲撞散开的力量令得山崩地裂,海水逆流,方圆数百里无处不受到波及。   最终,终是那团火球得了上风,将那道白光冲散,化作细碎的小火球,击中了太白山第二侧峰,令得山体一瞬间拦腰崩塌,同时明亮的天火以势不可挡的速度迅速扩散蔓延。以太白山为中心,周围大大小小的村落,在人们始料未及中,化作漫天火海。太白山上三千七百名弟子,各村落共一千两百名村民,无一幸免于难,皆被天火吞噬至烬。   白若鬼在仙泉灵气的保护下,睡得很是安稳。第二日依旧与灵蛋说说笑笑,玩得倒也开心,只是偶尔愁闷清明什么时候回来。   大约到了晌午,有人提着午饭走了进来。   是叶竹轩。虽然在情理之中,隔了快一天再见到熟人的感觉也足以令人惊喜。   叶竹轩放下饭菜,将因为怕生一直往白若鬼怀里钻的灵蛋仔细打量了番,惊讶道:“原来尊上让你一直在这里照顾这个蛋啊?”   白若鬼连忙解释道:“他本不是蛋,他其实是人。”   “哦?”叶竹轩更加感兴趣了,可无奈那小家伙十分怕生,连摸都不让他摸。   叶竹轩直起身子道:“饭菜我已按着尊上的吩咐送来,应够你吃上一日,明日我再过来。如此,便告退了。”   白若鬼连忙道:“阿轩,你知不知道清明他去做什么了?”   叶竹轩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他是去做大事去了。师父不必担心,尊上很快就会回来。”   偌大的洞窟里,又只剩了白若鬼、灵蛋两人。   能讲的故事都七零八落讲了个遍,白若鬼正在思考下一个故事该不该杜撰时,突然感觉一阵地动山摇,紧接着轰隆隆的撞击声从洞外往洞内扩散开来。灵蛋从白若鬼的怀里滚落下来,害怕道:“娘亲,有个很厉害的人想要突破结界闯进来,来势很凶,不像是善类。”   墨清明布下的结界只有有墨清明特殊允许的人才能进出,故而叶竹轩可以进出,但外人便是连仙洞也找不到。那个人既然能找到山洞,而且还能如此冲撞结界,自然不是等闲人物。   若是只一次冲撞也就罢了,没想外面的人不死心般,接连一直撞了进三个时辰。白若鬼与灵蛋在这三个时辰里时时忍受着地动山摇,时而还被溅起来的泉水湿了一脸,过得十分不是滋味。白若鬼想自己如此委屈一下自己没什么,可是灵蛋要休息修养生息,不能再这么折腾了。考虑了一番,白若鬼不顾灵蛋阻拦,将灵蛋放到七彩莲花上,大步跑了出去。便是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也要说服那个人不要再撞了。   但真的见了那个冲撞结界的人,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正是黄昏时刻,残阳的余光照射中,山洞口靛青色的屏障外,一个满身是血的银发男人在奋力与一群可怕的野狼战斗,而在那个男子的身后,野狼几乎满山遍野,朝这边蜂拥而来。男子的身边,已经堆了一层又一层野狼的尸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样的道理,白若鬼从小就听各种故事里说,便哪里还管得着那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苍白着脸冲上前去,与屏障外的男子道:“我数到三,便会去碰屏障。我一触碰屏障,屏障就会消失,你便趁机会进来避难!”   银发男子在砍了最后两只扑上来的野狼后,因杀狼杀红了的眼睛瞟向白若鬼,点了点头。    第26章 魔族毕方   【26】   “一,二,三!”   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靛青色的屏障,屏障一瞬间碎了一地。银发男子砍杀了最近的一批野狼后,瞬间扑了进来,连同还未回过神的白若鬼一起压倒在地。与此同时,那碎了一地的屏障也在一瞬间恢复完整,将那又一批龇牙咧嘴冲过来的野狼阻隔在外。   白若鬼被那人压得喘不过气来,拼命挣扎。   意识到身体下有个小东西在挣扎,银发男子连忙爬起来,望着快被压断气的小人儿,担心地问道:“你……你没事吧?”   白若鬼长长吸了两口气,方缓过神爬起来,看着这个满身是血应是伤的不轻的男子,也十分担心,“我当然没事,倒是你,你满身都是血,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男子笑了笑,挥手间,几缕黑气周身萦绕,转眼身上便不见了血迹,只剩一身干净华丽的紫黑色长衣,一头铺落一地的银白长发,虽是男子,却拥有一张妖冶如魔物的脸蛋,狭长的眸子,苍白的脸,红得发黑的唇,明显不似人类。   白若鬼吓得后退了几步,颤问道:“你……你是什么人?”   银发男子咳了咳,靠着石壁勉强站起来,微弱的声音道:“谢谢姑娘救命之恩。姑娘放心,我不是坏人。”   白若鬼依然很害怕,“可你会法术,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这里?又为什么会引来那么多吃人的野狼?”   银发男子苍白地笑了笑,“我并不是人。我叫邪毕方,来自魔界。那些野狼也不是真的狼,是魔界派来追杀我的杀手,只不过怕以真身现世惊动人间,方才化的野狼模样。”   白若鬼终于反应过来,更加害怕,“你、你是魔?”   邪毕方点了点头。   白若鬼忍不住好奇,接着问道:“你既然是魔,为什么来人间?又为什么还会被追杀?”   邪毕方突然怅然若失般叹了口气,“我有一个不懂事的妹妹,七百年前应魔君的安排来到人间历练,不曾想在人间惹了情债。魔君大怒,本要将她关押一千年思过,不曾想她逃了出来,还去了昆仑虚盗神之火,幸而被昆仑虚的清明尊者及时阻止,并封印在昆仑虚。我来人间便是想把妹妹带回。至于为什么会被追杀,可能因我在魔界多多少少得罪了一些见不得光的小人,此番出来又不曾告明君主,遂让那些得了风声的小人趁机报复。我因被小人算计受了些内伤,一路逃避追杀,误打误撞方逃到此地,想来避一避,不曾想被一道厉害的仙障给阻隔在外。敢问小姑娘,那仙障是你所布吗?”   听完解释,白若鬼渐渐不再害怕,却有些同情这个人了,连忙摇头道:“不是我布的,是你口中的清明尊者布的。待那些野狼散去后,你便快些离开吧,若是让清明看到你,毕竟你是魔,他大约不会放过你。”   “哦?竟是他所布?”邪毕方犹如恍然明白,“难怪此仙障如此厉害。我倒不怕见他,我来人间便是为了寻他。”   白若鬼急道:“那你也不可留在这里,你大可以去昆仑虚寻,但不能在这里。还有,在离开前,你只能待在这里,不能再往里面走了。”   心道:这里是灵蛋修养的地方,怎可让一个魔进来搅乱了原本纯净的灵气。而且若是他见了灵蛋,也不定会如何,所以都是为了安全起见。   邪毕方愣了愣,末了道:“一切听姑娘安排。”   白若鬼瞅了瞅外面依然堆得满满的野狼眼睛,叹了叹,“那你便在这里休息着,我先回去了。”   邪毕方突然道:“小姑娘,等一等。”   白若鬼转头,“还有什么事吗?”   邪毕方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紫色的玉佩,上前几步塞到白若鬼的手里,“姑娘的救命之恩毕方无以为报,这块玉便当做谢礼,还望姑娘莫嫌弃,能够收下。”   白若鬼连忙想把玉还回去,急道:“我没有救你,自然也不要你的谢礼。”   邪毕方突然面露难过之色,“姑娘果然是嫌弃了对吗?如若姑娘不收下,那在下便等姑娘长大再来追求姑娘,怎么也要把这救命之恩报了。”   白若鬼大惊,连忙将玉收下,道:“我收下我收下,你的恩已经报了,以后千万莫来追求我。”   邪毕方忍不住般笑了笑,“姑娘真有意思。”   白若鬼匆匆回到洞中深处,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确定那人没跟上来,长长松了口气。   灵蛋已经睡着,白若鬼便没去叫醒他,靠着发光的岩壁躺了下来,接着岩壁上的光,仔细看了看手中的玉佩,只见玉佩方方正正,足有手掌那么大,通体晶莹透彻,呈紫玲珑色,上面刻印着上古的符文。将来若是拿出去卖,应该值不少钱吧。   第二日一早,灵蛋便嚷嚷着询问白若鬼昨天出去后发生了什么,白若鬼便一五一十地将实情说了一遍,灵蛋听到最后觉得不是件多么了不得的大事,便没有再继续闹下去,只是喃喃:“娘亲应该把那个人带过来,我也想见见。长这么大,我都还没见过魔界的人。”   白若鬼摸了摸灵蛋光秃秃的蛋壳,“你都还没出世呢,待你出世了有的是机会。”   大约到了晌午,叶竹轩如约送饭过来。白若鬼一见到叶竹轩,便连忙问他有没有在洞口看到什么人,叶竹轩疑惑道一个人影也不曾见到。白若鬼方放心,想那魔界之人应是离开了。   叶竹轩今日的脸色不大好,放下食物后也不曾有离开之意,几番犹豫不定后,终一咬牙,拉着白若鬼道:“师父,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虽然这件事尊上一再嘱咐莫与你说,但我觉得这件事根本瞒不住你,也根本不该瞒你。”    第27章 阎王之子   【27】   爹说,无论听到多么多么可怕的事,都不能表现得害怕,无论听到多么悲伤的事,也都不要表现得悲伤。这样可怕和悲伤便减少了几分。这样的人,方可称坚强。   白若鬼一直觉得自己承了父亲的教导,是个很坚强的人。   所以,当叶竹轩把那个瞒不住她也不本该瞒她的事告诉她时,尽管心里一万个害怕,也不曾在脸上有所表现。   叶竹轩说,七百多年前妖族发生叛乱,闯入天界大闹,导致天上裂出了一道长达千丈流落天火火球的裂缝。幸得诸多仙神补救及时,令得天火还没来得及流落出天界,便被天界的结界拦截了下来。天空的那道裂缝也在不久后被幻术屏蔽。这般安然无恙的过了七百多年,不曾想九年前天洞再次出现异常,因为出现得时间很短,便也没有人在意。可是,就在昨日夜里,那天洞里突然落下一团硕大的火球,降临人间,势有毁灭人间数十万人性命之趋。   幸而清明尊者及时赶去,用尽全身修为将那天火阻拦。   说到最后,叶竹轩已经跪在地上,悲伤不已,“尊上因此受了很重的伤,大约撑不了多久了。你回去后,千万莫再与他撒娇,让他好生休息,或许还能多活几日。”   白若鬼呆呆地站在那里,站了许久,灵蛋唤了她好几声娘亲,她都未曾听见。   这世上最令人难过的事,莫过于欠了人情,却在还未报答时便没了机会。   她想,若是她不曾欠下他什么人情,是不是就不会被叶竹轩的这番话吓到了,会不会心里就没有这么多作为一个孩子不该有的悲伤。   她擦了擦红了的眼睛,隐忍着啜泣问道:“清明现在在哪里?”   叶竹轩答道:“尊上在昆仑殿,因为身体不佳,不能来接你。我明日这个时候会来接你与灵蛋回去。”   叶竹轩走后,白若鬼此前从未觉得时间会如现在这般漫长过,以至于和灵蛋讲故事的时候每个字都吐得这样艰难,魂不守舍的模样连她自己都不想看。   这晚灵蛋很早就睡了,但或许只是和她一样装睡,因着心中的那份担心和害怕,难以入梦。   终究,她还是入了梦中,梦到的,是满身鲜血的墨清明。   她就站在上空,傲慢而冰冷地俯视着他,看着他在一个金光硕硕的法阵里,被伤得体无完肤。   她走上前劝他,大喊:“墨清明,你给本尊住手!不要为了区区一个昆仑虚就牺牲了自己,这是昆仑虚的劫难,不是你的劫难!”   可是墨清明冲她摇了摇头,叫她快些离开。   墨清明倒下的瞬间,她突然起身,口里念着不知名的咒语,载着无限耀眼的金光,向昆仑虚的山脉撞去。   这是一个奇怪的梦。   醒来的时候,竟没有了昨夜的悲伤,仿佛心性清冷了许多。   灵蛋比她先醒来,看她睁开眼睛,活蹦乱跳道:“娘亲娘亲,我已经完全修复了灵气,可以出去了,您快带我出去吧,我好想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白若鬼抹了抹眼角边溢出的泪花,爬起身,安抚着灵蛋道:“乖,我们再等一会,等阿轩来接我们。”   灵蛋十分不满意地嘟囔,“可是他来就直接把我们带去昆仑虚了,我就不能看看人间的风景了。我想看看人间的风景再去昆仑虚。娘亲,您就带我去好不好?”   白若鬼被这话说得心软软的,没了抵抗的力气,叹道:“可我对这儿并不熟悉……”   灵蛋连忙道:“娘亲放心,有灵蛋在,灵蛋可以听四方兽语,八方风言,绝对不会迷路的。娘亲只要抱着灵蛋,听灵蛋的指路,既可以带灵蛋观一观人间风景,又可以早些到达昆仑虚。”   白若鬼也实心急想出去,听了灵蛋的话,想也不想便答应下来,抱着灵蛋飞奔出了洞口。   在灵蛋兴奋的指路下,白若鬼很快来到了昆仑虚山脚下的仙人镇里。看着满大街来来往往的商贩和行人,灵蛋高兴得合不拢嘴,引得路人回头率十分高。幸而并没有人将她和手里的蛋看做妖怪。   白若鬼紧紧抱着灵蛋,匆匆埋头走着,突然一个人影不知从哪里冲撞过来,将她一下子撞到在地,她踉跄着爬起来时,那人已不见了踪影,却见一大帮拿着长棍、斧头的人追逐而去,口里呐喊着要把那人赶出镇里。   灵蛋因为刚才那一撞,在地上滚了几滚,此刻气呼呼道:“哪里来的野小子,敢撞娘亲,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白若鬼将灵蛋抱起,擦了擦灵蛋蛋壳上的灰尘,担心道:“灵蛋有没有受伤?”   灵蛋仍然气呼呼,哼道:“有谁能伤得了我!”   白若鬼松了口气,正欲走时,只见方才追过去的人已经大摇大摆地回来,还捉了一个少年。白若鬼不由得被那少年的模样吸引了去。只见他衣衫褴褛,面色苍白无比,额前发丝微卷,剑眉星眸,大约十三四岁,分明乞丐模样,却掩不了那眉宇间的轩昂气质,仿佛落入凡尘的仙童。   那一群人将那少年五花大绑,系在一棵粗木上抬着,似乎要对他不利。   白若鬼看得呆了,见那些人从眼前走过,也忍不住迈开脚步跟了过去。   灵蛋问道:“娘亲该不会是想救那个孩子吧?可他刚刚撞了娘亲,娘亲为什么要救他?”   白若鬼没有回答,只是紧紧跟了上去,一直走道河边。   一个道士模样的人从人群中走了过来,对那绑在木头上不断挣扎的少年胡乱念了一通,然后向两边的几个大汉使了一个眼神。那四五个大汉便拿了个麻袋过来,将那少年装入麻袋里扔入了河里。   道士看着顺着河流飘走的麻袋又念了一句奇怪的咒语,转身与诸多百姓道:“如此大家可放心了,那阎王之子已被驱走,再不会回来了!”   众人高兴得手舞足蹈。   灵蛋此刻也看出了端倪,惊恐道:“娘亲,他们这是在杀人!”   白若鬼捏了一把汗,小声道:“灵蛋,有办法救人吗?”   灵蛋道:“娘亲,快顺着河流走,我会命令河里的鱼儿将他安全送到岸上的。”   白若鬼连忙按照灵蛋的指示,沿着河流跑去,一边跑一边不可思议道:“灵蛋竟然还可以和河里的鱼说话。”   灵蛋得意道:“这有什么。这世间除了灵长类的动物我命令不了,其他生物皆得听我的号令。”   白若鬼更加不可思议,“灵蛋是神仙吗?”   灵蛋的语气突然落了下来,“不是。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娘亲只要知道我是您的孩子就对了。”   跑了许久,直到一个偏僻之地,可看到那装着少年的麻袋已经被送到岸边。看麻袋左滚右滚的,可见里面的人丝毫无事。   白若鬼连忙上前打开那麻袋,让少年出来。   少年刚刚从麻袋里出来便冲白若鬼磕了三个响头,道:“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白若鬼扶起他,摆手道:“不是我救的你,是灵蛋救的你。”   少年惊讶:“灵蛋是谁?”   白若鬼将手里的蛋蛋举起,“就是他。”   少年更加惊讶,正欲说什么,突然上空一阵风声,紧接着一个青年男子驾驭着一把仙剑落在了二人身边。   “阿轩?”白若鬼惊讶不已。   叶竹轩走过来,看着白若鬼好好的,长长松了口气道:“我今个一早便来接师父,没再洞中找到师父,可是把我吓坏了,这好一通找,方找到师父。师父不在洞中等我,来这里做什么?”   白若鬼十分抱歉,狠狠低着脑袋,“是……是我错了。”   叶竹轩吓到了,连忙道:“哪里是师父的错,看得出来,师父方才是为了救人。既然人也救了,师父快随我回去吧。”   白若鬼点了点头,突然感觉有人抱住了她的脚,低下头一看,正是那个乞丐少年。   少年楚楚可怜道:“我从小就是孤儿,被镇子里的说是天煞孤星,没有人愿意收留我,甚至他们都讨厌我,要杀了我。求神仙大发善心,将我也带走吧。就是为神仙做牛做马,我也愿意!”   白若鬼从未被人这么恳切相求过,小小的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看向叶竹轩,开口道:“阿轩,可以收留他吗?”   叶竹轩有些头疼道:“这么多年师父怎么还是这样爱管闲事。”突然心头一暖,想起过去的自己正是这样被师父收留,才有今日的作为,“师父想怎样便怎样,无需经得我的同意。只是我要提醒一下师父,这个人被称为阎王之子天煞孤星,并不为假,和他来往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他一出生就克死了娘,后也有人家不信邪收留了他,结果不过两月那一家人皆遭横祸。便是我们昆仑虚看出他的仙缘,也不曾收他为徒,便是怕被他引了祸端。”   白若鬼突然想起自己在家乡也被人称为灾星的事,眉头皱起,有些生气道:“我才不信这个邪!我就要收留他!”   叶竹轩还是第一次看到白若鬼生气,吓得脸色一白,无奈道:“师父要收留他便收留他。想来以师父的命格,也不用怕这些,甚至有可能改了他的命格。”   白若鬼连忙扶起腿边的少年,高兴道:“太好了,从此你便不用再颠沛流离了。我叫白若鬼,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喜极而泣,抹着眼泪道:“回恩人的话,小人叫千煞风,从此刻起便是恩人的仆人,愿为恩人当牛做马,报答恩人!”    第28章 厨艺之事   【28】   叶竹轩终究有些忌讳叫千煞风的那个小少年,变出了另一把剑让千煞风独自站着,他则带着白若鬼灵蛋站在另一把剑上。   虽是第一次站在仙剑上,千煞风也站得很是稳当,时不时似乎还尝试自己去控制剑,只是每次只是让脚下的剑一阵抖动而已,惹得御剑辛苦的叶竹轩一阵皱眉。   很快到了昆仑虚昆仑殿。   昆仑虚一如往日平静,没有风声,更不会有鸟虫鸣叫。只是大约几日习惯了人间的吵杂,再回到这安静之中,反而让人不由得害怕。白若鬼想自己的害怕一定是因为这样的,才不是因为害怕看到那个如梦中满身鲜血的墨清明。   叶竹轩令千煞风在桃花林里候着,拉着白若鬼的小手走进了昆仑殿。   书房里,墨清明一如往常的白衣模样,安静地坐在案牍边看书。   叶竹轩上前行了一礼,道:“尊上,我已将师父和灵蛋带回。”   墨清明抬头看向抱着灵蛋的白若鬼,默了会,突然道:“瘦了些。”   白若鬼差些流出眼泪,颤颤地问:“清明还好吗?”   墨清明淡淡道:“谁与你说我不好吗?”   白若鬼连忙摇头。   叶竹轩连忙道:“尊上,外面还站着一人,是师父要收留的……”   墨清明道:“我知道,便安排他在昆仑殿住下吧,以后打扫做饭之类的活交给他,你且去与他交代一番。”   “是。”叶竹轩承了命令,走出去与桃林里等候的千煞风交代去了。   灵蛋很是难得地安静,一语不发,只是从白若鬼的怀里探出脑袋,似乎在打量那个似乎从他刚刚出生时就在照顾他的男人,那样熟悉的气息,那那么陌生让人讨厌的面孔。他不喜欢这个男人,可是,他却担心这个男人。   墨清明放下了手里的书本,随手变出一对一模一样戒指,道:“若鬼,把右手中指伸出来。”   白若鬼连忙照做,惊讶地看着墨清明将其中一枚戒指戴在中指上。   这既不是木戒,也不是铁做的戒指,更不是其他她所认识的材质制成。戒指通体晶莹剔透,犹如水晶,却色彩缤纷,且色彩随着外界的光芒而变化。戒指形上面还安装了一颗似夜空星星的东西,一闪一闪的亮着光。   墨清明将另一枚戒指戴在自己的右手食指上,然后握着白若鬼的小手道:“此为天长地久灵戒,我戴的是天长,你戴的是地久。只要你我一直戴着它,无论走到哪里,哪怕生死相隔,都能够凭着戒指的指引,找到彼此。”   白若鬼惊讶不已,“可这么厉害的戒指,为什么要给我呢?”   墨清明摸了摸白若鬼的脑袋,“等你长大了,我再告诉你。”   “哦。”白若鬼点了点头,越看手上的戒指越喜欢。   墨清明又道:“三日后,我大约会睡上一段时间,长不超过九年,短不超过八年。待我醒来后,我便带着你去极海之东取三生花。”   “睡觉?”白若鬼想起叶竹轩说的话,心头一紧,“真的只是睡觉吗?”   墨清明难得扬起嘴角一笑,“不是睡觉那能是什么?其他的修仙者都是靠打坐修炼,我特殊些,需得靠睡觉才能修炼。修炼好了,也可方便去取三生花,完成与阎王秦广王的约定。”   白若鬼终于信以为真。   墨清明的目光落在了白若鬼抱着的黑蛋上,“把灵蛋交给我吧,你去大殿,那里有人等着见你。”   灵蛋翻来滚去不愿离开白若鬼,最终被墨清明用一根白布条栓在手腕上,教得他在桌子上滚来滚去也不得离开。   白若鬼匆匆来到大殿门口,迎面便看到洛天渊急匆匆地走出来,差些撞着。   洛天渊一手把白若鬼提起来,气呼呼道:“你个小东西,跑哪去了?害得我好等啊!”   白若鬼想起与洛天渊的三日之约,连忙解释道:“真对不起,清明带我去接灵蛋,我就忘了。”   洛天渊看着快落下山的太阳,叹了口气,“罢了,今日练习也来不及了。”   白若鬼终于双脚着了地,好奇道:“什么练习?”   洛天渊大皱眉头,更怒道:“怎么玩了两三日,就把你来昆仑虚的目的也给忘了?尊上不辞辛苦把你带过来,只是让你来玩的?”   白若鬼恍然大悟,羞得满脸通红,“是……是来学法术的。”   洛天渊嗤了一声,“总算是没忘。我已得到尊上许可,以后可来这里接你。明日我再来这里接你去学习法术,倘若再寻不到你,你这个弟子,我不要了!你爱和谁学法术就去找谁,莫再来找我!”   白若鬼一听十分害怕,连忙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对不起,是我错了,对不起。”   洛天渊看小丫头突然间这么听话,心里哪里还有怒,满满的喜欢,扶起白若鬼,摸了摸她那撞得通红的额头,道:“以后无论你犯了多大的错,都不可与我磕头。我只是负责教你法术而已,并没有师徒长辈之分,你大可将我看做比你年长些的朋友。时候不早,我得回去了,明日见吧。”   看着洛天渊离去,白若鬼长长、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晚的晚饭是千煞风掌厨做的,白若鬼听叶竹轩这么说的时候,才知道这偌大的昆仑殿还真有厨房这么个存在。   叶竹轩并没有留在殿中吃饭,得了墨清明允许后,便匆匆回了一脉阁。   灵蛋由于还没出生,只以山中的灵气为食,故饭桌上只三个人,她白若鬼,墨清明,还有千煞风。   看着满桌的佳肴,白若鬼率先尝了一口,没有墨清明做的好吃,但比家里父亲做的好吃多了,忍不住赞道:“没想到千哥哥做饭也这么好吃呢。”   千煞风害羞得红了脸,直谦虚道:“哪里哪里,只是以前隐姓埋名做过一段时间厨房杂役,跟厨师学了点。遗憾没能做长便被发现了身份,被从店里驱逐了出来。”   墨清明尝了一口饭菜后,却皱起了眉头,道:“若鬼,以后莫喊任何人哥哥之类的长辈名称,直呼他们的名字便可。还有,你叫千煞风是吧?”   千煞风连忙点头,“是……是的。”   墨清明道:“自今晚起,与我学习厨艺。以你目前的水准,把以后照顾若鬼的事交给你,我很不放心。”    第29章 灵犀古剑   【29】   晚饭后墨清明便带着千煞风去了厨房,白若鬼想跟去看看厨房的样子,却被墨清明拦在了饭桌前。   “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哦。”白若鬼只得乖乖去洗碗,然后乖乖回了自己的房间。   “娘亲,风告诉我,他还在教千煞风厨艺,而且十分严苛。”灵蛋一边吸收着月光下源源不断的灵气,一边向着身后正洗脚的白若鬼报告。   “嗯,知道了,谢谢灵蛋。”   白若鬼将洗脚水倒出门去,回来便躺床上睡了。今天一天实在太累,所幸清明没事,还能这么有精神地教千煞风厨艺,她彻底放心了。   第二日一早千煞风亲自将早饭端到了白若鬼房间,白若鬼尝了一口,不由惊讶这厨艺长进得太快,想是不愧是清明所教。看着千煞风的黑眼圈,又十分心疼,连忙让他回去休息。   千煞风刚刚离开,来接人的洛天渊便进了屋子。   不由分说,白若鬼便被洛天渊拎走了。幸而灵蛋苏醒得迟,没有闹腾,直到天大亮,他才蹦蹦跳跳在院子里到处找寻娘亲,最后被墨清明一个法术困在了半空中的一朵云彩上。   看着云彩上不停挣扎的灵蛋,墨清明突然踉跄了一下,嘴角流出丝丝血迹,清冷的声音喃喃:“灵蛋,我知道你恨我。我没有做好一个父亲的本分,本就是我的错。我不请求你的原谅,只愿你平安长大,勿生了魔性,将天地之恩辜负。”   灵蛋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瞬间记起这前前后后的因果,想起以前某个声音对他说的话。已经记不起那是怎样的声音,只记得那个声音告诉他,他不是普通的孩子,而是连玉皇大帝都惧怕的神魔之子,拥有着超越神与魔的力量。在仙人洞中千年的修炼,他也慢慢察觉得出自己所拥有的力量,晓得自己不是个普通人,只是心里面极是酸楚,委屈不知从哪里诉起,颤颤的声音道:“只问父亲我可曾做过错事?”   墨清明眼神微颤,“你尚未出生,本性尚且为善。所以我才想该留你一命。”   灵蛋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再问父亲,父亲可曾做过错事?”   墨清明的脸色瞬间苍白至极,“我曾经大错特错,或许,还在错的路上,但无怨无悔。”   灵蛋叹了口气,哀哀的声音道:“那父亲有什么资格来与我说教?一不曾做好父亲的本分,二不曾做一个好榜样,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把我和娘亲约束在这里?”   墨清明没有回应,只在心里道:至少,一家人团聚过。   看着墨清明离去,灵蛋收回了脾气,躺在软绵绵的云朵上,享受着阳光哺育,看着蓝天白云,忍不住喃喃:“娘亲,您什么时候能才够恢复记忆,记起孩儿呢?我不要是什么神魔之子,我只要是娘亲的孩子,永远和娘亲在一起就够了。”   此时,白若鬼被洛天渊带到了一处平顶山上,周围尽是陌生,再往前方眺望而去,满眼烟雾朦胧,看不清那烟雾里藏着什么。   洛天渊放下白若鬼,拍了拍白若鬼的小脑袋,指着前方的浓雾道:“看到没,那里便是昆仑虚赫赫有名的万炼塔。万炼塔的四周因被历代昆仑虚的长老们封了一层又一层的结界,故站在外面只能看到云雾,却看不清其中实景。万炼塔虽被称为是万炼,实则却只九九八十一关,奉的九九归真之说。据昆仑虚史册记载,谁若能通得过这万炼塔的九九八十一关,便可获至少五千年的修为,三千年的功德,升不了神,出塔后至少也是个下仙之品。不过,其中真假却无人辩得,毕竟从万炼塔建立之初这两万年来,并不曾有人闯过那八十一关。期间,倒也有几人有心想闯,可进去后再没出来过。”   白若鬼全当做学堂听课那样认真地听着,在心里记下,心里满是对那万炼塔的敬畏。   洛天渊见白若鬼一直瞪大的眼睛,满是天真与疑虑地望着自己,眉头微皱,并不能如以往那样喜欢,接着道:“我这几日忙碌,一是为了更详细了解这万炼塔里的情况,二是为了获得进入那万炼塔修炼的通行证。”   他以为话说到这个份上,这个小娃子应该明白害怕了,可是没想她却露出了欣喜的模样。   白若鬼听明白了洛天渊话中意思,“所以天渊是要带我去那里修炼吗?”   “天……天渊?”洛天渊还未来得及为这个孩子不惧不怕的模样吃惊,却被她的这么个称呼给差些气吐血,揪起她的小脸蛋,“我说你这个小娃娃,我就算不是你的师父,按照年纪来算也比你大吧,你怎可直呼我的名讳?”   白若鬼委屈道:“是清明……清明让我这么叫的……”   洛天渊怔住,嘴角抽搐了几番,松了手,叹:“罢了,有那位尊上做主,你爱怎么叫都行。”   白若鬼揉了揉被揪得通红的脸蛋,弱弱道了句:“对……对不起。”   洛天渊忍不住笑了两声,“这有什么对不起的,不过一个称呼而已。接着上个话题,我确实打算将你带去那万炼塔里学习和历练。我向来不喜欢死记什么修炼秘诀,更不喜欢死记那些早就定下的剑术招式,比起死记,我更喜欢在实地历练中自己去摸索脉门。你既然跟了我,便也要承了我的学习方法。不过学习附带的危险要自负,我可不承担任何责任,也不保证你是死是活。待真的进了那塔中修炼,便是九死一生,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也许是年纪小的缘故,白若鬼对任何事都没有太大的害怕感,便是闯地狱那样的事她都做得来,又何惧这学习和历练。再说,如果她不能得到很好的历练,将来取不了那三生花给阎王,她还是会死的,而且比死更可怕,是要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的。故而,她在听了洛天渊的话后,仍然兴致勃勃地道:“我不后悔,我想要学习法术,成为最厉害的人。”   洛天渊这才真的高兴起来,“好!真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对了,在进塔之前,我需给你找一把称心的武器。”   白若鬼满满的期待:“什么武器?”   洛天渊随手变化出一条赤色的铁链长鞭,介绍道:“这是我的武器万劫。它本是一件被封印的邪物,得昆仑虚的灵气净化,又得红幽指点,终被掌门赠给了我。这把武器与我十分契合,被掌门赞是专为我生的武器。”   白若鬼看着那长鞭在洛天渊手中像一条赤色的巨蟒翻腾汹涌,却有些毛骨悚然,连忙问道:“有专为我生的武器吗?”   洛天渊摸着手中的长鞭,道:“自然有的,红幽不是说过一把叫做灵犀的古剑吗?”   白若鬼一头雾水,“可是……她也说要千年的修为才能驾驭它。我现在都不知道它在哪里。”   “它一直就在你的身边,只不过你还没有用心去发现。至于驾驭之事,它既是你的武器,无论你有没有修为,你都可以使用它。”洛天渊道着,手中的长鞭突然幻化成了一把赤色的匕首,刃口的锋芒在阳光下十分吓人。   白若鬼还是听不大明白,正欲继续追问,突然发现洛天渊一脸可怕地拿着匕首向自己走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已经挥着匕首刺了过来。   来不及躲闪,赤色的匕首已刺入了她的胸膛。剧烈的疼痛伴随着鲜血蔓延。   又一瞬间,洛天渊已经拔出匕首,目光冰冷地看着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白若鬼。   “为……为什么?”白若鬼从未遇到这种情况,看着身上不断涌流的鲜血,除了知道疼,连下一步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洛天渊舔了一下匕首上还温热的血液,一反常态,阴冷得可怕:“要么被我杀死,要么打败我,你目前只有这两条路可走。自然,你也可以在死前尽情地挣扎。倘若你死在我的手上,自然也就没必要再去万炼塔修炼了。”   当洛天渊再次挥起匕首走过来时,白若鬼已经从地上爬起来,迅速地躲到了一块足以遮住身子的岩石后面。可还来不及喘息,身后的岩石已经四分五裂。她几乎下意识地想要逃走,却还是被洛天渊手中的匕首伤到了胳膊,一瞬间整条右胳膊鲜血淋漓。   白若鬼蜷缩着趴在地上不知所措,眼看着洛天渊又逼近,她只能拼尽全力往后爬。就在洛天渊匕首再次从头顶落下时,眼前突然一道光芒闪过,只听头顶上方传来两把武器相撞的铮鸣。   洛天渊啧道:“真是一把知道护主的好武器。”   白若鬼连忙抬头望去,只见一把玄光烁烁的光剑立在上方,将洛天渊的匕首生生阻挡。   这把剑,好熟悉。   她忍不住伸出手,握住了剑把,一瞬间暖流顺着手腕处传来,伴随着一片似落叶的记忆。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墨清明拿着一把通体白玉铸成的长剑递到她面前。   “今天是你生辰,我不知道送你什么好,便铸了这把剑给你,你是否喜欢?”   那时,静静的桃林尚未开出一朵花来,她却仿佛闻到了满园的花香。    第30章 今生已尽   【30】   随着灵犀剑的出现,白若鬼身上的伤竟一瞬间愈合得不留一丝痕迹,仿佛之前受的伤是一场幻觉。   看着木若呆鸡的白若鬼,洛天渊忍不住捧腹大笑,“哈哈哈……你还真以为我会杀了你?”   白若鬼眨了眨眼睛,额头暴汗。   洛天渊玩弄着手里已经变回长鞭的武器,嗤道:“我要是想杀你,这么一鞭挥下去,便可教你粉身碎骨,哪里还用得着把万劫变幻成一把匕首那么麻烦。我说的那袭狠话是说给你的心听的,做的那个幻象也是如此,好逼出你手里的这把与你的心息息相关的灵犀剑。自然我晓得你现在还用不了它,我只是为了证实一下红幽说的话,以防待真的进了万炼塔,没个护你的武器,教你托我后腿。”   “幻……幻象啊……”白若鬼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水,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正欲再去看手里的那把剑,却发现剑已不知所踪。叹想自己果然还是不能驾驭它呢。   洛天渊收起了武器,几步走到白若鬼身边,将白若鬼拉起来,弹了弹她的额头,“放心吧,除非我死了,不然只要我活一日,便教你损不了一根毫毛。选择跟了我,你便只管想着一大堆的好事就行了。”   看着洛天渊此刻笑得极是和蔼的模样,白若鬼的脑海里却始终漂浮着他之前阴冷可怕的神情,不由咽了口唾沫以按下心头余怕。   洛天渊打了个哈欠,道:“今天到此为止,下课。”   白若鬼抬头看了看天空明晃晃的太阳,确定才是晌午,更汗颜。   如来时般,洛天渊拎着白若鬼踏上了仙剑,往昆仑殿飞去。   “小娃子,回昆仑殿后,你要好好地与尊上告别,明日我就接你去万炼塔历练,这一去少也得好些年。”   白若鬼锁眉思索了半天,问:“需要准备很多干粮吧?”   洛天渊忍不住笑了下,“干粮?不用不用。到了那塔里,会有很多好吃的,不用担心挨饿。”   白若鬼眯起了眼睛,开始想象一座装满各种食物的高塔,口水差些流出来。   将白若鬼送到那一片桃林里,洛天渊便离去了。   远远便听到灵蛋娘亲娘亲地叫唤,白若鬼顺着声音寻过去,却怎么也没找到灵蛋的身影,吓坏了,恐怖着一张脸跑去书房找墨清明,推开门便道:“清明清明,灵蛋……灵蛋消失了,只剩下了声音……”   结果,墨清明也不在。   白若鬼仓惶着推开门走出书房时,灵蛋已经在面前活蹦乱跳。   “娘亲,我没有消失,我被那个人困在了云彩上,将将才得自由。”灵蛋哭诉道。   白若鬼抱起灵蛋,摸着它的蛋壳,安慰道:“灵蛋不哭,是我想多了。灵蛋怎么会消失呢,灵蛋最厉害了,会活得比我还久,长长久久。”   灵蛋连忙道:“我才不要活那么久,我只要和娘亲活一样久就满足了。”   白若鬼摇了摇头,“那你可吃大亏了。”   灵蛋道:“一点也不吃亏。”   白若鬼揉了揉蛋壳,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的书房,愁上心头,“灵蛋,你知道清明去哪里了吗?”   灵蛋连忙答道:“他一直在厨房教那个叫千煞风的家伙做饭,教得可认真了。”   啊?白若鬼满是不可思议,摸着咕咕叫的肚子,不由又扒拉起口水。   结果迎来的确是一顿丰盛的晚餐。   也许是因为墨清明教导太有功,又或者是中午没吃饭的缘故,白若鬼觉得这一顿饭吃得忒香忒香了,不知不觉吃了平时两顿的分量,最后啪啦着涨成球的肚子羞得想钻地缝。   墨清明对于白若鬼的表现感到很满意,也难得地比平时多吃了几口。   作为主厨的千煞风强忍着困意,揉着黑眼圈强做精神。   “清明。”白若鬼觉得该是开口说离别的话了,虽然满心的舍不得,见墨清明的目光望过来,心里像是针扎了一下,几乎咬破嘴唇,“我从明天开始,就要和天渊一起去万炼塔修炼,就不能陪在清明和灵蛋的身边了。对了,清明再过两天也要修炼,那灵蛋,灵蛋就要拜托煞风照顾了。”   一瞬间,饭桌上安静了下来。   千煞风咳了咳,“我照顾灵蛋是可以啦,只是灵蛋不知道怎么想,愿不愿意让我照顾。”   墨清明大约沉默了会,缓缓道:“灵蛋可随若鬼一起去万炼塔。”   白若鬼一听吃了惊,“可天渊说那里很危险。”   墨清明风平如镜,“它在那里比你还要安全。”   很是有力地说服了白若鬼。   这晚,墨清明没有再教千煞风做饭,只让白若鬼来他房间给他磨墨。   灵蛋在他们吃饭时一直在外面蹦蹦跳跳地找虫玩,一直等不到白若鬼来寻他,他所幸嗅着气味去寻白若鬼,于是蹦蹦跳跳地来到了墨清明的房间门前,怎么也推不开门,气呼呼道:“父亲真可恶,娘亲又不是他一个人的,他怎这样不讲理地霸占娘亲。”   屋内,丝毫听不到灵蛋的抱怨。   白若鬼见墨磨得差不多了,松了手,看着墨清明写得一手漂亮的字,十分佩服。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白若鬼念着,突然想起那副画来,不由得愧疚起来,连忙想转移话题,“这句诗后面应该还有两句吧。”   墨清明自然晓得后面两句,只是这么些年一直不敢念出来,生怕念出来它就变作了真。   墨清明抬起目光,看着白若鬼躲闪不定的眼神,欲言又止,最后道:“出去吧,灵蛋在外面等你。”   “嗯。”白若鬼松了口气,连忙离去,开门便被灵蛋撞了个满怀。   白若鬼很快与灵蛋说了去万炼塔修炼的事,灵蛋兴奋了一晚上,结果第二天太阳都晒屁股了也没醒。   墨清明没有来送别,只有千煞风一直挥着胳膊喊着多多保重。   白若鬼有些失落,站在洛天渊的仙剑上,看着愈来愈远的昆仑殿,心里一万个不舍。   洛天渊一直不满般瞅着白若鬼抱着的巨蛋,愁苦地想多了个累赘。   几人不知,墨清明一直站在他们所不知的高度,看着他们的身影浸没在万炼塔四周浓浓的雾霭之中。   因上次阻拦天火降临人间,他的身体已经被天火侵蚀将尽,这几日不过强撑,虽强撑,也撑不过三日。唯一不舍,是不能按照之前的意愿,陪她长大,照顾她,把一切的好给她。   白若鬼从不曾了解何为结界,故而对结界的威力也不懂,更不会晓得那由昆仑虚历代长老布在万炼塔周围的结界有多厉害,故而,随着洛天渊几乎一路顺风地进入那不见顶端高塔里时,也不曾有所疑惑。   白若鬼自不知,有一袭白衣在撕开万炼塔的结界裂口,助他们顺利进塔后,身影消失在一团如血火焰之中。   清冷的声音回荡天际:“再见的那日,大约不会记得一些事情,但一定还戴着那枚戒指,所以,定不会丢了彼此,故可安心轮回。”   墨清明生平第一次迎来死亡和轮回,走得悄无声息,没有惊动世间一人一心。    第31章 塔中真相   【31】   万炼塔原本并不叫万炼塔,只一个通俗得不能再通俗的名字,是为锁妖塔。塔里锁着的是自古以来犯了大错又错不至死的妖魔鬼怪或修仙恶人。最新一任掌门曜姬上位后,对昆仑虚上下进行了全面改革,故也对锁妖塔做了一些改变,并换名为万炼塔,设了九九八十一关供人去历练,再放出传言,道谁若能通过这九九八十一关,便可获五千年修为三千年功德,如此一来给万炼塔增加一些用处,让它不至于是一个没有生气的死塔。而为了去圆那个传言,掌门曜姬也花了不少力气,在里面放了诸多加了储有修为内丹的幻妖。   幻妖并非妖族,也不是世间任何生灵,而是如傀儡般的存在,没有意识和灵魂,只凭着内丹和最初创造它的主人的一缕意念,行走世间,或只是做丫鬟那般服务主子的活,或代替主人去做一些比较危险的行为。除此之外,幻妖也有强弱之分,内部储存的修为内丹越是强大,它的能力便越强,甚至可强到比制造它的主人还厉害。   曜姬做了这些幻妖后给他们的命令便是,阻止进塔的人攻关,并把幻妖进行等级区分,修为内丹越强大的等级越高,如此分成九九八十一个等级,每个等级的幻妖守着相应级别的关卡,等候着闯关的人到来。   以上这些信息,洛天渊早已查个水落石出,熟记于心,也故而才能雄心满满地带着白若鬼进入塔中。   万炼塔共有八十一层,正好对应着八十一关,第一层便是第一关,第二层便是第二关,以此类推。   推开那扇笨重的大铁门,三人便进入万炼塔的第一层,原本漆黑一片的地方瞬间亮起百展灯火,白若鬼看了看周围冷寂的景色,不由吓得身上鸡皮疙瘩起得一阵一阵。   洛天渊瞅了瞅旁边指着一个大鼓,冷嗤了一声,拿起鼓杵便敲打了起来,一边敲打一边喊道:“本大爷前来闯关,尔等小妖们还不快快出来迎接。”   白若鬼正被那鼓声震得两耳发麻,回过神时竟发现周围不知何时围上来十多个面目狰狞的妖怪,差些一屁股坐在地上。灵蛋因着那震耳欲聋的鼓声也终于醒了,透过蛋壳也看到那些奇奇怪怪的妖怪,吓得大喊道:“娘亲,快逃啊,妖怪,好多妖怪!”   洛天渊抬起手指头弹了一下灵蛋的蛋壳,哼道:“小家伙,吵什么吵,看清楚了,他们才不是什么妖怪,他们是美味的食物。”   食……食物?白若鬼瞅着越来越近的青面獠牙的怪物,怎么也撑不起食欲。   洛天渊随手挥出了赤色的铁链长鞭,与身后的小人道:“小娃子,紧紧跟在本大爷的身后,看到有什么又亮又圆的东西掉下来,就立马去拾,一颗也不许少,记住了吗?”   白若鬼苍白着脸蛋,勉强按了下脑袋。   很快两个个头较大的妖怪持着大斧头和大刀扑了过来,洛天渊瞬间挥起长鞭,一阵火花带闪电地与它们打了起来。   大约因为鞭子长的缘故,尽管后来十几个妖怪一起围上来,洛天渊也将身后这个瑟瑟发抖的小人保护得很好。   又一个摔鞭,那一同围上来的妖怪被全部打飞了出去。白若鬼渐渐放大了胆子去看,突然注意到最近的一个摔在地上的妖怪竟然像是镜子裂开般身上裂了一道长长的裂缝。白若鬼擦了擦眼睛,更仔细地去看,不由毛骨悚然:“是……泥人?”   洛天渊也注意到那个裂了缝的妖怪,挥起了全部力气朝那个妖怪狠狠一鞭,只见那妖怪瞬间碎成了灰渣,同时一粒似珍珠闪闪发光的东西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白若鬼连忙跑去将其拾了起来,紧紧握在手心,只觉得那珠子竟有些发烫,但在可以忍受的范围里。   妖怪们很快又一个个围了上来。   打了许久,洛天渊有些力不从心起来,在打飞一个妖怪后,空出一只手把白若鬼拎了起来,道:“快把内丹扔我嘴里。”   内丹?白若鬼一头雾水,突然想起了不久前拾得的发光珠子,连忙将它扔到洛天渊张开的嘴里。   洛天渊很快将那颗珠子咽了下去,有些不满意道:“什么鬼,才三年的修为,难怪这么容易就被我打碎了。罢了,至少力气恢复了。”   白若鬼吃惊不已,落地后,抱着灵蛋继续看洛天渊打妖怪。   又似乎过了许久。白若鬼开始有些犯困,一不留神脚步没能跟上洛天渊,一直牛头大妖怪一把抓住了她,将她快吓出了魂。灵蛋见势不妙,突然一下子挣脱了白若鬼的怀抱,大喊着“看你敢欺负娘亲,我撞死你!”向那牛头妖怪的额头撞去,只听轰隆一声,那牛头妖怪的脸竟像个泥土块一样被撞得粉碎,灵蛋则安好地落在了地上。   白若鬼还未回过神,抓着她的妖怪已经碎成了粉末,而她狠狠从两米高的半空中摔了下来,摔得四仰八叉。察觉到身体下隔了颗滚烫的珠子,白若鬼连忙爬起来,将名为内丹的珠子拾起来。   洛天渊走过来,担心到:“小娃娃,你没事吧?”   白若鬼摇了摇头,去看周围时发现妖怪们竟全都没了,惊讶不已:“是被灵蛋吓跑了么……”   洛天渊忍不住笑了一下,道:“掌门果然是女人,如此心软,设计关卡时还特地留了个休息时间。大约是到了夜里休息时间,所以那些个幻妖都回去了。”   白若鬼抱起灵蛋,一边擦着灵蛋蛋壳上的灰一边喃喃道:“有点饿了,不是说这里有吃的么……”   洛天渊哈哈大笑,“你手里的内丹不就是吃的么,那内丹可是比食物有营养多了。”   白若鬼托起手里的内丹,眨了眨眼,“这个真可以吃饱肚子吗?”   洛天渊道:“你可以吃吃看。”   白若鬼便把内丹放入嘴里咽下了肚子,可是只感觉一阵热流顺着嗓门进入了肚子里,身上一下子有力气不少,但那饥饿感依然一分也没减少,摇了摇头,“我还是很饿……”   洛天渊摸了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叹道:“忍忍吧,等我们吃了足够多的内丹,有了足够多的修为,就不会感觉饿了。我们现在感觉饿,只因修为还不够。”   灵蛋蹦到洛天渊跟前,气呼呼道:“都怪你,当初和娘亲说塔里有吃的,不然娘亲就可以多带些吃的进来了!娘亲要是饿坏了,我就像撞那个大妖怪一样也把你撞死!”   洛天渊忍不住笑了一下,“放心,只要有内丹吃,你娘亲就不会饿坏的。话说,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有那么大的力量,竟一下子就把一只大妖怪给撞个粉碎。”   灵蛋冷哼道:“我就不告诉你。”   洛天渊:“……”   这一晚,三人躺在冷硬的石地上,睡了一晚。第二天白若鬼将将醒来,便看到洛天渊已经和妖怪们开打。   又一天的战斗,战果是三颗内丹。考虑到洛天渊是主力军,所以让洛天渊吃了两颗,白若鬼自己吃了一颗最小的。洛天渊能尝得出自己吃的两颗内丹分别是五年修为和八年修为,白若鬼除了感觉暖和了些有力气了些,什么也感觉不到,就是饥饿感更加严重了。   第三天战果是两颗内丹,两人一人吃了一颗。   第四天战果只有一颗内丹,洛天渊吃了。   第五天战果一颗内丹,白若鬼吃了。   第六天,因为灵蛋再次大发神威,获得三颗内丹。   第七天……   玉珠峰,万绝殿。   昆仑虚的掌门曜姬正在房内专心研究万炼塔的进一步改造完善,突然有弟子来报,道:“掌门,又有三名弟子报名请求去万炼塔进行试炼。”   曜姬从画着各种机关的图纸上抬起头来,道:“全部否决,哪来赶哪去。”   那弟子愣了一下,又问道:“掌门不想知道那三人是谁吗?他们……”   曜姬怒道:“不想!”   “是……是。”那弟子怀揣着惴惴不安的心退了下去。   昆仑虚四大长老之一的君复书君长老走了进来,道:“复书见过掌门。”   曜姬满脸写着苦恼,叹道:“复书来得正好。最近可是愁死我了。自从洛天渊那个臭小子开了先河,请求去万炼塔试炼,被我拒绝后,这几天来不断有弟子请求去万炼塔试炼。唉,我有些后悔过早地把有关万炼塔试炼的信息泄露出去了。”   君复书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扶胡笑道:“掌门既已将万炼塔造了出来,为何不让弟子去试试呢?”   曜姬放下手里的长卷,转身拿起置在身后的酒壶,大大喝了一口,叹息道:“并非我造,我只是颠覆性地改了一下,而且才改了一半,至今没有完善。说来当初这主意还是师娘她老人家指点的。自师娘走后,我便再没碰过它。前几日被洛天渊那小子一席话给提醒了一下,方才想起该将万炼塔继续完善,只是至今毫无头绪。”   君复书不由汗颜,“原来如此。那掌门可还记得万炼塔已经改到哪里了?”   曜姬打了个酒嗝,微微思索了下:“我记得,一千多年前,和师娘最后一次讨论,是说九九八十一关已经基本安排好,也把装有五千年修为的内丹给收集完毕投放了进去。然后……关于让闯关弟子白天闯关晚上休息的设定是不是太心软了,但若是让闯关弟子不眠不休地一直闯关又是不是太不近人情味了,对,最后就是讨论这个无结果,放置了些时日。之后随着师娘离家出走就不了了之了。”   君复书考虑了下,道:“那这也不算多大的事,完全可以让那些勇于挑战的弟子进去试炼看看了。”   曜姬冷笑了下,“哪有那么简单,我不是说过才设计一半么?那些个设想好的危险机关设定都还未放进去,因为考虑到要亲自测验一下这些机关的危险程度。还有八十一关里每一关的终极对手也都还没作安排。再者,塔里那些守关的幻妖都是泥土做的,一碰就碎成渣,实在太好对付,要考虑需不需换做其他质地的幻妖。除此之外,还得加大万炼塔闯关难度。如果把完美闯关难度设定为十分,目前那试练塔的闯关难度连一分都不到……总之,如果现在就让那些弟子进去试炼,简直就是把那好不容易集齐的五千年修为双手奉上。何况塔里还关押着十大妖王之一的火妖灼曦,万一出了差错,这结果真不是你我能承担的。”   君复书汗颜:“原……原来如此。那掌门打算什么时候将万炼塔向弟子们开放呢?”   曜姬摩挲着酒葫芦,闭上了眼睛,叹道:“鬼知道什么时候,也许五百年后,也许一千年后,总之我得先把万炼塔的闯关模式给完善了。”   与此同时。   阴曹地府里,秦广王正趴在自家温暖的小床上呼呼大睡,突然听到一阵吵闹,又察觉出一丝不详的气息,连忙爬起来,穿戴整齐,走了出去。   大老远便看到一袭耀眼的白衣。   “清……清明尊者!”秦广王差些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又想起他们鬼界是没有梦的,连忙振作了精神迎了上去。   “清明尊者一向几万年不出山,怎么才短短几日,我这地府里竟两次蓬荜生辉,难道说清明尊者这么短时间里就把三生花给采来了?”   墨清明道:“不曾。我来这里,是为了轮回一事。”   “什……什么!”秦广王一双原本就够大的眼睛这回瞪得眼珠子都快凸出来,“难道说,清明尊者你,死了?”   墨清明点了点头,“正是。”   秦广王无法相信,“他奶奶个熊,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墨清明道:“据闻鬼族并不做梦。”   秦广王总算相信了现实,“难道是因几天前的那场天火吗?我听说清明尊者为了阻止那场天火,几乎……你,你真死了?”   墨清明点了点头。   秦广王悲叹道:“他奶奶个熊,那场天火下可是死了不少人。我这地府里也留不得不在生死簿里安排下死去之人的魂魄,故而也不晓得那些个死去之人魂归何处,可怜了他们。说来清明尊者也不在本地府生死簿名单中,清明尊者怎会想来我地府走这个轮回?”   墨清明道:“听闻人间的皇帝因做错事,被罚无根,至今为止,生了诸多女儿,却不曾生下一子。又听闻那皇帝最近做了件不错的大善事,功过相抵,可赐给他一个儿子。”   秦广王连忙点头,“这个倒早有安排,是打算给他三个儿子。”   墨清明道:“一个足矣。”   卷二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32】   人类皇帝生了一对双生子,邀请了昆仑虚的掌门以及轩辕长老前去赴宴。然而宴会上,掌门及长老只看到一个婴儿,却不见另一个婴儿,问及原因,皇帝脸色难看地回避了这个问题,之后由轩辕长老给孩子取名为玄真,玄明,究其名字意义,轩辕长老倒没给出解释,只听昆仑掌门一个劲赞这两个名字好。   再之后,世上似乎再没发生过什么大事。有关妖族第七妖王阡冥常逃出白岳派锁妖塔的事,因着一直查询不到阡冥常的下落,再加上妖族一直没有动静,各门各派渐渐也就没了声音。   时间如白驹过隙,昆仑虚依旧如往日有条不紊的运作。没有人知道昆仑殿的那位尊上已入轮回之事,更没有人过问一向独来独往的洛天渊去了哪里。只是私塾里,与白若鬼有过几面之缘的夏侯云兮偶尔会叹想:也不知道那个小鬼跟洛哥哥去哪里鬼混了。小鬼还那么小,那么可爱,千万别被带坏啊!   当昆仑虚掌门曜姬渐渐又把万炼塔淡忘时,万炼塔内却已几乎成了某些人投机取巧获得修为的天堂。   这天,塔外阳光明媚,塔内依旧阴风阵阵,白若鬼抱着灵蛋坐在一波光粼粼的水池旁,或发呆,或偶尔往身后去瞅瞅那个在与幻妖打得正欢的洛天渊。   从一开始的恐惧,到习以为常,再到有恃无恐,最后化为麻木,这一系列的心理变化究竟经历了多少个岁月,白若鬼已然记不清。只是看着水里自己已不如初的倒影,忍不住想:我,今年该多少岁了?   灵蛋忽然从她的怀里跳出来,道:“娘亲,好无聊啊。”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多少次抱怨。   白若鬼瞅着他那一层不变的圆滚滚的蛋壳,愁道:“灵蛋,你什么时候才能出生啊?你看我都长这么大了,你怎么还一点变化都没有?”   灵蛋气呼呼道:“娘亲这是说的什么话,你看大哥哥他不是也一点没有变化,你都不说他,为什么说我?”   灵蛋口中的大哥哥是指洛天渊,大概是在进塔后的一个月后,洛天渊经过一再教育,才教他改的口。从一开始的不情不愿到现在的顺口就是大哥哥,这中间好像也经历了很长时间,但在这见不到太阳也见不到月亮更见不到人的塔里,她真不知道这时间该如何计算,只想远远不到十年吧,否则她就不会这么生龙活虎地站在这里,而是进了地狱。   关于洛天渊这么长时间以来也一点变化都没有,确实也教白若鬼苦恼,看着身旁两个人都一层不变,只有自己长得少女模样,这种感觉实在微妙,仿佛是她脱离了组织一般。   见白若鬼又发起呆来,灵蛋长长叹了口气,“娘亲,我去找小蝴蝶玩了。”   白若鬼总算回了神,点了点头,“嗯。”   小蝴蝶是锁在塔里的妖怪,不是幻妖,是真妖,是在攻第七十一关的时候认识的。因她长得一副楚楚动人的十三四岁女孩的模样,又温柔善良,第一次见面时还为了保护灵蛋挨了幻妖重重一击,伤养了好几日才好,故而深得灵蛋喜爱。只是洛天渊一直对那小妖不是很看好,道关在这塔里的妖怪都不是什么好妖,要灵蛋小心些,灵蛋因此差些和洛天渊吵起来。   除了小蝴蝶,塔里还有其他的妖怪,不过这些妖怪因为被塔里的封印困住了法力,如同凡人,甚至比凡人还虚弱,又极其怕幻妖,一直躲在黑暗里不敢露面。妖怪们躲得都十分好,闯了这么多关,他们三人也只遇到零星的几个真妖。还好真妖和幻妖不一样,知道害怕,一见到他们就跑,才没让洛天渊把它们给杀了。如此说来,小蝴蝶算是特殊的一个了,见到他们不仅没有跑,还为了保护灵蛋挨了伤。   发呆之际,头上突然挨了重重一击。   “好痛!”白若鬼抱着脑袋惨叫。   洛天渊一边掸去身上因打幻妖而落下的灰尘,一边怒道:“原来你还知道痛啊,我方才喊了那么多声你怎不应?”   白若鬼抬起脑袋看着他,原本涣散的目光终于有些光亮,“对不起。”   洛天渊又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看白若鬼再次抱起脑袋,强忍住笑,道:“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不要和说对不起?”   白若鬼点了点头,看向身后,见除了满地的土渣,已经没有了幻妖的影子,喃喃:“又到了休息时间么?”   洛天渊皱眉道:“你果真不上心,那些个幻妖都已经被我杀死了。说来,这第八十关的幻妖等级跳了感觉不止一个等级,起码三个等级,且数量陡然增加到三十多个,真真耗费了我们不少力气和时间。”   白若鬼顺话问道:“用了多长时间?”   洛天渊掐了掐指头,“至少有七八个月的时间吧。”   白若鬼吃了惊,“这么长时间吗?我还以为才过了七八天。”   洛天渊笑道:“那是因为你吃了足够多的内丹,修为大涨,对时间的流逝开始不如凡人那么敏感了。”   白若鬼指了指咕咕叫的肚子,“可我还是很饿。”   饿是她这么长时间以来唯一的感觉。   洛天渊扶额,“我早在攻破七十关的时候便没了饥饿感,你怎么到现在还……罢了罢了,今天的内丹全部给你吃吧。”说着,将今日得到的五颗内丹塞到白若鬼手里。   白若鬼却将四颗退了回去,认真道:“不行的,你明天还要对付最后一关的幻妖。作为最后一关,幻妖们的力量肯定前所未有的强大,你得多些修为好多些胜算。”   “似……似乎有道理。”洛天渊想了想,把四颗内丹吞了下去。“对了,灵蛋呢?”   白若鬼吃下一颗内丹后答道:“去找小蝴蝶玩去了。”   洛天渊大气,“什么?我不是教他少去和妖怪玩么?”   “不会有事的,我们去找他。”白若鬼道着爬起来,刚刚站直身体,突然腿一软,差些摔倒,被洛天渊扶住。   注意到白若鬼那发育好的胸部正抵着自己的胸膛,洛天渊脸一红,连忙把她放在地上躺好,探了探她的脉搏,并未见异常,松了口气,道:“你怎么回事?”   白若鬼尴尬地笑笑,“饿……饿的吧。”   洛天渊:“……”   “娘亲!”灵蛋喊着蹦蹦跳跳着过来,身后跟着一身着彩衣容貌清绝的小姑娘,便是小蝴蝶。   待蹦到跟前,灵蛋站在白若鬼的额头前,不停地蹭蹭,担心道:“娘亲没事吧?”   白若鬼摸了摸灵蛋光秃秃的蛋壳,微笑道:“我没事的,只是刚刚突然有些头晕,躺一会就好了。”   小蝴蝶因为害怕洛天渊,一直站在远处不敢靠近。   洛天渊瞅了瞅小蝴蝶,又看向白若鬼,悔恨道:“早知道多留几颗内丹给你。罢了,待你休息好了,我们再去闯那最后一关。”说着,一屁股坐在地上,把白若鬼的头放到自己的腿上,目光落在白若鬼那娇艳的红唇上时,脸上又一红,连忙转移目光,正好落在了白若鬼纤细的腰上,脸上更红,再次移动目光,落在了白若鬼一双赤足上。虽说白若鬼已然是少女的模样,那肌肤依然如小时候那般粉嫩粉嫩,仿佛能挤出水来。身子长大了不少,可衣服还是刚刚进来时穿的那件,经多次撕撕改改,倒也将身体给遮住了。只是鞋子的问题再没法解决,所以她一直赤着足。   白若鬼躺在洛天渊柔软的腿上,确实比躺在硬地上舒服不少,开心道:“谢谢你。”   洛天渊正望着那一双粉嫩的小脚发呆,突然又听到这酥酥的声音,只觉一阵闪电击遍全身,脸红得快要冒烟,咕哝道:“不……不谢。”许是因多日来忙着打妖怪,从未有像此刻这样与白若鬼相处,教得他极是不安,心里像是被什么挠了。   灵蛋看了看洛天渊,毫不客气地打报告:“娘亲,他脸红了。”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33】   洛天渊使了个法术把灵蛋吊在了半空中。   灵蛋在空中挣了几下,气呼呼道:“娘亲你看,大哥哥他又发飙了!”   白若鬼已经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灵蛋只好作罢,转而与小蝴蝶道:“你快走,我被困住了,若是大哥哥再发飙,我可护不了你。”   小蝴蝶却摇了摇头,深吸了好几口气,大着胆子走到洛天渊身旁,怯怯道:“她……她是不是很饿?”   洛天渊将将息去了脸上的红,看了小蝴蝶一眼,“你想说什么?”   小蝴蝶打了个哆嗦,“我……我是想说,其实……其实塔里除了内丹,也有其他吃的,可以填饱肚子的那种。”   洛天渊只觉得被一个叫做粗心的东西砸了一下,心道:这塔里还真有食物,难道是他之前没把资料查全,粗心大意地漏了这么重要的信息?不,不对,说不定只是这个小妖有什么阴谋想要蛊惑他。哼,若是真有阴谋,我倒是想看看是什么阴谋。   “这塔里能生出什么食物?”他揣着戳破阴谋的心思问道。   小蝴蝶顿时像受宠若惊一般两眼发光,开心道:“你、你果真相信我吗?”   洛天渊点了点头。   小蝴蝶激动不已,“那……那你跟我来,我带你去看,说不定你们人类是可以吃的。”   洛天渊轻轻移开白若鬼,起身后又收了束缚灵蛋的法力,看着灵蛋落在地上滚来滚去,道:“我随这个妖怪去去就来,你在这好好照看一下你的娘亲。我去给你娘亲找吃的。”   依着灵蛋的能力,足以保护白若鬼,这些塔里的妖怪不至于会在他不在的时间对白若鬼乱来。   灵蛋冷哼了一声,“才不需要你嘱咐我,我会照顾娘亲的。”   洛天渊随着小蝴蝶离开后,灵蛋便钻入了白若鬼的怀里,有些不满地嘀咕着:“真是的,小蝴蝶太不够朋友了,知道塔里有吃的也不早说,而且竟然不与我说,倒和大哥哥说了。”   白若鬼听着灵蛋的嘀咕声醒来,爬起身不见洛天渊,打着哈欠道:“灵蛋,天渊呢?”   “娘亲醒了。”灵蛋欣喜道,“大哥哥和小蝴蝶给娘亲找吃的去了。”   “啊?”白若鬼惊讶不已,口水不由流了出来,“这塔里真有吃的吗?”   灵蛋晃了晃脑壳,“我也不清楚,小蝴蝶说有的。”   话音刚落,竟见小蝴蝶从远处往这边跑来,似乎很害怕很捉急的模样。   “小蝴蝶?”灵蛋蹦蹦跳跳地迎了上去,“吃的找到了吗?大哥哥人呢?”   小蝴蝶一把抱住灵蛋便跑,一边跑一边道:“大哥哥遇到了点麻烦,她叫我来带你去帮忙。”   “哈?”灵蛋就这样毫无抵抗力地被抱走了。   白若鬼望着小蝴蝶和灵蛋消失的地方发了好久的呆,满头问号,正打算追上去时,却又腿软起来,索性趴在地上等他们两个回来。   过了一会,仍不见洛天渊和灵蛋回来,白若鬼开始有些心慌,勉强从地上爬起来,喊了几声:“灵蛋!天渊!你们在哪儿!”   回音阵阵后,确有一个声音回应她。   “他们找到吃的了,正在那里摘食物,你也要去吗?”   是小蝴蝶的声音。   白若鬼转身,看着已经走到跟前的小蝴蝶,心中一喜,但注意到小蝴蝶脸上那很不自然的阴冷表情,背后寒了一寒,“你……你真的是小蝴蝶?”   小蝴蝶阴冷的表情瞬间换回了之前天真无害的模样,“是我小蝴蝶啊。我是来带你去找灵蛋和大哥哥的。”   白若鬼松了口气,指着自己不争气的腿,羞愧道:“真对不起,我好像走不动路。我就在这里等他们吧。”   小蝴蝶摇了摇头,“他们不会再回到这里,吃饱了他们就会直接去最后一关了。你想被他们抛弃吗?”   “什么?”白若鬼有些吃惊,意识到不对劲,瞬间警惕起来,“你在说谎。你把灵蛋和天渊怎么了?”   小蝴蝶的表情再次便会之前的阴冷,嘴角微扬,“想去找他们吗?想的话,就把这个吃了。”说罢,塞了一颗金光硕硕的内丹给白若鬼。   察觉到那是内丹,白若鬼更吃惊,“你不是说你们妖怪都怕具有仙气的内丹吗?你怎么会有这个?”   小蝴蝶道:“谁说我们怕了,我们只是吃了它会被仙力反噬,除了不能吃,我们还是能将它拿来玩的。最后一关的幻妖早就被我们的王消灭了,这个内丹便是用最后一关所有幻妖内丹炼制的。”   “你们的王?”白若鬼看着手里的内丹,一头雾水,“你是说这里还关着你们妖族的王?”突然想起了在太白山上与百里天衡有过一战的妖王阡冥常,心里微微害怕。   小蝴蝶道:“看来你和灵蛋真的是对这个塔一无所知就被拉进来了。这个塔原本并不叫万炼塔,是为锁妖塔,七百年前,我们妖族攻打天界失败,十王皆被封印。其中,我们四妖王便被关在了这里。”   白若鬼强忍着恐惧,冷静道:“那为何你们要把这内丹给我?你又为何帮助我们?”   小蝴蝶道:“为了出去。我们需要借助你的力量,砍碎塔里的封印碑。但你的力量实在太弱,需要内丹增加力量。”   白若鬼不解道:“既然如此,比起我,天渊不是更适合?”   小蝴蝶道:“不,就是把所有内丹都给他,他也砍不碎封印碑,只有你能做到。”   白若鬼握紧了手里如烫手山芋的内丹,“那如果我不答应呢?”   回答她的是另一个洪亮而可怕的声音:“如果你不照做,你的两个朋友便会死!”   随着空气一阵闷响,紫黑色的长袍卷起,一个风姿绰约的中年女子凭空出现。那女子一头红发犹如火焰一把在头顶燃烧,柳叶弯眉,朱唇皓齿,竟生得十分美艳。   小蝴蝶走上前,跪在地上道:“蝴蝶拜见四妖王。”   她就是妖王?白若鬼吃惊不已,怎么是女的?而且还长得这么好看,尤其那双微带杏色的眼睛,似乎在哪见过,和那七妖王阡冥常简直不像在同一道上的。   四妖王夏侯绝涟踏着火焰走到白若鬼的面前,纤长的手指捏住白若鬼的下巴,好奇道:“你原本的力量都去哪里了,怎么虚弱得这么不像话?”   白若鬼被那火焰烤得似乎皮肤都痛起来,不知该怎么回应她,心里渐渐开始害怕灵蛋和洛天渊是真的遭遇不测。   夏侯绝涟终于松开白若鬼,后退了两步道:“把那内丹吃了。我保证待你吃了内丹,立刻就能见到你的朋友,而且是活蹦乱跳的哦。否则,你再见到他们时,我可不保证他们还能动。”   白若鬼冒了一阵冷汗,更糟糕的是肚子似乎更饿了,腿也更软了,快连站的力气都没了,实在糟糕,心想不过是吃个内丹而已,吃过内丹就能见到灵蛋和天渊了,怎么看都不吃亏。   如此念想,白若鬼将内丹放入嘴里,吞了下去。   依然是之前吃内丹时有的热流从嗓门落到肚子里的感觉,只是这一次随着热流入肚,那股热气突然像爆炸了一般,化作无数细流,顺着她的周身静脉流淌。那种感觉不能说是痛苦,好像身体快被这股热流控制了般,竟一时无法动弹。   头,好疼。   意识,也开始模糊了。   耳边,一个奇怪的声音回荡:终于醒了吗?该死的墨清明,吾将把你生吃活吞,教你永世不得超生!   好难过,前所未有的难过,喘不过气来。   夏侯绝涟看着白若鬼痛苦得在地上翻滚,有些懵,“怎么回事?不过吃个三千年修为的内丹,如何能痛苦成那个样子?”   察觉到自己布下的结界快被那两个人砸碎,夏侯绝涟索性把结界给撤了。   一直在结界外注视着里面发生的事的洛天渊和灵蛋瞬间就飞了进来,洛天渊挥舞着万劫便与四妖王打了起来。灵蛋则跳到白若鬼身边,不停喊着:“娘亲,娘亲你怎么了?”   白若鬼想控制自己的身体去摸灵蛋,却发现再内心深处竟生出要杀了他的可怕意识,连忙大喊:“快走开,你快走开!”   “娘亲……”灵蛋几乎吓哭了。   妖王虽被塔的封印禁锢着,却仍然力量强大得可怖,只过几招便将洛天渊打倒在地。洛天渊大口吐着鲜血正欲再起身,却被小蝴蝶变出的绿藤缠了个严严实实。   夏侯绝涟怒道:“留你们这两个真是麻烦,先杀了你们好了!”   小蝴蝶正一心一意困住洛天渊,突然看到夏侯绝涟挥舞着毁灭火焰冲向灵蛋,吓了一跳,几乎下意识地大喊:“灵蛋,快逃!”   当夏侯绝涟一掌挥出去时,那袭彩色的小身影也扑了过去,紧紧抱住灵蛋,挡住了那一掌。   不如上次幻妖的攻击,这一掌,是几乎毁灭性的。   小蝴蝶一瞬间全身血管爆裂,却仍抱着灵蛋不放手,一步步往远处走,似乎想要带灵蛋离开,却在走了几步后倒在地上再爬不起来。   灵蛋的蛋壳上染满了小蝴蝶的血,呆呆地躺在小蝴蝶温热的怀里。   “灵蛋,对不起,我好像喜欢上你了。不要恨妖王,她只是太寂寞了,想要出去见见她的女儿。”小蝴蝶说完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微微有点虐,下一章他们就会出塔了,不用担心哦。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34】   “小蝴蝶……”灵蛋尝试唤了一声,又唤了一声,再唤了一声。   “小蝴蝶,你不是说你想出去看看太阳长什么样子吗?我答应你的,要把你带出去,我从不说谎的。所以,你不要死,你要活着和我一起,一起出去看看太阳长什么样子。”   然而,小蝴蝶已经再无法回应他的话。   灵蛋的周身突然冒出屡屡黑色的光芒,如鬼魅缠身。   “我杀了你,为小蝴蝶报仇!”空荡的声音撞击着塔中石壁,令得整座塔都嗡嗡作响。   妖王夏侯绝涟正要去杀已经不能动弹的洛天渊,察觉到一股可怕得竟令她也毛骨悚然的力量,连忙回身,正看到灵蛋载着灼眼的黑光向她冲击而来,她下意识地不顾及塔中封印禁锢,使出了全身的力量抵抗,血色火焰与黑光相撞的刹那,万炼塔以几乎崩塌的状态天摇地晃,惊动了塔外重重结界。   守在结界固定位置的几名弟子受惊,连忙御剑前去向掌门禀报。   塔内,随着火焰与黑光灯的消失,余震渐渐安息。   妖王夏侯绝涟口吐鲜血地倒在地上,好久才回过神。   灵蛋则落在地上后便不再动弹,如是昏了过去。   白若鬼此时将将掌握了一些自我意识,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气从心头而起。   原本以为只要把幻妖全部打败就可以出塔,然后回昆仑殿狠狠吃一大堆好吃的以弥补这么长时间的饥饿,这么简单的想法和愿望被眼前这一幕撕得粉碎。   此时,她已经没有了饥饿感,只要一股恶气在眼里萦绕。脑海里不停回荡着一个不属于她的意识:恨吗?想要杀了她吗?那就动手吧,不必犹豫,放心地把自己交给我!   杀吧,杀吧,杀吧!   右手里不知何时握起了灵犀古剑。   夏侯绝涟并没有意识到危险,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一直看着地上的灵蛋,冷道:“待我杀了那个男的,再来把你的壳撬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一句话仿佛一个导火线,将白若鬼内心最后一丝挣扎彻底消灭。   夏侯绝涟持着一把火焰铸成的剑一步步走向洛天渊,当她挥起火焰剑的刹那,白若鬼以几乎微不可闻的速度瞬间到达她的身后,几乎来不及任何反应的余地,灵犀古剑已刺入了她的胸膛,如光的速度,接连五剑,剑剑穿心。   最后映在夏侯绝涟眼睛里的,是白若鬼冰冷如木头的神情。那一双眼睛,那个神情,夏侯绝涟似乎明白了什么,大笑着化成了无数碎片,灰飞烟灭。   洛天渊依旧被困在之前小蝴蝶的绿藤之中,看着这一幕几乎目瞪口呆,忍不住喊道:“喂,你,你真的是白若鬼吗?”   就在这时,塔中突然照射进无数光芒,光芒中,昆仑虚掌门带着四大长老及一众弟子赶到,看着塔中的一幕,一个个惊愕不已。昆仑虚掌门则在惊愕之后,咬牙切齿得浑身发抖,大吼道:“来人,把洛天渊和白若鬼抓起来!”   一众弟子上前便是对洛天渊和白若鬼五花大绑。   白若鬼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丝自己的意识,说的第一句话是:“灵蛋……别忘了……灵蛋……”   目光触及的最后一个人,是步步走近的昆仑虚掌门曜姬,那一张英姿绰约的脸,渐渐化成了一张似曾相识的孩子脸。   黑暗很快袭来,明灭了所有光芒。   这里是……哪里?   白若鬼睁开眼睛,看着墨清明与他并肩而行。漫□□霞璀璨,他们正走在一个很普通的小村子里,周围可看得来来往往的村民,甚至能看到路边乞讨的乞丐。   “清明,”她十分随心地道,“你看你都做了几万年的掌门,就没想过收一名关门弟子,将来把位子传给他?”   墨清明转头看她,“你觉得我该收一个什么样的弟子呢?”   她想了想,“好多门派的掌门都是男的,我们昆仑虚作为修仙第一大派,定要与别人有所不一样。不如,你收个女弟子吧。你看那边那个满脸是灰的小女孩,我觉得就很不错。乞讨都能乞讨得那么有气节,眉眼之间竟是豪气,若是将来不能有所作为,岂不是都亏了这份气节。”   墨清明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看着那个角落里站得笔直的小乞丐,微微点头,“那就选她吧。”   她有些惊讶,与墨清明一起走向那个小乞丐。   看到两个身着奇装一副仙人模样的人走过来,小乞丐仍然一点也不害怕,平静地端出手里的破碗,沙沙的声音道:“我饿了好几天了,你们若是有食物,便给我些,将来我必定报答。”   她忍不住笑了,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我没有食物,但我可以把我的夫君给你做师父。”   小乞丐一副不相信的模样,看向墨清明时,眼神颤了一颤。   墨清明一手拉着她的手,一手伸向小乞丐,犹如邀请,“随我去昆仑虚吧。”   画面渐渐消失,转眼换了地方。   是金碧辉煌的大殿里。   她端坐在放满机关图纸的桌前,身旁坐着拿着酒壶喝得醉醺醺的昆仑虚掌门曜姬。   她望着图纸上的图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突然听到身后靠着她而坐的曜姬开口道:“师娘,你说我都升了上神了,为什么还会有的人的情感啊?”   她有些吃惊,好奇道:“难道说我的小曜姬有喜欢的人了?说说看是哪家好看的公子,竟能得一位上神的厚爱。”   曜姬打着酒嗝道:“我,我喜欢上了一个我不该喜欢的人。虽然我从小就知道那个人已经有妻子了,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地,喜欢了他。”   她正思考着纸图机关的构造,没有多想,随心道:“既然有妻子,应不是个神仙,难道是个凡人?若是个凡人,那他真是幸运了。你大可去给他表这个白,就算日后不在一处,也可教他受宠若惊……”   曜姬打断了她的话,“师娘,你别说了,我若是给他表这个白,师父他会气得把我赶出昆仑虚的。毕竟是不伦之情,天地不容。”   她终于明白,放下手中的图纸,有些尴尬,“你,你喜欢上我夫君了?”   曜姬点了点头,醉醉的模样又添加了几分惶恐不安,“师娘,师娘生气了吗?”   她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有点可惜,竟然会有人同我一样傻,喜欢上他。感情这回事当真身不由己。不过,你既然知道结果,便把它藏起来,总有一天,会淡去的。这个世上,没有哪个女人能够进入他的心里,就是我,也不能。”   梦境渐渐归于混沌,黑暗大片地袭来。   由于白若鬼和灵蛋一直昏睡不醒,昆仑虚掌门只好审问洛天渊一人。   面对掌门的问话,洛天渊一一回答,但唯独问到是谁帮助他们进入万炼塔,洛天渊却说了谎,道是看门的弟子偷懒,才教他钻了空子。   如此,愣是那几个兢兢业业的看门弟子怎么狡辩,也没逃得过一顿责罚。   得知妖王夏侯绝涟被白若鬼杀死时,众长老吃惊不已,唯有知道白若鬼身世的掌门曜姬像在预料中,叹想:当年是师娘做的内丹,如今又到了师娘的体内,想必是激起了师娘的记忆,才让师娘端出原有的本事杀了那妖王。这倒也是个好轮回。   因最终惩罚结果需要同几位长老商议,审问完后,便将洛天渊同白若鬼、灵蛋一起关押在牢里。   灵蛋先白若鬼一步醒来,看着阴暗潮湿的大牢时,惊讶不已,注意到身旁也醒着的洛天渊,连忙问发生了什么。   洛天渊苦笑道:“偷偷进入万炼塔偷内丹涨修为的事被发现了呗。”   灵蛋几乎气吐血,“什么?偷?!怎么是偷的?!”   洛天渊拍了拍灵蛋的脑袋,“没什么好惊讶的。你想,只要打碎一个泥人就能一下子涨几年甚至几十年的修为,世上哪有那么大的好事,必然是不正当手段了。不过,一路上我忙这忙那,到头却教你娘亲捡了大便宜。她的体内现在至少有三千多年的修为,我却只涨了一千多年的修为。唉,罢了罢了,谁让我承了个师父的责任呢。”   白若鬼醒来后,听了洛天渊同灵蛋说的一段说辞,作为被父亲教育成不偷不抢的好孩子,只觉得无限罪恶,恨不得自杀以谢罪。   洛天渊见白若鬼一如往常的模样,好奇道:“你真的不记得塔里的事了?”   白若鬼好好地回忆了一番,塔里的记忆模糊不堪,倒清晰地记得梦里的内容。她竟然梦到她喊墨清明夫君,还梦到昆仑虚的掌门说喜欢她的夫君,真是,真是太荒唐了。   小脸一瞬间红成了苹果。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35】   关于如何惩罚白若鬼与洛天渊擅闯万炼塔偷吃内丹,昆仑虚掌门及几位比较有地位的长老聚在一起商讨大约一炷香时间便出了结果。   待长老们离去,天色已黑,掌门曜姬拿了个酒葫芦,御剑去了昆仑私塾。   一阵风的功夫,便到了私塾院长所住的院落之中。   推开门,烛光中,一个身着富贵绒衣大概四十来岁的男子坐在案牍前,捧着一本书看得出神。可清晰辨得书面上,账本两个大字。   曜姬笑了笑,道:“院长依然好雅兴。”   宇文仓一听这声音连忙放下账本,起身迎了上去,道:“掌门深夜前来,请问有何要事?”   曜姬此时喝得微醉,靠在门前,道:“没什么大事,只是想告诉你,锁妖塔里的妖王已经死了。”   宇文仓神色一怔,“是、是吗?”   曜姬眼角余光瞥了瞥他,“怎么?你这个表情是伤心还是开心?”   宇文仓拱了拱手,“掌门说的哪里话,我与妖女早恩断义绝,她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半点关系。”   曜姬叹了口气,“你倒是绝情狠心得彻底,只可怜了云兮那个孩子。当年我教你养那个孩子,尽好做父亲的责任,你却因她有半点妖王血脉,生生不肯认她,只教她唤你大伯。不过若是你对过去当真断得利落,又为何让云兮随她母亲姓夏侯?”   宇文仓道:“还请掌门勿在这件事上多想,我已心入仙门,对过往红尘确已斩断。关于云兮的身世,还望掌门能够继续保密。”   曜姬拿起酒葫芦倒了满口的酒,看向宇文仓,语重心长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因果轮回,谁又能逃得掉。对了,关于今年仙剑大会的事,你安排得怎么样了?”   宇文仓道:“基本已经安排妥当。”   曜姬想了想道:“名单是否有白若鬼?”   宇文仓连忙回屋将名单翻找了出来,看了几眼,道:“白若鬼在昆仑虚已满八年,自然也在名单上。”   曜姬晃了晃手,“把她的名字划掉吧。”   第二日,昆仑虚的大牢里,一声牢门被推开的巨响,惊醒了睡梦中的三人。   有守门弟子道:“醒一醒,有人来看你们了。”   白若鬼正揉着惺忪的眼睛,便听到一个如黄莺般的少女声音道:“你……你真的是小鬼?”   待眼睛适应了光芒,终于看清那少女的模样,一身玄色衣衫,眼眸中略带杏黄色,娇美动人又英气十足,“是、是兮儿姐姐吗?”   夏侯云兮开心道:“是我,是我。”道着把白若鬼拉起来上下一通打量,“小鬼都长这么大了,还是像小时候那么可爱。”   白若鬼这一站起来,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的夏侯云兮,因着这身高差,生出好像和小时候没什么区别的感觉。   洛天渊这时也爬了起来,注意到和自己差不多身高的夏侯云兮,拍了拍夏侯云兮的脑袋,惊叹道:“云兮,你这几年吃什么了,怎么个头一下子串了这么高?”   夏侯云兮这才转身看向洛天渊,脸微微红了一下,随即道:“我这是长大成熟了,不像你,八年过去,竟然一点变化都没有!”   白若鬼心头一惊:八、八年了?那清明他……他现在应该也醒来了吧,好想见他。   洛天渊哈哈笑了几声,“我这不是怕长变了你认不出来嘛。”   夏侯云兮脸又一红,道:“胡说八道的本事还是一成不变。话说,你这八年带着小鬼去万炼塔做什么了?”   洛天渊得意道:“自然是带她去修炼啊。我的教导方法比较特殊,比你的那些老师、师父强百倍。”   夏侯云兮鄙视了一眼,转而问白若鬼:“小鬼,你说,他这些年都教你什么了?”   白若鬼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下,记忆里全是他在前面打怪她在后面拾豆,最后面色发白地看了看洛天渊,询问答案。   夏侯云兮见白若鬼如此为难的模样,气道:“他,他不会什么法术都没教你吧?”   灵蛋在一旁插嘴道:“他确实是什么都没教娘亲!”   夏侯云兮长长吐了口气,哀叹:“果然……”意识到什么,连忙看向方才回答她的人,注意到白若鬼脚边的一颗硕大的白蛋,吓了一跳,蹲下身子敲了敲蛋壳,“这是个什么东西?”   白若鬼连忙把灵蛋抱在怀里,解释道:“他、他其实是人,至于为什么在蛋壳里,我也不知道。你千万不要把他看做什么奇怪的东西。”   灵蛋也连忙道:“我才不是东西呢!”   夏侯云兮一头雾水,只好放弃追求真相,看着白若鬼愁道:“你如果一点法术都不会,怎么参加三日后的仙剑大会?”   “仙剑大会?”白若鬼疑惑道,“什么是仙剑大会?”   洛天渊这时一拍脑袋,“天,我怎么忘了还有这回事!”   夏侯云兮更加气恼,“洛哥哥,你到底有没有尽到做师父的责任,怎么什么都没教她,连仙剑大会都没和她说?!”   洛天渊尴尬万分,看向白若鬼,道:“小娃娃,我现在和你解释一下什么是仙剑大会。仙剑大会,就是昆仑虚每十年举行一次的弟子比试切磋武艺的大会,只有在昆仑虚修行满八年的弟子才能参加,而且必须是十年内新收的弟子。比试结果会以排名方式公布,前三名奖品极其丰厚。”   白若鬼听完颤颤道:“我,我可以不参加吗?”   于是,洛天渊更尴尬,夏侯云兮简直要气到火山爆发,几近吼道:“洛哥哥,你干的好事!”   灵蛋在一旁助威:“大哥哥真是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这时又一人走了进来,道:“这里还真是热闹。”   白若鬼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连忙转身,开心道:“阿轩!”   虽然过去了八年,叶竹轩竟也如洛天渊那般一点没变,大概都已经修行到可以不老的境界了吧。   洛天渊见到叶竹轩,简直像看到了救星,连忙抓住叶竹轩的手,道:“师兄,你可算来了,八年不见,我快想死你了。”   叶竹轩汗颜,推开洛天渊的手,道:“我来是想告诉你们,掌门的惩罚结果已经出来了。师弟你和师……和白若鬼犯下了偷闯万炼塔的罪过,故要接受在牢里面壁思过三年。白若鬼因为杀死妖王有功,功可抵罪。至于灵蛋,因不属于昆仑虚,也没犯下大错,故不用受罚。我来便是为了接白若鬼和灵蛋回昆仑殿的。”   虽然为只洛天渊一人被罚有些难过,但想到马上可以回昆仑殿见到墨清明,白若鬼抱着灵蛋屁颠屁颠地站到了叶竹轩的身后。   洛天渊苦大仇深地看着那二人。   夏侯云兮冲洛天渊吐了吐舌头,道:“活该!”   夏侯云兮随着叶竹轩、白若鬼,灵蛋一起出了大牢,说了些道别和保重的话便各奔东西。   飞剑上,叶竹轩道:“掌门让我告诉师父,仙剑大会的名单上已经把师父的名字去掉了。师父对此可有异议?”   白若鬼一听高兴还来不及,连连摇头。   叶竹轩道:“那就好,我起先还觉得对师父不公平。”   将白若鬼送到桃林中,叶竹轩便告退了。   白若鬼抱着灵蛋,怀着激动的心情在桃林飞奔向昆仑殿,推开书房的门便喊道:“清明,我回来了。”   书房里空无一人。   找遍昆仑殿也没找到墨清明。   最后于大殿看到刚刚外出归来的千煞风。   原本的小小少年,也已经长得大人模样,穿着一身干净的衣服,愈发俊秀。   千煞风看到大殿站着抱着一颗蛋的少女,那清透可爱的模样,像一汪清泉浸润了他的心。   见到有人进来,白若鬼连忙上前询问道:“你知道清明去哪里了吗?”   千煞风终于认出白若鬼,惊喜不已,怀着颗砰砰跳的心道:“尊上自你们走后跟着你们而去就没有再回来。他走时只交代我好好照看昆仑殿,等他回来。”   白若鬼万分失落:清明的修炼果然还未结束么?若是没有墨清明,她也摸不去那极海之东,找那三生花。还好还有两年时间,她想她只有再等等看。   千煞风开心地道去准备晚饭,便离开了。   白若鬼来到之前居住的房子里,在衣橱里翻出了几件房子以前主人的衣服,在身上比划了下,竟也合身,便选择了一套绿色的衣裳跑去了澡房。   洗好已经是傍晚。灵蛋不知道跑哪去玩了。   因为没找到鞋,又习惯了赤足,白若鬼便光着脚丫,趴在走廊上望着夕阳发呆。   “师,师父。”身后传来叶竹轩颤抖的声音。   白若鬼转头看到抱着一大摞书籍的叶竹轩吓了一跳,“阿轩?”   叶竹轩空出一只手擦了擦眼角因为看到绿衣裳而感动出的泪花,道:“我按照洛师弟的请求,特地去昆仑虚书库,把几乎所有记载法术和剑术的书籍都找了遍,带来给师父学习。最上面的这本新书,是洛师弟自创的使用万劫的招式。洛师弟没有师父,又不愿学习书本上的知识,也不大会教人,对于没能教给你什么,他很愧疚。洛师弟说,师父现在有三千多年的修为,学习法术还是剑术,应很快就能掌握技巧,而一旦掌握技巧和其中奥妙,任何法术和剑术都不过是看一眼就会的事。”   白若鬼大为开心地接下了那一大摞的书籍,当晚轻松召唤出灵犀古剑,利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将一本名为昆仑除妖剑法书籍上的招式学个精通。   之后的半个月内,白若鬼将叶竹轩所谓的“看一眼就会”的本事发挥得淋漓尽致。   当白若鬼御剑飞行,将一摞书籍送还给叶竹轩,并道已经很好的学完时,叶竹轩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震惊到了。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36】   半个月的时间,仙剑大会已经进行了大半。   叶竹轩将白若鬼的学习结果说给还在牢里蹲着的洛天渊听时,洛天渊又是欣喜又是遗憾,问道:“真的没有办法让小娃娃参加仙剑大会了吗?”   叶竹轩自知道洛天渊口中的小娃娃是指他的师父白若鬼,摇了摇头,“没有办法,再者,掌门当初将她的名字从名单上划去,并非因为她不会法术。”   洛天渊不解道:“那是为何?”   叶竹轩这才察觉自己话说多了,摇了摇头,并不与洛天渊解释。关于原因,他也曾问过掌门,掌门道是不想师父卷入任何纷争之中,即便是小小的比赛。   洛天渊见叶竹轩不愿说,生了气,“看来师兄分明把我当外人。”   叶竹轩笑道:“我晓得师弟在想什么,师弟是想她能参加比赛得个名次,拿到奖品。说来,此次掌门准备的奖品确实丰厚。就第一名来说,奖品是掌门亲自铸造的一把神器。是什么神器我并不晓得,既然是掌门亲自所铸,必当不简单。”   洛天渊闻此两眼冒光,脱口而出:“那一定能卖不少钱!”   叶竹轩早已看透,扶额。“……”   这天,白若鬼起了个大早,仔细地整理了一番仪容仪表,正准备出门,被灵蛋拦住了去路。   灵蛋一蹦一跳道:“娘亲要去哪里?”   白若鬼抱起灵蛋,道:“灵蛋今日醒得真早。我打算去仙剑大会看一看兮儿姐姐,你要一起吗?”   灵蛋连忙道:“娘亲去哪我就去哪。”   今年的仙剑大会共有五十一名弟子参加,擂台设了三处,三处分别是甲擂台、乙擂台、丙擂台。白若鬼早在昨晚还书的时候向叶竹轩打听好,得知夏侯云兮今日会在乙擂台同一名叫溯恒的少年比试。   白若鬼早早便飞到了乙擂台所在地,瞬间淹没在人群里,由于抱着颗白蛋十分惹人注目,不停有目光向她望来。   擂台上比试的两人已经开打,却不是夏侯云兮,想必还没轮到她。   白若鬼学着别人,将灵犀古剑拿出来,放在与屁股齐平的地方,当做凳子坐下,静静观看着擂台上比武的两人,只见那二人一阵风驰电射地各使出所学法术和剑术,打得十分精彩,不停有人叫好,擂台席上方坐着的观看比试的长老和老师时而摇头时而点头。   灵蛋也看得呆了,不停道:“娘亲,你看那个招数,娘亲也使过对不对。啊,那个法术娘亲也会,还有那个招数,娘亲用得比他好多了。”   于是招来更多目光,大部分是鄙夷的目光,意思你行你上不行别哔哔。   白若鬼红着脸与灵蛋小声道:“灵蛋,别说了。”   灵蛋十分不情愿地闭上了嘴。   一个时辰后,胜负分出。一个弟子被抬了下去,胜出的那个弟子亦满身是伤,被同行的好友簇拥着下台。   很快,又两个人上台,依然没有夏侯云兮。   白若鬼正想要不要出去溜一会再回来,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扭头看去,惊喜道:“兮儿姐姐。”   夏侯云兮开心道:“听叶老师说你今日会来看我比赛,我便连忙赶来了。你是不是等了很久?”   叶老师?是阿轩?白若鬼摇了摇头,“也没有等多久,正好看了场精彩的比试。”   灵蛋连忙道:“那些人会的招数我娘亲也都会,而且比他们用得还好。”   白若鬼连忙想捂住灵蛋的嘴,可灵蛋的嘴在蛋壳里,她汗了,尴尬道:“兮儿姐姐,你,你别听灵蛋胡说。”   夏侯云兮这时也注意到白若鬼屁股下做的剑,惊讶道:“小鬼你会御剑啦?”   白若鬼红着脸点了点头,“刚刚学会。”   夏侯云兮开心道:“真是恭喜你了,小鬼。这把剑可以给我看下吗?”   “嗯。”白若鬼将灵犀剑递到夏侯云兮面前。   夏侯云兮刚想伸出手去拿剑,灵犀剑却在她触碰的一瞬间化成碎片消失。   夏侯云兮吓了一跳,“怎……怎么回事?”   白若鬼想了想,“大概它怕生吧。”   夏侯云兮不可思议,“一把剑也会怕生?”   灵蛋道:“有了灵气的剑是有剑魂的,怕生很正常。”   夏侯云兮忍不住捧腹,“那么说,小鬼你还真得了一把好剑。对了,这剑谁送你的?叫什么名字?”   经夏侯云兮这一提醒,白若鬼方回味起灵犀剑的来历,记得那位叫红幽的人说,这把剑是墨清明铸造送给她的,是前世之事。如此一想,她更加好奇自己的前世。她的前世与墨清明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那些有关墨清明的梦,真的只是梦吗?   见白若鬼发呆,夏侯云兮道:“你该不会连这把剑是怎么来的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吧?”   白若鬼这才回过神,连忙摇头,“不是的,它叫灵犀剑,是……是我在前世时得到的。这一世它便一直在我身边。”   “灵犀剑?!”夏侯云兮目瞪口呆,作为一名好学的学生,她早已在书本上看过昆仑虚所有名剑,而灵犀剑她印象更深,毕竟这是昆仑殿那位尊者亲自所铸。“小鬼,你的前世到底是什么人?”   白若鬼摇了摇头。   夏侯云兮目光转向擂台上,看着擂台上打得火热的二人,不由感慨道:“下一场便轮到我了。我这次的对手是炎长老的弟子溯恒。听闻那溯恒平时不学无术,十分不屑于跟老师学习,竟也能误打误撞地赢到现在。很多人都说,他是吃了狗屎运,每次都在最后关头碰巧获胜。可我觉得,他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白若鬼想了许久,才隐隐约约想起这么个人,“他原不是天界的神仙吗?”   夏侯云兮点了点头,“他和那个叫柔芫的都曾是天界的神仙,但被玉皇大帝贬下凡时剔除了所有仙骨和修为,所以进入昆仑虚时和凡人差不多。炎长老当初也不知是看上他哪里了,明明对你还说他门里弟子已满,却将他收入门下,据说还给他安排了一个非常不错的师父。说来,那个叫柔芫的女人,平时看上去唯唯诺诺,动不动就哭,在比试的时候却端出厉害的模样,一路破关斩将,可怕至极。就连我师父都说,她必然能入前三。”   白若鬼连忙道:“我相信兮儿姐姐也一定能入前三!”   夏侯云兮握紧了手里的剑,声音有些发抖道:“我,我一定要入前三,向宇文大伯证明,我夏侯云兮一点也不比别人差!”   白若鬼看着夏侯云兮紧张的模样,眉头蹙起,拉了拉夏侯云兮衣角,见夏侯云兮望向自己,连忙道:“兮儿姐姐,我有一套自创的剑法想练给你看,不知你愿不愿意?”   夏侯云兮憋住笑,“你自创的剑法?好,好啊,我愿意。”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擂台所在地,落在了一处僻静的半山腰。   白若鬼持着灵犀剑,将三日前她通过对昆仑虚所有剑法的总结,再结合洛天渊所创的招式,突发奇想所造的剑术,在夏侯云兮面前耍了一遍。   只有短短几招,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耍完了。夏侯云兮只看到一阵狂风卷落叶的场景,与昆仑虚所教的剑法大同小异,甚至还不如昆仑虚的剑法威力强大。   白若鬼走到夏侯云兮面前,略有不好意思,“献丑了。兮儿姐姐觉得这个剑法如何?是否能记得一二?”   夏侯云兮不知如何回应,说它实在不怎么样吧,又不好意思开口,索性道:“看得出,小鬼挺有想法。”   灵蛋蹦到夏侯云兮的脚边,提醒道:“你可别看短短几招,娘亲为了它,可是试了一遍又一遍,花了两个日夜的时间呢。”   白若鬼摇了摇头,“其实我明白,兮儿姐姐也看得出这剑法有太多破绽。不过,兮儿姐姐记住,能被对手看出的破绽也许并非破绽。”   夏侯云兮叹想:小鬼果然被洛哥哥带坏了,连胡说八道的本事都继承得一丝不差。   听到上一场比试结束的钟声,夏侯云兮连忙御剑飞了回去,白若鬼随后跟去。   擂台上,当一身白衣如风、持着把云雷扇的少年飞身到台上时,台下一片女弟子的欢呼。   “看,是溯恒!溯恒诶!”   “果然是溯恒,为了看他的比赛我可是特地一大早就来了,溯恒一定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溯恒最帅,溯恒最帅!”   如此,夏侯云兮怀着莫大的压力,在众女弟子似乎要把她撕碎的目光中,爬上了擂台。   溯恒看到夏侯云兮一副鄙夷的模样,仍然端出贵族公子的风派,礼貌地拱手道:“在下炎长老门下弟子,溯恒,还请夏侯姑娘多多指教。”   夏侯云兮撇了撇嘴,“嗯嗯,指教,指教。”   随着钟声想起,两人分别祭出武器,一瞬间冲向了彼此,一招赛过一招,丝毫不怠慢。   台下一片支持溯恒的女弟子声音,以及另一片支持夏侯云兮的男弟子声音。   白若鬼被人挤得一会到这一会到那,根本无法精心观看台上的比试,只好退到最后面观看。   突然身旁一个声音道:“这不是当年那个第一个通过往生桥的小丫头吗?”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37】   说话的人是神医韩云涯,因是在往生桥上认识的第二个人,所以还记得很清楚。   八年过去,这个人也一点变化也没有,但大约可猜,他保持容貌不变靠的不是修为,应是他神乎其神的医术。   白若鬼连忙道:“你好。好久不见。”   韩云涯笑道:“是来看夏侯云兮比赛的?”   白若鬼点头,“嗯。”   韩云涯道:“其实没什么好看,一点悬念都没有。”   白若鬼不解:“为何?”   韩云涯道:“那溯恒虽说被玉皇大帝剔除了仙骨消了修为,可他毕竟曾经是神仙,关于修行方面的经验可是同年开始修行的弟子所不能比的。这一路比下来,他只是用玩的态度同师兄弟们打,好把时间拖长些,以不让自己太过突出。很多人都说溯恒都是在最后关头碰巧取胜,却不知道他前面从来没有认真打过。那个碰巧,才是他伪装下的实力。”   白若鬼不由得咽了口唾沫,为夏侯云兮感到担心。夏侯云兮那么想要入前三,怎么会甘心输给溯恒,必定是要打到不能打才罢休。   时间争分夺秒地过去,擂台上的两人竟不分伯仲地打了近一个时辰。   溯恒见时间过去差不多了,便不想再玩下去,拿起手中的云雷扇,祭上微不可查威力却足以把一个人打出场外的雷电。   夏侯云兮此时也察觉出眼前这个人的可怕,看似处处与她拼尽全力相打,却处处让着她般,完全没有使出全力。当注意那张潇洒不羁的脸上,突然换了神情,她不由得背后一寒,挥起手中的水灵剑,作以最后一击。   没人料到,这一回,溯恒没有用扇子接剑,竟徒手将夏侯云兮的水灵剑挡开,同时挥出扇子重重打在了夏侯云地的右肩上。   夏侯云兮只觉得胸口突然一阵闷痛,大吐鲜血的同时,一股狂风般的力量将她推向场外。   溯恒收起扇子准备迎接胜利的声音时,却看到夏侯云兮竟停在了擂台边缘,用着一把剑生生撑住了自己。   夏侯云兮一步一踉跄地再次回到擂台中间,擦着嘴角的鲜血道:“原来这才是你的实力。”   溯恒从未想过这擂台上会有人能够接下他一记云雷扇还能走回来,但看她已经重伤,有些怜惜道:“夏侯姑娘,在下劝你还是不要再打下去了,名次可不如生命重要。”   夏侯云兮冷道:“可在我看来,名次比我的生命重要。”她向宇文大伯发过誓,这次仙剑大会,她一定会进入前三。如果她没有做到,以后还有什么脸去见大伯。   溯恒十分无奈,“既然如此,我只好打得你懂得珍惜生命为止。”   当溯恒再次祭出云雷扇时,却发现夏侯云兮突然使出一套奇怪的剑法,类似昆仑剑法,却又处处破绽,简直不堪入目。   他摇了摇头,按照其中一个破绽,挥出云雷扇。   那一霎那,夏侯云兮终于明白何为被敌人看出的破绽也许不是破绽。   云雷扇祭出的雷电在击向夏侯云兮的同时,突然被一道来自夏侯云兮剑上气流吸入,随即竟转了方向,飞向了溯恒。   因之前大意,溯恒没料到夏侯云兮会有这一手,基本来不及躲开,便被云雷扇击中。雷电因被剑气灌入,威力瞬间扩大了十倍不止。台下观众只看到一阵耀眼的白光伴随着溯恒一声惨叫,随即擂台上竟轰隆一声炸开。待众人回过神,擂台已四分五裂,夏侯云兮与溯恒两人同时落在地上,昏睡不醒。   擂台上方,几位长老都看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时连忙飞身下来给两位重伤弟子输入修为以保住二人性命。   远处,白若鬼也呆住了,抱着灵蛋拼命想往里挤,去看看夏侯云兮怎么样了,却怎么也挤不进去,索性不顾擂场规矩,跳上灵犀剑,从人们的上空飞了进去。   看到夏侯云兮一身是血,但在轩辕长老的救治下还保有意识,白若鬼又是欣慰又是担心,走上前紧紧握着夏侯云兮的手。   夏侯云兮看着轩辕长老,有气无力地问:“师父,我赢了吗?”   轩辕长老叹道:“你这个傻丫头,区区一个比赛,竟连命也不想要了吗?唉,你不赢也不输,与溯恒打了个平手。”   夏侯云兮连忙问道:“那我可以进入亚决赛吗?”   轩辕长老道:“亚决赛共十二人,你和溯恒打了个平手,但论能力你和溯恒并不会比其他胜出弟子差,也许会让你和溯恒都进入亚决赛。但最终结果还需要进行商议。”   “有机会就好。”夏侯云兮仿佛放下了心中大大的包袱,看向白若鬼,“多亏了你之前给我耍的那套剑法,才让我有了反转的机会。没想到,你会是我半个师父。”   白若鬼连忙摇头,“是兮儿姐姐领悟高。”   轩辕长老看向白若鬼,待认出她就是当初那个无视四大长老,却选择一个毛头小子为师的女娃,吃惊道:“兮儿之前使出的那套古怪的剑法,竟是你所创?”   白若鬼尴尬道:“胡乱之举,还望长老原谅。”   轩辕长老叹道:“你与你的师父倒真是像。”   夏侯云兮和溯恒很快被人带去了医馆去疗伤,擂台因为被损坏得厉害,不得不把这一轮最后一场比赛压到明日,而亚决赛相应地调到了三日后。   白若鬼因不能跟着去医馆,只能站在擂台场目送他们远去。   韩云涯走到白若鬼身旁,悲苦着一张脸叹道:“这最后一场可是我的比试,没想到就这么被推迟了。”   白若鬼顿时感到万分抱歉,抱着灵蛋灰溜溜地飞走了。   “娘亲,我现在真的很庆幸你没有参加那个什么仙剑大会。”灵蛋忽然开口道。   白若鬼一头雾水,“为什么?”   灵蛋认真道:“你看那些人明明都没多大仇多大恨,却打得彼此满身伤,太可怕了。”   白若鬼点了点灵蛋的脑壳,解释道:“打架未必需要有仇恨的,也可看做是一种能力的测验和历练啊。”   “是这样吗?”灵蛋喃喃着,突然像发现了什么惊叫,“娘亲,这是回昆仑殿的路吗?”   白若鬼难过道:“对不起灵蛋,我们好像迷路了。”   于是,迷路的一人一蛋驾着一把不会说话的剑在昆仑虚的几座山峰上来回兜圈,看得太阳都醉了,晃晃悠悠得落了山。   作者有话要说:   【可耻地水了一把剧情(捂脸,为了尽快把因为修文多出的空章填上)】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38】   天色渐黑,路便更难寻清。   灵蛋见前面有座发着光的山,道:“娘亲,我们去前面那座山上过一晚吧,等明天天亮了再找回去的路。”   白若鬼也望着那座山去,竟觉得有几分眼熟,便也放了心落在了那山上。脚刚刚落地,便觉得一阵奇怪的暖气萦绕脚尖,十分舒服。   周围坐落着很多闪着灯火的房子,窗户里依稀可见有人影走动,白若鬼连忙上前敲门,欲借住,无奈敲了好久的门,也无人开门,甚至连应声都没有。   “娘亲,这里好奇怪。”灵蛋喃喃道。   白若鬼点了点头,这里虽然看着灯火人家,窗子里看似乎也都住着人,但安静得出奇,一点人声都没有。不,不对,是有声音的。白若鬼连忙闭上眼睛,仔细寻着那微不可闻的声音迹象,抱着灵蛋小步追去,最终停在一间较其他房子更透漏着生气的茅舍门前,欲敲门,却被一道力量把手指弹了回来。然而声音确是来自茅屋里。   只有两个声音,皆是女子,一个柔媚入骨,似成熟女子;一个有些生脆,似乎年纪不大。   柔媚入骨的声音道:“哦?你说只要我答应你,助你偷得四圣殿的四件神器,你便能想到办法把我从这里救出去?”   年纪不大的声音道:“夜叉姑姑说得不错。”   柔媚的声音饶有兴趣道:“且不说你一个小小的丫头能不能解开墨清明的结界救我出去,说说你个天界的小丫头,要那四件神器做什么?”   年纪不大的声音道:“夜叉姑姑放心,我并未为了自己,乃是为了姑姑的魔族。”   柔媚的声音道:“为我魔族?说说看。”   年纪不大的声音道:“姑姑可听过黑魔海?”   柔媚的声音道:“嗯,如雷贯耳。”   年纪不大的声音接着道:“姑姑的年纪比我大两万岁,自然应该比我熟悉那段历史。七万年前,魔族并没有王,只一个魔尊。那魔尊是盘古开天辟地时生出的混沌灵气生成,亦是他创造的魔界。七万年前,魔族也并不是现在这个窝囊的模样,可是令天界都畏惧三分,只因魔尊可毁天灭地的威力。”   柔媚的声音应道:“确实不错。魔尊心大,不甘心只做魔族的至高者,却想把六界都握在手中,由此得罪了其他五界。那时五界的尊者也尚都未消亡,便齐心协力将魔尊给杀了。”   年纪不大的声音道:“魔尊死后,他的肉身便封印在黑魔海。姑姑可知,五万年前魔尊又复活了。”   柔媚的声音道:“那你错了,魔尊并未复活,或者说没有完全复活。幸而有那墨清明在,将他再度打得魂飞魄散了去。”   年纪不大的声音连忙道:“他没有完全复活,是因为没有肉身。如果我们把他的肉身从封印中解放出来,带回魔界。魔尊复活便只是迟早的事。四圣殿的四件神器,便是解除黑魔海封印的钥匙!待魔尊归来,魔族定再能恢复七万年前的辉煌,甚至可一统六界!”   柔媚的声音笑道:“原来如此,你这小丫头的野心还真是不小。那你再说说看,你一个天界的人,为何要如此帮我魔族?”   年纪不大的声音咬牙切齿道:“为了报仇。玉皇大帝杀了我父亲,我定要他血债血偿!”   柔媚的声音忍不住般笑了起来,“我说你这小丫头年纪不大,怎脾气如此倔强,为了复仇,竟能做到这种地步。我劝你还是回去好好想想这前后的利害关系,莫走到了没有回头路的时候后悔莫及。”   年纪不大的声音急道:“难道说夜叉姑姑不想吗?不想走出这里?不想魔族一统六界?”   柔媚的声音道:“我对那些事情并不感兴趣。还有,我与你非亲非故的,你姑姑姑姑的叫我,我实在承受不起。你还是和别人一样,叫我红幽就好,也省得把我给叫老了。”   年纪不大的声音气道:“你!你怎这样不识好歹!”   柔媚的声音突然道:“我说屋外的人,这个墙角听得可是有趣?”   白若鬼心头一惊,正欲躲开,茅舍的门已经打开。   迎着灯光望去,茅舍里却只坐着一个犹如狐狸一般美艳的女子。白若鬼终于记起,为何觉得这里熟悉,因为小时候洛天渊为了给她找武器来过这里一次,而那美艳的女子正是当初给予指引的人,魔族的夜叉红幽。   “对,对不起,我只是迷了路,想来这里借宿一晚,无意听到你们的谈话。”白若鬼怀着惴惴不安的心,连忙道歉。   红幽笑盈盈地走过来,道:“真可惜,那个人已经走了,不然也可让你瞧瞧那个人的模样。说来也不是多么了不起的事,你听了也没什么,毕竟那个小丫头成不了气候,翻不了多少云雨。对了,我记得,你叫白若鬼是吧?你身上这道墨清明下的封印,我还记得。”   白若鬼觉得今日听到的信息已经多得不能承受,此刻又听到红幽如此说,实在头大,迎着话问道:“封印?什么封印?”   红幽将白若鬼拉进屋,道:“不是多么了不起的封印,只不过因着这道封印,可让别人看不出你的真身。如此大约是想让你过平静安稳的生活吧。”   白若鬼更头大,“什么真身?”   灵蛋连忙道:“娘亲,我知道我知道,娘亲的真身就是我的娘亲。”   白若鬼汗,“……”   红幽打量了一番灵蛋,笑道:“没错,你的真身就是他的娘亲。”   白若鬼已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二人,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红幽拉着把椅子给白若鬼坐下,又从角落里端出两大坛酒放在桌上,道:“我可以让你在我这里借宿一晚,但是,你必须陪我喝酒。”   白若鬼看着红幽倒了两大碗的酒,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从不喝酒的。”   红幽一把夺过白若鬼手中的灵蛋,道:“你若是不陪我喝酒,我就把这个小家伙炒了当下酒菜。”   灵蛋一听一下子挣脱了红幽的手,跳着钻入了白若鬼的怀里,瑟瑟发抖道:“你敢,我可是,我可是娘亲的儿子!”   白若鬼也紧紧抱着灵蛋,紧张地看着红幽。   红幽喝了一大碗酒,笑道:“看把你为难的,这酒可是好东西,别人想喝我还不给他喝呢。可是不信?若是不信就尝一尝,保证你喝一口就爱上它了。”   白若鬼将信将疑地端起碗喝了一小口,只觉得有些苦,有些辣,但味道可以接受,而且喝下肚的感觉有些熟悉,似乎不是第一次喝这种东西。随着酒下肚,嘴里满满的清香,十分舒服。   红幽笑道:“怎么样?好喝吧?”   白若鬼点了点头,又大大喝了一口。   灵蛋担心道:“娘亲,少喝些。”   白若鬼此时有了几分醉意,嘿嘿道:“没事的,这酒很好喝,灵蛋要不要喝一些?”   红幽突然看到白若鬼怀里露出一块熟悉的玉,伸手便把玉给吸到了手中,确定无误后,道:“丫头,你是不是见过我哥?”   白若鬼一头雾水,见红幽手里拿着那块在仙人洞里遇到的魔族男子送给她的玉,恍然大悟道:“原来那个人说的妹妹是你。这块玉是他送我的,说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但其实我不算救他,只是举手之劳。”   红幽愣了好会,方把玉还给白若鬼,道:“我哥也太滥情了,竟连你这个小丫头都不放过,把这么重要的玉给你,看来日后定要与你有一番纠缠。”   白若鬼听不大懂,只道:“我正打算到了凡间就把这块玉卖掉,等灵蛋出生了,好给灵蛋买衣服。”   红幽忍不住大笑,“卖掉?这世间可没有哪个人敢收这块玉。罢了,你真是无论变成什么样,都这样讨人喜欢。”   白若鬼已经喝得眼前有些模糊,便趴在了桌子上。   红幽又喝了一大碗酒,却仍一点醉意都没有,喃喃道:“丫头,你可知我为什么心甘情愿被关在这里吗?”   白若鬼摇了摇头,好奇道:“为什么啊?”   红幽念起往事,不由长叹,又难得遇到旧友,便忍不住说上一番。   事情的开端,是在一万年前。   那年,她的哥哥刚刚登上王的宝座,见她成日游手好闲,修为法术没有长进反而年年退步,十分忧心,便命她去人间历练一番,不涨个千年修为不许回家。她十分委屈,但也违抗不得,就这样被驱逐一般到了人间。   她平日里有师父带时都未好好学习,到了人间无人问津,便更成了顽固子弟,几百年下来,把人间玩了个遍,也把修为退了个遍,待有一天想家时,自然也回不了家。   于是,她便到处去找投机取巧的法子,结果也确实让他找到了。   有个魔族的同胞告诉她,若是能吃得一颗上好的玲珑魄,别说一下子猛涨千年修为,就是涨个万年的修为都不成问题。   她为了找到那颗玲珑魄,一边游玩一边到处打听,终是让她给找到了。   她没想到,玲珑魄会在一个凡人的身体里,还是在那么一个英俊好看的人身体里。   那个人叫百里阴阳,双十的年华。   她想要吃了那个人,不仅她想要吃了那个人,很多妖魔鬼怪都想吃了那个人。但百里阴阳被修仙门派里的一个掌门老头看中了资质,那掌门老头还派了诸多弟子保护他,要将他护送到太白山修行,所以,他们一直无法下手。   但她比其他的妖魔鬼怪聪明啊,在把其他想要和她争夺食物的妖魔鬼怪全部给教训了个遍后,独身一人敛去了魔气,化作一个普通的女子,演了场强盗追杀民女的戏。他也确实中了戏,来了场英雄救美。   去太白山路途遥远,一路上,她一边佯装报恩的小姑娘照顾他,一边暗地里想法吃他。因为不能直接杀了他,否则那一颗玲珑魄就跑了,所以只能把他先药昏了,再把他放到炉子里炼丹。可无奈,她的厨艺确实不怎么样,当把那一坨黑乎乎的东西端出来时,所有人没吃先吐了。   她为了练习厨艺,一路上特别努力地学习做饭,不久后总算是将厨艺练出来了,做的第一碗玉米粥端给了他,他总算是肯吃了。但糟糕的是,她忘了下药。   事后她想下药时,却偷听到了百里阴阳与同行修仙弟子的墙角。   原来,百里阴阳早就发现了她的身份,同行的几个修仙弟子一直劝百里阴阳放下心头念想,让他们把她杀了。一直是百里阴阳用各种理由说服他们不要杀她,道待弄清楚了她的目的再杀不迟。   她偷听了那个墙角后,一咬牙,决定与他们开门见山,就是死,也要得到那颗玲珑魄。   星光璀璨的夜里,她把魔剑背在身后,一步步走向那个男人。   但那个男人突然与她道:“我喜欢上你了,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修仙?我们一起成仙,一起守护天下苍生。”   拔起的魔剑被这样突兀的一句话生生吓回了剑鞘。   很快,那几个修仙弟子围了上来。她来不及回应他的话便逃走了。   因为不死心,所以后来又与他有多次相遇,但奇怪的是每一次遇见,她都无法下手杀他,却也不想其他妖魔鬼怪和小人害他,就这样保护着他,看着他在白岳派一点点成长,最后成为人人敬仰的掌门。而她的修为,也在这段时光里奇迹般地大涨。   转眼几千年,他登上掌门的那日,她也收到了哥哥要她回家的信。   走的那天,她觉得该跟他道个别,所以找到他。   一句话都未来得及说出口,他一把仙剑拔出,放在她的脖子上,冷道:“要么死,要么留下来,和我一起守护天下苍生。”   她从没想过会被人这般威胁,生了很大的气,轻松打掉了他的剑,转身要走。   他却再次将她拦住,一步步逼近她,质问:“这几千年来,是不是你一直暗中保护我?”   她摇头,坚决否认。   他却得寸进尺,“你果真一点也没有喜欢过我?”   她狼狈逃窜。   爱如何,不爱如何?她是魔,永远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又过了很多很多年,他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找到她,抓着她,不愿放开,冲她大吼:“你到底想要我怎样才愿与我在一起?我不在乎你是谁,不在乎你的身份,更不会在乎这天下人的目光!为了你,我甚至可以放下这掌门之位。”   “如果你可以和妖族交朋友,并凭着友谊说服妖族不要攻打天界,我就相信你。如果你和妖都做不了朋友,又谈何与我这个魔永远在一起。”她那时不知怎么的,竟说出来这番话。   他竟真的跑去和妖王交朋友,虽然并没有做什么坏事,但他与妖族的亲密往来,如何逃得过天界的眼睛。更何况,妖王阡冥常带兵攻打天界时,本受了重伤快要死去,他竟当着众仙的面将阡冥常救走。   他因罪被天界抓去,施遍了刑法,奄奄一息。   她偷偷溜进天界,拼了命想要救他。   他被绑在刑台之上,一身鲜血淋漓,面对她伸出的手,却摇了摇头。   “为什么?”她不敢相信,“你已经做到了和妖族做朋友,所以我可以与你在一起。你难道不想和我永远在一起了吗?”   他闭着眼睛,再次摇了摇头。他说:“我想和你在一起守护天下苍生,可如今,我已经没有守护天下苍生的资格,就算能够与你在一起,也没了意义。”   原来,他做的一切,只是想要感化她,让她向善。   她冲他大吼:“我是魔,永远没有守护天下的资格!”   再一次,她狼狈地逃窜。只是心,无比地痛。   他终究死了,去了轮回。而她,却在这几百年间尝遍了后悔的滋味。   说到最后,红幽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花,叹道:“我之所以心甘情愿地被关在这里,是因为我知道只有这样我才能不被哥哥找到,才能不回魔族一直留在人间,也才有能够再次见到他的机会,即便是他已经不记得我,只要能见到他,能和他道个歉,我便心满意足。”   白若鬼因为喝得大醉,睡得不省人事。灵蛋更是在故事开始前便睡着了。   红幽找了件厚衣裳盖在白若鬼的身上,摸着她的脑袋叹道:“想必墨清明如今也一定如我这般后悔。无论如何,你们曾是夫妻,还有了孩子,纵有千般误会万般错对,终有解开的那日。”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千字肥章送上,\(^o^)/~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39】   白若鬼这一醉,睡了十三天,醒来的时候是在昆仑殿,千煞风和灵蛋一直守在床头照顾她。   千煞风道,十天前,他因见她三日未回,急得没了办法,方骑了别人曾送给他的一只仙鹤坐骑,去了叶竹轩府里询问,叶竹轩也这才知道她不见的事,差遣了府中所有弟子找遍了昆仑各个角落。最后得洛天渊提醒,才教叶竹轩找到了红幽那里,把她给抱回了昆仑虚。   听完这一番波折,白若鬼愧疚不已,想早知道不喝那碗酒了。   千煞风特地做了一大桌的好吃庆祝白若鬼醒来,他的厨艺这八年来进步非凡,已经几乎可与墨清明的厨艺相媲美。白若鬼一边吃一边赞,把千煞风一双小白脸听得粉红。   中午晒了会太阳,把白若鬼晒得软绵绵的想睡觉,正欲回屋,看到千煞风一直站在身旁,一副犹犹豫豫的模样,好奇道:“煞风,你有什么事吗?”   千煞风这才抬起目光,道:“我……我昨天收到了父亲的消息。”   白若鬼惊喜不已,“是吗?真抱歉,我一直都没有问过煞风的事。煞风的父亲是谁?他怎么说?要把你接回家吗?”   “我的父亲……”千煞风又犹豫起来,“我从来没见过他,从小到大,他也从未过问过我的事。我只是收到了一封信,还没敢打开看。”   “原来如此,那等你看了信再与我说。如果要回家的话,也要提前和我说,我们怎么说也是朋友,你可不能不辞而别,教我伤心。”   “嗯。”千煞风乖乖地点了个头。   这时天边飞来了一个人,是叶竹轩。   刚刚落地,叶竹轩便道:“师父,掌门教我来带你过去。”   白若鬼一头雾水,“掌门找我有什么事吗?”   叶竹轩道:“路上我再与你说。”   因为走得急,来不及和不知跑去的灵蛋道别,只好教千煞风帮忙照看一下灵蛋。   一路耳边尽是风声,行了不久,叶竹轩才道:“人类皇帝的儿子,皇太子玄明不见了,道是被妖怪抓去了,特派大臣过来请求昆仑虚派一些弟子去帮忙除妖,找到皇太子。那大臣不仅找了我昆仑虚,也找了蜀山。蜀山已派了三名弟子过来与我昆仑虚汇合。掌门思索了一番,决定派此次仙剑大会的前三名弟子前去,但因那大臣特殊要求,说还要一人。我也不太清楚那大臣是如何知道你的,要的人便是你。”   “原来是这样……”白若鬼突然想起她的小未婚夫卫念卿,算来八年过去,他也已经长大了。他的父亲是朝中的神医,他必然也入了朝中为官。他知道她在昆仑虚修行。难道是她这个小未婚夫为了见她贿赂了大臣,特地邀她一同前往吗?   如此念想,白若鬼心中一阵窃喜,又想起仙剑大会,连忙问道:“阿轩知道此次仙剑大会前三名是哪三个人吗?”   叶竹轩道:“嗯,知道。今年的仙剑大会很是特殊,虽然说的是前三,却有四个人。第一名,是个女子,叫柔芫,师父可能不认识。第二名曾是个神医,名叫韩云涯。至于第三名,有两人,其中一人师父一定认识,便是夏侯云兮。与她并列的,是溯恒。”   “我就知道,兮儿姐姐一定能入前三。”白若鬼欣喜道,“没想到韩云涯那个大哥哥那么厉害,平时只觉得他知道很多事,并未觉得多么厉害,竟得了第二名。”   叶竹轩笑道:“我看了他的比试,确实也被惊艳到了。”   昆仑虚掌门已将蜀山的三名弟子和朝廷派来的那位大臣安排好,正在大殿里与夏侯云兮等四人讲述此次下山需要注意的事项,听到有弟子报叶竹轩带着白若鬼前来,便连忙让那二人进来。   白若鬼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么辉煌神圣的地方,一路尾随在叶竹轩身后,极其的紧张。   夏侯云兮见到白若鬼时,开心地小声喊了声小鬼,悄悄移步到白若鬼身边。   有夏侯云兮伴在身边,白若鬼突然觉得不那么紧张了。   曜姬看了看几人,最后走到叶竹轩面前,道:“叶竹轩,你可与她说明叫她来的原因?”   叶竹轩拱手道:“回掌门,已经说了。”   曜姬点了点头,“你们五人即刻前去辰阳殿,与蜀山弟子和朝廷大臣汇合,然后便出发下山,尽可能十日内把京城中的妖怪抓住,将皇太子找到交给皇帝。”   “是!”众人齐齐拱手道,白若鬼慢了一拍,羞红了脸。   白若鬼本想把那日在红幽那里偷听来的对话说与掌门,话还没来得及组织好,已经不见了掌门的身影,但想红幽说过那个人翻不起什么风雨,而且她目前也不晓得那个天界的人是谁,便想日后有机会再说。   在叶竹轩的带路下,五人御剑飞行,很快到了辰阳殿。   叶竹轩给众人分别介绍了朝廷大臣和三位蜀山弟子。   大臣是个礼貌的书生,大约四十来岁,微胖,长着络腮胡子,看上去十分忠厚老实,叶竹轩道大家只管称他李太傅便可。   三名蜀山弟子皆是男子,二十来岁的模样,一个是蜀山前长老的弟子,名叫严机。一个是蜀山韩长老的弟子,名叫风哲,这最后一个弟子,是蜀山掌门新收的关门弟子,名叫……   百里天衡。   随着叶竹轩把这个名字道出来,白若鬼连忙抬起目光望去,而那个人也把目光望了过来。   时间突然静止。   那个曾经几分叛逆几分纨绔的十六岁少年,如今已经成熟模样,嘴角边甚至可隐隐约约看到些许胡子,穿着一身素净的蜀山浅灰色长袍,目光里满是沧桑。   那个天真可爱的九岁女娃娃,也已经长得如出水芙蓉,成了一妙龄小娇娥,仍保持着小时候的清透可爱,令人打从心里喜欢。   白若鬼不顾众人目光,扑向了百里天衡的怀抱,抱着他,开心道:“百里哥哥,我是若鬼,我是白若鬼。”   百里天衡有些惊愕,渐渐恢复平静,沧桑冷漠的目光化成如水的温柔,“嗯,我知道。好久不见,小鬼长这么大了。”   一旁两个蜀山弟子见了,一乐道:“天衡你这臭小子真是艳福不浅,刚刚来便得一美女拥抱。”又一乐道:“百里师兄向来受女孩子欢迎,但以前从来都是避着师门中的女弟子,这回是怎么了,竟如此温柔。”   叶竹轩咳了咳,把白若鬼拉回来,道:“你与他认识?”   白若鬼激动得连连点头。   夏侯云兮也不由得感兴趣起来,“你们是什么关系?”   百里天衡道:“我和小鬼是同乡,以前有过几面之缘。”   闻此,众人都惊了,蜀山的两个弟子则惊出了声:“原来她就是,就是那个人啊!”   白若鬼还未反应过来,名叫严机的蜀山弟子一把拉过白若鬼,附耳边小声道:“天衡这个臭小子以前刚刚来蜀山的时候,经常与我们念叨你,道他曾经遇到一个叫小鬼的女娃娃,他十分喜欢那个女娃娃,可是他却把那个女娃娃弄丢了。他不肯留在蜀山,天天道要去找你,把你找到还给白秀才,如此还自己唯一的心愿。我们掌门心慈,便允了他一年时间出去找人,若是一年还找不到,便放弃一切凡尘俗念,回到蜀山专心修行。结果,天衡这个臭小子确实下山去找了你一年,大概在这一年也经历不少事,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由从前的话痨变成了郁郁寡欢的一个人,眼神都失了色彩。”   名叫风哲的蜀山弟子也跑过来,附在白若鬼另一只耳朵旁,小声道:“我因缘分,曾与百里师兄同住过一段时间,那一段时间里经常听到他说可怕的梦话,一会喊师父,一会喊师叔,一会又喊师兄师弟的,偶尔还会蹦出你的名字,小鬼,小鬼的叫,真是吓死我了。话说,你如何被百里师兄弄丢的?又如何来到了昆仑虚修行?”   白若鬼听了这些简直不敢相信,转身快速回到百里天衡面前,颤颤地问道:“百里哥哥,怎、怎么会这样?难道念卿他没有告诉你我来昆仑虚修行了吗?”   百里天衡摇了摇头,“许是因我没有问,他便也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白若鬼愣了一愣,心中为当初不告而别愧疚不已,“百里哥哥不是太白山白岳派的弟子吗?百里哥哥在那里有师父师叔师兄师弟,他们都待你那么好,百里哥哥怎么成了蜀山弟子?”   百里天衡平静地答道:“八年前,我去地府偷改生死簿,犯了大错,再加上以前种种罪行,白岳派掌门没有办法再容忍,便如我愿把我逐出了白岳派。幸得蜀山掌门厚爱,将我招了去。”   “是这样吗?”白若鬼有些吃惊,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严机与风哲对视一眼,正想说话,却感到被一道法力封住了嗓门,发不出声音。   这时,朝廷大臣李太傅走了过来,对白若鬼恭敬道:“请问这位小姑娘就是白若鬼白姑娘吗?”   白若鬼点了点头,“是我。”   李太傅格外恭敬道:“在下李太傅,六年前只是一个落魄的小官,得您父亲白太尉的提点方得到皇帝陛下的重视,成了太子的老师。”   白若鬼一听连忙摇手道:“您可能认错人了,我父亲姓白名之亦,并非太尉。”   李太傅却笑道:“没有认错,太尉不是名字,乃是官职。白太尉七年前科举考试高中状元,得皇帝陛下重用,步步高升,如今已是太尉。”   白若鬼呆了好会,方反应过来:“我爹高中了?”   李太傅笑道:“正是。”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全部补上。\\\\\\\\\\\\\\\\(^o^)/~    第40章 第四十章   【40】   尽管一行御剑,用了最快速度,从昆仑虚到京城仍需半日时间。百里天衡一直行在最前面,与后面众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同行的两个蜀山弟子似乎早已习惯他独来独往的孤僻性格。   白若鬼一开始想追上去与他问些家乡的话,无奈只是把他追得距离更远,心道百里哥哥定是生了她当年不告而别的气,待哪天他气消了些,再与他认认真真地道个歉。终究,是她做错了事,欠了他的情。   李太傅跟在韩云涯的剑上,齐驱并驾时,与白若鬼说了一些父亲在朝为官的事。虽然白若鬼早在生死簿上见过父亲的命运,听到李太傅道父亲得皇帝姐姐玉文公主芳心,并于八年前喜结连理时,她还是激动不已。   溯恒和柔芫二人落在众人的后面,似乎在说着什么,只是一直只见溯恒开口说来说去像个话痨,柔芫却一直沉默目光盯着前面的白若鬼看。   溯恒见柔芫对自己一直不搭理,有些气馁,一口气追到前面,拦着白若鬼与夏侯云兮道:“夏侯姑娘,这位便是教你那个奇怪剑法的白若鬼白小姑娘?”   夏侯云兮正与白若鬼聊着仙剑大会后宇文大伯对她另眼相看的事,突然被打断,十分生气,“是又怎样?难道你还想和小鬼动手?”   溯恒晃着扇子道:“如果白小姑娘愿意赐教,在下十分愿意领教。”   不知何时,一把寒光硕硕的剑直指溯恒的后脑。   白若鬼欣喜道:“百里哥哥。”   确是百里天衡不知何时折回挥着剑气指着溯恒,一旁蜀山弟子风哲乐道:“小心得罪了百里师兄,教你吃不了兜着走。”   溯恒因晓得百里天衡的前世,知他在前世时作为百里阴阳是个怎样厉害的人物,对他十分敬畏,连忙收起扇子,灰溜溜的回到了最后面。   白若鬼以为百里天衡这么护着自己是消气了,连忙上去说话,“百里哥哥,当年不告而别,真的很对不起。你说我怎么做才能让你消气,我一定照做。”   百里天衡看着她,道:“到了京城后便留在白秀才身边,不要再修仙,做个普通的凡人。”   白若鬼惊愕,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为什么要修仙。   百里天衡已经再次飞到最前面,背影如一团天地间的淡色水墨,孤单萧条,令人不由得心疼。   夏侯云兮道:“小鬼,莫理那个怪人,不过是个同乡,有过几面之缘,便一副多么了不起的模样。再怎么说,他也不过是白岳派的叛徒,真不知蜀山掌门看上他哪点了。”   白若鬼连忙道:“兮儿姐姐不要这么说。百里哥哥他……他或许有什么难言的隐衷。”   一行渐渐安静下来,如白日的流星划过天边。   因怕打草惊蛇,惊动隐藏在京城的妖怪,故几人还未到京城前便隐去了声息,到达京城门口时则扮作普通人,一起进了城门。之后,李太傅安排了马车。   李太傅道需先带人去见白太尉,由白太尉带他们面见皇帝陛下。故几辆马车最后停在了白府门前。   白若鬼下了马车,看着那硕大辉煌的白府大门,目光定个在那个白字上,微微有些出神。   李太傅走上前,提醒她道:“白姑娘,欢迎回家。”   家?白若鬼脸上抹了几抹红,习惯了称呼那几间篱笆茅舍为家,突然换成这么个富丽堂皇府邸,她有些陌生和不知所措。   李太傅上前与看门之人示了身份,门便大开。很快一位自称管家的老人家迎了过来,道老爷早在正堂等候。   白府很大,院中榜着假山流水,还有几亩种植果蔬的田地,形形□□的丫鬟仆人来来往往。   一路走来,夏侯云兮忍不住小声与白若鬼道:“你爹真有钱!”   话教李太傅听了,李太傅代白若鬼答道:“仙子可能误会了,白太尉为官德正清廉,两袖清风。这座府宅本是玉文公主的府宅,当初皇帝陛下要另赐一座府宅给白太尉时,白太尉道与玉文公主一个府宅便足矣,而那赏赐的府宅变作银两,捐给了受灾地区。”   夏侯云兮闻此直吐舌头,“我,我又没说他为官不清廉……”   突然前方有几个丫鬟一边朝这边跑来一边大喊:“小少爷,小少爷!”   管家走上前训斥道:“你们几个怎么回事?不知道今天仙人驾到吗?怎么如此吵吵?”   丫鬟们纷纷跪地,一个丫鬟泣道:“小少爷又调皮,明明答应我们好好睡午觉,结果我们刚刚离开,一转眼他就不见了,也不知跑哪里去玩了。”   管家气道:“真是一群无用的人!快去找!”   “是!”众丫鬟四散而去。   很快,到了正堂。   白太尉匆匆迎了过来,道:“仙人一路辛苦,白某有失远迎。”   白若鬼走在最后面,看着前面的父亲,泪水不觉湿了眼眶。曾经年轻的父亲,如今已过中年,两鬓竟生了些白发,还好身体看上去十分健朗,穿着一身官服,慈祥又威严。   她怕父亲认不出自己,又怕冒然相认使得父亲难堪,便一句话不敢说,只随着其他人一起安静地坐下。   很快丫鬟们上了茶水。   白太尉目光匆匆扫过众人,在白若鬼身上似乎逗留了瞬间,又恢复正常,道:“在进皇宫前,白某需与诸位仙人解释一下此番请仙人们来的目的。自然,想必李太傅已经与诸位说了部分,我便再详细一下。皇太子是于八日前夜里突然失踪,皇帝陛下派人找遍了京城里里外外,也未能找到皇太子的下落。至于为何说是妖怪所为,我们其实并没有证据,只得卫神医的一位好友相告。卫神医那位好友自称半仙,道世间之事他皆知道一半。他只道皇太子是被妖怪抓了去,却没告诉我们妖怪抓皇太子去了何处,倒是有说应还在京城之内。不过诸位不用担心,李太傅去请诸位来时,我们也在这段时间里做了很多调查工作,基本知道妖怪所在位置。”   蜀山弟子严机闻此起身道:“既然如此,大人只管带我们去妖怪老巢,我们一锅端了妖怪老巢,救出皇太子便是。”   溯恒抚摸着扇子,点头道:“我赞同。”   白太尉道:“诸位有此决心皇帝陛下一定很开心,只是我需先带诸位去见皇帝陛下,由诸位向皇帝陛下立下军令状,让皇帝陛下安心,如此才可动手。天色已不早,我们即刻出发吧。”   当白若鬼起身想与大家一起出去时,手突然被拉住。   “若鬼,你留下。”耳边是父亲的声音。   白若鬼回头怔怔地看着白太尉。   李太傅走过来道:“白姑娘便听白太尉的话,留下来吧,正好与玉文公主说说家里的话。”   白若鬼正想说话,夏侯云兮按了按白若鬼的肩膀,“没事,我们去去就来。你好不容易回趟家,就在家里多待会。如果有什么事,我们会告诉你的。”   白若鬼望了望夏侯云兮,最后在白太尉的目光中,乖乖地点了头。   众人离去后,管家把白若鬼带去了玉文公主房里。   玉文公主正在房间里绣花,那是个真如玉一般的美人,打扮得素雅却不失贵气,周身光华照人,美如桃花。   见白若鬼来,玉文公主连忙把白若鬼拉着坐下,将白若鬼上下打量,喜欢不已。   玉文公主道:“我是这个国家的长公主,名号玉文,人人都唤我一声玉文公主,当今的皇帝也很客气地唤我一声姐姐。然而,我并不是个正经的公主,是先皇在游历山川时与一名乡野之女留下的种。在八岁以前,我一直和娘亲生活在草集村,并得到你父亲一家的照顾。算来,我和你爹也算青梅竹马。直到我和我娘的事不知怎么被外人知晓,传到了京城。皇宫历来容不得有辱皇室名声的人存在,所以也容不下我的存在。有来自皇宫里的杀手来杀我和我娘,你爹的家人,为了保护我和我娘,皆惨遭杀害。后来,我娘也死了。我在你爹的帮助下,跑到京城,拼死拦住先皇的轿子,呈上冤情。你爹那时虽年少,但才华已经十分出色,那一纸冤情状便是他写的。先皇看了状纸和我递上去的信物后,认了我这个女儿,并将那些要杀我的人都绳之于法。我入宫前,和你爹约定,将来他考上状元,我便请求先皇允许嫁给他为妻。那时虽小,却说的话一点也不当儿戏。后来不久他却娶了你娘,负了我。虽然如此,我还是愿意相信儿时的诺言,一直等他高中状元的那一刻,我方再次见到他。他因觉得是他耽误了我的青春年华,对我觉得愧疚,故才娶了我。这么些年来,他经常与我提及你,说你小时候的事。我也早就想见你了,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地见了你。你果真和他说得一样,甚是可爱漂亮,很像你的母亲,也很像他。”   白若鬼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人,她很感激这个人这么些年来对父亲的照顾,可是若是让她喊一声娘,她想她还是喊不出口。   玉文公主见她一直不说话,心里自是晓得这其中隔阂,收起了唠家常的心思,“其实,你爹教你留下来,另有缘由。”   白若鬼这才开口,“什么缘由?”   玉文公主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路上再慢慢与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玉文公主要带女主去见的人,就是男主哦!   今晚努力再更一章!(今天是清明节了⊙v⊙)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41】   出了门,一个锦衣玉带的男娃娃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抱住玉文公主的襦裙,喊道:“娘亲,娘亲,他们欺负我。”   男娃身后,十几个丫鬟跪了一地。   玉文公主抱起男娃,点了点他的小鼻尖,道:“莫调皮了,快来见过你的姐姐。”   白若鬼震惊地看着这个可爱粉嫩的男娃娃。   男娃娃也瞪大了一双好看的眼睛看向白若鬼,甜甜地叫了声:“姐姐好。”   玉文公主道:“他叫白文泽,今年六岁,是我和你爹唯一的儿子。”   白若鬼微笑着摸了摸娃娃的头,心中十分喜欢。爹终于有了一个可继承香火的子嗣,真是太好了。   玉文公主将儿子交给了一旁的侍女,说了一番哄话,才得以和白若鬼脱身离开,坐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   白若鬼十分好奇,便先开口道:“请问您要带我去见的人是什么人?”   玉文公主道:“你可知道李太傅?”   白若鬼点头,“便是他向昆仑虚请求帮忙的。”   玉文公主道:“那你可知他是太子的老师?”见白若鬼点头,却又道:“他其实并不是太子真正的老师,太子真正的老师是他的双生哥哥。人人都道当今的太子聪慧如神,六岁便可写出连当朝状元都不及的文章,七岁搅碎亲王叛变阴谋,如今八岁,又于三月前,隔空画纸解开边疆战局。然而,除了我和之亦,以及李太傅,没有人知道,这一切皆是太子的双生兄长,玄真皇子幕后出谋划策。”   白若鬼不解,“玉文公主意思是聪慧如神的不是太子,是太子的双生兄长。这与你要带我去见的人有什么关系?”   玉文公主道:“我要带你去见的人,就是太子的双生兄长玄真皇子。你定疑惑,既然真正聪慧如神的是玄真皇子,为何玄真皇子却要处处隐藏着,教皇帝陛下选了玄明皇子为太子?”   白若鬼道:“为何?”   玉文公主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道:“此事关系到整个皇室的威严,但既是之亦教我放心与你,我便与你说了,但你定要站在我们这一边。八年前,皇后生了对双生子,这本是应举国齐贺的好事,可是却出了问题,便是在给皇子举办的宴会上,皇帝陛下也不敢将两位皇子都请出来,只抱出了一位。只因这另一位,有些奇怪。他一日的成长相当于别的孩子几乎一年的成长,一落地迎风便长,哪怕是不喂他食物,他也长得迅速。皇帝陛下吓坏了,又不想此事闹出去损了皇家名声,将当时所有知情的人杀了后,找个罪行将皇后同那个孩子一起关入了尼姑庵,每日念咒佛渡,不得踏出房门一步。那个皇子便是玄真皇子。”   白若鬼闻此很是惊讶,“世间竟有这样的奇事!”   玉文公主接着道:“皇后被关尼姑庵一年后,便生了重病去世,玄真皇子因乖巧懂事被尼姑庵的老尼姑可怜,平平安安地成长到三岁,得了二十来岁的俊美青年模样,本以为他会以这个速度经历生老病死,不想他三岁后模样再没有变化。玄真皇子半岁时便摸透了如何从尼姑庵里偷偷到学堂的路,一岁便习遍了所有文字,开始阅览群书。他真的很聪明,不仅聪明在学习上,对人际关系也十分在行,尤为对如何治国能道出惊天宏篇来。两年前,皇帝陛下册立了玄明皇子为太子,同年为太子招选老师。皇帝陛下将这一重任交到了之亦身上。玄真皇子不知如何做到,那日竟教我和之亦一夜睡醒,身在尼姑庵中。玄真皇子用他写的厚厚一卷治国论说服了之亦,令我们相信他不是妖魔,乃是仙人下凡。他道要亲自教他的双生弟弟,之亦觉得可以尝试,便找了李太傅做了傀儡,每日由玄真皇子把要教的东西教给李太傅,再由李太傅教给太子。尝试的结果令我们更相信,玄真皇子确是仙人下凡。然而,这件事终不能教外人知道,总要有个懂得法术的修仙之人来做个甄别。”   白若鬼恍然,“所以父亲才想到了我,对吗?”   玉文公主点头,“之亦想到你,是得卫神医的好友张中天张半仙提醒。张半仙一日与之亦道按照命运,他的女儿,也就是你,会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将来母仪天下。之亦自然不信他的胡话,但从他那里套出了你在昆仑虚修行的消息,想你八年在昆仑虚修行,应可以辩出玄真皇子真实身份,遂让李太傅一定要把你请回来。”   原来不是念卿……白若鬼心头微有失落,但很快振作起精神,“我确实学过一些本事,可以勘破妖魔真身。”   玉文公主松了口气,“那就好。”   白若鬼道:“若他是妖魔,你们当怎么办?”   玉文公主脸色一白,“我和之亦商量过了,一致认为他绝非妖魔。”   关着玄真皇子的尼姑庵坐落在一处四周皆是水池之地,处处士兵把手,他们自不能从正门进去。然而,玄真皇子早为了方便外出,在尼姑庵的周围水池之下挖了条极其隐秘的地道。   顺着地道进去,没走多久便看到了光亮,迎着光亮,便入了尼姑庵的院子中。   尼姑庵里的尼姑早被玄真皇子收买了心去,也都知道玄真皇子与玉文公主有所往来,故对玉文公主的到来一点不吃惊。   一位年迈的尼姑走过来将她们引去见玄真皇子。   推开门,隔着厚重的珠帘,可见里面坐着一袭白衣,只是看到个隐约身影,便觉一阵仙气扑人。   不等玉文公主开口,里面已传出了声音。   是个朗朗好听的青年男子声音,清冷如风,“看姑姑带来的那个小姑娘一身修行道袍,想必是仙门中人吧,姑姑这是来验明正身了?”   玉文公主道:“正如玄真皇子所言。不知,玄真皇子可否让姑姑请的这位仙子去为您看一看身体?”   玄真皇子哈哈笑了两声,“自然可以,你让她进来吧。”   玉文公主冲白若鬼点了点头,“你且放心进去看看。”   白若鬼按了按紧张的心,走上前,掀开了珠帘。   那袭白衣正坐在桌前,拿着毛笔在一张宣纸上写着文字。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那样熟悉的一幕,令白若鬼不由屏住了呼吸,目光向那人的脸庞抬去。一瞬间,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墨清明三个字,似有支魔力的笔,在她的眼里,心上,一笔一划地写上。   怎么会,清明怎么会在这里?还是以这样一副凡人之躯?又或者,只是她思人过度,认错了?   玄真皇子这时放下笔,看向白若鬼,眼神亦是一颤,走到白若鬼面前,忍不住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道:“怎么?被我的真身吓到了?”   白若鬼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努力地冷静,“玄真皇子确有些仙者之气,但也确是凡人之躯。”   玄真皇子却顺着她的步伐走近了两步,似乎有些失望道:“原来我并不是神仙,竟只是个凡人?”   白若鬼再退,靠在了墙上,“如此,我便告退了。”   她想走,玄真皇子却把她按在了墙上,道:“既然来了,自然要把话说清楚。我虽第一次见你,但觉十分眼熟,我们是不是以前在哪里见过?”   白若鬼正想摇头,突然回味这个对话十分眼熟,竟不由回忆起八年前地府里,她第一次遇见墨清明,亦是这样问他,我们是不是以前在哪里见过?   “没有。”她顺着记忆脱口而出,连忙又甩去那些回忆,心里一再告诫自己,他只是个凡人。   玄真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了一个脑袋的小姑娘,不知为何竟生出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拉住了她的手,“那你再告诉我,张半仙为何与我说,你会是我的妻子?”   白若鬼一瞬间整个小脸红透,连忙道:“胡,胡说八道。我是个修仙之人,怎会是你,你的妻子?快把手拿开,放我出去。”   玄真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若是我想,这天下都是我的,你自然也是我的。”   白若鬼晓得自己这是遭遇了流氓,想使个法术脱身,却不想被他这样按在墙上,竟连个法术也施展不出。   玄真见她不说话,眉头微蹙,“你叫白若鬼,是白之亦的女儿,对不对?你且记着,自今日起,你便是我玄真的女人,待我江山稳固,你便做我的皇后。这不是你愿不愿意的事,是为命中注定。我虽从不认命,唯独这件事上我可以向命运妥协一次。你若是敢逃,呵,你尽可以试试看,我能不能让你后悔。”   白若鬼终于在心里完全确定,眼前这个男子除了外貌,与墨清明一点关系也没有。   玄真终于放开白若鬼,道:“今晚你与我一道去救我那个可怜的弟弟。你父亲查出的地址不过是妖怪故意透漏为之,为的是声东击西,引开大批军队,趁我们不防之时溜出京城。如此,我们便也来个声东击西。自然,我一个人去也可以,只是若是能得一个会法术的人相助,事半功倍。”   白若鬼念及此次下山目的,虽对眼前这个人还不能完全信任,但想不是不可一试。   出于谨慎,白若鬼问道:“可你是如何知道的?”   玄真道:“我所知道的事,比你想象的要多。”   作者有话要说:   清明二更送上,有点晚了,真的很抱歉   谢谢【我爱李易峰】今日的地雷,(づ ̄ 3 ̄)づ   ――4月4号晚11点更新。   4月5号8点修文。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42】   “我可以帮你。”白若鬼道。   玄真十分高兴,拉起白若鬼的手,“现在便跟我走吧。不坐马车,走着去,如此正好可在天黑时赶到那里救人。”   白若鬼不太明白为何要走着去,但作为只是去帮忙的人,也懒得过问,又或者只是因这个人极像墨清明的模样,故而对他十分放心,便道:“我出去和玉文公主告个别。”   玄真拉住她道:“她已经离开了。其实,是我要求她把你带来的。”   “什么?”白若鬼觉得好像装进了闷葫芦里,“如果你要找帮手,来的人那么多,论法术修为,都比我厉害,你为什么偏偏找我?”   玄真咳了咳,道:“因为张半仙说,按照命运,你将会是我的妻子。既然是我的女人,又是白太尉的女儿,自然会比其他人好使。”   白若鬼很是惊讶眼前这个人如何达到可以如此厚颜无耻的地步,但也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刚刚出了尼姑庵,玄真便从怀里拿了个面具卡在脸上。白若鬼看着那青面獠牙的鬼面具身上直起鸡皮疙瘩,忍不住问道:“你为何带着面具?”   玄真实话道:“我长得太好看了,这一趟出去难免会惹桃花,带着面具便不会了。毕竟此次行动不能太过张扬,而我这张脸,实在太张扬。”   白若鬼自然晓得这是大实话,只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自恋的人,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一路上玄真东望望西望望,一会跑进古董店里对一些文玩字画进行深刻的评价,惹得古董店老板拿扫帚赶人,一会又跑进戏馆子里听戏喝茶,十分悠闲自在,弄得白若鬼十分精神疲惫。   在戏馆子里听完一处戏后,白若鬼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不是要救人吗?到底要去哪里救人?”   玄真端着茶杯正在思索杯子里的茶叶应产自何地,听到提问,漫不经心地答道:“不急,不急。他们偷人是在夜里,我们救人自然也需在夜里,所以,不急,不急。”   如此,硬是磨蹭到夕阳西下,才正式前往目的地。白若鬼这才知道,去的地方是皇陵山。八年前因闯地府改生死簿去的那里,没想今日会因为救人再次前往。   天色渐渐黑透。皇陵山内因到处漂浮着鬼火而灯火通明。而在皇陵四周,可见处处士兵站岗把守。突然,一道黑影从夜空里钻入了皇陵,没有惊动一草一木。   皇陵附近的山头上,一个高大的身影林立,玄衫墨发在风中猎猎飞扬,轮廓分明的脸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闪烁着幽幽寒光,凝视着不远处的皇陵。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八年了。八年前,他作为人在这里死去,之后作为妖在这里重生。   他似乎终于明白,当年张半仙为何给他算命时会突然害怕似的扔开他的手,是不是看到了他之后的命运呢?   纵然命运无情,他却无法抛弃自己的心。他想要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直到能够再见到她,完成与她的十年之约。至于之后的事,他无法顾及也不想再去多想。   身后,一个身披银甲的狼头妖怪从黑暗里走出来,单膝跪地道:“将军,那些笨人类和笨道士果然上当,都朝着我们故意放出的假地址去了。我们已经在那里布上天罗地网,够他们忙上一晚。而城门的守卫,果然如将军所料减去了大半。”   妖族的大将军微微扬起嘴角,“我先去见个故人,你在这里等我。”   狼头妖怪连忙道:“七大王来信说今夜子时会来与我们汇合,说还会有一个天界的人来见七大王。”   将军微微点头,“我已经知道了,放心,我只是去与故人说几句话,很快回来。”   狼头妖怪还想说什么,可是面前已经没有了人影。   又一道黑影钻入了皇陵。   没有人知道,皇陵里除了放置一些用于陪葬的宝物,并没有一具皇家尸骸,却不知何时摆满了分不清面目的焦尸。   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青年男子漫步在这些焦尸,模样时而悲伤时而狰狞,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道:“师父,师叔,师伯,师兄,师弟,你们在这里好生的休息,待我找到了让你复生之法,便让你们醒来回家。你们放心,我百里天衡向来说到做到,纵然尸山血海,阴渠鬼道,一日不能兑现诺言,我便永不休止!”   这时,另一个声音道:“果然是你,百里天衡,真是好久不见。”正是之前山头的妖族将军。   百里天衡早察觉到有人欲闯入他布下的结界里,因在那人身上察觉到一丝故人气息,方允许那人进来,此刻看着那张熟悉的故人的面孔,微微惊讶,黑剑一瞬间出鞘,指向那人的脖子,“告诉我,你是怎么复活的?”   妖族将军平静道:“我没有复活,除了这身衣服,和你所看到的幻象,我并没有实体。当年七妖王将我的灵魂用一道诅咒封印,方让我在世间存在至今。我如今只一具残魄,无生无死,也不会再有轮回。所以把你的剑收起来,你杀不了我的。”   百里天衡看了他许久,方收起剑,“卫念卿,你为何要做到这个地步?”   卫念卿?妖族的将军冷笑,已经好久没有人叫过他这个名字了,真是好怀念,“为了鬼鬼,我怕忘了和她的十年之约,所以不想入轮回,故而与妖王阡冥常做了协议,他保我永生不灭,我助他完成大业。”   “你竟然加入了妖族!”百里天衡吃惊道。   卫念卿道:“我入了妖族如何?你难道不也是背叛了白岳派,去做了蜀山的弟子?”   “住口!”百里天衡冷喝道,“我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是白岳派的弟子。如果不是那场天火将我白岳派烧成灰烬,我如何会去做蜀山弟子!”   卫念卿注意到那一具具烧焦的尸体,眼神颤了颤,随即冷静下来,“不管是做人做仙还是做鬼做妖做魔,你要答应我,一定不要伤害鬼鬼,不要害她,不要让她伤心,要好好保护她!”   百里天衡冷笑道:“呵,何时轮到你说。你以为如果你遵守十年之约,以这个姿态去见她,她会开心?”   卫念卿道:“十年之约到时,我自会想办法。你只管答应我,因为现在也只有你和她最近。”   百里天衡道:“我可以答应你,不伤害她,至于保护她,我只能说尽全力。”   卫念卿松了口气,“很好。作为报答,我可以告诉你一个让死人复生的办法。”   百里天衡眼眸一红,急道:“什么办法?”   “我也是偶然在妖族的书库里看到一则记载,道是天界的蟠桃园里,种植着一小片药草,这些药草里有一种名叫转生草的植物,将该植物放入孟婆用于烧孟婆汤的水里,煮出来的药水可让灵魂服下。任何灵魂服下该药水后便会立刻转生到生前的身体上,醒来后犹如睡了一觉般,不会有任何变化。当然,前提是他们的尸体必须保存完好。”   百里天衡听完激动得不由发抖,“你,你说的是真的?”   卫念卿点头,“千真万确。”   卫念卿转身要走时,百里天衡连忙道:“慢着!我且问你,皇太子是不是被你们抓走了?”   卫念卿道:“没错。我劝你还是不要插手这件事,我们只需要皇室的血脉,待完成血祭,自会把他归还给你们。放心,他应该不至于会死,就算不幸死了,那皇帝不是还有一个儿子继承皇位。你若是执意插手,我便将这里的焦尸让那人类皇帝知道。看看人类皇帝是否会看在你救他儿子的份上,而容忍你在他的墓里放焦尸。怎么,又想动手?我说过,你杀不了我的,还是说你现在就想弄出动静,让外面看守的士兵知道?”   百里天衡横竖咬牙了一番,不得不放他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像真的被编辑抛弃了。不过放心,我会坚持到完结的。下一章预告,救人成功。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43】   看着山上到处漂浮的蓝色火焰,白若鬼忍不住好奇道:“这里什么时候出现这么多鬼火?”明明八年前来的时候这里一个鬼火的影子都没见过。   玄真折了根细树枝,一边挑逗着天火,一边道:“大约是有人在皇陵里放了不该放的东西。”   白若鬼正想问放了什么不该放的东西,玄真突然凑上来,附在她耳边道:“嘘,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白若鬼屏息而听,确实听到了有人喊救命的声音。   玄真道:“能不能判断是人还是妖怪?”   白若鬼道:“光凭声音我并不能判断。”   玄真将眼前的天火打散,道:“我们去看看。若是妖怪,正好可抓一个做引路。”   白若鬼作为助手般的存在,自然只有随同。   声音喊了会便消失了。   两人凭着最初的声音方向,寻到一处看不到底大坑前。   白若鬼使了个法术,将几团鬼火扔到了坑低,只见下面躺着一青衣姑娘,细看那姑娘的面庞,不正是那个仙剑大会得了第一的柔芫师姐吗?她怎么会在这里?   白若鬼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扶起柔芫,想施法传力量给她以让她醒来,却发现法术好像被封了一般怎么也使不出,连忙向上面喊道:“玄真皇子,千万不要跳下来,我在下面使不出法术。”   然而,话音刚落,玄真已经落在了她的身旁。   “……”   面对白若鬼的鄙视目光,玄真淡定地解释:“脚滑,脚滑。”   “这里大约被人下了封印,柔芫师姐才会被困在这里,我也无法施展法术。”白若鬼愁眉不展道。   玄真看了看被白若鬼扶起来的女子,“这是你同门师姐?长得真天仙。”   真难得他还有心情欣赏美人……   白若鬼道:“她本就是天仙。”   这时,柔芫缓缓睁开了眼睛,被玄真戴的面具吓得脸色一白:“啊!”   白若鬼连忙推开玄真,道:“师姐莫怕,他只是个戴着面具的凡人。”   玄真索性站在一边不说话。   “白若鬼?”柔芫这才回过神,站起身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白若鬼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听到柔芫说话,这柔柔的脆脆的声音,甚是好听,甚至有几分似曾听过的感觉,答道:“我们是听到师姐喊救命进来的,不曾想这是个陷阱,也不知是何人所为。”   柔芫仿佛想起了什么,泪水吧嗒吧嗒掉了下来,“我是被妖怪引到这个坑里,定是妖怪挖的坑,待会若是被他们发现,我们大约就活不成了。”   果真如传言,是个容易哭哭啼啼的人。   白若鬼连忙安慰道:“师姐别怕,我们一定会没事的。对了,师姐不是和兮儿姐姐他们一起吗?怎么会一个人来了这里?”   柔芫想了想道:“是,是夏侯云兮被妖王抓走了,我们追着过来的路上走散了。”   “什么?”白若鬼如晴天霹雳,“妖王抓兮儿姐姐做什么?”   柔芫凄凄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追着过来了……”   白若鬼真是快愁死,突然回味起柔芫这个声音,怎么那么像那日在红幽那里偷听到的声音,忍不住问道:“师姐可认识红幽?”   柔芫似乎愣了一下,马上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白若鬼却放不下这个怀疑,因想起红幽曾经说过那个人是天界的人,柔芫便是天界的人,不过要确定也不难,只需回去后问一问柔芫的身世。那个人说过她的父亲被玉皇大帝杀死,如此十分好查。默默希望那个人千万不要是这个师姐,否则可真是麻烦大了。   玄真因学过一些武功,其中便包括轻功,此刻试了下飞檐走壁,塌了几脚岩壁,便一阵风似的飞了上去。   白若鬼见此大喜,正想喊话,却见玄真又跳了下来。   玄真拍着胸口道:“外面全是妖怪,还是里面安全。”   ……   于是乎,三人全被一拥而上的妖怪捆住,穿过一道结界,便被送入了妖族大营,关在了一个硕大的铁笼里。   玄真虽被五花大绑,仍十分有精神,道:“没想这么容易就进来了,真是省了我们不少力气。”   白若鬼绷着一张脸看他,“这个大铁笼也被下了和那个坑里一样的封印,我无法施展法术,便无法逃出去,还怎么救人?”   玄真哈哈笑了两声,道:“自会有人来救。”   “你怎么知道?”白若鬼不知该不该相信。   玄真道:“我就是知道。”   这时,一个有着狸猫一样的耳朵和尾巴却生得一副可爱活泼十四五岁少女模样的妖怪,一蹦一跳地走了进来,打量着铁笼里的三人,十分喜欢,挥了挥手,道:“来人,把那个哭哭啼啼的女人给我带出来,我要先吃了她。”   看到两个凶恶的大妖怪来抓柔芫,白若鬼因为被五花大绑,像个粽子一样撞了过去,想撞出铁笼,结果只是让脑门上起了个包,眼睁睁看着柔芫毫无反抗地被抓走。   “怎么办?”白若鬼几乎快被吓得没魂了。   玄真悠闲得半闭着眼睛,“别杞人忧天了,会没事的。”   白若鬼此刻真想给这个人狠狠一脚啊。   柔芫被带着进入了另一个帐篷后,脸上的泪水立刻消失,换成一幅清冷的模样,看着面前望着自己笑嘻嘻的狸猫耳少女,道:“彩小兽,我已助你将那二人捕获。按照约定,将那二人杀了吧。”   彩小兽摇头道:“不行哦,得主人回来才可以杀人,这是主人说的。”   “什么?”柔芫气不打一处,强忍着怒气,“你的主人什么时候回来?”   彩小兽突然嗅了嗅,道:“主人已经回来了,我去迎接他。”说完便飞步离开帐篷,   妖族的大将军卫念卿刚刚从外面回来,便见到彩小兽张着双臂飞奔过来。   几乎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热情的拥抱。   彩小兽撒娇道:“主人,我今天可是立了大功哦,帮助你抓了两个想来救人的人类。主人可要犒赏我哦。”   卫念卿蹙着眉头随着彩小兽来到关押人类的帐篷前,轻轻掀开布门的一角,当看到那笼子里的少女时,几乎下意识地认出,“鬼……鬼鬼。”   彩小兽一听急忙提醒道:“主人,他们不是鬼,一个是人类,一个是修仙的道士。”   柔芫也走了过来,恭敬道:“柔芫见过将军。”   卫念卿转身看她,“你便是信中提及的那个要与我们合作的天界的人?”   柔芫道:“正是,我此次来便是想和妖王进一步洽谈合作事宜。在此之前,还望将军帮个忙,那里面关着的叫白若鬼的女人,似乎已经识破我的背叛身份,还请将军快将她杀了,以防后患!”   卫念卿瞬间脸色狰狞,一把摁住柔芫的脖子,冷道:“我倒是想先杀了你!”   柔芫吓坏了,惊恐道:“将军,将军何出此言?”   卫念卿道:“我妖族一直以来尽可能低调行事,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去招惹那些修仙门派,尤其昆仑虚。你却将昆仑虚的弟子绑到这里,你这是想让我们的行踪被昆仑虚发现吗?你果真是诚心想与我们合作?”   柔芫渐渐脸上失了血色,道:“将,将军大可以悄无声息地把她杀了,不,不会惊动昆仑虚。”   卫念卿更冷道:“那你还真是无知,不知道那白若鬼对昆仑虚而言是何等重要人物?她若消失,你以为昆仑虚会查不出?还是说,你根本没有在昆仑虚待过,不晓得昆仑虚的实力?”   眼见小命将不保,柔芫只好妥协,“将,将军说得对,是我欠考虑。”   卫念卿这才松开手,令道:“彩小兽,将那两个人带出我大营结界外放了!”   彩小兽第一次见到这么生气的主人,吓得毛都竖起来,连忙跑过去放人。   卫念卿看了看依然怕得发抖的柔芫,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反应有些失控过激,甚至差些控制不住自己要亲自去给白若鬼松绑,他这是怎么了?怎么可以如此冲动?当初答应做妖族的将军,难道不是在那个时候就做好与人道相背离、与她为敌的觉悟了吗?一切只为了那个十年之约,可是十年见面之后呢?之后呢?该怎么办?真的要与她刀剑相向吗?   不,不会的,总会有办法的。   不久,白若鬼与玄真被妖怪送到了大营结界外。   看着急忙奔回去的妖怪,白若鬼一头雾水,“到底怎么回事?”   玄真一边解开身上的绳子一边道:“冥冥之中,自有贵人相助,待时机成熟,你自会认识他。”   白若鬼道:“你早就算好的?可你明明只是个凡人,究竟是如何算出这些?”   玄真道:“我不知道,可不代表没有人知道。我只需多加打听,网罗一下信息,便能猜个大概。”   白若鬼突然觉得这个人聪明得有点可怕。   突然,玄真像是受了什么内伤,一口鲜血吐出,踉踉跄跄跪在了地上。   白若鬼吓了一跳,连忙去扶他,“你,你怎么了?”   玄真强做笑容道:“看来,我们不用想办法破结界进去救人了,我弟弟他,总算是觉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失算,下一章看玄真的弟弟玄明大发神威。\(^o^)/~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44】   妖族结界内,一座山头上,金光硕硕的法阵伴随着血液流开,突然从中间射出一道光芒来,穿破黑夜云层,扶摇直上,直指夜空紫微星。   一瞬间,上古的封印解开。一把身如长尺的黑剑自光中慢慢出现,散发的黑光渐渐遮住了星月之光。   七妖王阡冥常站在法阵的边缘,目光灼灼地注视着法阵里的一切,身后,一个身着玄衣的女子被定住一般一动不动。   突然,光芒中的黑剑如脱弦的箭,一瞬间飞向那玄衣女子,最后停在玄衣女子的面前。   阡冥常转身看她,道:“夏侯云兮,如此可能证明你是我妖族的神族后裔?这把玄尺剑,乃是妖神的武器,就算我会将你认错,它可不会认错主人。”   定身术消失,夏侯云兮伸出手握住了玄尺剑,一道暖流自手掌中流开,那是剑认主人的信号。   “我不相信……”夏侯云兮拼命晃着脑袋,怎么能够相信,她堂堂昆仑虚弟子,竟是妖人神族后裔。她从小敬佩的宇文大伯,竟是她的亲生父亲!   阡冥常道:“你的母亲,也就是我妖族四妖王,夏侯绝涟,虽也是神族后裔,可惜未能继承神族的血脉力量。而她的父亲,父亲的父亲,都没能继承,没想却教你一个与人类道士的混血儿继承了。你之所以是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你的本性还未能开窍,力量也因此被禁锢。我晓得你现在还不能接受,我也可以给你时间。我相信,待你觉醒之日,便是你回归我妖族之时。我期待着那一刻到来。”   夏侯云兮惶然不知所措,抱着脑袋,跪在地上,一直喃喃:“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突然,那法阵中央,作为法阵血液的供给者,皇太子玄明,突然周身紫光大盛,眸子里亦满是光芒,一瞬间挣脱了捆住身体的绳子,化成一道紫光飞向了山外。   妖族的兵将见景,连忙道:“七大王,要不要去追?”   阡冥常十分吃惊那个孩子突然爆发的力量,但想目的已经达成,便晃手道:“不必了。”   妖族结界外。   白若鬼一次次试图勘破妖族结界,终无果。   玄真因方才感应到双生弟弟的某种力量的觉醒,大伤了元气,靠在一棵树旁休息,看着累得气喘吁吁的白若鬼,摇头,“我早说过,你那师姐不会有事。他们既然将你我放了,自然也会将她放了。不听夫君言,吃亏在眼前。”   白若鬼满头大汗地瞪着这个站在一旁说风凉话的,手中一把光剑转而指向他,“什么夫君?不要胡说八道!”   玄真一点不怕,拿开脸上的面具,竟满脸的笑,“你……莫不是害羞了?”   白若鬼看着那一张与墨清明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瞬间脸上一阵热。   玄真更加得意,“嗯,果真是害羞了。这个程度就害羞了,待大婚洞房那夜,你该怎么办?”   白若鬼一再吸气冷静,“玄真皇子,你且听好,且不说我是修仙之人,就算哪天我不修仙了,做回了凡人,我也不会嫁给你。我早有未婚夫。”   玄真不以为然,“没事,只要你一天没有嫁人,我便还有机会。我喜欢你,想要娶你,便不会放手。活了这么多年,我深深晓得,命运这个东西,很难打破。有命运做主,我很放心。”   白若鬼索性不再理他,继续琢磨怎么破妖族的结界。   玄真突然站起来道:“他来了。”   白若鬼随着玄真一道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衣衫、如仙童一般的男孩全身散发着紫光,轻而易举地从结界中走出来,一步一步走到玄真的面前,趴在了玄真身上。   “哥哥……你记得答应我的……”他喃喃着趴在玄真的怀里睡了去。   玄真看着怀里的孩子,目光如水温柔,“嗯,我记得。我不会让你死的。”   白若鬼震惊无比,“他就是你弟弟,皇太子玄明?”   玄真点了点头,“嗯。”   白若鬼依然惊讶,“他刚刚竟那么容易从妖族结界里走出来,他身上的那股力量是怎么回事?你之前所谓的他觉醒了,难道就是指这股力量?”   玄真突然面露悲色,“没错。张半仙说,这股力量来自我的前世。因怕凡胎肉身撑不了全部力量,所以分了一半给另一个身体。可是,即使是一半的力量,另一个身体也无法承受。这股力量,迟早会要了他的性命。毕竟他是我弟弟,我不能让他死,必须尽快把这股力量拿走。前不久我去找张半仙问拿走力量的办法,他说他会助我,但还需一段时日。”   白若鬼好奇道:“张半仙可是叫张中天?他可曾说你的前世到底是什么样的?如何会有这股力量?”   玄真道:“张半仙原名确实是张中天。他并没有说明我为何有这股力量,却道我若是想记起前世记忆,总会记起,害得我曾一度冥思苦想到头痛,却未能想起前世半点。估计是他胡言乱语罢。好了,我们回去吧。”   白若鬼回头看向结界,犹豫道:“可是柔芫师姐还没出来,我得去救她。”   玄真突然面色严肃道:“你果真这么不相信我吗?”   白若鬼不解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玄真道:“你那个师姐不会有事,她其实也并不如表面看上去软弱愚蠢,你以后再遇上她,倒是要尽可能小心于她。”   白若鬼道:“那我也不能放下我的同门师姐不管。何况,她说兮儿姐姐她也被妖王抓去了。”   就在这时,头顶突然传来两道风声,白若鬼向上望去,只见是两道白光,细望去,不难认出,一个是夏侯云兮,一个是柔芫。   玄真道:“现在你可放心了?”   白若鬼长长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在回去的路上,默默想:张中天似乎知道很多事,也不知他知不知道极海之东和三生花,若是他知道怎么去那里取三生花,我便可不用再等清明,一个人去取。毕竟这本就是我的事。待回去了,我便去他那里问问。   玄明失血过多急需治疗,白若鬼便御起了剑,将抱着玄明的玄真拉到剑上。   天边已经泛白,玄真第一次站在剑上,看着云来云往,竟有熟悉的感觉扑面。隐隐约约,看到一袭如桃花一样的衣服从眼前飘过,伴随着一个银铃般的声音:   “我第一次看见你就喜欢你了。我叫玲珑,你叫什么名字?”   “哦,你叫墨清明啊,不止模样好看,名字也好看。总之,我喜欢你,喜欢你的气息,喜欢你的声音,当然,最喜欢你的模样了。”   玄真拼命摇头揉眼,总算是摆脱了那个幻象和声音,眉头微微蹙起,沉思道:“难道这些是前世的记忆?”忍不住欣喜:原来他的前世曾被一个那么好看的仙女追求过啊。也不知她是谁,若是能找到她,他的后宫里又可以多一分热闹了。   到达白府时,天已经大亮。原本沉寂的府中,因着玄真和白若鬼的到来,一下子热闹起来。   玉文公主立马请了宫里的太医过来给玄明看病。太医道皇太子他只是失血过多,吃些补血的药就没事了。又不久,李太傅携着宫里的宫女太监以及大内侍卫,闻声赶来,将皇太子接回了宫中。   白若鬼没有看到父亲以及其他人,问道:“玉文公主,我爹他们还没有回来吗?”   玉文公主正抱着六岁的儿子玩,听到问话,叹着气摇了摇头,“昨晚我不让他去,他偏要去,皇帝陛下竟然也允许了。你救皇太子的时候,没有看到他吗?”   白若鬼摇了摇头,有些担心道:“我去找他。”   玄真一把拉住她,“我陪你去。”   两人刚刚出了府门,迎面走来溯恒和蜀山的两个弟子,后面跟着一堆或疲倦或轻伤或重伤的士兵。   白若鬼连忙跑到那三人面前,问道:“怎么只有你们回来了?其他人呢?我爹呢?”   溯恒似乎不敢看白若鬼,眼神闪烁不定道:“我们中了妖怪的埋伏,然后就走散了。你爹他,大约不会回来了。严机说,他看到……严机,还是你来说吧。”   白若鬼连忙看向蜀山的弟子,急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   严机未说话先重重叹了口气,哀声道:“我看到了白太尉和他的兵马一起……一起被妖怪施下天罗地网阵法困住。我想去救他的,可是被一个厉害的妖怪绊住。待我将那妖怪打死,再去寻白太尉,只看到那里一片火海。我无能,连他的尸骨也未能找回。”   白若鬼只觉得一阵晴天霹雳,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好不容易回到了家,连声爹都没来得及喊,就这样成为了孤儿。   “不,不会的,我爹不会死的,我要去找我爹……”她喃喃着,想要御剑飞行,却腿一软摔在了地上。   玄真抱着她,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白太尉也许只是迷路了,他一定会回来的。”   白若鬼想起了曾在地府看到的生死簿,瞬间振作了些精神,站起,眼睛通红地抓住严机的衣领道:“我告诉你,我爹不会死的,生死簿上说他会活到九十多岁。你莫要胡说八道!”   严机面色苍白道:“或许……或许是我看错了吧。”   突然有另一个声音自不远处道:“命运都可改变,生死簿又怎会一层不变。事到如今,命运早已乱作一团,生死簿上文字怕也是变成一团浓墨,理不清了吧。”   众人望去,只见说话的人是个长着八字胡须的中年男子,一身算命先生的打扮,衣裳华丽鲜亮,故又有几分商人的气息。   正是算命不要钱客栈的老板,那位赫赫有名的半仙张中天。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45】   张中天在马夫的搀扶下,跳下马车,走到白若鬼面前,道:“白姑娘,我是算命不要钱客栈的老板,人人都叫我张半仙。我与你的父亲算是旧识,可否邀你到我客栈里坐上一坐。我想不仅我有话要与你说,你定也有话要与我说吧。在这里说实在不方便。”   白若鬼忙回应道:“先生客气,还请先生带路。”无论是自己的事,还是父亲生死的事,有太多事情想知道,如今也只有他可问。   张中天又看向紧紧握着白若鬼手、与白若鬼并肩而立的玄真,微露恭敬之色,道:“玄真皇子便莫跟来了,快些回尼姑庵,皇帝陛下正带着昆仑虚掌门前往那里,这是你唯一向皇帝陛下澄清身份非妖魔的机会。”   玄真不舍地看着白若鬼,开口道:“我要走了,你,你一定要保重,一定要在这里等我,等我娶你。我知道我才见你不多久,便这样三番五次地与你表白,放在哪个女子的身上,都会教人不知所措,甚至不相信。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从和你第一次见面开始,说第一句话开始,我就觉得我和你仿佛认识了很久很久,而且在那段很久的时光里,我们之间发生过很多很多的事。也许那些都是前世的事,你不记得,我也不记得。但你要相信,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生生世世不分离。”   白若鬼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她对他的感觉仅仅是觉得他像墨清明,正思考如何委婉又明白地道明心意。   玄真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我会用最快的速度来娶你的。”   看着玄真坐上另一辆马车快速离去,白若鬼刚刚想开的口僵了一僵。   “……”   张中天摸着胡子无奈道:“缘因缘果,果真是个轮回。好了,白姑娘,我们走吧。”   不多久,白若鬼便随着张中天的马车到了算命不要钱客栈。择了一间向阳的茶阁坐下,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弟子伺候在旁倒茶。   不等白若鬼开口,张中天先道:“你且听完我要与你说的话,之后,你还有要与我说的话,再与我说。”   白若鬼张开的话咽了下去,点头,“先生且说。”   张中天喝了一口茶,缓缓开口:“先说我不能与你说的。其一,我不能告诉你,玄真皇子的前世身份,这是他的前世在轮回前托梦与我时,教我保守的秘密。其二,我也不能告诉你,你的前世。虽无人教我为此保密,我也知道其中一二,但并不了解全部,固不能说,这种事万一说错了,怕会误了白姑娘这一生。但白姑娘若真想知道,时机倒也不远了。”   白若鬼虽对前世之说确实有些好奇,但终究那是前世,若人人都如她这般对前世执念太深,要那奈何桥孟婆汤作何用。故此倒也不在意了。   只听张中天接着道:“我要与你说的,亦是你此刻最想知道的。其一,关于当年阎王秦广王与墨清明的十年之约,亦可说是与你、卫念卿、百里天衡三人的十年之约。你定是想知道,如何前往那极海之东,寻那三生花,对不对?”   白若鬼连忙点头,“正如先生所言。”   张中天摸了摸胡子,道:“极海之东的那一处,既不在人间,亦不在地下或是天上,乃是介于天地之间,是一座漂浮的岛屿,名为蓬莱仙岛。此岛四周结界十分丰富,教谁也琢磨不到其具体位置,便是天上的玉帝几次三番想要去寻那三生花,也未能寻到蓬莱仙岛。至于那三生花,是千年前,蓬莱仙岛上的一位仙子死后所化。那位仙子生前是个异常出色的结界师,便是至今,世上也没有谁的结界能与她的结界相比。蓬莱仙岛的那些结界,便是那死去的仙子生前所布。然而,不久前,不知何故,那蓬莱仙岛四周的结界突然开始减弱,此消息在几日里传遍天上地下。怕是白姑娘再不去取那三生花,便要教别人抢了先。”   白若鬼急道:“请先生告诉我,如何前往极海之东,如何能到那蓬莱仙岛上,又如何才能取到那三生花?”   张中天道:“你莫急,且听我说完。极海之东,故名思议,便是在最东边的大海。白姑娘只需一直往东而行,走到天地相接之处,便可看到一片大海,大海的中央屹立着一座硕大的雪山。传闻那蓬莱仙岛虽周年在极海之东上方飘荡,但偶尔也会落下来,停在那雪山附近休息。所以,白姑娘只需到那雪山上等候,能不能看到蓬莱仙岛,全要靠机缘了。至于你到达那里需要多长时间,全要看你的本事。”   白若鬼道:“御剑飞行我已十分熟练。”   张中天摇了摇头,“最好再学个腾云之术,会更快些。”   白若鬼有些担心道:“可我并未在昆仑虚见识过如何腾云,更不晓得如何学习。”   张中天笑道:“这腾云之术可不是教的,全靠自己领悟。罢了罢了,到时候途中自有人助你。”   白若鬼心中略喜,“先生是不是指清明?”   张中天点了点头,“嗯,猜得不错。再与你说说后面的两件事。我且问你,你如何看待生死之事?”   白若鬼瞬间一颗心坠到了地狱,“先生是要说我父亲的事吗?我父亲他……他不会死的,对不对?”   张中天摇了摇头,叹道:“你果然看不开。你需记住,生死各安天命。亡者已去不可追,生者唯有节哀顺变,方可让亡者安心于轮回。”   白若鬼眼圈渐渐发红,“我不知道那些大道理,我只知道这八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家。可昨日我才真正地见到了我世上唯一的亲人,却一声爹都没来得及喊出口,更不曾将养育之恩报答,便今日听到了那般噩耗。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张中天长叹气,“生死簿上的文字是根据人世因果变化而自动陈列,它们并非一层不变。而早在八年前的那场天火降下时,命运便已混乱,生死簿上的文字更是变化了一遍又一遍。你的父亲确实已不在人世。”   白若鬼怔在了那里,许久,方开口问道:“先生可知,伤我父亲的,是什么妖怪?此生,我不曾报答父亲什么,至少,将他的大仇报上一报,也可尽了女儿孝道。”   张中天道:“报仇?呵,真是老生常谈的话题。你如此看不开,如何教你的父亲安心入那轮回?我并不知道是何方妖怪,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你尽可以现在恨着我的不告知,但你终会感谢我。”   白若鬼摇摇晃晃地站起,拼命忍着泪,问道:“敢问先生要与我说的这第三件事是什么?”   张中天端起茶水,目光微垂,“这第三件事亦是生死之事,事关于你的未婚夫,卫念卿。”   白若鬼不可置信地看着张中天。   张中天终还是说了让她再次绝望的话,“他在八年前便死了,死在皇陵。你后来遇到的,是他的魂灵。因土地神可怜他残余的生存愿望,给了他法力,才教他保持了实体。”   她早知道……她早知道……只是一直不敢相信,这样骗了自己八年。什么十年之后一定相见,什么他一定会等她,都不过是彼此互相欺骗的谎言!   张中天道:“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你可有要问我的?”   白若鬼腥红的一双眼几乎快流出血来,声音也变得沙哑,“我想知道不想知道的,先生大概都与我说了。我只一个疑惑,先生到底是什么人?怎么知道这些事?”   张中天抿茶一笑,“我不过是个在转世时忘了喝孟婆汤的人,因前世做了昆仑虚的弟子,会些算命的法术,这一世便也顺着记忆修行了这个法术。前世时,我曾与昆仑虚现任掌门竞争过掌门之位,因走了邪道,走火入魔,不得不以死谢罪。你若是问问她,她会告诉你我的过去。这一世,我只希望做个安静的凡人。再过二十七年,我便寿终正寝。希望这世间能在我剩下的岁月里,安静太平些罢。”   “先生放心,我不会去问先生的过去。”白若鬼道完,御剑而去。   一旁侍奉的弟子道:“师父可知她是去哪里?”   张中天道:“大约去找她父亲的尸骨了。”   与此同时,尼姑庵。   玄真穿戴整齐地坐在书桌前,静静地看着头发花白的年迈皇帝携着一个绝世风华的女子走到面前。   他上前拱手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皇帝并不曾理他,只与旁边的女子道:“不知昆仑虚掌门可看出我这孽子是何方妖魔?”   昆仑虚掌门一直盯着玄真,久久方回过神,与皇帝道:“他并非妖魔,之所以成长异于常人,是因他本是神仙转世。真是恭喜陛下。”   皇帝愣住,对于过去那般对待这个儿子心中懊悔不已。   第二日,皇帝大张旗鼓地将被关在尼姑庵多年的玄真皇子接回了皇宫。   皇太子玄明醒后,知道哥哥已经洗刷妖魔身份的冤屈,不顾虚弱的身体,跑到皇帝面前,请求把皇太子之位让贤。   皇帝因是晚年得子,早已到了让位的年纪,更觉得上天怜悯,教他大儿子如此早长,索性在一个月后,择了个吉日将皇位托付。   朝廷上下齐贺,曰玄真皇帝。   白若鬼等一众修仙弟子自救了玄明皇子后,在京城中休息了一日,便应着各自掌门的召唤,回了各自的修仙门派。只是,回去之人比来时少了两人,一人是蜀山弟子百里天衡,一人是昆仑虚弟子韩云涯。   白若鬼想:也许百里哥哥是气了她当年不告而别,此番便也与她不告而别。也许百里哥哥早已回到了蜀山。   却不知,百里天衡为了寻求复活师门的办法,去了天界。   再见之时,又是一番物是人非。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46】   妖族第七妖王阡冥常自逃出锁妖塔后,八年来兢兢业业地低调着做着极不低调的事。先是网罗天下妖族暗中汇聚,重整旗鼓,再是各种想办法破除所有锁妖塔,释放妖族其余妖王。然而,妖族的势力终究陨落了七百多年,即便再度汇聚一堂,也难以端出七百年前的盛况。手下能用将士更是少之又少。如此,他们光是躲避着各大修仙门派已是辛苦,想要破除锁妖塔救出其余妖王,实在难上加难。   直到发现妖神现世,阡冥常激动难眠,不顾被发现的危险来到京城,利用皇室血脉解开上古封印,将妖神神器取出,试图唤醒沉睡的妖神。无奈,妖神此生竟做了妖与道士的混血女儿,导致本性被封,能力也被禁锢。他只能等待妖神神器慢慢唤醒夏侯云兮体内妖神的力量。   从京城皇陵山撤军后,妖族一直北下,最终驻扎在了混沌山中。   混沌山正如其名,周遭尽是混沌之气,寸草不生,人若进入其中不消片刻便会被混沌之气侵蚀成白骨,便是修仙之人都十分畏惧,妖族因本身与混沌之气可相生相克,可在混沌之气中生存。故而混沌山是为妖族躲藏安生的绝佳之地,但绝不是可生存下去的久留之地。   刚刚在混沌山安顿好了大营,妖族的大将军便被妖王阡冥常叫到了面前。   阡冥常见大将军进来,随手拉了把石椅推到他面前,示意他坐下,道:“你可听说过三生花?”   卫念卿道:“属下愚知,并未听过这种花。”   阡冥常道:“不怪你,我也是前不久才从那个天界女子的口中得知。那是一种吃下可以实现愿望的花,可让我妖族得到世间最强的力量,便是天界的玉皇大帝都在觊觎。”   卫念卿微感兴趣,“世上竟有这种花?那个天界女子便是那日与我一起去见您的柔芫姑娘?”   阡冥常道:“便是她。”   卫念卿锁眉,“妖王难道不怕她是假意合作,实则是天界的奸细?”   阡冥常笑道:“将军多虑了,我妖族与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合作。七百多年前,我妖族攻打天界时,便是她将天界的地图画给让我们,教我们知道天界弱守之处,我们才得以成功杀入天界。她之所以这么帮我们,是因千年前玉皇大帝冤枉了她的父亲,将她的父亲推向诛仙台,她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魂飞湮灭,对天界的仇恨便是从那时开始萌芽。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天界,报复玉皇大帝,自不用怀疑她。”   卫念卿眉松,“原来如此。”   阡冥常接着道:“那个丫头告诉我,三生花便生在蓬莱仙岛上。一个月前,不知何故,蓬莱仙岛突然现世,玉皇大帝已派天兵天将前往那里。不管那三生花是真是假,既然玉皇大帝都想得到,我们必然也该争上一争。我妖族至今低调,这件事上自然也不能太张扬。纵观我妖族中,无论是战力、胆识、智谋还是担当,除了你,我都难以想到第二个人。所以,我想派你一个人过去。你本就是人,身上至今还有人类的气息,只要小心把身份藏好,无论成功失败,都不会暴露我妖族。”   卫念卿起身,单膝跪地道:“定不负七大王的信任!”   阡冥常说了一番如何前往蓬莱仙岛后,道:“你即刻启程,以最快的速度到达那里,不得耽误。”   “是!”卫念卿转身出了帐篷。   彩小兽远远见卫念卿要离开混沌山,默默地跟了上去。   卫念卿突然停下来,回身看向受惊的彩小兽,道:“回去,此行我只能一人。”   彩小兽嘟起嘴道:“主人是不是要去很远的地方。既然是很远的地方,主人怎么可以抛下我?主人不是说,永远不会抛下小兽的吗?”   卫念卿道:“此行凶险,我奉命只能一人。你在这里等我就好,若是没能等到我回来,你便另寻一个可护你的主子。”   彩小兽连忙道:“不要!小兽这一生只有一个主人!主人去哪里,小兽就去哪里!生一起生,死一起死!小兽不要离开主人!”   卫念卿怒眉,“小兽!难道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如果你敢跟来,我立刻与你断了主仆缘分!”   彩小兽睁着一双朦胧泪眼,看着卫念卿越行越远。   远在另一方的昆仑虚,昆仑殿里。   白若鬼抱着灵蛋坐在昆仑殿的台阶前,望着夕阳和漫天金色晚霞,发了呆。   自京城回到昆仑殿也有段时日了。她本想再等几日看看,能不能等到墨清明回来,结果看来还是妄想了。   实在不能再等,明日便出发吧。   想到此,白若鬼道:“灵蛋,我明天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大约要很长时间才能回来。在这段时间里,你可不可以留在昆仑殿里看家?”   灵蛋一下子像是惊醒一般,气呼呼道:“娘亲又想丢下灵蛋对不对?上次娘亲去京城都没有带灵蛋去,娘亲可知道灵蛋在那几日里每天都过得生不如死吗?”   “生,生不如死?”白若鬼汗,这也太夸张了吧?   不过,回想她刚刚从京城回到昆仑殿时,灵蛋大老远就蹦过来,钻在她的怀里死活不肯离开,任她怎么逗他,他也不说话,可是把她吓个半死,走也抱着他,坐也抱着他,躺也抱着他,睡着了仍抱着他,一直到昨日,他才喊了一声娘亲,渐渐恢复往日的生气。   若是此番再将他丢下,估计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她。   无论如何,此次只是去取三生花,危险程度应还不如万炼塔,可带他去吧。   “嗯,那娘亲这回就把灵蛋一起带去。但灵蛋一定答应我,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听娘亲的话。”   灵蛋兴奋道:“娘亲放心,灵蛋是天下最听话的孩子。”   白若鬼抱起灵蛋,狠狠地亲了一口。   千煞风拿着炊具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道:“饭菜已经做好了,可以开饭咯!”   白若鬼把灵蛋放在一片花丛里,便与千煞风一起去了大厅吃饭。   今日的饭菜似乎做得更用心,平日只两三样,今日竟有十多样。看着满桌的佳肴,白若鬼皱眉道:“煞风,这顿菜是不是太多了,吃不完的。天气又这么热,菜便不能放,不是浪费了吗?”   千煞风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并没有回应。   白若鬼便又喊了他一声,“煞风,你可听到我说话了?”   千煞风忙不迭道:“听,听到了。”   白若鬼好奇道:“你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的模样,是不是有心事?莫不是你父亲的事?你父亲给你的信,你看了吗?”   千煞风点了点头,“嗯,看了。”   白若鬼喜道:“信上怎么说?”   千煞风又开始犹犹豫豫,“我……我……”   白若鬼蹙眉道:“是不是不能与我说?”   千煞风突然道:“我喜欢你!白若鬼,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你,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地府见我父亲,然后,在那里,在那里成家。”   白若鬼正喝着汤,闻此一口汤差些从鼻子里喷出来,拼命地咳嗽,“真……真对不起,我竟一直都不知道,你会有这种想法。我很高兴,但是……”   千煞风突然一张脸黑了下来,“我父亲其实是地府的阎王,名为秦广王。我是我父亲和一个凡人女子生的孩子。我母亲一直不知道父亲的真实身份,只以为他离家出走不要她了。我父亲一开始也不知道我母亲怀孕的事,直到几日前,方才晓得他在凡间还有个儿子,晓得要把这个儿子接到身边。我晓得八年前你闯地府的事,也晓得我父亲难为你要你取三生花以抵罪的事。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做我的妻子,我父亲断不会为难自己的儿媳妇,你便不用再冒险去取三生花。”   白若鬼终于停止了咳嗽,闷闷地巴拉几口饭,方回道:“如你所说,如果我答应你,确实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可这只是你的想法。我一直以来只是把你当做朋友,从无二想。”   千煞风脸色更黑,几乎要将手里的筷子握断,“我不在乎,只要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地府,我什么都不在乎!”   白若鬼放下了碗筷,站起,“千煞风,我相信这世间有比我更适合你的女子,也相信你会遇到你真正爱的女子。待你真正明白什么是爱,便会知道那个女子并不是我。我吃饱了,先去外面吹吹风。你吃完了再喊我,锅碗瓢盆我来洗。”   说完白若鬼便匆匆离了桌子。   灵蛋蹦了过来,钻到白若鬼的怀里,小声道:“娘亲,是不是他向你表白了?”   白若鬼恼羞道:“你偷听我们谈话?”   灵蛋连忙道:“我才没有。只是娘亲去京城的时候,他曾经和我说过他喜欢娘亲的事,还劝我说服娘亲接受他的心意。我那时便劝告过他,说过我不会认后爹的。”   “后爹?”白若鬼一愣,饶有兴趣,“这么说灵蛋是有爹的?”   灵蛋道:“那当然,我有娘自然也有爹,否则怎么会有我呢?”   白若鬼汗,紧张地问道:“灵蛋的亲生父母是什么?”龙?孔雀?还是凤凰?总之一定很不简单。   灵蛋道:“我的娘亲不就是娘亲嘛。至于爹,我不想说。反正他也不想认我这个儿子。”   白若鬼不解道:“为什么这么说?”   灵蛋十分委屈道:“我还没出生时,他就杀了我。娘亲因此离家出走,再没有回来,好像还是为了保护他死掉的。娘亲就是个笨蛋,笨蛋!”   白若鬼不由感叹世上怎会有如此绝情的父亲,连自己的孩子都想杀。听着灵蛋快哭的声音,她晓得自己谈了不该谈的话题,连忙转移话题道:“灵蛋不哭。娘亲,娘亲不是还在吗?放心,我会把你当做亲生儿子疼的,等灵蛋出生了,给灵蛋买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教灵蛋快快乐乐地长大,再娶个漂亮媳妇。”   灵蛋这才开心起来,“娘亲说话算数!”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47】   千煞风消失了,白若鬼找遍整个昆仑殿也没有找到他的身影。大约是个报应,她经常与别人不告而别,如今便也教一个人与她不告而别,教她尝一尝伤心的滋味。   灵蛋看着白若鬼往行李里塞了一堆又一堆的厚衣服,问道:“娘亲要去的地方是不是很冷?”   白若鬼一边打包一边道:“我们可能会在雪山上度过一段时间。灵蛋怕不怕冷?”   灵蛋得意道:“我有蛋壳,什么都不怕。”   白若鬼羡慕地想我要是也有个壳就好了,但想到整天窝在蛋壳里的滋味,摇了摇头,还是不要壳了。   第二日天微亮,白若鬼背着一大包厚衣裳,抱着还在呼呼睡觉的灵蛋,告别了昆仑虚,向东方前行。   清晨的风微带凉意,扑在脸上,十分舒服。   当晨光穿破云层,天地间顿时犹如换了色彩,云层里都像是洒了一层金沙。   灵蛋打着哈欠醒来,从白若鬼怀里探出脑袋,“娘亲,这是出发去雪山了吗?”   白若鬼看着变化莫测的天边云彩,微带忧愁道:“嗯,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那里。”   太阳从东升渐渐西落,夜很快降临。   灵蛋看着天边的月亮,哼唱着:“月亮走,我也走,我和星星做朋友。”   白若鬼坐在剑上,也望着天上的圆月,想:再过几天便要十五了吧,月亮越来越圆了。   灵蛋往白若鬼的怀里钻了钻,迷糊道:“娘亲,我困了,找个地方睡觉好不好?”   白若鬼哄道:“灵蛋今晚就在我的怀里睡好不好?”   灵蛋道:“娘亲不睡吗?”   白若鬼摇了摇头,“我不困,你先睡吧。”   灵蛋打了几个哈欠,睡了过去,从蛋壳里发出唏唏嘘嘘的沉稳呼吸声。   白若鬼振作了精神,加速御剑往东方前行。   这般大约过了四五个时日。   白若鬼纵然有千年修为护身,但这般不眠不休一直御剑飞行,还是会有些许疲倦。   这夜,天上的月亮分外圆润,是个重逢的好夜。   白若鬼一边御剑,一边望着月亮,眼皮渐渐开始不受控制地打架。   月亮似乎变成了两个……   不,不对,那个不是月亮……   白若鬼猛地打个机灵,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落了剑,幸而被一只温润的玉手拉住。亦是那只手的主人在驾驭着她的灵犀剑。   是谁?   白若鬼睁大了眼睛,望着站在剑上的人,白衣耀眼,光华万丈。   “清……明……”颤抖的声音喊着这个名字,泪水不争气地溢出了眼眶。   墨清明看着她,将她拉到剑上,擦去她脸上的泪花,道:“几年不见,才见面怎么就哭了?”   白若鬼抹着眼睛道:“我以为,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清明了。”   墨清明淡淡地微笑,“怎么会?这辈子也好,下辈子也好,下下辈子也好,只要你想见到我,便不会见不到我。”   白若鬼终于止住了眼泪,“我想一直能够见到清明。对了,清明是要和我一起去极海之东取三生花吗?”   墨清明点头,“这本就是我答应你的,自然要与你同去。若鬼,对不起,我让你久等了。”   白若鬼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久等,清明来得正好。灵蛋睡着了,我把他叫醒,和你说说话。”   墨清明拦住了白若鬼的手,“不要叫他,让他睡着,他不大喜欢我。”   白若鬼看着墨清明,红着脸点了点头,又连忙解释道:“他没有不喜欢你。这一定是误会……”   “……嗯。”   御剑的速度随着墨清明的到来,瞬间提速了百倍不止,周围的景色都糊成了一团。   行了一会,大约行到了一处沙漠的上空,气温陡然下降。   墨清明突然将白若鬼拉到怀里,下巴正好放到白若鬼的头上,道:“这样暖和些吗?”   白若鬼一颗小心脏差些跳出了嗓子眼,脸发烧似的烫,连忙点头。岂止是暖和,都热得快冒烟了。   很快行出了沙漠,气温又开始回升。   白若鬼抱着灵蛋趴在墨清明的怀里,渐渐睡了去。   看着天边泛白的鱼肚,墨清明唤醒了白若鬼,道:“抱歉,我因有些私事,白日里便不能与你一起前行。但你放心,每个夜里我都会过来,直到与你一起将三生花取到手。”   随着一缕朝阳穿破云层照射到他身上,那一袭白衣渐渐与云雾融在了一处,又散去,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若鬼呆呆地看着,仿佛之前做了一场梦。   可若是梦,这留下的体温和心跳,怎么会这么真实?   他,真的来过。   太阳渐渐升高。灵蛋打着哈欠醒来,“娘亲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生病了?”   白若鬼连忙摇头晃手,“没,没有。”   京城,皇宫。   早朝之上,众大臣看着总是忍不住打哈欠的年轻皇帝,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晓得这个年轻的皇帝明明后宫一个妃子都没有,如何劳累成这个样子?难道是近来奏折太多了?   早朝结束时,所有大臣像是约好一般,齐齐跪在地上,道:“请皇帝陛下多多休息,保重身体。”   玄真正打着哈欠,听到这话,汗颜,真相说不出口,其实他昨晚很早就睡了,就是,就是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到了他未来的妻子白若鬼,还站在一把剑上飞,就是可惜没做什么过分的事,醒来却又困又累的。   下了朝堂后,玄真脱下黄袍,抱着枕头便呼呼睡去,一觉无梦地睡到了下午,总算有了精神。   再去想昨夜的梦,他觉得这其中定有蹊跷,索性换了身素衣,戴上面具,悄悄溜出了皇宫。很快来到了算命不要钱客栈。   半仙张中天早在茶阁里等候。   玄真推开门,看着他正喝着茶像在等人,挪开面具道:“半仙晓得我会来?”   张中天起身行了一礼,“不知皇帝陛下到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玄真蹙眉道:“您老就别卖关子了。你能算出那么多事,自然也晓得我来找你所为何事。”   张中天道:“莫不是为后宫选妃之事发愁?”   玄真端了个凳子坐下,一边喝茶一边道:“差不多。我是想问白若鬼白姑娘的事,你真的不晓得她去了哪里?我昨晚可是梦到她了,她似乎要去什么很远的地方。”   张中天道:“那可不是梦,是灵魂出窍。”   “啊?”玄真一口茶差些噎住,“你是说我昨夜灵魂出窍去找她了?”   张中天道:“确是如此。所以您才会早上疲倦。”   玄真喃喃:“也难怪……我是真的对她喜欢到了骨子里,虽然这份情来得莫名其妙,但这种心情真的很难说得清楚。”   张中天笑道:“这世上没有莫名其妙的情,皆是有因,方才有果,有欠,故才有还,是为轮回。”   玄真听得一头雾水,“先生是说,我欠了她什么,不,是我前世欠了她什么?我到底欠了她什么?”   张中天看着窗外一颗桃树,道:“桃花。”   玄真惊讶,“什么?我只是欠了她桃花?我还以为多么了不起的东西,只是桃花?这个简单,我改天将桃树种它个半片江山,等个春天全部给她,可算还清?”   张中天摇头笑道:“还不还得清,我说了可不算。”   最终,玄真抱着怎样的期待过来,便抱着怎样的失落回去。   还是未能问得白若鬼的下落。一日不将她娶到后宫,他怎能安心选妃?想她,想和她说话,想看她笑,想抱她,想和她生孩子……啊啊啊啊啊……   夜里,白若鬼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墨清明凭空出现在眼前。   白衣如风,弥漫了她的世界。   白若鬼又激动得差些哭起来,“我还以为昨晚是做梦,以为今夜你不会来……”   墨清明摸了摸她的脑袋,“难道以你三千年的修为,还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吗?”   白若鬼连忙道:“我就知道不是梦。清明白日是去了哪里?为什么只有夜里才出现?”   墨清明道:“并不能告诉你。”   白若鬼大为失落。   有墨清明御剑,白若鬼便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   “我明明没有告诉清明我在哪里,清明是怎么找到我的?”   “戒指。”   “戒指?”白若鬼这才意识到手指上还带着的戒指。她尚且记得自八年前进入万炼塔试炼,这枚简直便如死了一般不再发光。而现在,它竟然再度活了般,光芒一闪一闪。   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墨清明的右手上,他手指上的那枚戒指,也在发着光。   原来是戒指互相感应,给清明指的路吗?   这个戒指真好,真好真好。   这一晚,白若鬼没有睡觉,一直望着墨清明,怎么看不会觉得腻。   不知不觉,天边又泛白。   墨清明道:“已经到了极海之东,天快亮了,我不能再送你。你接下来飞低些,以你御剑的速度,大约中午的时候就能看到一座雪山。你便在那座雪山上等我。”   白若鬼激动地看着天地相接的尽头,从没有这一刻觉得那个尽头离自己如此之近,景色之美,之震撼,难以言喻,激动地连连点头,“好。”   墨清明望着白若鬼,目光微苦,“若鬼,你可记得,你以前问过我,你的前世到底是什么样的?”   白若鬼点头,“嗯,但清明似乎并不想我知道。”   墨清明伸出手轻轻摩挲着她的小脸,些许温柔,“若你真的想记起,采三生花时多采一朵,你可吃下一朵,有助于你恢复前世记忆。”   白若鬼高兴地点头,“嗯!”   面对她开心的笑容,墨清明的手微微开始有些颤抖。   若你真的恢复记忆,你是否还能用这样一双清纯向往的眼眸继续注视着我?   此生来世,我只爱了你一人,只还你一人的桃花。   晨光中,白若鬼看着墨清明再次如被风吹散的云雾,消失在茫茫天际。   前世到底是怎么样的?   白若鬼一边贴着海面飞行一边展开华丽的想象。应该不是什么普通的凡人吧?否则怎么会得清明赠送灵犀古剑呢?定是清明的什么朋友。既然是清明的朋友,肯定不一般,难道是神仙?可神仙都是长生不死的,她转世了说明会死,肯定不是神仙。不会是什么妖魔吧?可清明怎么会和妖魔做朋友?难不成……难不成是什么宠物?   “原来是宠物……”   从一开始的难以接受,到后来几乎认定,白若鬼整个人陷入了缠绵悱恻的想象中。想象着自己作为一只可爱的毛茸茸的天狐被墨清明抱着宠着的景色,画面实在太美。又想象着,自己其实是一只白龙马,被墨清明骑着游山玩水,逍遥自在的画面,唔,有点不忍直视。   灵蛋被一阵入骨的冷风吹醒,刚刚睁开眼,便看到前面一座硕大的雪山山峰迎面而来,吓得大喊:“娘亲,娘亲,要,要撞上了……”   正陷入想象难以自拔的白若鬼哪里注意到迎面而来的巨大山峰,刚刚回过神,便已经与雪峰来了个正面相碰。   只觉得一阵晃荡,紧接着天旋地转。   轰隆隆~   一人一蛋伴随着崩塌的雪峰,顺着山体,哗啦啦滚下。   白若鬼施了法术,周遭布下结界,总算护住身体不遭伤害,最后一头扎入一米多深的雪里。   好冷~   白若鬼打着冷战,一手抱着正一脸黑线的灵蛋,一手拼命地往上爬啊爬啊。   突然,上方传来好多脚步声,白若鬼想不会是岛上的怪物,紧张地停止了运动。待脚步声远去消失,她方才继续爬动。   总算是爬出了雪面,入眼的是一片浮在海面的雪白世界。几只模样可爱憨厚的白毛熊正在不远处慢吞吞地走着。   白若鬼看得呆了,没有注意到身后一个身着玄色衣衫的男子正向她走来。   待走近,那男子道:“在下卫念卿,敢问姑娘可是岛上的仙子?”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48】   在下卫念卿……   白若鬼被这个温暖名字,这个温暖的声音,吓住了。   不敢转身,不敢去看。明明张中天说他已经死了,定是幻觉。   卫念卿见那绿衣姑娘突然不动也不回话,又道:“在下听闻蓬莱仙岛有一位常年身着绿衣裳的仙子,若是将姑娘认错,还望姑娘莫生气。”   白若鬼心道:念卿如果还活着,也应该在京城和卫神医一样当朝为医,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这样的地方,不是有些法术的人,根本到不了。   卫念卿再道:“姑娘是本地人吗?可听过蓬莱仙岛?”   白若鬼终于放下胆子转过身来,然后看着眼前的玄衣男子,微微呆了一下,不仅名字一模一样,这个人的样子,竟也有几分像他。此人不像妖魔,有几分人类的气息,却也不像修仙之人。   看到白若鬼的样子时,卫念卿也冷静了许久,方才道:“抱歉,我,我认错人了。”   白若鬼疑惑道:“你也是来找三生花的?”   卫念卿愣住,“难道姑娘也是?”   白若鬼道:“嗯,没错。看你文文弱弱的模样,一个人来到这里定很不容易吧。要不要和我一起,也好有个照应。反正三生花应该不只一朵,我只要两朵,其余的,你看能拿多少便拿多少。”   卫念卿汗,“姑娘这是以为三生花是春天里遍地的野花,想采多少就采多少?”   “……”白若鬼尴尬得冒泡,“其实我是想说,既然目的一样,我们可以一道,大不了采到的花平分。”   卫念卿亦心有疑惑:鬼鬼来这里采三生花做什么?   白若鬼见他犹豫的模样,正想一鼓作气劝服他,却见他突然跑过来,拉住她的手便跑,躲在了一处山崖后面。   “怎么了?”白若鬼不解。   卫念卿示意不要说话,教她往前面看。   白若鬼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漫天的银甲将士,正如说书里的天兵天将。她终于明白过来之前被压在雪下,听到的健将的脚步声是怎么回事。   卫念卿压低声音道:“我在这里已经守了两日,也未见到蓬莱仙岛的影子。而他们,似乎比我更早来,显然也毫无头绪。他们是玉皇大帝派来的,我们不能让他们发现。玉皇大帝可不会大气到与我等凡人平分一物。”   白若鬼觉得很有道理,突然觉得被他握着的手在发烫,不对,是他的手在发烫,连忙低头望去,只见他那缠满布条的手竟然像快要燃烧了一般在冒烟,连忙提醒道:“你,你的手……”   卫念卿似乎也才注意到右手像灼烧般痛,连忙松开了白若鬼的手,灼热感也随之散去。   白若鬼心有余悸,“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卫念卿心中一阵酸楚,却只当着白若鬼的面摇了摇头,“没事,大约是因为诅咒。”   “诅咒?”白若鬼大为惊讶,“我明白了,你来找三生花是为了解除诅咒,对不对?”   卫念卿晓得白若鬼从小就善猜想,而且总是坏的事往好的方面去猜想,苦笑不语。这个诅咒,三生花不能解,也万万不能解,一旦解开,他便灰飞烟灭了。   但这个诅咒并不是解不了,解开之法说来可笑,便是生前的执念。而鬼鬼,无疑是他的执念。他本以为妖王阡冥常当初不过是吓唬他,如今看来,便是隔了层布,也教他的手差些燃烧起来。那些话并不是吓唬。   白若鬼担心道:“你的手真的没事吗?给我看看。”说着就要去抓他的手。   卫念卿几乎下意识地躲开,面色难堪道:“不,不用了。鬼……姑娘,我愿意与你一道去找三生花,但你能否答应我一件事?”   白若鬼开心道:“你说。”   卫念卿脸色微微泛红,目光撇着别处,不敢直视白若鬼,“可否请姑娘答应我,不论发生什么,一定不要碰我,不要与我有肌肤之亲。”   “额……”白若鬼还是第一次听到一个男生与她说这样的话,尴尬得不是一般,扳着手指扣脸,“虽然你长得很好看,很像我的未婚夫……你,你别误会,你只是像他,就算你真的是他,我也不会对你,对你怎样的。总之,我不是流氓,也不是色狼,你尽可以放心。”   卫念卿听她这一长串慌乱的解释,忍不住微微笑,顺着话道:“姑娘这么说在下就放心了。”   白若鬼真想找面镜子好好照照,自己到底哪里像流氓了。   天兵天将终于走远。   迎着呼啸的寒风,白若鬼自我介绍道:“我姓白,叫若鬼。”   卫念卿道:“原来是白姑娘。不知白姑娘怀中抱的是什么蛋?”   白若鬼这才意识到怀里一动不动的灵蛋,从雪堆里爬出来,灵蛋便好像没动过,该不会冻坏了吧,连忙大喊:“灵蛋,你听得到我说话吗?灵蛋,回答我……”   然而灵蛋一点反应都没有。   白若鬼吓得快魂儿都快飞了,连忙解开包袱,找了一件又一件厚衣裳把灵蛋包裹得严严实实,又睁着一双泪眼看向卫念卿,“你知道这附近哪里可以生火吗?”   卫念卿一头雾水道:“我之前在的山洞里还有一些干柴。”   白若鬼随着卫念卿来到一处可住人的山洞里,很快生起了火。   白若鬼把灵蛋放在篝火旁,焦急地等着,不停唤名字,过了好久好久,嗓子都快喊哑了,灵蛋也没有半点动静。   “他会不会真的就这样冻死了……”白若鬼伤心道,“明明他说过他有蛋壳就什么都不怕的。”   卫念卿偷偷试着用法术唤醒那颗蛋里的生物,却被一道可怕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力量给驳了回来,不由心惊:那蛋壳里的是什么!   “鬼鬼别哭,他没有死。”卫念卿十分肯定道。   白若鬼不知该不该相信,“真的?”   回答她的是另一个声音,“他确实没那么容易死。”   “清明……”白若鬼看着突然凭空出现的白衣,仿佛看到了救星,连忙把灵蛋抱到墨清明面前,“清明,你快看灵蛋是怎么了?他从几个时辰前就开始这样一动不动。”   墨清明看着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灵蛋,道:“他不过是快要破壳出生了,你将它包裹成这个样子,是想把他闷死吗?”说话时,将那一层层厚衣裳解开了去。   白若鬼方像是一下子从地狱到了天堂,“他,他要出生了?”   墨清明点头,“不过温度不够。”   白若鬼同卫念卿站在一起,震惊无比地看着墨清明把灵蛋扔进了火堆里。篝火一瞬间像是被什么吸引了般,缠绕在灵蛋的四周,景象无比诡异。   墨清明又施法让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   白若鬼此刻终于明白灵蛋是什么了,他一定是凤凰,需要浴火才能出生,于是满怀欣喜地也去施法增加火焰。   卫念卿虽然一头雾水,但觉得在一旁干瞪着眼不好,便也上前出一份力。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火焰中那颗蛋突然咯嘣咯嘣得露出裂缝,不稍一会,蛋壳完全裂开,一个巴掌大的小婴儿被火托起,望着面前的三个人,嘿嘿地笑起来。   三人同时撤去了法力。   这个小婴儿仿佛是个世界珍宝,闪闪发光,吸引着白若鬼和墨清明的目光。隐射在二人眼里的,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万种柔情。   白若鬼不顾还在燃烧的火焰,激动地跑过去,将婴儿小心翼翼地抱起来,开心得想哭,“你,你真的是灵蛋吗?”   然而小婴儿只是咿咿呀呀地摆动着手臂,一个完整的单词也发不出。   白若鬼道:“明明在蛋壳里还会说话的,怎么从蛋壳里出来了反而不会说话了?难不成退化了?”   小婴儿像是听懂了,嘟起了粉嘟嘟的小嘴,似乎生气了。   墨清明拾起了地上的衣裳,走过来道:“他以前都是用腹语与你说话,现在刚刚出生,是最弱的时候,不能用腹语,嗓门也没发育好,所以没办法与你交流,过一段时间就能正常说话了。把他给我,我给他穿衣服。”   白若鬼连忙把灵蛋递向墨清明,可灵蛋像是害怕墨清明般,不停往白若鬼怀里爬,目光时而瞅向墨清明,示意不许碰他。   墨清明:“……”   最终由白若鬼给灵蛋穿上衣服。由于衣服太大,放在灵蛋身上,与其说是穿,不如说是裹。   灵蛋看着身上裹的大大衣裳,一直不爽地皱着小眉头。   白若鬼认真观察了下灵蛋的模样,一观察一个惊讶,“这个眼睛和鼻子长得好像清明,但是嘴巴有点像我。是不是因为长期与我和清明在一起,就长得像我和清明。”   墨清明欲言又止,微微叹了口气,道:“我需要去趟天界,若鬼,这几日你便待在洞中照顾灵蛋。这几日估计蓬莱仙岛也不会出现,所以不用外出,一直等我回来就好。”   见墨清明要走,白若鬼连忙问道:“清明,灵蛋才刚刚出生,需要喂他吃什么?”她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可没奶啊。   墨清明道:“不用喂,带他吹吹风就行了。”   白若鬼松了口气,又疑惑:“吹风就可以了?”   墨清明早已离去。   白若鬼抱着灵蛋躺在篝火旁睡了一夜。卫念卿则在旁边守了她一夜。   第二日,白若鬼一觉醒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灵蛋,可是怀里哪见灵蛋的婴儿身影,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爬起,却见灵蛋正爬在脚边,摇摇晃晃地似乎想要站起来。   注意到灵蛋好像比昨晚大了一点,白若鬼不由疑惑,婴儿都长得这么快吗?   卫念卿不知哪里去了。   白若鬼把灵蛋抱了起来,只听灵蛋咿咿呀呀道:“娘……娘亲……风……我要……风……”   想起墨清明交代过要给灵蛋吹风,白若鬼又拿了一件衣裳裹在灵蛋的身上,抱着灵蛋跑出了山洞。   迎面便有寒风吹来。白若鬼不由打了个喷嚏,这一打喷嚏,怀里的灵蛋似乎重了不止一倍。俯下目光看去,只见灵蛋又长大了一些。   “娘亲,把我放到那块石头上。”灵蛋道,竟已经可以完整地说话,音色与在蛋壳里时有些相近,但还显稚嫩。   白若鬼有些犹豫,终还是听话把灵蛋放到前面岩石上,后退了几步,便见阳光下,灵蛋迎着风,如一颗小树苗,迅速发育长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1.   灵蛋:娘亲只要一撩汉子,就把我忘了。   鬼鬼:……   小剧场2,   灵蛋:娘亲,你看别人家的孩子都要喂好多奶吃好多饭才能长大,我喝西北风就能长大了,可省了不少钱。你说要怎么谢谢我?   鬼鬼:……   清明:不用谢他,谢我强大的基因就可以了。   鬼鬼:…………………………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49】   荒史册记载,远古天地初开,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于混沌之中,定地水火风,分清浊乾坤,开辟洪荒世界,演变六道轮回,生生不息。万万年过去,久居神界的盘古因力量过于强大,心生异念,将力量分散了一些出去。分散了的力量随着盘古体内的精血流溢,大部分化为十二祖巫,还有一小部分流转于六道轮回之中。   借盘古神尊的力量和精血所生的十二祖巫,个个能力非凡,诞生不久便被封了神,与盘古神尊一同居于神界。十二祖巫分别为:帝江,句芒,蓐收,共工,祝融,天吴,强良,翕兹,烛九阴,奢比尸,后土,玄冥。他们以兄妹相称,形成之初,与同样为盘古精血所化但不得在十二祖巫之列的墨清明一道,为蠡天老母收养。   墨清明三百岁时,望着十二个哥哥姐姐飞升神界,心中发誓,即便是在人间,也一定不能放弃,总有一天,他要得到盘古大神认可,入驻神界。   然而,几百万年过去,他依旧在人间,依旧凡人身份。虽是凡人,却也可在仙界神界自由往来,只是在那里没有他的位置。   但在四万年前,墨清明本有机会入驻神界,却不知为何拒绝,自那之后,神界诸神便再没有在神界见过他的身影。   这日,神界门前的两个门神看到墨清明那一袭耀眼白衣时,不约而同揉了揉眼睛。   一门神道:“清明尊者,我不是看花眼了吧,才几万年不见,你怎变得如此虚弱?”   另一门神见墨清明脸色并不好,连忙扯了扯同伴的衣服,小声道:“他今天似乎心情不好,你便别说废话了。”又摆出笑脸,迎上去,“不知清明尊者来神界所为何事?”   墨清明道:“我来见后土上神,让开。”   两个门神连忙让开了道路,擦着额头冷汗看着那一袭白衣消失在门内。   神殿里,后土上神正悠哉地学着凡人女子绣花,突然察觉到墨清明的气息,放下手中的刺绣,凭空消失,下一刻出现在墨清明的面前。   后土原本欣喜的面庞在看到墨清明那一张苍白的脸时,瞬间阴沉了下来,声音咄咄道:“呵,你不是说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来神界了吗?”   墨清明道:“若非有事相求,定不想再来打搅。”   后土一股气堵在胸口,“有事相求?真难得你也有求人的时候?当年我苦苦哀求你,接受神职,不要去管凡间,与我一起逍遥快活,你却如何回应的?!你为了一把破斧头,把我的好心全当垃圾扔了!”   “她不是斧头,是我的朋友,如今,亦是我的妻子。”   “那又如何!我只知道,你拒绝了我,拒绝了整个神界。”   “我有孩子了。”   后土正义愤填膺着,突然被这句话给击了个措手不及,“孩子?什,什么孩子?”   墨清明道:“他叫灵蛋,亦是千年前,太上老君预言中的神魔之子。”   后土刚刚堆砌的喜颜瞬间被压了下去,“你生的孩子怎么会是神魔之子?那个将会毁天灭地的神魔之子?!你是不是搞错了?”   墨清明道:“我希望是我搞错了。无论如何,我想保全他。但我如今,怕是连自己都保不全。”   “你……”后土面露惧色,“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叫连你自己都保不全?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些年来我连你的半点消息都算不出?你是不是故意在躲着什么?”   “我没有躲,一直在面对。”   “那你看看现在的你,神不像神,人不像人,魔不像魔,鬼不像鬼,整一个四不像,说有多丑就有多丑!你原本清澈的模样,弄哪去了?”   “我……很丑吗?”墨清明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若是她恢复记忆,会不会不喜欢我了?她曾经说最喜欢我的样子……”   后土上神看到墨清明这个样子,几乎崩溃,“对不起,对不起……你是我们几个兄弟姐妹中最小的,却是经历最多苦难波折的。我一直想能不能代表父神弥补你什么,所以好不容易向父神为你求来神职。但最后我却因气你拒绝了我,所以这几万年来对你不闻不问。答应我,清明,不要再做傻事。那个孩子我会替你照顾,直到你可以亲自照顾他。”   “多谢。”   白衣随风而逝,后土上神却望着手里的刺绣,落下了几百万年不曾掉过的泪。   为什么?明明小时候那么喜欢她,长大后却对她这样冷漠?是因当年她弃了他来这神界吗?   是啊,她当年怎么忍心?怎么忍心看着幼小的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人间徘徊。无数次,无数次想要帮他,却被父神盘古阻拦,只因他是墨清明,需要经历他该经历的。   极海之东,雪岛之上。   白若鬼目瞪口呆地看着灵蛋在风中慢慢成长为十二岁少年的模样,原本裹在身上的宽大衣服,渐渐正合适了身体。但因着一副明显男儿的样子,却穿着如白若鬼那般的女衣,披头散发,看上去美艳又古怪。   白若鬼见他仍然站在风里闭着眼睛,想大约他还没有意识自己已经停止生长,移步上前,点了点他的的小肩膀,“灵蛋?”   灵蛋半睁着眼睛,见已经与白若鬼平头高,又感应了一下身体,已经停止了生长,于是全睁眼,扑在了白若鬼身上,搂着她的脖子,高兴地大喊:“娘亲,我长大了!我长大了!”   待落在地上,看着白若鬼高出的脑袋,开心的笑容瞬间僵住,“我怎么这么矮……难道我不是娘亲的孩子……”原来之前是因站在岩石上,才会觉得与娘亲差不多高。   白若鬼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慰道:“你才刚刚出生就长这么高,已经很了不起了。”   灵蛋嘟囔着小嘴喃喃:“我应该长得更高点的,没有爹高,也该有娘亲高的……”   “……”白若鬼突然觉得自己这小矮个真是对不住后代,“灵蛋现在怎么看也才十来岁的样子,肯定还会继续长的,不用担心。”   灵蛋这才开颜,“嗯,我一定还会长的!”   为了躲避天兵天将,白若鬼不得已把灵蛋拉回了洞里,开始考虑起教育的问题。她虽然不会吟诗作对,但从小与父亲学了不少字,于是拿了根烧了半截的木棒,在地上写写画画,教灵蛋认字。   灵蛋并不大情愿去学,但又怕白若鬼生气,便硬着头皮跟着念:“人,之,初,性,本,善……”   看着灵蛋写的字歪歪扭扭,白若鬼哭笑不得,只好拿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地去写。   卫念卿一大摞背着还有余雪的干柴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只挣扎的小白熊,道:“白姑娘,我打了只熊,不知灵蛋能不能吃……”然后望着白若鬼身旁的绿衣小少年,呆住。   白若鬼连忙起身解释:“他是灵蛋,长得有些急了。”   卫念卿早知道从蛋壳里出生的小人不一般,不曾想连成长也这么不一般,但见他长得与白若鬼有些相似,不由得生出一些好感。手上突然一轻,低头一看,手里活蹦乱跳的白熊不见了。   灵蛋正抱着那只小白熊,蹲着身子,摸着它的脑袋,道:“它这么可爱,我才不吃它呢。我要将它放生。娘亲,你说好不好?”   白若鬼十分欣喜灵蛋能有这份善良,赞同道:“当然好,我和你一起出去把它放了。”   卫念卿看着那二人离去的背影,又看看空无一物的手,惊讶地摇头,竟有人可以悄无声息地从他手里拿走东西。   放生了白熊后,二人又回到了洞里。   外面随时可能会遇到天兵天将,他们需要在这里待到蓬莱仙岛出现。平时白若鬼就待在洞里教灵蛋识字,卫念卿则时常出去探风,偶尔耐不住白若鬼的请求,也教灵蛋念诗。   白若鬼想光是教认字,教他成了个书呆子可不好,若是不会武功,将来还是会被欺负,于是又抽出时间把灵犀剑拿出来,教灵蛋练剑术和法术。   灵蛋对识字明显不感兴趣,却对剑术和法术兴趣相当浓厚,而且明显继承了白若鬼的一学就会的本事,一个法术施展出来的效果,竟比白若鬼这个师父施展出来的效果还要好。   这般过去了五日。五日里,卫念卿每次出去,回来除带了干柴,便是蓬莱仙岛还没出现的消息。   而墨清明,这几夜都没再出现。   白若鬼偶尔会想,清明去天上做什么呢?又美滋滋地想待取了三生花,回到昆仑虚,不知道能不能让灵蛋也成为昆仑虚弟子,在昆仑虚学习。以灵蛋的资质,若能留在昆仑虚,不久的将来定有一番厉害的作为。   一切美好的幻想,泯灭于第六日凌晨。   这天,灵蛋见卫念卿要出去,抓着白若鬼的手,恳求道:“娘亲,天天待在洞里好无聊,我都快闷坏了,可不可以今天给我放个假。我想和念卿叔叔一起出去探风,放心,我和娘亲学了那么多法术,一定不会拖念卿叔叔的后腿。”   白若鬼担心灵蛋出去闯祸,但见灵蛋楚楚可怜的模样,想这五日来天天待在洞里,确实容易把人闷坏,何况灵蛋正在成长的阶段,需要外出多见识见识,一番于心不忍后,便答应了下来,与灵蛋一起出去。   卫念卿所谓的探风,就是避着天兵天将,爬到雪山的顶上,观看四周海面情形,是否有蓬莱仙岛出现。   三人一路躲躲藏藏倒也顺利,这般一直爬到了雪山顶上。卫念卿和白若鬼一直观察着四周大海海面,灵蛋则往着山下面观察。   突然,他注意到几只个子特别大的白熊正在往两个身着银甲的人悄步移去,看那白熊龇牙咧嘴的样子,似乎是想吃那两个人。但那两个人似乎一点不知情,背对着白熊,正在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灵蛋想不能教白熊伤人,也不能教那些人伤了白熊,于是悄悄使了个法术,弄了几块雪球砸向白熊。白熊被砸得疼了,大叫着跑了。同时,白熊的叫声惊到了那两个身着银甲的人,那两人连忙回身看去,一个看着白熊奔跑远去,另一个拾起刚刚砸了白熊的雪球,若有所思了一番。   灵蛋觉得今日一下子做了两件善事,十分自豪,默默开心了好长时间,却没想当天夜里,大批天兵天将循着他之前使的法术的气息,寻到了他们所在的洞,并悄悄向洞里施下昏迷咒。   几个天兵天将进入洞中企图把洞里的三人绑起来,灵蛋突然惊醒,目露红光,挥手间,便将那几个想要抓他们的人给扔出了洞外。   灵蛋不懂那些人想干什么,他连忙爬起来去推白若鬼,害怕道:“娘亲,醒醒,醒醒。”又推了推卫念卿,“念卿叔叔,醒醒,醒醒。”   可二人因在完全无防备的情况下中了昏迷咒,便如同死了一般,一动不动。   灵蛋吓坏了,拼命推着白若鬼和卫念卿。   外面的天兵天将开始对山洞轰炸。   一阵阵天摇地晃,终是把一个孩子的所有理性磨灭。   灵蛋跑出了山洞,看着外面围了一层又一层的天兵天将,大喊道:“你们快给我住手!不然,我杀了你们!”   天兵天将本只是想抓了这些凡人给丢出这里,省得这些凡人打搅他们奉命采三生花,但看到这个孩子周身古怪,一半仙气,一半魔气,目露红光,实在可怖,索性一拥而上,企图把这个孩子抓起来,送到天上查一查是个什么妖物。   看着大批穿着和白日里他救的两个人一样的人挥舞着法器杀过来,灵蛋握了握拳头,咬牙道:“我救了你们,你们却恩将仇报,我饶你们何用!”道罢,双手挥着两道灵气所铸的光剑,朝那些人杀了过去。所到之处,全无对手。   几乎一夜之间,天兵天将全军覆灭。   白若鬼醒来的时候,嗅到了浓重的血腥气,又见灵蛋不在身边,下意识地跑向洞外。   晨光将将破晓,只见山洞外,原本雪白的世界几乎遍地浸染了成了刺眼的红,漫地的尸体,在寒风中慢慢冻结。   灵蛋满身是血地站在尸体中央,逆着晨光,一步一步地走向白若鬼,抬起血泪模糊的脸道:“娘亲,对不起,我,我杀生了。”    第50章 第五十章   【50】   白若鬼第一次看到这样可怖的情形,脚下一滑,摔在了地上。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是梦吗?如果是梦,她请求快些醒过来。   灵蛋因精疲力竭倒了下去。   白若鬼再顾不得梦境还是现实,跑过去,想要抱起他,却不想抱了个空,灵蛋消失了!   上空,一洪亮的声音道:“你的孩子在我这里。”   白若鬼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天上站着一个身着云衣仙带、手握腾蛇、风姿万千的女神仙。粉妆玉琢,美目传神,千娇百媚,婀娜多姿,七彩光芒萦绕周身。灵蛋就在那个女神仙的怀里,周身血迹消失,犹如睡着了般。   再看周围,所有的尸体和血液也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原来不是梦,竟是幻觉吗?   女神仙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开口道:“你方才所见并非梦境,也非幻觉,这个孩子确实一夜之间将三千天兵天将杀了个干净。但那些天兵天将来凡间时用的是假身,所以被杀之后,他们会回归天界,被杀死的身体则慢慢消失。”   白若鬼终于慢慢接受了眼前的一切,问道:“刚刚到底怎么回事?灵蛋他怎么可能……”   女神仙打断道:“他是神魔之子,能力非凡,区区三千天兵天将,自不是他的对手。如今,他已泄露身份,玉皇大帝知道后,不会坐视不管,定会派人捉拿他,甚至杀了他。他在你这里,无论于你还是于他,处境都十分不利。唯有由我带他去神界,或许可保他一时。”   白若鬼不晓得什么神魔之子,自也不晓得太上老君的预言,道:“玉皇大帝为什么要杀他?”   女神仙蹙眉道:“你果真把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什么都不知道吗?古有预言,神魔之子,毁天灭地。虽不知为何会是这个孩子,但命运既然已经做了安排,我们只能尽所能阻止和避免。你且记住,我为神界后土上神,亦为大地之母,负有无上责任,故而,亦负有对这个孩子改教之责。你且放心把他放在我这里,待时机成熟,我自将他还你。”   白若鬼看着后土上神抱着灵蛋腾云而去,心中无限不舍,胸口一阵闷痛,吐出几口淤血,昏倒在地。   与此同时,雪山附近的海面上,一座葱葱郁郁的硕大岛屿从透明状渐渐浮现,转眼几乎覆盖了大半海面。   绿岛之上,突然钻出一只雪白的兔子,竟踏着水面,行到了这边雪岛上,转眼间,化成了一拖着白胡的老神仙。   卫念卿醒来从洞中走出时,正看到那个白胡老神仙吃力地抱着昏迷的白若鬼,想要往什么地方去。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冲上前,拦住了那老神仙,道:“你是什么人?想把白姑娘带去哪里?”   老神仙看了卫念卿一眼,呵呵道:“我便是蓬莱仙岛上唯一的神仙。你们不是想找蓬莱仙岛和三生花吗?随我来吧。”   卫念卿见这个老人家周身仙气缭绕,并非恶人,便半信半疑地随着他一同行去,果真看到了蓬莱仙岛。   蓬莱仙岛的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城池,只是周围植物缠绕,破旧得不像样子。   最终停在了一个类似大殿的地方。   老神仙将白若鬼放在植物缠绕的松软床上,施了一下法术。白若鬼很快便睁开了眼睛。   卫念卿见白若鬼醒来,连忙上前问道:“白姑娘,你没事吧?”   白若鬼想到灵蛋的事,依然十分伤感,摇了摇头,道:“这里是哪里?”   沧桑的声音回答道:“这里便是你们一直在找的蓬莱仙岛。”   白若鬼顺着声音望去,看到身着墨绿衣裳的白胡子老头,呆了呆,竟有几分亲切熟悉之感,“你是谁?”   老人家道:“我是这座岛屿上唯一的神仙,天上的王母娘娘封我为蓬莱神。你若是信得过我,且随我来。至于这位公子,便在这里等候,我会让这位姑娘把三生花取来,一起带给你。”   卫念卿看向白若鬼,“多加小心。”   白若鬼点了点头,随着老神仙向城池的更深处走去。   穿过几重锈迹斑斑的笨重铁门,最终似乎来到了城池的核心处,将将入门,便见黑暗处,无数白色的花朵闪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在风中摇曳。花海的中央,一颗光芒四溢的珠子浮在半空。   老神仙道:“姑娘看这些花是什么颜色?”   白若鬼不假思索道:“白色,而且发着光。”   老神仙点头笑道:“没错了,白色才是这些花的本来面目,而其上的光芒,便是使世人甚至那些修为至深的神仙产生颜色错觉的原因。这些花其实都只是岛上生出的非常普通的花,只是得了那颗内丹的力量影响,方才有了特殊的功效。”   “内丹?”白若鬼看向花海上空那颗发着光的珠子,“原来那是内丹吗?”   老神仙道:“姑娘不好奇那是什么人的内丹竟有如此威力吗?”   白若鬼点头道:“自然好奇。”   老神仙摇头道:“看来你果真是伤心欲绝,忘得干净。那内丹,是你前世死后所化。而在你前世死去之前,它一直被封印在你的体内,直到你死去,封印方才解除,落在了这里。当年是昆仑虚的那位尊者将这内丹交给我保管,道总有一日会有人来拿。我那时并不晓得,你竟还能如凡人一样轮回转世,想必那位尊者定是耗了不少功夫吧。”   白若鬼震惊不已,“我的前世到底是什么人?”   老神仙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你且自己去寻找答案吧。”   白若鬼正疑惑,只见老神仙挥了挥袖子,几缕光芒从袖子里飞出,仿佛钥匙般,解开了禁锢内丹的无形锁链。内丹获得自由的瞬间,如受到召唤,快速朝她飞来。   随着内丹愈来愈近,眼前渐渐被白光笼罩,前世过往几百万年的记忆零零碎碎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   记忆始于一片混沌之中,只隐约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教她喜欢而心安。她能感觉到他的体温,他的心跳,他的呼吸,甚至他的孤独寂寞。   想知道那个人是谁,有着什么模样,可她那时还什么都看不到。   似乎度过了一个很漫长很漫长的黑暗时光,她终于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满园的桃花,是她此生见过最美的风景。彼时,她还没有身形,只是一个到处飘荡的灵。她向其他的灵打听这是哪里,他们回答她,这里是王母娘娘的蟠桃园。   又经过很漫长的修炼,直到满园的桃花凋零,化作一颗颗桃子,她终于有了形体,虽然模模糊糊分不清性别和模样,但总算是可以教人看见了。   有仙女把她引到凌霄宝殿去见玉皇大帝。   好多神仙嘲笑她,说她是一把斧头的灵体。她不晓得那是把什么斧头,也没人告诉她,或许很普通,或许有些来历,但并不重要。   玉皇大帝说她十分特殊,赐给她一座府邸,并给她官职,号为斧头神君。   那时,她还没有性别之分,只一个混沌般的存在,故而对名号如何并不在意。   她封号的时候,天界只有零星的几个神仙,随着后来拜入仙界的人越来越多,她因着神仙当的时间比大部分神仙都长,多少是为长辈,便有了地位,很多人都尊称她为神君,弄得她也不晓得自己到底是神还是君。   王母娘娘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兴起办蟠桃宴,她虽然没什么功德,更没什么修为,是个糊里糊涂最没能力的神君,但好歹辈分在那里,故而每次蟠桃宴总能占个小角落,尝那么一个蟠桃。当然,她吃蟠桃并不是贪图蟠桃的功效,也不是贪图蟠桃的美味,贪图的,是蟠桃里的桃核。她十分想念自己诞生之地,王母娘娘的蟠桃园,但自从被封了神君后,便不能再去那里玩耍。她想要积攒多一些桃核,种在自家院子里,也种个蟠桃园来。   一次蟠桃宴只能攒一个桃核,她攒得十分有耐心。当攒到第九十九个桃核时,她在蟠桃宴上看到了一个人。   虽只是远远地看了那么一眼,便教她魂牵梦绕。她终于明白何为一眼万年,何为一见倾心。   她悄悄走过去,趴在他的身后,如预料般嗅到了意识尚在混沌时便感觉到的那股熟悉气息,教她安心并且喜欢的气息。   宴会结束后,她到处打听他的名字,得知他叫墨清明,是一个凡人。虽是凡人,来历却不平凡,乃是盘古大神的精血所化,无论能力还是修为,都可与神界的神相提并论。   她后来听了一出盘古大神开天辟地的故事,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在那个人身上嗅到熟悉的气息,也终于领悟自己到底是把什么样的斧头。她特意找了面可照出本体的镜子,拿着画有盘古大神开天辟地时用的斧头的图纸,将自己的本体模样仔仔细细对应看了一遍,确定一模一样后,萦绕心头几百万年的疑惑终于解开。   她的本体,原是盘古大神曾经用来开天辟地的那把斧头!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女主第一世的记忆哦。O(∩_∩)O脑洞开启。   今天第二更。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51】   白若鬼摸着记忆,继续探寻那些与墨清明的点点滴滴。   晓得自己只是因对主人的怀念,才会对那个叫墨清明的人有非分的念想,她渐渐放下那些莫名生出的情感,继续过她百无聊赖的神君生活,直到下一次蟠桃宴,她欣喜地拿着第一百颗桃核,又看到了那个人。   这回,她有幸坐在王母娘娘的义女柔莲仙子身旁,便听着柔莲仙子和身旁其他女仙对着远处的墨清明指指点点。   “你看那个凡人,长得真是好看啊,这天上地下我都逛了个遍,也未见到有哪个人长得如他这般好看。”   “是啊,不仅模样长得好看,气质也很不一般,完全不像个凡人,倒像个神仙,不,比神仙还要惊艳。”   “我听说他几百年前在凡间创立了一个门派,名为昆仑虚,门下弟子过万,据说今年有几名新来的仙人就是出自他门下。”   “柔莲仙子,看你满面红光,莫不是喜欢上他了。要不要我们帮你?”   柔莲仙子犹豫了一下,小声道:“你们能帮我把他引到蟠桃园?那里桃花开得正盛,正适合作那表白之地。”   其他仙子纷纷表示惊讶,一道:“柔莲仙子真打算向那个凡人表白?”又一道:“没看出来,柔莲仙子果真是对那个凡人用情至深。”   最后一个道:“可蟠桃园重重把守,岂是我们说进去就进去的?”   柔莲仙子小声道:“我晓得去那里有个后门,在那里只有一个糊里糊涂的小地仙把守,只要隐了身,便十分好进去。”   她一直苦愁不知如何进入蟠桃园游玩,有意无意听了这个墙角,十分有收获,即刻起身按,按柔莲仙子说的那个后门,果真很容易就入了蟠桃园。   隔了几十万年,再次回到诞生地,满眼熟悉的景色,仿佛回到了家,令她十分舒服,逛了一番后,趴在一颗桃树上正准备睡觉,突然看到柔莲与一袭白衣在桃花中走来,正是墨清明。   她本想不理他们继续睡觉,却不想他们却停在她趴着的那颗桃树下,告起了白。   柔莲仙子的告白十分开门见山:“墨清明,我觉得我喜欢上你了。如果你愿意与我在一处,我即刻请我义母提拔你到仙界,赐个职位。”   然而墨清明拒绝得也十分直率:“我做凡人挺好,不牢仙子挂心。”   柔莲仙子大怒道:“你这个凡人真是不知好歹!”   这句话并未触怒墨清明,却将旁边偷听墙角的她给惹怒了。她变化成了那个看守后门的地仙模样,从树上跳下来,故作惊讶道:“这不是柔莲仙子?不知您大驾光临,小的实在失职。这就给王母娘娘请罪去!”   柔莲仙子如预料捉了急,连忙拦住她,急道:“我饶你无罪,你不用去和我义母请罪了。这件事不允许你和任何人说起,不然定教你仙位不保。”   她便顺着她的心意道:“柔莲仙子放心,小的一定不会与别人说。”   柔莲仙子傲然转身离去。   墨清明拱手道:“多谢神君解围。”   她十分惊讶,“你,你晓得我?”这个天界知道她这个斧头神君的人实在太少了,故而她十分吃惊。   墨清明嘴角微微笑,点头。   她被他那一笑再次迷得魂牵梦绕了去,几十万年不曾跳过的心脏开始剧烈狂跳,暗暗提醒自己:他只是身上有盘古大神的气息而已,千万不能被他迷惑了。   自那分别之后,她开始着手准备栽种桃核。经过一系列书籍查阅,得知这蟠桃树不同凡间那些树,光是有土壤和阳光是不够的,尤其发芽至长成小树苗阶段,还需无比纯净的灵气。而如今,这天界的灵气早被各路神仙搅得一片混沌,故想要把桃树种出来,还需去凡间寻个好处。   集齐第一百零一颗桃核那天,她为了寻找适合栽种桃核的土壤,偷偷去了下界,化作了凡间女子模样,一路跟着墨清明到了昆仑虚,并在昆仑虚找到了十分适合的土地。   她本想把桃核偷偷种在这里,等哪日长成小树苗再移植回天界,却在准备种下桃核的那天,被墨清明发现。   幸好,他这回没有看出她的身份,只道:“请问姑娘是什么人?在我昆仑殿做什么?”   她为了找个比较好的说辞,便解释道:“我第一次看见你就喜欢你了。我叫玲珑,你叫什么名字?”   他回道:“墨清明。”   她因为身份没被看穿,偷偷窃喜,“你叫墨清明啊,不止模样好看,名字也好看。总之,我喜欢你,喜欢你的气息,喜欢你的声音,当然,最喜欢你的模样了。”   他道:“原来姑娘是为了这个而偷偷来我昆仑殿的吗?”   她悄悄握紧那一袋桃核,按了下脑袋,“我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吗?我想留在你身边,天天看着你,就心满意足了。”   他皱眉道:“若是如此,我劝姑娘还是回去。看得出来,姑娘不是凡人,应是来自天上,若是被发现擅离职守,可是要受罚的。”   她连忙道:“没事的没事的,没有谁会罚我。”   他道:“可我对姑娘并无半点爱慕之心。”   果然被拒绝了,她心里多多少少有些难过,但为了那些桃核的未来,一咬牙,道:“那我们做朋友怎样?如果你愿意和我做朋友,我就把这些桃核送给你。你别看这些它们现在只是桃核,它们不是普通的桃核,可是蟠桃的种子,种在土里就是一片王母娘娘的蟠桃园。我好不容易才搜集这么多的,都是可以种植的哦。如果你愿意,我还可以帮你把它们种起来。”   墨清明打量了她许久,终戳破了她的小心思,“我十分乐意广交好友,但我这个昆仑殿平日来往客人较多,实在不方便种什么植物。不过,我倒是晓得有个地方比我这里更适合。”   他果然帮她找了个更合适的地方,却在天界王母娘娘的蟠桃园里。因晓得那个后门,所以往来方便了许多。   他们一起在蟠桃园里找了个偏僻的小块空地,松了土壤把桃核种了进去。   他说:“待这些核桃长成小树苗,再把它们悄悄移植走就好。只是待他们长大一些,你要每日过来看它们,在它们被发现之前,将它们移植走。”   因着这个种植桃核的恩情,她开始对这个叫墨清明的凡人刮目相看。又因算是与他做了朋友,故在后来经常幻化成女子的模样来找他,听他给各路道士讲道说书,偶尔陪他下下棋,喝喝酒。   也会在他遇到人间灾难,对付妖魔时,助他一臂之力。亦或在有哪家女仙过来骚扰他时,她跑过去唤几声亲爱的帮他解围。   她也会拿他打趣道:“你看你,每天和那么多人说道,身边却连个亲近之人都没有。你纵然对天下所有人好,也无人晓得要对你好。不如,你弃了那怎么努力也得不到的仙道,我也弃了我那闲职,我二人做个凡间野鸳鸯,逍遥快活。只要你不抛弃我,我定永生永世对你好。”   他只静静地看着她,道:“你又喝醉了。”   她红着脸嚷嚷:“我才没有。我知道你是嫌弃我不好看,可我有什么办法,我生来就是把斧头,人家都叫我斧头神君,以前觉得没什么,现在觉得真是难听。我这才晓得,我这副难看的皮囊下,藏着的是颗娇滴滴的女儿心。”   他扶着她,“是吗?我倒觉得你很好看。”   她一直晓得世事总无常,也晓得这样美好的日子不会长长久久,总要经历些波折,却没想这个波折会要了她的性命。   她那时一心想着她那偷偷种植在蟠桃园的桃核,所以在听到各种议论说几十万年前被盘古上神同其他世界的无上尊者联手杀死的魔尊,竟然复活了,她也没有多想。反正历来发生再天大的事,也用不着她一个废柴般的神君半点事。   她的桃核在种下去几十年后终于发芽了。她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抱着这个好消息,跑到下凡想去告诉墨清明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却在南天门被月老拦住。   月老劝她不要再去昆仑虚,昆仑虚大劫到了。   她很惊惶地问什么大劫。   月老说,魔尊因为没有身体,不能完全复活,所以想以整个昆仑虚为熔炉,吸取其中灵气,用来练就身体。昆仑虚中所有生物,甚至植物,都将灭亡。即便是神仙进入其中,也会被吸食性命。   她更加惶恐地问:“那清明尊者呢?他怎么样了?”   月老摇了摇头,哀叹:“他坚持要拯救昆仑虚,任谁劝也不听,怕是也活不成了。”   她再顾不得月老的阻拦,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人间昆仑虚,很容易就走入魔尊布下的结界。也许因为她本就是混沌之体,布在昆仑虚的魔障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她很快找到墨清明,看到了他满身鲜血地站在一个法阵里,在他的对面,矗立着一座犹如活了的山脉,甚至能听到山体剧烈的心跳声。她晓得,魔尊的魂魄就藏匿在那个山体之中。而墨清明在用他的性命阻止这个山脉继续去吸其他山上的性命。   她看着他渐渐被魔障侵蚀得满身鲜血,拼命拍着墨清明四周布下的结界,大喊:“墨清明,你给本君住手!不要为了区区一个昆仑虚就牺牲了自己,这是昆仑虚的劫难,不是你的劫难!”   墨清明终于注意到了她,冲她摇了摇头,只道:“你莫管我,快些离开这里。”   她晓得,他这是打算用自己的性命去救昆仑虚。再不住手,他会灰飞烟灭的!   但想以后漫长的日子里,若是没了他,她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她曾经学过一个同归于尽的法术,道是用自己的灵体为载体,附上毁灭性的封印,便可拉着敌人一起死。她常笑制造这同归于尽法术的人,世上怎么可能有那么蠢的人会选择与别人同归于尽。   到最后,她竟然做了那个愚蠢的。   她念起那个同归于尽的法术,载着所有的力量,向那载着魔尊魂魄的山脉冲去。   她一直很害怕别人看到她的本体,但她终还是让别人看到了那样一幕,她,一把斧头,载着天地浩气,将一座山脉劈成了两半。   一些没听过她的神仙看到了,以为是墨清明得了把厉害的神器。   她终究不是神器,只是神器的灵,所以会死,或者说,会消失。   昆仑虚的大劫以她的牺牲告捷。   她用自己最后力量,看着满脸分不清是血是泪的墨清明,微笑道:“桃核发芽了,你能不能代替我照顾它们,待它们长大开花,烧纸告诉我,它们有多好看。”   墨清明没有说话,抱着她去了天界。   记忆停在王母娘娘的瑶池,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等桃花开了,我们一起看吧。”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52】   因恢复了那十几万年的记忆,白若鬼突然觉得这一世短短十几年,不过是一场极短的梦,醒来之时,这一世里只剩了一些模糊的印象。   察觉到身旁多了一个人,白若鬼连忙睁开眼睛,看向出现在面前的一袭白衣,几乎下意识地吼道:“墨清明,你疯了吗?我和那魔尊同归于尽本是最好的结局,你却将我救了。你可知那个同归于尽的咒术已经把我和魔尊绑在了一处,你救了我,便是也救了他!”   墨清明淡淡看着他,启唇道:“那又如何,我只想你活着。”   白若鬼一下子就被这句话俘获了心,难免心跳了下,柔下声来:“既然我活着,魔尊必然也没死,他不会再去找你昆仑虚麻烦吧?”   墨清明一直注视着她,目光无限温柔,“放心,昆仑虚很好。”   “那就好。”白若鬼长长松了口气,正想问他当初是怎么救活自己的,却见他身体突然开始变透明,不由惊惶,“你,你怎么回事?”   “大约到了极限,我需得回去了。”墨清明道着,完全消失了。   白若鬼连忙问向白胡子老神仙,“什么极限?他要回哪去?”   老神仙笑着提醒:“您如今已恢复第一世的法力,掐指一算不是便知道了?”   白若鬼半信半疑地试着算了算,竟算出墨清明八年前便死了,还是为了阻挡天火而死。不,不对,八年前的那团天火来势十分凶险,墨清明纵然粉身碎骨,也不能完全把天火挡住,他应该知道这点,他为什么还那么拼命?   渐渐她这一世的家乡,草集村的画面引入脑海。   他是为了救她的家乡,竭尽了生命。   白若鬼不由得鼻子发酸,“竟然是为了救我的家乡。幸而,天火毁去的只是他的肉身。可他这一轮回,便要折损他至少一半的修为,还会失去宝贵的记忆。”   老神仙在一旁听了,无奈笑了笑,“当年他将你的内丹交给我保管时,与我说了一些话,大抵意思是说,他欠了你两世,所以接下来会用两世来还。”   白若鬼一头雾水,抹着发酸的鼻子道:“他是不是因为我差些死去,伤心得把脑子都伤心坏了,说的什么话。”   老神仙道:“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   白若鬼随手摘了三朵三生花,自言:“一朵给阎王秦广王,完成十年之约。一朵给卫念卿,帮他解开诅咒,剩下的一朵,给那个叫玄真的人类皇帝,看看能不能助他恢复记忆,教他变回我的清明尊者。”   老神仙连忙提醒道:“如今没有内丹力量支撑,这些花的功效会慢慢消失,您最好速度快些。”   白若鬼转瞬间便来到了外面,站在卫念卿的面前,递了一朵给他,道:“祝你早日解开诅咒。”   卫念卿被突然出现的白若鬼吓了一下,接过白若鬼手中的花,道:“谢谢白姑娘。”   因前世法力恢复,白若鬼开始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敏感了起来,隐约嗅到了眼前这个人身上微弱的妖气,再看这个人周身黑气,似鬼非鬼,似人非人,冷道:“你不是人类吧?说,你是不是妖族派来的?”   卫念卿不想在这个时候暴露身份,连忙道:“白姑娘可能看错了,在下只是一个受了诅咒的人。”   白若鬼又将他打量了一番,更觉得眼熟,但因被那十几万年的记忆冲击,令她对这一世的记忆有些淡忘,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像谁了,便道:“我不管你是什么,总之最好不要与妖族为伍,否则若让我知道了,下次见面,我定教你明白下场。”   卫念卿道:“白姑娘似乎很憎恨妖族?”   白若鬼想了一会,总算记起自己为何这么痛恨妖族,道:“那自然。多日前,妖族在京城作乱,我父亲为救皇太子,便是死在妖族人手里。你说我恨不恨妖族?”   “什么?”卫念卿心惊,他确实知道妖族和人类之战,两方都做了很大牺牲,而那场战争布局还是他亲手布的。但他并不知道,白若鬼的父亲白太尉也参加了那场战役。白太尉区区一个文官,怎么会亲自去……不可能……不可能……   白若鬼瞅了一眼发呆的卫念卿,转身离开了蓬莱仙岛,来到了地府。   听到小鬼报说有人送三生花过来,阎王秦广王连忙放下令他头疼的生死簿,亲自前去迎接。   看到秦广王,白若鬼上前亲热道:“阎王大哥,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秦广王见一个人类小丫头竟然这么叫自己,眯了眯眼,“什么人?”   一旁鬼差跳上前指着白若鬼训斥道:“大胆凡人,竟敢直呼阎王为大哥!是想入拔舌地狱吗!”   白若鬼想起自己如今人类的模样早已教人认不出,对着秦广王行了一礼,恭恭敬敬道:“阎王大哥,我是斧头神君,住在天界神斧府的斧头神君。因出了些意外,转世得了个凡躯,最近才恢复记忆。”   “什么?!”秦广王微微惊讶,“你是斧头神君?怎么证明?”   白若鬼想了想,“记得阎王大哥第一次参加王母娘娘的蟠桃宴,因来得匆忙,忘了带贺礼,还是我帮大哥解围,给了大哥那么大的一颗夜明珠补充贺礼用。”道着用手比划了一下。   秦广王思忖这件事确实当初只教他二人知道,半信不信道:“你果真是斧头神君?”   白若鬼点头道:“确实是我。”   秦广王万分不可思议,“当年人人都道你因为修为实在不济,又没个正行,所以灰飞烟灭了。”   白若鬼汗,“原来我在你们眼里真那么不济……”   秦广王好奇道:“所以说来,你在后来的几万去了哪里?怎么变成了这么个不像话的人类娃子?我初见你时竟都没有认出来。”   白若鬼叹:“说来话长。对了,你的三生花,给你,算是圆了清明尊者与你的十年之约。”   秦广王不可置信地接过那一朵发光的花,看着上面流溢的七彩颜色,十分欢喜,直点头,“嗯,圆了,圆了。”   白若鬼拱了拱手,“既然如此,告辞了。”   秦广王连忙道:“神君刚来便走,显得我地府招待不周了。还请神君在府中坐会,我准备一些好酒,和神君饮上一会。”   白若鬼晃了晃手,“不用了,我还急着去看人类皇帝。”   刚刚下了阎王殿的台阶,迎面便看到一个年轻男子拉着一个年轻女子走来。   年轻男子道:“白若鬼,你来我地府做什么?”   白若鬼想了好一会,方想起这个年轻男子叫千煞风,在昆仑殿处过一段时间,于是道:“来送三生花。一段时间不见,煞风,你还好吗?”   千煞风握紧了那好看的年轻女子的手,道:“好得很。”   白若鬼也故意多看了那年轻貌美的女子一眼,莫名嗅到一股坟墓里的味道,看得出这个女子生前应是个盗墓贼。又一探,不对,她没有死。一个没有死的凡间女子怎会出现在地府?   千煞风见白若鬼一直望着身旁的女人看,得意道:“介绍你认识一下,她是我未婚妻,名叫花落影。”   白若鬼道:“你果真喜欢她?”   千煞风脸色白了一下,气道:“我要娶她,自然是喜欢她。放心,她也十分喜欢我。”   叫做花落影的女子轻盈一笑,“见过妹妹。”   白若鬼也回以微笑,“提前祝你们新婚快乐。”   离开了地府,白若鬼便直奔人间京城皇宫而去,却发现皇宫之中在举行丧事,死去之人竟是玄真皇帝。   看着满朝披麻戴孝的大臣,再看着偌大的宫殿中央置着的硕大白玉棺材,再看那一大群哭得梨花带雨的人,站在云头的白若鬼,真有种说不清楚的心情。   不会吧?她才找过来,他就又死了?   白若鬼索性隐去了身形,钻到了那硕大的棺材里寻求真相。   这棺材外面看着挺大,里面却真是拥挤。   白若鬼趴在玄真那暖暖的身体上,听着他那有节奏的心跳声,再看着他一双瞪着大大的眼睛,吓个半死,大喘着气道:“你,你没死啊?”   玄真顺势搂住白若鬼的小蛮腰,翻身将白若鬼压在身下,乐道:“虽然不晓得是怎么回事,但你这突然出现,真是教我开心。我还在想,你再不回来,我就携着一大堆媒人直接到昆仑虚提亲去。”   白若鬼习惯了墨清明那清冷话少的性格,没想转世后的他这么放开,反而有些不习惯,搂着他的脖子道:“你真这么喜欢我,想要娶我?”   玄真认真地点了点头,“我喜欢你,想要娶你。”   白若鬼惊叹:“感情你那几百万年都是装高冷,这个才是你的真性情?”   玄真眨了眨眼,“没听懂你在说什么。”   白若鬼捧着他那漂亮的脸蛋,道:“不用听懂。你这么说我很高兴,我早就想和你做对凡间的野鸳鸯,逍遥快活了。对了,你既然没死,怎么躺在棺材里?”   玄真疑惑道:“我以为我还在做梦,难道不是梦吗?”   白若鬼伸出手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见他喊疼,道:“现在知道是不是梦了?”   玄真摇了摇头,“不是梦。”   白若鬼道:“不是梦,还不赶快喊救命,你想闷死在里面?”   玄真却将她压得更紧,“等一会,难得这么好的机会,你得让我亲一下才行。我从小到大都没亲过女孩子,只在书本中见识过,你可不可以让我亲下?”   白若鬼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想自己反正要成为他的女人了,贞洁什么的还要它作甚,便心一横,眼一闭,抱着赴死的心情道:“你亲吧。”   玄真便真的不客气地亲了上去,因太紧张,亲在了她的鼻尖上,慢慢才移到她的嘴唇上,抱着她的嘴唇轻咬了几下,不甘心,又伸出了舌头。   白若鬼被惊醒,推开了他,羞红了脸,“你……你不是说只亲一下吗?”   玄真亦是满脸通红,辩解道:“书上说,舌头伸进去才算亲。”   白若鬼突然觉得那十几万年的记忆真是无用,竟然对这些风月之事一点也不晓得,以为他说的是真理,便又教他亲。   这回来了个实实在在的亲吻。   大概感觉实在太好,玄真吻上了就不愿松手,任白若鬼因喘不过气小推了那么几下。   外面的人听到里面有动静,连忙教几个壮士过来把棺材盖打开,于是满朝文武大臣便看到如下一幕。   棺材里,穿着白衣的年前皇帝与一娇美如仙的绿衣女子吻得如痴如醉,画面美得堪比天上飞来的春|宫图。   察觉那无数道惊愕的目光,白若鬼一双小脸蛋红得几乎冒烟,一把推开还搂着她的玄真,飞身腾云,狼狈逃窜。   众人看那绿衣仙子腾云而去,皆呼神仙。   玄真理了理衣裳,面对满朝文武大臣,镇静地质问道:“寡人不过睡了一个长觉,怎么醒来就被你们放进棺材里了?幸得那位绿衣仙子相救,不然寡人真被你们活埋了!”   于是一片磕头声,齐喊:“皇帝陛下洪福齐天,万岁,万岁,万万岁!”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恢复记忆,女主的性格大变了哦。   O(∩_∩)O~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53】   白若鬼一路狼狈地飞着,最后藏在云深处,红着脸发了好会的呆,满脑子都是那个吻,挥之不散,趋之不走。   目光穿透云层,天宫南天门渐渐浮现眼帘。   风拂过,绿色的衣裳在云层里时隐时现。   她望着那个神圣的地方,晓得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是夜,灯火通明的皇宫里。   太监总管携着十几个手中捧着画纸的宫女匆匆走路,一路入了皇帝的书房。   年轻的皇帝正在批阅奏折,听到外面传报声,欣喜道:“进来。”   太监总管便领着十几个宫女一同进入。   宫女们一字排开,动作一致地将画纸展开。纸上一致画的都是三日前白玉棺材前的一幕。或是亲吻纠缠的画面,或是绿衣仙子腾云升天的画面,幅幅惊艳,是京城最顶级画师经过当时在场数人之口的精准描述,方画出来。   玄真看着这些画,回忆那个片段,真是越看越喜欢,最后选择了其中两幅挂在书房墙上,剩余的令身旁的小太监全部拿去寝宫挂着。   不多久,书房又沉寂了下来。年轻的皇帝一边批阅着奏折,一边偶尔抬起头望着墙上挂着的画,眸子里光彩四溢,幸福的样子令得一旁负责伺候的宫女看了都忍不住默默开心。   奏折终于全部批完。   玄真伸了伸懒腰,又望着墙壁上的画出了神,忍不住叹:,“若是去昆仑虚,真的能再见到她吗?”   殊不知,白若鬼将将隐身来到他的身边,看着他惆怅的样子心中很是甜蜜,一挥手,将周围一切定住,唯有玄真还在叹气。   她现了身形,道:“千万别去昆仑虚,不然你便见不到我了。”   玄真注意到周围异常,欣喜地转过身,看到白若鬼,走上前两步,抓着她道:“你又要去哪里?”   白若鬼摇了摇头,“我哪里也不去,就在京城,赖在你身边。”   玄真激动得眸子发颤,“此话当真?”   白若鬼看着他的样子,微微皱起了眉头,手里一朵三生花越握越紧,奸诈地想:如果教他恢复记忆,他便不会再摆出这么在意她的模样,更不会娶她了。不如等生米煮成熟饭,再教他恢复记忆不迟。   玄真见白若鬼一直沉默不语,好奇道:“你在想什么?”   白若鬼悄悄收起了三生花,“我……我在想你什么时候来娶我?”   玄真微微吃惊,“这话本应我来问你,怎可是你来说。你这话不算数,由我来问,不知仙子什么时候才愿意嫁给我,做我玄真天上地下唯一的皇后?”   白若鬼连忙道:“现在,就现在。”   玄真大喜,又皱起眉头,“我和仙子的婚姻大事怎可如此仓促,定然要宣告天下,用尽世间繁华之手段,才能将仙子娶进门。”   白若鬼想了想,“那好,我会在玉文公主的府上等你,等你用尽世间繁华之手段来娶我。”   玄真还想说些什么,可白若鬼已经消失。周围恢复了正常,玄真却仿佛陷入了被定住的状态。   不是在做梦吧?他真的要娶那个仙女为妻了?那个张半仙还真的是一句也没说错。   自白太尉逝世,白府中便没再热闹过。玉文公主每日带着孩子,模样强做坚强,却时常望着丈夫的灵位红了眼睛。   白若鬼的到来,无疑给府中带去了一些热气。   玉文公主带着白若鬼参拜了白太尉的灵位,说了一些家长里短的话,道是最近常梦到夫君的模样。白若鬼知这位公主对父亲用情至深,心里十分感动,只叹自己无以为报。   当被问及修行情况,白若鬼答道:“我已不再修行,心入红尘。”   玉文公主大喜:“这么说,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是哪家公子?”   白若鬼空有前世记忆和修为,却十分并不善与人谈论感情之事,羞道:“等他过来迎娶,您便晓得了。”   玉文公主亦十分善解人意,晓得女孩子害羞,便不再过问,饭桌上拼命把好吃的菜往白若鬼的碗里夹。一旁的小儿子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一直打量着白若鬼,十分喜欢这个姐姐。   住在白府的第二日,白若鬼收到了来自皇宫里的信。   是玄真皇帝所写。信上道他七日后定来迎娶她。   白若鬼十分开心,成日抱着那封信,爱不释手。直到她发现,身体开始有些异常。   因身上有着无上的修为,她自不用如凡人那般吃喝,也不用如凡人那般每日睡眠,可是,这晚她竟然有了困意,一觉无梦地睡到了天亮。   之后,即便是白天,她也会犯困,甚至站着都能睡着,和别人说着话也能睡着。   玉文公主十分担心她,找了太医帮她诊脉。   她以为自己的身体有前世加今世的修为养着,十分健朗,太医在把脉后却道她极其体虚,有性命不保之象,但具体病因却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玉文公主急得要去找皇宫里的卫神医,白若鬼连忙拉住了她,愧疚道:“我向您保证我没事,您真的不用担心。”   玉文公主离开后,白若鬼关上了门窗,坐在床上,使用了追魂术,意识入了自己的身体,终让她找到了身体虚弱的原因,同时也被这个原因给吓住了。   一片氤氲的光华中,只见一团黑色的雾气矗立,黑雾有头有身体有四肢,还有一双金色的眼睛,其中蕴藏的黑暗力量,可怕到令人窒息。   正是几万年前,那个霸占了昆仑虚,最后她与之同归于尽的,魔尊的魂灵!   如她恢复记忆时与墨清明说的话,她与魔尊同归于尽是为最好的结局,但墨清明救了她,便也救了魔尊。她没料到,魔尊会寄宿在她的体内,把她当做养料。   之前作为普通的人类,魔尊为了存活下去而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她的身体里不敢胡来。但如今她恢复前世的修为,魔尊必然要将她吸食干净,以获得重见天日的机会。   魔也察觉到了白若鬼的到来,金色的眸子微微眯起,洪亮的声音道:“被你发现了吗?”   白若鬼咬牙切齿,“卑鄙!”   魔哈哈大笑道:“我是魔,我不卑鄙,谁还敢称卑鄙。放心,我不会太快杀死你,我会慢慢折磨你,教你生不如死。然后,再教你灰飞烟灭。以报我当年之仇!”   白若鬼怒道:“你,你休想……”   魔打断道:“怎么?还想与我同归于尽吗?我所寄宿的可不只是你的身体,还有你那好不容易修来的魂魄。自然,以我如今的力量,即便你灰飞烟灭,我也未必会消失。你那同归于尽的法术,虽然奇特,但已经确实被我破了。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说来,我还真要谢一谢那墨清明,若不是他不舍得你死,还将你塑造得如此完美,我如何会有如今重见天日的机会。”   “住口!”白若鬼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我一定会想到办法杀了你,我也一定会活下去!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追魂归来,天色已暗。   门外,几个丫鬟敲着门,请她去吃晚饭。   纵然百般困意,白若鬼倔强地睁大了眼睛,写下了离别信,转瞬消失。   行走在大街上,看着到处忙着打烊的人,她几乎又睡着,一不注意脚下绊了一下,摔在地上的疼痛感总算令她有所清醒。   不能睡,一刻也不能再睡。每一次入睡,都会让魔尊趁机大量吸食灵气。睡得越多,她便越难醒来,也便加速了死亡。而她死去之日,便是魔尊破她身体而出之时。她不能让那样的事发生。   她得回昆仑虚,那里也许有人有办法助她封印体内的魔。   墨清明的身影渐渐浮现脑海。   她看着那个幻影,摇了摇头,打散了去,纵身跳上灵犀剑,飞向昆仑虚。   腾云之术需要强大的意识,她目前的意识,仅仅够御剑。即便是御剑,她也无法专心,眼皮好沉,好重。   周围渐渐变得漆黑,就连天上的月亮星星,渐渐也看不到了。   似乎有人拉住了她,看不清那个人的样子,隐约觉得是个可安心托付的人。   夜终于过去,伴随着璀璨的朝霞,太阳升起,光华照彻大地   昆仑殿。   在叶竹轩迫切的目光中,白若鬼慢慢睁开了眼睛。   “你是……阿轩?”   叶竹轩点头道:“是我,师父。”   师父?白若鬼怔了怔,从前世那几十万年的记忆里搜寻了一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何时收过徒弟。   叶竹轩又道:“几日前我奉掌门之命下山办事,前日夜里回来的路上远远便看到师父在晃晃悠悠的御剑,正想上前打声招呼,便见师父从剑上坠下,幸好我到的及时,不然教师父真摔出事来,我真真不知道怎么惩罚自己。师父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白若鬼一方面为有这么个好徒儿欣慰万分,一方面更惊讶自己竟然睡了两日,难怪身体更添了沉重感,她连忙起床,道:“阿轩,我有事还需出去一趟。我回来的事,还希望你这几日不要和别人说。”   叶竹轩十分听话道:“是,师父。师父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去医馆看一看?”   白若鬼理了理衣裳,道:“我并无大碍,你不必担心。”   踏出昆仑殿,入了昆仑殿前的桃花林,白若鬼忍不住驻步看了一会,这些桃树,分明与蟠桃园里的一样。难道是她当年积攒下来的桃核发芽后,移植到这里的吗?   想当初,墨清明口口声声说他的昆仑殿不能栽种植物,真会骗人。   他能如她前生遗愿,将这些桃树照料得如此之好,想来也不枉她一片痴心相付。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54】   明明才睡醒,困意又袭来,白若鬼连忙御剑,飞向关押魔族夜叉红幽的那座山。   如她这一世的记忆,魔族夜叉红幽是个与墨清明有所交情的善类,似乎对她也十分友善,或许可以从她那里得到些许关于如何对抗魔气的情报。   自八年前墨清明入了轮回,布在魔族夜叉红幽所在的山上的结界便已消失。   白若鬼初降山头,有些担忧红幽是否已经离去,听到远处咕咚咕咚的喝酒声,放心地寻了去。   红幽正坐在茅屋桌前,酒饮得已有八分醉,见白若鬼推门进来,十分开心,又气道:“你总算是来了。你再不来,我可就要走了。你以后想再见到我,怕就难了。”   白若鬼强忍着困意,开门见山道:“我来找你,是有重要的事想请教。你可知你们魔族有一门法术,令人死后魂魄可寄宿在他人体内,通过吸食被寄宿之人的生命,以获得再生的机会。”   红幽眯着一双迷离的醉眼,沉思道:“是有这么个古老的法术。算来,这个法术的年纪,比我爷爷还大。我也只是在小时候听兄长提过一次,因觉得很有意思,故而印象十分深刻。”   白若鬼急道:“那你可知这门法术的破解之法?”   红幽晃了晃手,“除非寄宿的魂魄主动离开被寄宿人的身体,否则没有破解之法。而且这个法术施展起来十分艰难复杂,一不小心就可能连人带魄一起灰飞烟灭,需得在极其巧合的情况下才能施展。我们魔族虽创造了这个法术,但除了上古时期的魔尊,可真还没哪个人敢使用它。怎么,你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白若鬼刚刚喜悦的心情又沉重了起来,“这些你自不用过问。我再问你,这个法术真的一点对抗的办法都没有?”   红幽见白若鬼与平日里十分不相同,心头想难道她恢复记忆了,于是对于她的问题也便认真了些,“我想想……似乎是可以用什么药物激发身体产生抗力,令寄宿的魂魄无法吸食被寄宿者的灵气。但那个药物对被寄宿者伤害也十分大,会缩短被寄宿者的寿命,最后达到让被寄宿者和寄宿的魂魄同归于尽的目的。”   白若鬼忍不住心头凉笑,竟又得一个同归于尽的好办法。“那你可知那个药物是什么名字?”   红幽放下酒壶,认认真真想了下,“嗯……好像是叫什么散……对,绝命断气散。这种药物并不稀有,昆仑虚的书库里便有记载如何配置这药物。”   白若鬼感激道:“多谢。”   红幽见她要走,连忙道:“你果真恢复记忆了?”   白若鬼回身点了点头。   红幽十分奇怪:“那你为何一副与我不熟的模样。我与你虽然没有多深的交情,但好歹打过几回,打出了交情。”   白若鬼仔细想了想,并无这份记忆,便道:“或许我还未能全部恢复,日后定来叙旧。”   红幽道:“前些日子,我一直在等待的那个人来找我,并请我一定要带他去魔界。而一旦去了魔界,我便再难有机会来人间。”   “终于等到心上人了么,真是恭喜。”白若鬼道完,飞速离去。   红幽望着白若鬼离去的方向,酒意微醒,心道:“也不知,我把他带去魔界,是正确还是错误。不过,既然是我欠他的,便理所应当地在这一世全部还了吧。”   ***   几万年过去,昆仑虚的书库早已挪换了一个又一个地方,白若鬼早晓得会是这样,依然凭着前世记忆去找那书库,结果自然书库没看到,却看到破落得满是蜘蛛网的大殿里,一个熟悉的女子身影。   只见那玄衣女子头裹着血布,靠坐在火堆旁发呆。   “兮儿……姐姐……”她几乎下意识地认出,随即被扑面而来的浓浓妖族气息呛住。   灵犀剑瞬间出鞘,直指那妖人,喝问:“你是谁?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夏侯云兮苍白着脸颊看着她,苦笑着叹道:“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在昆仑虚长大。呵,小鬼,杀了我吧。”   小鬼……白若鬼终于认定这个女子确实是这一世的朋友夏侯云兮,手中的剑微微发抖,“你怎会是妖人?”   夏侯云兮几乎笑哭,“我怎会是妖人?是啊,我怎会是妖人呢?我怎会是宇文大伯的女儿?怎么会……明明他一点也没有把我当女儿看。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若鬼上前一步,扯开了夏侯云兮头上的血布,只见她的额头上赫然两个血窟窿,而那个血窟窿里本应生长出的东西,被生生割去。   夏侯云兮像是害怕般捂住了额头,慌张道:“不许看,我不许你看!我不是妖人,我不是妖人!”   白若鬼尽管依旧对妖族无比痛恨,却始终对眼前这个人恨不起来,只有感同身受的同情。   “是什么真的很重要吗?”白若鬼蹲下来,看着夏侯云兮,问道。   夏侯云兮抬眼看她,双眼迷惑,“很重要吗……当然很重要,如果我是妖人,我就不能留在昆仑虚,不能得到宇文大伯的认同,不能修仙得道,我活着的意义就全部没了。”   白若鬼抬手施法止住了她额头上的血,道:“只要一心向道,妖族的人也可以成仙成神,历史上并不乏这样的例子。你若是相信我,我帮你,帮你敛去妖气,帮你修行,助你得道。”   夏侯云兮呆了一会,颤抖地拉住白若鬼的手,“拜托你,如果有办法,一定要帮我。”   白若鬼点了点头,“头上的东西你不要再阻止它生长了,你尽管能够割了它,却拔不了它的根。它完全长出来后,我自会有办法让它隐去。在那之前,你便在这里呆着,我也会在这里。我会和你一起,你对抗你身体里的妖,我则对抗我身体里的魔。”   “魔?”夏侯云兮渐渐镇静下来,惶恐地看着白若鬼,“你是说,你是魔?”   白若鬼摇了摇头,无奈笑道:“我若是魔还好,至少还有办法活下去。我把你当可以互相照顾的朋友,所以告诉你,希望你能和我一起保守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夏侯云兮毕竟是看到了希望,连连点头,“好,我答应你,小鬼。”   困意又袭来。白若鬼踉跄着一头栽在地上。   再度醒来时,身旁除了夏侯云兮,多了一个男子。   墨绿色的袍子,眉间一抹金色祥云,不难认出,是这一世的授业恩师,洛天渊。   洛天渊摸着她的脉络,不解道:“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虚弱成这个样子?像是……像是要……”   白若鬼笑着接道:“像是要死了对不对?”   洛天渊大气,“你这小娃子,怎么面对生死大事还能这样轻松?”   白若鬼在二人担心的目光中爬起,“我没事的,你们尽管放心。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侯云兮红着脸抢答道:“这些日子,一直是洛哥哥在这里照顾我。”   洛天渊目光温柔地看着夏侯云兮,“那日,我刚刚面壁思过出来,她抱着满是血的头来找我,可真是吓了我一大跳。这些日子确实我在照顾她,虽说她变得有些奇怪,但在我眼里,她永远都是那个可爱的小师妹。”   夏侯云兮脸颊更红。   白若鬼看得出这是一出怎样的你侬我侬的戏,并不戳穿,只道:“你们可知昆仑虚的书库搬到哪里去了?”   洛天渊道:“你是想要找什么吗?我帮你去找。你们两个人都太虚弱,好好在这里休息。”   白若鬼道:“也好。我想要找一本记载绝命断气散的书。”   洛天渊大惑,“你找那做什么?”   白若鬼道:“我要用绝命断气散治我这身上的病。”   洛天渊大惊,“你,你果然是生病了?可绝命断气散正如它的名字,是世间最毒之药,便是神仙吃了,都难以保命。就以你身上三千年修为,吃了它,便是死路一条,还谈什么治病。”   白若鬼道:“我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相信我,我要活下去,只能吃那药。不然,我必死无疑。”   夏侯云兮也帮道:“洛哥哥,相信她吧。她看着似乎真的要活不长了。”   洛天渊气道:“你们一个两个,怎么一个比一个不省心,我能怎么办?罢了,你们要怎样就怎样吧,我帮你们就是。若是害死了你们,我便也去吃那绝命断气散!”   白若鬼与夏侯云兮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对不起,谢谢你。”   洛天渊:“……”   当天,洛天渊前去昆仑虚书库,寻到了绝命断气散制作之法,又去医馆里买了药材,回到昆仑虚书库旧址,与白若鬼一起将药材炼成了十多颗丹药。当困意袭来时,白若鬼便吃下一颗丹药,困意便立马被压了下去,魔也一下子断了气息,不再吸食她的灵气。绝命断气散之毒虽毒,但终究她有前世十几万年的修为相抗。   看着白若鬼脸色变好,洛天渊长长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时日,白若鬼便再昆仑虚书库旧址,一边炼绝命断气散丹药,一边教夏侯云兮如何敛去身上妖气度过。洛天渊毕竟是男子,不好与两个女子同居,便只是白日里偶尔来看看,送一些好吃的好玩的,还有制作绝命断气散的药材。   洛天渊看着钱包里的存银越来越少,不得不努力接昆仑虚的任务以赚取银子。   这般转眼过了两年。   人类皇帝玄真带着一批人马来到昆仑山脚下,,望着昆仑虚巍峨的山脉,莫名生出感慨,似乎回到了久违的故乡。   有昆仑虚弟子接待到来的皇帝,看到皇帝那一面熟悉的容颜,皆吓得不知所措,心头直念:这不是……这不是昆仑殿的那位尊者吗?   可他是皇帝,没有人敢放肆直指他像谁。   昆仑虚掌门曜姬很快前来迎接,看到玄真皇帝时,微微点了下头,恭敬道:“皇帝陛下大驾光临昆仑虚,不知所为何事?”   玄真努着眉头道:“我来把一个人绑回去。绑回去,把她关起来,管她是仙是神,她休想再离开寡人视线半步!”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55】   面对皇帝的请求,昆仑虚掌门道:“恐怕这里并没有皇帝陛下要绑的人,还请皇帝陛下回京,完成此生之轮回,以得仙身。”   玄真不耐道:“什么轮回仙身,我并不在乎,只问掌门,可知白若鬼在什么地方?她答应会在京城等我,为何不告而别?”   曜姬道:“还请皇帝陛下息怒。世事无常,比起儿女情长,有更重要的事等待着陛下。”   玄真蹙起眉头,“这么说,掌门也不知道?”   “纵然知道,也不能告诉陛下。请陛下回京。”   洛天渊刚刚做完任务归来,正打算去找掌门领银子,听到有弟子说玄真皇帝不顾昆仑虚弟子阻拦,硬要闯昆仑,道是要找白若鬼。他心头疑惑不解,来到万绝殿,正遇到从万绝殿里出来的玄真皇帝。   看到那一张熟悉的面容,他似乎明白了其中因果,走上前道:“皇帝陛下若是相信,请跟我来。我带您去见白若鬼。”   玄真看着这个眉间有着一抹金色祥云的少年,半信不信地上了他的剑。   洛天渊一边御剑,一边道:“陛下可知您长得很像一个人?”   玄真想起先前听到的闲言碎语,十分不爽道:“你是说你们昆仑虚昆仑殿中的那位清明尊者?”   洛天渊道:“正是。陛下可知那位尊者与白若鬼的关系?”   玄真的心一紧,“什么关系?”   洛天渊淡淡而笑,“我只晓得他们前世关系非比寻常,这一世他们亦关系非常。”   玄真没再说话。他不想继续问下去,一点也不想问,不想知道她与那位尊者是什么关系。   送到那座废弃的书库门前,洛天渊道:“你进去便见到她了。请陛下答应我,不要强迫她去做任何事。她有她的困扰和无奈,你有你的生活和选择。我过会过来接你。”   夏侯云兮终于成功把妖气全数压了干净,额头上长出的妖角也完好无损地长全。白若鬼使了个法术,将那妖角隐去,教夏侯云兮完全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夏侯云兮兴奋得不知所以,可洛天渊前几日因昆仑虚任务去了远方,没法把好消息告诉他。   白若鬼看了看袋子里只剩两颗绝命断气散,叹想:药不够了,也不知洛天渊什么时候回来。   夏侯云兮喜道:“我可以回家了,谢谢你,小鬼。”   白若鬼道:“嗯,恭喜兮儿姐姐。”   “小鬼,若是你不嫌弃,跟我一起回去,就住我那里。”   白若鬼摇了摇头,“绝命断气散是非常危险的□□,制作起来也极其耗费时间。若是被人发现,必然会引起恐慌。目前看来,这里最为隐蔽安全。我还需继续待在这里。”   夏侯云兮担心道:“小鬼,你身上的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治好?”   白若鬼再次摇头,“不知道。也许直到我死去的那天,才能治好。”   夏侯云兮眉头一锁,“不许你说这种话,你一定能够活得长长久久。”   白若鬼淡然一笑,“希望如此。”   天色不早,夏侯云兮在院子里依依不舍地与白若鬼道别,御剑离去。   白若鬼早察觉院门外站着的人,走过去打开门,看到玄真皇帝,眸子微颤。   终于见到心心念念的人,玄真却僵直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白若鬼悄悄握起了拳头,不敢去看他,“对不起,还有,请你回去。”   玄真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走上前一把拉住她,把她按在门上,几近吼道:“你以为这两年来我每日思念的是谁?你以为让我的心因为谁才会这么痛?你以为我又是为了谁不顾万里之远来这昆仑虚?!白若鬼,全是你,我的世界全部是你。但在你的心里,为什么就不能放我半点位置?”   “我……”白若鬼依旧不敢看他,“我心里有你又怎样,我们终究不可能在一起。”   玄真看着白若鬼苍白的脸,心里愈加疼痛,紧紧拥着她,一手抚摸着她的脸,无视她惊慌失措的挣扎,一手托着她的后背将她固定在自己怀里,将唇凑了上去,从她的额头吻到她的鼻尖,最后紧贴她的红唇,轻轻咬着,又不甘心想要更深入。   她渐渐放弃了挣扎,苍白的脸上染了一层血色,看着他闭上了眼睛。   他只是吻了一会,终放过了她,看着她依旧一副视死如归却不敢看他的神情,目光渐渐阴冷,“跟我回宫。今天你便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白若鬼不晓得怎么回复他,索性使了个法术,把玄真送到了门外,用法力把院门锁住,任玄真怎么敲打撞击,也无法进入。   之后,她按着慌乱的心情,吃下一颗绝命断气散,闭上耳目,打坐休息。   她以为到了夜里,便会有人把他接走。可真的到了夜里,她推开门却发现,他倚靠着门阶,睡得正香。   她拿了件衣裳给他盖上,蹲下身子,看着他熟悉的容颜,心道:我不过是在前世帮了你一次,你却什么时候变得对我这样执着?本想让你恢复记忆,与你讨论对抗魔尊的办法。现在看来,这并不是个好法子。你这一世是皇帝,只要兢兢业业地做好皇帝,完成轮回那日才能获得仙身,回归原位。抱歉,不是我不想跟你走,我只是不想连累你。自今日起,阳关道独木桥各走一边吧。   白若鬼起身欲离开之时,见玄真身上突然白光大盛,正是灵魂出窍之景。   肉体凡胎,每一次灵魂出窍,都会损耗寿命,少则三五年,多则几十年。   不能再任他乱来。   白若鬼连忙施法,将他魂魄生生压回了身体,再一个法术,锁住魂脉,令灵魂再难以出窍。   心道不能再让他继续待在这里。   但凡修为达到一定境界的人或神仙,都会为了装炫去学一门名为瞬间移动的法术,即一瞬之间可移动到另一个地方的法术。但这个法术极其损耗内力,同样的距离,用瞬间移动法术所消耗的体力是腾云驾雾的三百倍,是御剑飞行的六百倍,且随着距离增加,这倍数也会随着翻倍,若是特别遥远之地,用了移动之术,基本人到那里就歇菜了。故此,学习此法术的人或神仙一般只会在很短的距离使用它,只为炫耀自己的道行修为高深莫测。   白若鬼此刻想到能将玄真快速送回京城皇宫的办法,便是那瞬间移动的法术。念及昆仑虚到京城的距离,她还咬了咬牙,将全部法力凝聚到手上,再转移到睡着的玄真身上,意识游走在昆仑虚与京城皇宫之间,不稍片刻,便教玄真凭空消失,转眼出现在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皇宫之中,正挂在皇帝寝宫院前的一颗大树上,惊煞一众宫女太监。   昆仑这边,白若鬼刚刚施完法术,只觉异常疲累,以为回去休息一下便好,不想刚刚迈了两步,胸口一阵剧痛,吐出大量黑血。   那些黑血正是她每日吃剧毒的后果。她的身体里,早已没了健康的血液,再添施法过度,必然会极大损伤身体。   勉强回到内屋,她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天空突然电闪雷鸣,大雨滂沱而下。   这一夜,昆仑虚发生了撼动史册之大事。   昆仑虚四大长老一夜被杀,封印在四圣殿的神器亦在同一时间被盗,死伤弟子更有数百之多。血水在雨水中蔓延,流到昆仑虚掌门的脚下。   一位目睹了事件发生的弟子在临死前道:“掌门,是……是白若鬼!”   其余存活弟子亦是瑟瑟发抖指认,“那个人是白若鬼,她,她被魔附身,极其阴险厉害,趁我们不备,偷袭我们。”“她先前装作好人模样,送吃的给长老们,实则却趁长老们不备,用法术将世间剧毒悄悄引入长老们的身体里。长老们中了那毒,无法施展全部力量,才会被她所杀。”   曜姬赤红着一双眸子,漫天大雨中浑身发抖,面对下方候命的三千弟子,咬牙切齿地下令道:“全力捉拿凶手白若鬼!”   洛天渊从千人中站出身来,上前道:“掌门,我相信此事绝非白若鬼所为!请您三思!”   叶竹轩将将赶到,亦跪下,请求掌门三思。   二人话音刚落,便有一女弟子站出来,指着洛天渊道:“掌门,这两年来我不停见到他去医馆买药。我特地去询问了医馆里的大夫,他买的都是什么药材,并且记录下来,竟发现他所买药材,可以炼制世间奇毒绝命断气散!掌门,这其中必有猫腻!”   正是上次仙剑大会得第一名的女弟子柔芫。她话一出,众弟子纷纷支持。   这时,有给四大长老收尸的弟子跑过来道:“掌门,我在四大长老身体里发现剧毒,是世间罕见之毒,名为绝命断气散!”   洛天渊顿时僵住,怎么会……   曜姬一巴掌将洛天渊打在地上,令道:“来人,把洛天渊抓起来,等候调查审问!”   作者有话要说:   时光过得好快,不知不觉第二卷也快到尾声。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白若鬼醒来时,只觉身体沉重不堪。   药袋已空,炼药的药材也没了。   洛天渊不在,她不能再等,得亲自出去买药材炼药。   时隔两年从那个废弃的书库出来,只觉阳光分外刺眼,还有一股刺骨的寒意。   巍峨的昆仑山,正是一片秋冬景象。   隐约记得,以前练习御剑飞行的时候,有意无意路过一个叫医馆的地方,她便顺着记忆向那个方向飞去。不多久,落在一处半山腰上,看着硕大的医馆招牌,走了进去。   医馆前台只站着一个年纪稍大的大夫,见到有人来,他抬眼看了一下,微微吃惊色,随即冷静下来,询问道:“姑娘是来看病还是拿药?”   白若鬼道:“拿药。”   昆仑虚的大夫自然不会是凡间普通的大夫,多少也会些法术,一边施法千里传讯给不远处的昆仑弟子,一边问道:“姑娘要拿什么药?”   白若鬼把一条写满药名的白布递给大夫,“要拿的药都在这上面了。”   大夫接过布条看了一眼,“姑娘请在这里稍等。”   白若鬼看着大夫走进里屋,以为他是去拿药,便坐在门前等着。   却不知,大夫也在里面等人。   昆仑虚掌门携着几名弟子从医馆后门而入。   大夫见掌门到来,连忙上前,将写着药名的白布递到掌门曜姬的手上,道:“这便是白若鬼要拿的药材。”   曜姬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那布上的药名,正是可炼制绝命断气散的药材,顿时气涌全身,周身红光暴涨。   杀害四大长老,偷走四件神器,杀我弟子百名,罪大恶极,罪不容诛!   白若鬼见大夫好久未出来,而身体里的力量流失得越来越快,心头焦急,扶着门站起,望着里面喊道:“大夫可好了?”   掌门曜姬和十几名持剑的白衣弟子走了出来。   曜姬道:“将白若鬼给我拿下!”   十几名弟子便一起围上来,祭出捆仙锁,锁住了白若鬼的四肢百骸。   白若鬼不能明白怎么回事,正想问话,只觉雷电加身,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全身被锁链困住,动弹不得,正被两个年轻的弟子从后门送往万绝殿审问。她实在不能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面前是一座流光溢彩的大铁门,门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仙人腾云的图景。   押着白若鬼过来的两名弟子对视了一眼,一同推开了大门。   门一瞬间大开,顿时光芒大盛,一股庄严肃穆之气迎面而来,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气势雄伟的大殿,以及大殿上满满的人。   这是昆仑虚最为神圣的地方,聚集了昆仑虚中几乎所有名望前辈,或是一峰之首座,或是一阁之阁老,或是一殿之长老。掌门高高坐在其上,看到白若鬼被那样卑微地押过来,心不由一颤,然而,为了主持大义和公道,她不能有半点私心。   白若鬼颤着步伐踏过门槛,在众人几乎聚到一点的目光中,努力地睁大眼睛保持意识。   沉默中,掌门开了言,声如洪钟,比平时更加威严,“白若鬼,你为什么杀我昆仑四位长老和几百名弟子,又为何盗走四圣殿的神器?”   白若鬼终于明白自己遭冤枉,微微吃惊,“我怎么可能去做那些事?你们有什么证据?”   曜姬将一块写有字的白布绢扔到白若鬼面前,“这便是证据。”   白若鬼认出正是不久前给医馆大夫的写有药材名的白布,疑惑道:“这怎么会是证据?”   曜姬道:“四大长老皆是因中绝命断气散,才会被你所杀。除了物证,所有幸存弟子皆可指认于你。”      掌门话音刚落,便有一众弟子指道:“是她,就是她!她来往四圣殿多次,这张脸便是化成灰我们也认得!”   白若鬼努力冷静道:“我这两年来一直在养伤,何时去过你们四圣殿?你们怎知不是有人化作我的模样,嫁祸给我?”   大殿一时安静下来。   曜姬眉头微松,“可有人证明?”   白若鬼道:“夏侯云兮。”   掌门立刻道:“来人,即刻去私塾院长那里,将夏侯云兮请来!”   与此同时,昆仑私塾后山,夏侯云兮住处。   一个黑衣人自窗户跳入夏侯云兮的房间里。   水灵剑一瞬间出鞘,指向那黑影,“你是谁?”   黑衣人看着夏侯云兮,平静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来告诉你,为你母亲报仇的机会来了。”   “什么意思?”   “你不是已经知道自己是谁的女儿?你应该也知道,锁妖塔里的妖王,也就是生你的母亲,是被谁所杀。”   “住口!”夏侯云兮怒吼,一剑劈了过去,却只将窗户劈作了两半,黑衣人依然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   竟是幻影!   夏侯云兮收起了水灵剑,怒眉而视,“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黑衣人哈哈笑了两声,“我的目的和你一致,就是让白若鬼死,以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   夏侯云兮连忙道:“你错了,我与你没有共同目的!”   “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想为你的母亲报仇?当年你母亲为了见你一面,拼了命想从锁妖塔里出来,却被白若鬼所杀。”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久会有人来请你前去给白若鬼作证,证明她没有杀人。你若做这个证明,便等于救了你的杀母仇人。倘若昆仑掌门追究起你为何这两年来与她在一起,你将很有可能暴露你妖族人的身份。”   夏侯云兮吃惊,“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么多?难道,昆仑虚的长老是你所杀?四圣殿的神器也是你所盗?”   黑衣人沙沙笑道:“倒是聪明。不过,你最好不要知道我的身份,我现在还不想和你为敌。”   这时敲门声传来。   黑衣人散做几缕烟雾消失。   夏侯云兮整了整衣裳,前去开门,只见门前站着两名没见过的师兄。   一位拱手道:“我们奉掌门之命,带夏侯小姐前去万绝殿。”   夏侯云兮点了点头,随他们而去。   万绝殿中,众人等候了多时。   白若鬼看到夏侯云兮到来,松了口气。   夏侯云兮并不看她,匆匆走到大殿前方,拱手道:“不知掌门找我来有什么事?”   曜姬道:“我且问你,这两年来你都在做什么,可有与白若鬼在一起?”   夏侯云兮道:“回掌门,我这两年一直在外面游历修行,并不曾见过白师妹。”   此话一出,大殿里人群再次炸了开来,矛头更加确定地指向了白若鬼。   曜姬怒道:“白若鬼,你可还有话要说?”   白若鬼愣在当场,不敢相信。   曜姬起身道:“夏侯云兮,你且回去吧。”   “是。”夏侯云兮拱手,扬长而去。   在众人议论声中,曜姬道:“白若鬼,你还不认罪吗?把四件神器交出来,我倒可以饶你个好死!”   白若鬼再难以冷静,“我没有罪。还有人可为我作证,便是我的授业恩师。”   众人顿时更加咬牙切齿。一女弟子站出来道:“你还好意思提洛师兄!他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吗?”   正是柔芫。   白若鬼看到她时,突然想起两年前在红幽那里听来的声音,她清楚地记得那个人说要偷四圣殿的四件神器,以解放暗海,放出魔尊肉身。如今四件神器真的被偷,应就是那人所为。而她曾经怀疑过柔芫便是那个人。   曜姬这时令道:“来人,把洛天渊带上来!”   不多久,双手双脚缠满铁链的洛天渊被两名弟子压了上来。   白若鬼看着自己的授业恩师如此不堪模样,心头大痛,“为什么……”   洛天渊苍白着一张脸,却冲白若鬼笑了笑,安慰道:“平时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不用怕。”   白若鬼点了点头。   曜姬道:“洛天渊,你且告诉我们,为何要帮白若鬼买制作绝命断气散的药材?”   洛天渊答道:“为了给她治病。她的病,只有绝命断气散可以医治。”   大殿一阵哄笑。   几人站出来,一道:“都知道,那绝命断气散是世间剧毒,便是神仙吃了都难以保命,治病之说何来?”又一道:“如此狡辩,真是天下第一笑话!”更有道:“洛师兄平时不爱学习,孤陋寡闻,或许不晓得绝命断气散,被她骗了去!”   柔芫突然持剑冲上来,咬牙道:“我要杀了你,为我师祖报仇!”   几位同门弟子勉强拉住她,劝道:“师妹冷静,报仇是一定要的,但不是现在。你现在杀了她,只是便宜了她!”   曜姬知道审问不下去,道:“来人,把白若鬼押下去,关入冰牢,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看她!”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57】   深夜。   四面环冰的牢狱中,白若鬼仍然睡得十分安稳。现在除了睡,她早已经没了动弹的力量。   身体里的力量,几乎要被体内的魔吸食殆尽。   有脚步声传来。   接着是牢门打开的声音。   白若鬼缓缓睁开了眼睛,依然躺着,不去看那人,问道:“你来做什么?”   夏侯云兮看到白若鬼那个样子,目光微微一颤,“我……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吧。”   “如果那天锁妖塔里,你知道妖王夏侯绝涟是我母亲,是否还会杀她?”   白若鬼有些吃惊,自知道夏侯云兮有着妖族的血脉,一直没有想过她那一半的妖族血脉是继承何人。原来,她竟是妖王之女。   念起在万炼塔的那段记忆,她道:“或许会手下留情。”   夏侯云兮连忙道:“即便知道知道她想要逃出锁妖塔,你也不会杀她吗?”   白若鬼道:“那时,我本就没有想过杀她。若是知道她是你的母亲,我自然更会克制自己不去杀。然而,我绝不会因她是你母亲,就助她逃出锁妖塔。”   夏侯云兮轻轻扬起嘴角,笑了笑,“我就知道。洛哥哥告诉我,你是为了救他才不得已杀了妖王。谢谢你救了洛哥哥。”   白若鬼爬起来,看向夏侯云兮,“为什么要说这些?”   夏侯云兮道:“掌门派人请我前,有个黑衣人找到我,以你是我杀母仇人为由,劝我不要给你作证。我晓得,那个黑衣人就是杀害四大长老、盗走四件神器的人,而且一直埋伏在昆仑虚。为了不打草惊蛇,我方在审问堂时说了谎,没有给你作证。对不起。”   “原来是这样……”白若鬼忍不住欣喜,“我就知道兮儿姐姐是我最好的朋友,不会背叛我。”   夏侯云兮却摇了摇头,“白若鬼,你毕竟杀了我的母亲,而我的族人,杀了你的父亲。纵然全非得已,你我之间这段血海深仇确确实实是存在的。我可以放下仇恨,就如你知道我是妖族时,依然可以帮我一样。只是朋友二字,你我都承担不起。”   白若鬼很是失落,“是这样吗……”   夏侯云兮接着道:“我会去告诉掌门,说明事实。在此之前,你可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给掌门?”   “柔芫,”白若鬼道,“请掌门去调查这个人,四件神器,很有可能在她手里。”   夏侯云兮惊愕,“怎么会……她怎么可能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可以打败四大长老?”   白若鬼道:“我也只是猜测。”   夏侯云兮深吸了口气,“好吧,我会帮你说这句话。”   白若鬼又道:“还有,我想见掌门一面。”   夏侯云兮:“……”   玉珠峰,万绝殿。   掌门曜姬坐在桌子旁,一手摩挲着酒葫芦,一手翻阅着一本记载魔族历史的书籍。   一位黑胡拖地的长者迈着矫健的步伐走近。正是刚刚从地府回来的青云峰的楚长老。   曜姬匆忙抬起头,站起身问道:“楚长老,结果如何?”   楚长老拱手道:“回掌门,地府并没有收到四位长老的魂灵。”   曜姬失魂落魄般坐下,暗暗咬牙,“这个人,手法果真极其狠绝干练。”   这时,一位弟子来报:“掌门,夏侯云兮求见。”   楚长老冲掌门点了点头,退去。   曜姬这才道:“让她进来。”   夏侯云兮很快走入殿中,跪在地上磕了个头,方道:“请掌门责罚,我在审问堂说了谎。”   曜姬一点也不吃惊,平静道:“我晓得你那时说了谎。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晓得你一说谎双手就会握成拳头。你这两年来确实是与白若鬼在一起,对不对?”   夏侯云兮有些心慌,点头道:“确如掌门所说。我之所以说谎,是因知道杀害四大长老、盗走神器的凶手还在昆仑虚,不想打草惊蛇而为之。”   曜姬点头道:“小丫头果然是长大了,有脑子了。这件事上,你做得很好。”   夏侯云兮微微惊讶,“原来掌门什么都知道。那掌门可查出真正凶手?”   曜姬道:“已经有所目标。但那凶手做得十分出色,连蛛丝马迹都抹除得干干净净。”   夏侯云兮压低声音道:“掌门可有怀疑凶手是柔芫?”   曜姬道:“这件事你便不用管了。若是要说的话说完了,你可以退下了。”   夏侯云兮连忙道:“在来这里之前,我去见了白若鬼。她说,想要见掌门一面。”   曜姬起身道:“正好,我也想见见她,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你若是没事,便与我一起去吧。”   夏侯云兮拱手,“是。”   二人御剑一前一后,很快到了关押白若鬼的冰牢。   白若鬼正坐在冰面打坐调息。   曜姬道:“白若鬼,你有什么话想与我说?”   白若鬼缓缓睁开眼,平静道:“这段时间我已经想通,是时候做决断了。”   曜姬道:“什么决断?”   白若鬼随手从地面掀了块冰刀,在手心划了一下,任凭黑色的血液涌流,“掌门可以将我的血拿去验一验,便知道我炼制绝命断气散是不是给自己吃。”   曜姬看着心惊,道:“不用验了,我相信你是清白。只是你要与我解释,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得了什么怪病,竟需用世间奇毒绝命断气散医治,教那凶手借机钻了空子。”   白若鬼道:“洛天渊说我用绝命断气散治病,并非全对。我食用绝命断气散并不是治病,而是阻止体内的魔魂吸取能量复活。”   “什么?”曜姬脸色一白,“什么魔魂?”   白若鬼道:“你既然是昆仑虚的掌门,便该知道昆仑虚的历史。我因为轮回,不晓得这中间到底过了多少万年。万年以前,昆仑虚曾遭大劫,魔尊魂魄归来,霸占了昆仑虚,欲以昆仑虚为炉,创造身体。”   曜姬脸色更加苍白,“我在史书上看过这段历史。难道魔魂是指,魔尊之魂?!”   白若鬼点了点头,“正是。”   曜姬联想起在来之前看翻阅的,记载魔族历史的书籍,上面一段有关如何破除魂灵寄宿之术的办法,方法之一便是食用绝命断气散,以达到同归于尽的目的,渐渐明白,颤抖道:“我不明白,魔尊之魂怎么会在你体内?他不是早在几万年前,便被一把斧头连同一座大山一起劈没了吗?除非说,你就是当年的那把斧头?!”   白若鬼道:“这中间因果轮回,说来话长,便不与你解释。你若不信,可用追魂术到我身体里看一番。”   “好。”曜姬道罢便灵魂出窍,化作一道白光钻入了白若鬼的额头。   夏侯云兮一直站在一旁吃惊地观看,却见从掌门身体里钻出的白光将将入了白若鬼的身体,便惊吓一般又飞回了自己的身体。   曜姬睁开眼睛,想到在白若鬼身体里看到的那个可怕的金眸黑影,额头冒了几滴汗珠,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   不等曜姬开口,白若鬼道:“若是你想杀了我,只会成全了魔尊,教他自由。”   曜姬道:“难道你想通过吃绝命断气散和他同归于尽?魔尊是如何厉害,岂是绝命断气散便可以对付?”   白若鬼道:“我也是今日才想通这一点。两年来尽管我几乎每日以绝命断气散为食,魔魂却依然没有减弱,反而有壮大之势。想要消灭他需从长计议。我要做的这个决断,便是封印。既然消灭无法,便先用封印将他镇住。”   曜姬道:“什么封印?”   白若鬼道:“三千道引。”   曜姬心头一惊。   三千道引,乃是旷古绝今,六界之中,第一封印之术!被施予封印者,魂魄将永堕黑暗,不能轮回,不能转生,而承载了此封印的身体,将修为散尽,失去一切能力,甚至连正常走路都做不到,形同行尸走肉,最后灰飞烟灭。   想要使出三千道引,需消耗大量修为,且要进行三天三夜不得间断,否则哪怕是小小的一个差错,前功尽弃不说,施加封印的人也会因反噬而丧命。正因为如此,所以很少有人敢用这个封印之术,毕竟比起封印,杀之更痛快。   但如今杀之不得,唯有封印。   白若鬼道:“只是不知掌门有没有这个把握?”   曜姬脸色难看道:“你知道三千道引之后,等待你的是什么吗?”   白若鬼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怕。以我的修为,我尚且有自信不会变成行尸走肉,最多做回一个只有一世可活的凡人。想来,这也是成全了我。我做回凡人的话,便可以去找他,和他在一起过一段普普通通的人生。”   曜姬自然知道白若鬼口中的他是谁,此刻也只有成全的心意,“待七日后你身上的毒血净化干净,我将亲自施加这个封印。”   夏侯云兮望着曜姬离开,却迟迟未走。   沉默了会。   夏侯云兮方道:“你真的甘心变回一个凡人吗?难道就不能和魔尊共存吗?”   白若鬼知道她心疼和不忍,口中虽不认朋友,却从未不是朋友。   “魔尊是至邪至恶之类,无法共存。如果我变成了凡人,便失去了法术,以前施加的法术也会消失。到时,兮儿姐姐头上的妖角便会再出现。兮儿姐姐要学会装饰打扮自己,可扯一条白绫遮住额头。”   夏侯云兮道:“这个时候你竟还为我着想。你以为只你有觉悟,我便没有吗?”   白若鬼道:“不论你的觉悟是什么,请一定要以天下太平为责。无论何时何地,不要忘记你是昆仑虚的弟子,负有守护天下的责任。”   夏侯云兮忍不住笑了一下,“倘若有一天,这个天下告诉你,它根本不值得你守护,你该怎么办?”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58】   “倘若有一天,这个天下告诉你,它根本不值得你守护,你该怎么办?”   白若鬼想了一下,回答:“本性难违。”   夏侯云兮喃喃:“本性,呵,本性……”   掌门曜姬回到万绝殿后,思道:凶手盗走四件神器,无疑受命于魔族,是为了封印在暗海的魔尊肉身。他们要魔尊肉身,无疑是想复活魔尊。而复活魔尊所需的魔魂如今在我手上……   想到抓捕凶手的办法了。   曜姬抽出一张白纸,拿笔写道:白若鬼身负上古魔尊之魂魄,为天下之祸害,昆仑容她不得,天下也容她不得,故要将她处置,于七日后又本掌门亲自施以万千道引之封印,将其与上古魔尊之魂魄一道正|法。   随后,又让身旁弟子将白纸黑字贴到公告处,令昆仑虚上下皆知。   朱雀塔。   因君长老去世,门中弟子皆身穿白衣孝服,头系白布,望去尽是悲伤之色。   塔门前,来自祭神台的弟子溯恒,正在焦急等待着一个人。   柔芫苍白着脸推门而出。   溯恒看到柔芫,开心了下,意识到柔芫正在为长老们的死伤心,又收起笑容,道:“阿芫,你可问过你的师父,我可不可以拜入他门下?”   柔芫抹了把眼泪,气道:“你师父炎长老才过世,你竟还有心情另拜师傅!你有脸说得出,我却没颜去说!”   溯恒急道:“我还不是担心你因为君长老的死伤心过度,想早点过来陪在你身边,照顾你。”   柔芫撇了撇嘴,“你干嘛对我那么好?”   溯恒更急道:“在天界的时候我不是便与你说过,我喜欢你,想要和你在一处。你以为我请求玉皇大帝把我也贬下凡,与你一起来昆仑虚受教,是为了谁,还不是想能陪在你身边。没想到了昆仑虚,却生生将我俩分作两处……”   柔芫抬起手指按住了他的唇,“对不起,我可能要辜负你。”   溯恒并不气馁,“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喜欢上我的。”   柔芫蹙眉道:“喜欢你的女子千千万万,你为何偏偏喜欢我?”   溯恒笑道:“纵然喜欢我的女子千千万,但在我眼里他们都是一个样。唯有你,是与他们不一样的。罢了,现在与你师父说拜师的事,确实有些操之过急,再过些日子说。这一阵子你一定好好照顾自己,人死不能复生,又或许那是他们的天劫,你别伤心过度了,伤了自己。”   柔芫点了点头。   溯恒叹了口气,在柔芫额头上轻轻吻了下,御剑离去。   柔芫冰着一张脸回到屋中,望着镜子里刚刚被吻过的额头发了呆。   突然,她的身后冒出一团黑雾,一个带着恶鬼面具的黑衣男子从黑雾中走出来。那人一挥手,便布上结界,将屋子与外界隔了开来。   柔芫慌慌张张转身,半跪在地上道:“柔芫见过军师。”   魔族军师冷嗤道:“你干的好事!”   柔芫不解道:“不知军师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魔族军师冷笑,“你因疏忽差些败露了身份,后为了藏住身份,一心置那白若鬼于死地。你可知,那白若鬼身上寄宿着魔尊的魂魄。你这么做,是将自己身份藏住了,却教得白若鬼身上寄宿魔魂之事泄露。如今昆仑虚掌门要将那白若鬼同魔尊之魂一起封印。如果没了魔尊的魂魄,我们光要魔尊的肉身又有什么意义?”   “什么?怎么会……”柔芫顿时慌乱,极力辩解,“我,我并不知道。如果我知道魔尊的魂魄在白若鬼的身体里,便是牺牲了自己,也定要将她保全!”   魔族军师道:“够了,我不想听你的解释,我要的是一个交代!”   柔芫暗想了一番,取出四件神器,道:“请军师收下这四个神器,只管放心将魔尊肉身救出。至于魔尊的魂魄,我定想办法将她从牢中救出来,带去给您!”   魔尊军师道:“那好,我在魔界等着你的好消息。如果你办砸了,我会将你存放在魔界的真身毁去,教你连鬼也做不成!”   柔芫不由身子一颤,头狠狠低下,“请军师放心。”   深夜。   冰牢中,白若鬼看着柔芫走进来,很是吃惊。   柔芫道:“白若鬼,我来救你出去。”   白若鬼听了这话反倒冷静下来,道:“这里重重把守,你如何能做到救我出去?你的心意我领了,还请师姐回去,莫因我连累了自己。想来,我与师姐也不过几面之缘而已。师姐不必为了我做到这个份上。”   柔芫不再废话,使了个定身术,将白若鬼定住。   白若鬼因身体虚弱,无法反抗,纵然不愿,也只能任自己被柔芫装进乾坤袋里。   之后视线一片漆黑。   似乎过了很久,白若鬼从昏昏沉沉中醒来,听到外面传来刀剑相碰、法力相撞的厮杀声,想定是柔芫逃出去时被发现。   乾坤袋似乎落在了地上,震得她从袋子里落了出来。   大约凌晨,天上黑色的云层尚未散尽。昏暗的天光之下,柔芫拿着剑站在她面前,对面是几十名昆仑虚弟子。   那几十名弟子都已重伤,只是仍倔强地拿着剑要杀过来。   不远处,有更多的昆仑虚弟子赶来,其中包括掌门。   柔芫察觉到不妙,咬牙切齿道:“既然如此,我便先杀了她,再与你们同归于尽。只要她死了,魔尊的魂魄便得以自由,也算是完成军师的交代!”   当柔芫伸手去拿腰间的乾坤袋时,白若鬼已经解除定身术,拿着灵犀剑悄悄走近。   柔芫发现乾坤袋不见,又察觉到杀意,匆忙转身之时,白若鬼瞬间将灵犀剑刺入她的胸膛。   白若鬼看着她吃惊的样子,道:“我们果然做不成朋友。”又一施力,剑气四溢,将柔芫五脏六腑皆震碎。   柔芫含着满嘴的血,却笑了起来,“白若鬼,你给我记着,我一定还会回来找你的!”   掌门携着其余弟子终于赶到,看着这一幕,皆震惊色。   白若鬼拔出剑的刹那,一个身影猛冲了过去,抱住了柔芫。正是炎长老门下弟子溯恒。   溯恒不停擦着柔芫嘴角流出的血,输送修为给她疗伤,发抖的声音道:“不,不会的,你不会死的,阿芫,答应我不要死……”   柔芫看着他,张嘴想说什么,却闭上了眼睛。   溯恒呆了呆,“为什么……”他猛然起身,拔剑指向白若鬼,含泪质问,“为什么?她只是想要救你,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曜姬道:“溯恒,把你的剑收起来!她尚且轮不到你来杀!”   然而,溯恒一手抱着柔芫的尸体,一手拿着剑僵在了那里,泪水落了一滴又一滴。   曜姬看了看两边的弟子,道:“你们俩过去把白若鬼押起来,送回昆仑冰牢。”   京城。   玄真皇帝自上次被莫名其妙一下子送回了皇宫,大为伤情,除了处理朝政时保持一时的清醒,其余时间皆喝得大醉。   有大臣不惜冒险进谏,请皇帝选后纳妃,却被踢着屁股赶出了宫外。   面对受惊的宫女太监,玄真皇帝凄凉地笑道:“我连我最爱的女人都娶不到,还选什么后,纳什么妃!”   这天下了早朝,玄真穿了一身素衣,带着面具出了皇宫,一路马车奔波,来到算命不要钱客栈。   半仙张中天一如往日在茶阁饮茶,透过窗户看世间百态。看到皇帝到来,他起身施了一礼,摸着胡子笑道:“皇帝陛下此番前来,莫不是又为了白姑娘的事?”   玄真提了一坛酒,走到桌前放下,道:“先生这次算错了,我来只是为了找你喝酒。”   张中天道:“请皇帝陛下原谅,我并不喝酒。”   玄真道:“你不喝我喝。”   张中天道:“陛下若是喝醉了,可能就真的再也见不到白姑娘了。”   玄真连忙放下酒壶,道:“先生的意思是我不喝醉,便能见到她了?”   张中天道:“我只能告诉陛下,您若是能在一个时辰内赶到城门前,会见到一个来自昆仑虚的人。他将会告诉陛下一个算不得好但也算不得坏的消息。”   玄真连忙问道:“是关于白姑娘的消息吗?”   张中天点头:“正是关于她的。”   玄真再不念喝酒之事,转身出了客栈,骑上一匹快马直向城门奔去。   一路风尘仆仆,终于在一个时辰内赶到了城门前,远远便看见有个人御剑飞来,是个身着白衣道袍的男子。   男子落了剑,径直走到他面前,拱手道:“在下昆仑虚弟子叶竹轩,见过皇帝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二更送上,感谢童鞋们热心的留言和观看。   真的很羞愧,我不知道怎么看营养液是谁送的,总之真的很谢谢你们。O(∩_∩)O~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59】   柔芫叛变之事,因关乎天界威严,掌门曜姬下令,教知道此事的弟子封紧口实。幸而知道此事实情的人只极少几个,事情极为有效地压了下来。   曜姬考虑到魔族可能会因柔芫劫狱失败,而对昆仑虚有所行动。如此,白若鬼身上魔魂一日不除,便多一日危险。   思虑之后,她决定将施行三千道引封印提前三日。   白若鬼身上残留的绝命断气散毒,单靠自身难以在短时间里净化,曜姬便不惜损伤自己修为为代价,两日里一直在冰牢中为白若鬼驱毒。   玄真皇帝安排好一切宫中事物,便随着叶竹轩匆匆赶到昆仑虚。到达昆仑虚冰牢时,曜姬给白若鬼驱毒正到收尾阶段,玄真便看到白若鬼大口吐着黑血昏倒在血泊中的画面。   “你在做什么!”玄真喊道,跑过去推开正收功的曜姬,抱起白若鬼。   曜姬因施法过度,有些虚弱,生平第一次这般被人狼狈地推倒,站起来望着玄真关心着白若鬼的模样,心中莫名一痛,一口血溢出嗓子,又强行咽下。   “陛下放心,她没事。”曜姬道,身形萧条地离去。   叶竹轩走过来道:“陛下误会掌门了,掌门方才只是在为师父驱毒。”   玄真此刻心里眼里满满装的都是白若鬼,已经分不出心思去想其他事。   叶竹轩又道:“这里不适合休息,还请陛下和师父一起随我去昆仑殿,在那里住上一晚,以等待明日三千道引。”   在来昆仑虚前,叶竹轩便已经与玄真道明何为万千道引,以及白若鬼身负魔魂,想要活下去只有接受三千道引。   之后,她会成为凡人,就可以随他回皇宫,安安静静地做他的皇后,陪伴他一生。玄真不知该因此高兴还是该因此悲伤,正应了半仙张中天之言,这是个算不得好但也算不得坏的消息。   叶竹轩御剑很快将二人送到了昆仑殿前,入了桃林。   玄真抱着白若鬼,看着那漫天粉色的桃花,恍惚间生出一股似悲又似欣慰的心情,五味交集,难辨其味。   玄真好奇道:“都什么季节了,这里怎么还会有桃花?”   叶竹轩道:“这儿的桃花并非普通的桃花,不论严寒酷暑,花会一直开六百年。”   玄真叹:“这不是天上王母娘娘的蟠桃树才会有的光景吗?”   叶竹轩落寞地笑了笑,并不言语。   进了昆仑殿,叶竹轩将二人引到以往墨清明尊者所居住的房间,便离去。   玄真将白若鬼放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方有心情观察了一下房间,如此干净整洁的屋子,竟有几分像他的作为。虽然第一次住在这么高的仙山上,他一点也不觉得担惊受怕,反而十分享受。   当夜,玄真合着衣服躺到床上,抱着白若鬼睡去。   白若鬼昏昏沉沉中嗅到了让她觉得特别安全的气息,趴在玄真温暖的怀里,亦睡得十分香甜。   “清明……”   一早,白若鬼刚刚睁开眼睛,看着近在眼前的玄真,呆住了。   玄真正侧着身子看她,道:“我不是墨清明,我是玄真。”   白若鬼眨了眨眼睛,“你怎么又来了?”   玄真笑道:“我想来便来了。”   白若鬼注意到她与他正躺在床上,心头一惊,一咕噜爬起来,拽起被褥裹住身体,瑟瑟发抖道:“你,你昨晚就睡在这里了?”   玄真冻得打了个喷嚏,也去拽被褥,道:“你确实和我同床共枕了一晚,而且夜里一个劲往我怀里钻,推都推不开。”   白若鬼脸色顿时大红,她是想过生米煮成熟饭什么的,但没想过要这么速度,一下子结巴起来,“我……我和你……你……你和我……”   玄真往白若鬼身边挪了挪,喜不自禁道:“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有人敲门,叶竹轩的声音传来:“师父,掌门请你过去。”   白若鬼应声知道了,起身穿衣。   玄真拉住白若鬼的手道:“别怕,我会陪你一起去,一直陪在你身边。”   白若鬼牵着玄真的手,走出了昆仑殿,迎面是氤氲的桃花林,寒气中依然开得绚丽。   白若鬼看着玄真,开心道:“你看,桃花开得特别好看,是不是?”   玄真点了点头,“好看是好看,可再好看也没你好看。”   白若鬼心中一暖,道:“你可不可以把眼睛闭上?”   玄真不解:“为何?”   白若鬼羞道:“以往都是你主动吻的我,我也想主动吻你一回。”   玄真立马闭上了眼睛,犹豫道:“你……要不要搬块石头垫脚?”   白若鬼这才意识到身高问题,自己矮了他有一尺之多,踮起脚尖也够不着,总不能为了个吻把腾空的法术使上……   正在白若鬼犹豫之际,玄真已经睁开眼睛,俯下身子吻住了她的唇。   这一回的吻,不如第一次的慌乱,亦不如第二次的强硬霸道,而是心心相惜的缠绵。   待玄真放开她时,白若鬼悄悄使了个定身术,将玄真定住,又在他的四周布了一层保暖的结界。   “对不起,我不想被你看到我最不堪时的一面。法术不久就会自动解开,你在这里等我就好,等我回来,和你一起回京城。”   玄真保持着站立的姿势,看着白若鬼随着叶竹轩远去,最后留在他眼里的,只有漫天桃花。   刑天台作为昆仑虚行刑之地,坐落在昆仑虚上空数千里的云层之上,由六星划阵为锁,昆仑八仙为守,内设有诸多刑罚所用之物,或是刑具,或是咒术。阵外尚是晴空万里,阵里却是乌云压顶,血光阵阵。光是站在外面而望,便已是心惊胆战。   因是提前三日做封印,且没有公告,故而刑天台周围静寂无人,只台上站着掌门,以及掌门请来作为护法的十位昆仑虚长老。   白若鬼赶到时,曜姬已经布好三千道引所需的十方咒阵。   曜姬道:“万千道引作为天下第一封印之术,本身也具有一定的破坏力,虽不致命,但期间会对身体造成难以忍受的疼痛。”   白若鬼很是淡然,“为了活下去,任何疼痛对我而言都不足为惧。倒是掌门昨日才为我驱毒损耗了内力,今日便开始三千道引,真的没有问题吗?”   曜姬眸子颤了一颤,“既然你已做好了觉悟,我这里自然没有问题。”   白若鬼将将走到法阵中央站好,十方天雷落下,于台上形成了一个法阵,与此同时,十位元老手中的十方宝剑齐齐亮出神威,光芒大曜,阵阵鸣响轰动天地。   曜姬站在法阵脉门出,默念咒术,催动阵法,引入三千道灵,汇入阵法之中,直向白若鬼奔去。   白若鬼只觉整个身体突然像是要被炸碎般,疼痛难耐,鲜血顺着眼角、鼻子、耳朵涌流而出。便是几万年前她化作斧头劈开魔魂,也未曾这般痛苦过!   三千道引,果不愧是第一封印。   叶竹轩在阵外看着那一幕,心如刀绞,“师父……”   不知何时,夏侯云兮也来到了刑天台,远远看着那一幕,手伸向了额头。   白若鬼施加在她身上用来隐去妖角的法术果然消失了。   夏侯云兮摸了摸额头上两块似龙鳞一般的妖角,忍不住笑了一下,从袖子上撕了一块布,遮住了额头,转身向私塾飞去。   作为昆仑私塾的院长,宇文仓此刻正在屋子里盘算明年新收弟子的事。听到敲门声,他蹙起了宽厚的眉毛,道:“进来。”   门吱呀打开,夏侯云兮走了进来。不如往常那样对看到大伯就热情地凑上去,而是冷冰冰的,似乎在极力抑制着自己的某种情绪。   宇文仓道:“原来是云兮,怎么,有事吗?”   夏侯云兮道:“我来是有几个问题想问大伯。大伯可听说过妖族的第四妖王,夏侯绝涟?”   宇文仓脸色一怔,继续翻阅书本,“自然听过。她不是已经死了吗?被洛天渊的小徒儿白若鬼所杀。”   夏侯云兮道:“大伯知道她死去的消息时,可曾难过?”   宇文仓道:“为何难过?那妖王作恶多端,死有余辜。”   夏侯云兮咬了咬嘴唇,“是不是在大伯看来,妖族人都是作恶多端,死有余辜?”   宇文仓道:“差不多。妖族人皆生性丑陋,以欺骗杀戮为乐,本就不该留于世间。”   夏侯云兮抬起泪光闪闪的眸子,终于有勇气直视这个她从小敬畏到大的大伯,“最后一个问题,大伯既然这么憎恨妖族,为什么还要和妖族的人一起生下我?并将我养大?”   宇文仓终于不再摆弄那些书本,愣了一下,匆匆走到夏侯云兮面前,质问:“谁告诉你这些的!”   夏侯云兮惨淡地笑了笑,“谁告诉我的?这很重要吗?如果没有人告诉我,父亲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   宇文仓怒道:“住口!我不是你父亲!”   夏侯云兮几乎笑出眼泪,当着宇文仓的面,扯下了额头上黑布。   看到那一双黑色的妖角,宇文仓几乎被震慑住般,久久不能动。   那妖角,分明是妖族里的妖神才会有!   他一手带大的孩子,竟然会是妖神!荒谬,真是荒谬!   夏侯云兮不再笑,转身欲走,却被一把剑拦住。   正是宇文仓的无情剑。   夏侯云兮转身看向宇文仓,红了眸子,不敢相信,“你想杀了我?”   宇文仓气得浑身发抖,怒道:“畜生,留你在世上就是个祸害,今日便是拼了这条老命,我也要将你杀了,以赎我此生罪孽!”   无情剑突然在空中幻化成无数利剑,如剑雨一般向夏侯云兮杀去。   夏侯云兮呆呆地站在那里,周身玄光大盛,将杀过来的剑尽数挡下。   她想,昆仑虚再没有她留下的意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回火】和小天使们的营养液,感谢【我爱李易峰】的地雷。谢谢你们\(^o^)/~    第60章 第六十章   【60】   宇文仓纵有千年道行,与妖神觉醒的上古力量相比,自不堪一击。   夏侯云兮连剑都没出,只一掌便教宇文仓重伤吐血倒地。   “我不杀你,是因为我想让你亲眼看看,我妖族是如何作恶多端!宇文仓你给我记住,不是你不想认我这个女儿,是你认不起!”   夏侯云兮道完,拾起地上的黑布遮住额头,扬长而去。   因着白若鬼的冤屈洗刷,洛天渊也终于获得自由。此刻,他正在家中潜心研究一门可以让人轻松辩出真假的法术,为的是以防下次哪天再被冤枉了去。   听到敲门声,洛天渊连忙跑去看门,正看到夏侯云兮站在门前。   洛天渊十分开心,“我正想去找你,你先来了。快进来坐。”   夏侯云兮摇了摇头,“我……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洛天渊疑惑道:“什么意思?你这是打算去哪里修行?”   夏侯云兮再次摇头,“应该会是个很远的地方,不是为了修行,是为了找一处适合自己的地方,另寻生存的意义。”   洛天渊微微吃惊,“你这是要离家出走!”   夏侯云兮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洛天渊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那可不行,你走了,我怎么办?宇文院长怎么办?”   突然一个穿着玄色衣衫的陌生男子走了过来,不等人问他是谁,那人已自报了家门。   他微微俯身,恭恭敬敬地道:“妖族大将军卫念卿,来接妖神大人回家。”   妖神?洛天渊心头一惊,看向站在夏侯云兮身后的人,只见他似人非人,却有一股妖气,不是善类!   赤色的铁链长鞭万劫应心而出,却被夏侯云兮按住。   夏侯云兮道:“洛哥哥,我不想和你动手,也不想惊动昆仑虚任何人,只是来安安静静地与你告个别。”   洛天渊难以冷静,“你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是妖神?”   夏侯云兮道:“不论我是什么,我希望在洛哥哥你们的眼里,我永远都是那个夏侯云兮。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永远不会与你们为敌。”   洛天渊怔怔看着夏侯云兮随着卫念卿远去消失,回过神时,脸上竟全是泪水。   夏侯云兮的离去,十分安静。   宇文仓不顾重伤的身体,悄悄站在山顶遥望着远去的女儿,目光苍凉。   或许,他早就知道这个女儿不同寻常,所以从她小时候就特别严厉地教导,教她大道,教她仁义。   只叹女大不中留,她终究要回到她的世界。而他,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告别。   刑天台上,三千道引连行三日。   随着封印结束,白若鬼昏迷倒地,掌门同十位长老也因施法过渡几乎无法站稳。   曜姬令叶竹轩将白若鬼带回昆仑殿,便与十位长老一起闭关去了。   白若鬼醒来是在昆仑殿,床头只坐着叶竹轩。   叶竹轩道:“师父,您可算醒来了。”   白若鬼只觉得整个身体比封印前还笨重,喃喃:“身体怎么这么重,难道封印失败了吗?”   叶竹轩道:“师父放心,封印很成功。师父生来便具仙身,所以以前身体轻便灵活,如今变回凡人,身体自然要笨重些。”   白若鬼松了口气,举目四望,并不见第三个人的身影,道:“清明呢?”   叶竹轩早便晓得玄真皇帝便是墨清明尊者的转世,脸色难堪道:“皇帝陛下三天前便离开了,由私塾的一位老师亲自御剑送回去的。”   白若鬼怅然若失道:“他是皇帝,朝中有一大堆要事等待着他,他自然不能久留,需要早点回去处理政务的。”   叶竹轩道:“他是生了师父的气,方才离去的。”   白若鬼惊讶,“生我的气?为什么生我的气?”难道因为她在他亲了她之后把他定住了?   “师父昏迷的这几日里,一直都在喊尊上的名讳,皇帝陛下的名讳却一次也没有喊。他大约觉得,你将他看做了尊上的替身。我本想告诉皇帝陛下,他就是清明尊者的转世,可又觉得这话由师父来说更好。”   “……”   三日后。白若鬼终于恢复正常,站在昆仑殿前,迎着风,想着自己成为了凡人,突然有种倍加珍惜生命的觉悟。   叶竹轩的修行也终于告一段落,自告奋勇要送白若鬼去京城面见皇帝。   临行前,洛天渊前来送行。   洛天渊看着曾经一手就可以拎起来的小家伙,如今已为大人模样,且长得如此娇娥,有种作为师父的自豪感。他理了理她的衣裳,声音微微有些发抖,“对不起,我竟不久前才知,你已经被废去了武功修为,成了一个凡人。我这个作为师父的,真的一点都不像样。呵,看我在胡说什么,我算什么师父,我根本不是你的师父。”   白若鬼认认真真道:“可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的恩师。只要你同意,我从今往后就叫你师父。”   洛天渊连忙道:“别叫,我可不同意。我可不想有你这样的徒弟,竟给人惹麻烦。”   白若鬼尴尬道:“真对不起,我发誓,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给你惹麻烦了。”   洛天渊:“……”   离别的氛围便这样被打散了去。   最终,洛天渊望着他们二人远去的背影,独身一人立在山头,默了良久。   此番一别,再见之日,又该是如何光景?   由叶竹轩御剑相送,半日时间便到了京城。   叶竹轩向守着皇宫宫门的将军出示了昆仑虚的令牌,道:“我是昆仑虚弟子叶竹轩,劳烦将军与皇帝陛下通报一声,道这位白若鬼白姑娘有事想要面见他。”   将军半信半疑地接过令牌,看了看白若鬼,道:“请二位在这里等一会。”   看着将军离去,叶竹轩道:“师父,我只能送您到这里。接下来,请您一定要好好地与皇帝陛下说明您的心意。这一世里,你们一定要幸福。”   白若鬼感激道:“嗯,我一定会好好和他说。谢谢你,阿轩。”   叶竹轩离去后,白若鬼在宫门前一直等到晚上,等到的是一个公公的回话。   公公道:“皇帝陛下并不想见这位姑娘,天色已晚,还请这位姑娘回去吧。”   白若鬼心里一痛,连忙道:“劳烦公公给皇帝陛下带句话,就道皇帝陛下是昆仑虚清明尊者的转世。”   公公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道:“定为姑娘将话送到。”   离开了宫门,白若鬼望着夕阳,漫无目的地走了会,莫名地生了些气,又忍不住地伤心,各种滋味不知如何说。   接下来,该去哪里?   她不想再去打搅白府,终究无法把那里看作家。   草集村三个字入了脑海。   她心中一喜,又气馁,她并不记得从这里到草集村的路。   这时,前方有个声音传来:“什么?卫神医又要回那个村子了?他不是三个月前才回到京城吗?”   另一个声音道:“可不是。据说是因为家中妻子怀了二胎要生了,所以急着回去。”   “哟,老年得子,真是可喜可贺。我们快去给卫神医祝贺去。”   “那我们得快些,他已经到城门口了。”   卫神医?白若鬼嘴角微扬,暗生心思,跟着说话的那两个人,悄悄尾随了去。   一直走到城门前,便看到一众达官显贵之人正在与卫神医道别的场景。   十年不见,卫神医卫宴除了两鬓多了些白发,整个人似乎胖了一圈。   白若鬼趁着众人忙着与卫神医道喜和送别,佝偻着身子悄悄钻入了卫宴用来装货的马车。   这一回,她却不如小时候幸运,在第二日便被赶马车的马夫发现。   此时,她正在偷吃卫神医的干粮,正好被马夫揪个正着。马夫气得揪着她的耳朵,把她送到了卫神医卫宴的面前。   卫宴初始以为只是个小乞丐,也不责怪她,掏了些银子塞到她手上,道:“好好的一个姑娘家,以后莫再做偷盗之事了。”   白若鬼连忙理了理头发,努力把模样露出来,道:“卫大夫真的不认识我么?”   卫宴认认真真将她打量了会,微微惊讶,“你是……白兄的女儿?若鬼?”   白若鬼连连点头,“卫大夫,是我。”   卫宴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你不是去昆仑虚修仙了吗?怎么会钻我马车里?”   白若鬼不好意思道:“说来话长。”   休息够了,二人便坐上马车继续赶路。   白若鬼终于不用再坐装货的马车,与卫宴坐在了同一辆马车上。   卫宴道:“你可知,我那不孝小儿念卿迟迟不愿娶妻,一直都在等你。”   白若鬼微微吃惊色,有些糊涂,更多的是惊喜,念卿真的没死么?   卫宴见白若鬼发呆,咳了咳,接着道:“不知你现在是否还在修行?”   白若鬼摇了摇头,“我如今只是个凡人。”   卫宴心头微喜,“那你是否已有心上人?”   白若鬼点了点头,“只是他如今连见都不愿见我。”突然想起小时候与卫宴儿子卫念卿的婚约,羞愧难当,“卫大夫,对不起,我……我辜负了念卿。”   卫宴纵然心里大为失落,仍勉强出笑意,道:“这有什么对不起的。辜不辜负,都非人之所愿,我能理解。待回去后,你好生与他说便是了。”   白若鬼道:“他在草集村?”   卫宴道:“他只是偶尔在那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变得孤僻,不愿与我们接触,经常往外跑,有时候一年才能回家一次。我与他一直都是用一只黑雀联系,且一直都是那只雀来找我,我却寻不得那只雀。前不久,他来信告诉我,道他娘有了身孕,让我回去看看。我才晓得,他也在家。”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61】   一个月后。   草集村。   卫神医卫大夫回来的消息惊动整个村子,所有村民都跑到村口迎接。   白若鬼不喜欢热闹,趁着村民簇拥着卫神医,悄悄溜下马车,往自己这一世的家跑去。   随着记忆走去,便看到熟悉的篱笆院子,熟悉的茅舍。   白若鬼站在长满杂草的家门前,感觉自己又过回了这一世的自己。只是推开家门,并不见家中父亲,屋中只有厚厚的灰尘。   做回了凡人,难免就对时光流逝有了感慨。   白若鬼感慨了会,找到鸡毛毯子,还有盆和抹布,撸起袖子,开始动手打扫。   从上午一直忙到傍晚,终于让这个屋子恢复了十年前的模样。   有来自卫神医家的仆人过来,请她过去吃晚饭。   白若鬼按了按咕咕叫的肚子,硬着头皮去了。   看到灰头土脸的小人儿,卫宴和其夫人都忍不住笑了,赶紧教丫鬟带她下去洗洗,换身干净的衣裳。   卫宴家中没有女儿,卫夫人只好借丫鬟的衣服给她穿。即便是丫鬟的衣服,也教她穿得十分水灵,一股小仙女的气质,惊艳了众人。   晚饭时,饭桌上并不见卫念卿。   白若鬼巴拉几口饭后,忍不住问道:“念卿呢?”   卫宴与卫夫人皆是脸色一怔。   卫宴道:“他听说你要过来吃饭,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怎么了?你若是想见他,吃饱后,我教丫鬟带你去他房间找他。正好,你也可把一些话与他说了。”   白若鬼默默点了下头。   饭后,卫宴果真命了一个丫鬟带着白若鬼去卫念卿的房间。   门被反锁了,站在门前可看到屋里的灯光。   丫鬟离去后,白若鬼鼓起勇气,敲了敲门,道:“念卿,你在吗?”   卫念卿正坐在床上打坐,听到声音,晓得是白若鬼,睁开的眸子不由颤了下。   白若鬼靠在门前,自顾自地感叹道:“念卿,你知道吗?我竟然曾经怀疑你死了。当我知道你没有死,我真的很开心,感觉一切像做梦一样。便是现在,我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卫念卿努力地克制自己不去开门,不去动心,不去理她。   他一手布局害死了她的父亲,他已经没有颜面再去见她。   什么十年之约,如果十年前他真的死了就好了,便不会害死白之亦,不会教她成为孤女。   门外,白若鬼靠着门坐下,继续道:“念卿,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爱上了另一个人。纵然知道他也许不会再理我,可我的心里,再也装不下第二个人。”   卫念卿听着这样一句话,十年来的执念顷刻间烟消云散。他有些想笑,更多的却想哭,回过神时,竟落了泪。   原来,他所追求的,什么都不是。   这样屈辱一般地活着,究竟在等什么,为了什么。   门外渐渐没了声音。然而他能感觉到,她并没有离去,只是睡着了。   屋里的身影一瞬间消失,又一瞬间出现在门外。   卫念卿看着靠着门槛睡着的白若鬼,忍不住俯身伸出手去摸她的脸。他以为他已经放下了她,所以不用再怕肌肤相碰,可当手指碰到她的肌肤时,一阵灼热教他下意识地缩回了手,再看那一只手,竟全是骇人的灼伤。   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看着手上的灼伤,觉得是这样刺眼。他仰天长叹,事到如今,难道还不能死心吗?   有丫鬟走过来,将在卫念卿门前睡着的白若鬼背回了客房。   第二天,白若鬼醒来时,十分抱歉,对着卫神医一家一再道谢后,匆匆回了自己的家。   她终究没有见到卫念卿,可不知为什么,竟觉得或许这样也好。   闲来无事,便想到了听书。想到听书,最好的去处自然是百里小生馆。   悠闲地走马观花般来到了百里小生馆,却发现那里大门紧闭。说书馆里一个人也没有。而且看样子似乎好久没有开张了。   白若鬼站在门前发了呆。怎么回事?   有人走过来道:“看姑娘有些眼熟,莫不是从外地回来的乡人?”   白若鬼想了半天,想起这个瘦瘦的布衣男子正是住在百里小生馆附近的人家,好像叫二狗子。   她点了点头,“正是。请问大哥,百里小生馆怎么关门了?”   二狗子道:“看来姑娘这些年去了很远的地方,不晓得这里发生的事。十年前,天上曾掉落一团巨大的火球,而且正朝我们这里飞来。幸有一位白衣仙人阻拦了那团天火。可那白衣仙人拼尽全力,也只护得我们这个村子的平安。我们村子附近的人,甚至太白山上的仙人,全都葬身火海。自那之后,百里小生馆就关闭了,道是山上的仙人都死了,还说什么故事。其实大家都晓得,他是因为儿子的事太过悲伤,再说不下去故事。要知道,他的儿子,百里天衡,就在那太白山上,一同死在了天火里。”   “百里哥哥没有死。”白若鬼几乎下意识地道。   二狗子疑惑道:“谁没有死?”   白若鬼却不想再多说,道:“多谢大哥告知,我还有事,先走了。”   天空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   白若鬼却一点也不觉得冷,满脑子都是十年前那场天火。抬起头,看着天空,似乎能看到那一袭白衣冲着巨大的火球而去的场景。   他是怎样地拼尽全力,才保住了她的家乡。   即便知道会死,他也要那样做。因她曾经嘱咐他,要他向她的父亲报平安。   他强忍着天火吞噬的痛苦,冲她微笑,最后一个人被大火湮灭,什么也不教她知道。   如果她这一世没有恢复记忆,他是不是打算永远都不教他知道?   许是做了凡人,便容易多愁善感。   她揉了揉冻红的鼻子,大步向家中走去。   推开篱笆,进了院子,突然看到一袭熟悉的白衣站在家门前。   她愣在了那里,不敢认,也不敢相信。   玄真转身看到了白若鬼,大步走过来,一把将白若鬼搂入怀里,说什么也不想再放手。   白若鬼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挣扎道:“你……你放开我……你不是不想见我吗?”   玄真道:“我想见你,时时刻刻都想见你。当初我等了你两年,你为什么连一个时辰的时间都不愿等我?我在你的心里难道就这么没有位置吗?你知不知道,当你教人带话给我,告诉我,我是那位尊者的转世,我发了疯似的跑出来找你,实在找不到你,就去请教张半仙,才知道你回了草集村。我便马不停蹄地追来了这里。你说,我怎么可能再放开你。”   白若鬼停止了挣扎,沉默了下,道:“你饿不饿?我做饭给你吃。”   玄真气道:“我什么都不想吃,只想吃你。”道罢,便咬上了白若鬼的唇,咬着她的舌头,任她挣扎,怎么也不想再放开她。   如此这般,如此那般,在飞飞扬扬的大雪里,两个人吻到了地老天荒。   ……   这天夜里,妖族率兵偷袭蜀山锁妖塔,因得神秘力量相助,妖族几乎一夜之间攻破锁妖塔,教蜀山弟子措手不及。然而,令人费解的是,妖族破除锁妖塔,却不是为救走锁在锁妖塔里的妖王,反而将锁妖塔里的一切生灵,甚至包括妖王,一并杀了干净。   待蜀山掌门赶到时,锁妖塔只剩了空壳,四周尽是重伤的弟子,倒无几人死亡,像是妖族故意手下留了情。   蜀山掌门大惑不解,后半夜一个人自锁在屋中,思索这其中缘由,终心头不安地悟出结论。   “难道说,妖族的神降世了吗?”   有古册记载,十万年前,妖族最后一个神死去时,将自身的一半力量拿出,分在了十个妖族大将的身上,也就是如今的十大妖王身上,并道待妖神之魂再度觉醒,再来将这一半的力量的拿走。   如今妖族大举进攻锁妖塔,杀了妖王,很有可能是妖神为了拿走力量而为之。只有妖王死了,妖神之力才能回归妖神身上。   蜀山掌门越想越觉得不安,决定出门去与其他门派掌门道一道,要他们小心妖族。   突然,一股浓烈的魔气袭来。   蜀山掌门大惊,下意识地后退了数步,看着凭空出现的戴着鬼怪面具的黑衣人,喝道:“什么人!”   黑衣人阴冷地笑了笑,道:“在下魔族军师,少邪,见过蜀山掌门。此番来蜀山,是希望蜀山掌门能帮一个忙。”   蜀山掌门怒道:“区区魔族,也敢来我蜀山撒野!劝你速速离去,不然我便教你有来无回!”   黑衣人道:“那也要看掌门有没有那个本事。”   话音未落,黑衣人已经挥出一道魔掌,直逼蜀山掌门而去。   当所有蜀山弟子正在收拾妖族攻破锁妖塔后的残局,突然听到阵阵轰鸣,皆抬头望去,只见夜空下,他们的掌门正在与一个黑影战斗。仙剑如幻影,在夜色中划过一道道耀眼璀璨的光芒,速度之快,眼不可及。战况之盛,教他们皆目瞪口呆。   蜀山掌门乱发狂舞,眸若冷电,长剑如虹,直有斩破苍穹之势。   那个黑影却用的十分古怪招数,似蜀山剑法又似白岳派剑法,其中又掺杂大量邪恶禁术,魔性之烈,教人胆寒。   空中,一剑一掌再次击在一块,几乎彼此都用尽了全部力量,便见整个夜空突然像是爆开了一般,轰炸声震得大地都剧烈抖动起来,光芒照得天地犹如白昼。狂风肆虐中,二人皆暴喷一口鲜血,从空中急速冲向大地。   黑衣人落地的瞬间,激起千层土浪,灰飞烟滚,大地崩裂。当他站起时,脸上的面具碎做了无数块,落在地上。   所有人,包括蜀山掌门,看着那黑衣人的真模样,皆震惊得失了颜色。   “是百里师弟。”   “百里师兄……”   “是百里天衡!”   当所有人发呆之际,百里天衡猛然起身,念动咒诀,挥向蜀山掌门。   是上古禁术乾坤灭!   中此咒者会被施咒者送到无间地狱,除非施咒者解除咒术,否则中咒者便会在里面受慢慢折磨而死。   蜀山掌门尚未来得及抵抗,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蜀山弟子咬牙切齿齐齐亮剑指向百里天衡,齐声道:“放了掌门!”   百里天衡大笑道:“要我放了他可以,但是你们必须用一个人来换!”   一蜀山长老站出来道:“什么人?”   百里天衡道:“昆仑虚弟子白若鬼!”   蜀山长老实在不能理解,“孽徒!你究竟为了什么!”   百里天衡道:“我只是觉得这天地该变一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Summer LU.和苏素的地雷。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62】   没人想到,堂堂大国的皇帝,竟然会出现在草集村这个偏僻的小村子里。   当大批军队来到草集村,扬言迎接皇帝回去,小小的村长直接吓昏了过去。   此时,玄真才将将与白若鬼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一早醒来,便被满屋子满院子甚至院子外一层又一层的大臣和士兵吓了个魂飞魄散。   待玄真穿好衣服,从里屋走出来,大臣们齐齐叩首道:“请陛下回宫。”   玄真咳了咳道:“我不是教玄明皇子代我处理朝政了吗?”   一大臣道:“玄明皇子固然聪慧,但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实在难以教我等放心。”   玄真道:“别忘了,我和玄明皇子可是同一天出生的。而且,我已经把我毕生所学所知都教给了他,由他治理天下,你们大可放心。”   大臣们脸色一白。   又一大臣道:“无论如何,您才是皇帝,请陛下回宫。”   玄真这才意识到自己走得匆忙,忘了将皇位给让出去,无奈道:“好好好,我与你们回宫就是。”回宫就把皇位给让出去,如此彻底自由。   白若鬼趴在里屋的窗台上,看着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兵,心头有些怅然。   玄真从外面走了进来,亲了一下白若鬼的脸颊,道:“在想什么?”   白若鬼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我……我很想和你在一起,可我不想去皇宫。我希望自己这唯一的一生可以在这里平平凡凡地度过。”   玄真道:“你果然是这么想的。”   白若鬼道:“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玄真道:“我在想,我的前世到底是怎样的?我在前世该是如何地爱你爱得刻骨铭心,这一世才会这般对你情入深处无法自拔。张半仙道我上辈子欠了你桃花,所以注定这辈子来还。不过,我还得心甘情愿。若鬼,等我,我回宫把皇位让出去后就来这里陪你,陪你到老。”   白若鬼不晓得该如何表达此刻的心情,开心快乐?幸福美满?可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明明记得墨清明一点也没有表达过如何爱她,连喜欢都没说过,怎么就在这一世里莫名其妙地对她这么用心?甚至为了她甘愿放弃皇位。她这辈子似乎也没做过令他多么感动的事,反而处处教他伤心。   是不是在那段没有恢复完全的记忆里,发生了什么?   无论如何,那些都不重要。   白若鬼呆了一会,点头道:“好,我等你。”   玄真很快便随着大臣和军队离开了草集村。白若鬼站在村头,一直望着他们消失在茫茫视野中。   大雪终于停了呢。热闹了大半天的村子也安静了下来。   白若鬼回到家,看着满院子厚厚的白雪,灵机一顿,玩起了堆雪人。   堆了一个,又堆了一个。一个很高,一个则比较矮。高的叫玄真,也叫墨清明。矮的这个叫白若鬼,也叫玲珑,或者可称呼她斧头神君。   白若鬼想着忍不住笑了起来,比起墨清明的名字,她的几个名字,除了玲珑,其他两个名字实在太古怪了。   突然,上空有厉风刮过。白若鬼冻得打了个喷嚏,抬头望去,只见远处有一群御剑的人飞了过来。   不多久,那些人便到了她的家门上空,足足有三百多人,将她家的阳光都给遮住了。   这些人,一半灰袍,一半白袍。不难认出,灰袍皆为蜀山弟子,白袍则为昆仑虚弟子。   再细望去,则看到昆仑虚掌门曜姬和蜀山一位长老站在一处,二人正望着她这边。   这时,上空蜀山长老洪亮的声音传来:“白若鬼,我来是想问你,你与魔族是什么关系?为何魔族抓了我派掌门,却点名要用你来换?”   白若鬼只觉得头脑一阵嗡鸣,回道:“我与魔族无半点干系,还请长老查明真相,莫冤枉了我。”   “冤枉?”蜀山长老道,“无论如何,劳烦你随我们走一趟。”   “慢着!”昆仑虚掌门拦在了想要去抓白若鬼的蜀山弟子面前,冷道,“她既是我昆仑虚的弟子,自当由我昆仑虚来管!待我们处置完,再交由蜀山处置。”说罢,从云头跃下,径直来到白若鬼的面前。   看着曜姬走近,白若鬼连忙道:“掌门,这是怎么回事?”   曜姬却只怒道:“白若鬼,你为何与魔族勾结?”   白若鬼只觉得晴天霹雳,她和魔族勾结?真是笑话!   意识昆仑掌门有些到不对劲,她连忙细观察,只见昆仑掌门双目无神,只如一副驱壳。   是附魂术!   昆仑掌门因前后帮她驱毒又施法万千道引,虚弱至极,本应闭关三年,不可能这么早出来。是有人趁她虚弱之时,将魂魄附在了她的身上,操纵了她!   白若鬼不由回想起柔芫死前说的一句话:   “我一定还会回来找你的!”    难道是柔芫!   曜姬这时又道:“既然如此,为了给蜀山一个交代,给天下一个交代,我只能使出万绝神剑,将你彻底斩杀!”   万绝神剑,作为五天神剑排名第一的仙剑,其威力可敌万千神兵。此剑一挥,可绝万物,再引以御神诀,则连神都可斩杀。   白若鬼亦知道这剑的威力,冷道:“我晓得你是谁。柔芫,就算杀了我,魔魂也只会随我一起消散。无论怎样,你都得不到魔魂!”   “曜姬”丝毫不理会她,伸手喊道:“万绝神剑何在!”声音洪亮,威不可挡。   蜀山长老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想下去阻止,却见一把银光耀眼宛如九天神辉的长剑自虚空中冲击而来,不等落于地上,曜姬一跃而起,手掌反转接过剑,直冲云霄。   与此同时,一个宛如佛音的声音回荡在这片天地之间:   “天地之煞,亘古之力;   九天苍穹,奉为灵怨;   大千苦海,万劫一灭;   诸天神魔,皆为牺牲!”   正是御神诀!   昆仑虚掌门竟为了对付一个看着如此虚弱的小人,而同时动用了万绝神剑和御神诀!众人惊骇,纷纷后退。便是蜀山长老,也因惧怕,僵住了身体。   霎时间,原本昏暗的天空光华大震,乌云都纷纷躲避消散,天地竟都仿佛在颤抖。   “曜姬”持着万绝神剑,会聚成一支巨大光柱,从天而降,直有势不可挡之威势!   白若鬼站在地上,不敢相信地看着这样的景色。   耳边风凄厉地号着,那巨大的轰响带着死亡的气息,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可是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后,却一切都归于了平静。   睁开眼,一袭白衣映入眼帘。   眼眸剧烈地颤了颤。   清……明?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风起云涌下的那个白衣凛冽的身影。他站在白若鬼的面前,傲然伫立,任凭风力如刀,不肯稍退半分,生生接下了昆仑掌门的那一万绝神剑,霎时间,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地上土石纷飞。唯有那个白色的身影不动如山,如若天神。   随着狂风渐熄,光芒消弱,一切归于平静。   曜姬终于把身上附魂赶走,恢复了自我意识,看着面前的人,震惊了片刻后,突然抑制不住地浑身发抖。   玄真站在白若鬼的面前,满身鲜血地倒了下去。   白若鬼怔怔地看着这一幕,觉得这一切都是梦。从她离开昆仑虚后,就全是梦。这些不可能是真的,玄真是皇帝,怎么可能追着她来到这个小村子里。昆仑虚掌门怎么可能要杀她。玄真又怎么可能会死!   可是厉风刮破皮肤的时候,疼痛是这样清晰,还有血液的温度,也是这样清晰。   她跪下来,抱起玄真,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笑他傻?知不知道这一剑会教他魂飞魄散?笑他笨?知不知道这一世如果他能以皇帝的身份走完一生,便会得道成仙?   可是,她笑不出来,她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睛里朦朦胧胧的,看不清东西。   玄真抬起血糊糊的手,摸着她的脸,有气无力道:“我……突然想起还有件事没告诉你,所以……特地回来……却看到……有人要杀你……好奇怪……我突然有了法力……我飞了起来……飞到了你身边……还好……终于保护了你……”   白若鬼拼命擦着他嘴角的血,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没有告诉我?”   玄真勉强笑了一下,“我想告诉你……我……想起了前世……”随着这句话出口,前世里更多的记忆涌来,教得他没有把接下来的话说完。   白若鬼依旧不停地擦着他脸上的鲜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哭道:“你想起了前世什么?为什么不说了?是不是前世我为你死了一次,所以这一世你就要也为我死一次?可是,你不是作为墨清明已经死了一次,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再死一次……我不允许你死,我不允许你死……”   玄真看着白若鬼,目光渐渐平静。   终于,算是还清了吗?   他那一句,我想起了前世里我娶过你,你在前世就是我妻子的话,终说不出口。   记忆的深处,延伸了太多悲伤过往。   当初的当初,他晓得玲珑对自己的心意,娶她确只为报斧头神君救下昆仑虚之恩。   几百年如一日的朝夕相对,他终究对她动了情。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玲珑开始有了非分的念想,并因这个念想走火入魔。   他终究因着那个非分的念想,对她做了夫妻之间早该做的事。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当初许下一定成仙的诺言,他注定成不了仙了。   她也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似乎不愿承认甚至不愿想起那晚的事。   他因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十分心寒,以为她是生了他的气,以为她不会原谅他了。   如此,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那段时间里,她经常躲着他,不见他。但还是教他察觉到她有了身孕。他为此默默开心了很长时间,一心想着要为这个孩子取什么名字,   又一次战斗,他受了很重很重的伤。想着玲珑已经有了身孕,不能再让她担惊受怕,所以他躲了起来,藏在一处山洞里养伤。   伤养了一半时,王母娘娘的义女柔莲仙子找到他。   柔莲仙子与他道:“你的妻子背叛了你,不愿与你生孩子,还写了封休书,要休了你,你看,手印都按了。而且,她还将肚子里的孩子取出来教给我,要我将他毁了,就放在这个蛋壳里。墨清明啊墨清明,都说你目光如炬,如今看来你识人本事真是不佳,竟然拒绝了我这样的大义之人,却娶了她那样的无情之人。”   他无法相信那样的话,但确从柔莲仙子手中蛋壳里面感受到孩子的气息,不顾身上的伤,与柔莲打了起来,将孩子夺回。   他连夜赶回了昆仑,可玲珑瑟瑟发抖地躲在屋子里不肯见他,甚至一句话都不愿与他说。   为了保住孩子,他不得不离开昆仑,去找给孩子魂魄重塑肉身的办法。待他再回昆仑,昆仑殿已经空无一人。她只留了一张画纸。纸上是他的画像,旁俯一句诗: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他晓得下一句是什么。   下一句是,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从回忆中走出来,墨清明抬起满是血的双手,摸着白若鬼的脸蛋,悲伤地问:“成不成仙真的那么重要吗?你就这么恨我?这么讨厌为我生孩子吗?”   白若鬼不能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拼命地摇头,“不是的,不是的……你活下来,我给你生很多很多孩子。只要你活下来,我说话很算数的。”   墨清明眼睛渐渐失去了色彩,微弱的声音喃喃:“若这是你的心里话……我……很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结束^_^   下一卷,男主第三世开启。   女主会在下一章突破封印,恢复全部法力。#^_^#   卷三    第63章 戒指残魂   【63】   他终究没有活下来,当着最爱他的人的面,灰飞烟灭。   白若鬼看着满身满地他的血迹,渐渐地忘却了曾经的自己。她突然觉得,其实这个世界会如何,都跟她没有关系。   这个天下,还有这些人,根本不值得她这样拼命地去守护。如果她没有变成凡人,她就不会任人宰杀,更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爱的人为自己而死,甚至灰飞烟灭。   封印?是谁以为如果不是她心甘情愿,区区三千道引就能封印她的全部力量?   如今,她心不甘,情不愿了!   是人如何,是神如何,是仙如何,是魔又如何?三千道引,引得了谁的路?既然引不来她的路,要之何用!   白若鬼周身突然红光暴涨,一个法阵自她脚底下散开,随着红光的侵蚀,顷刻间破碎飘散。   曜姬看得心惊,她竟然破除了三千道引的封印!   随着封印散去,屡屡黑气自白若鬼的身体缭绕,渐渐与白若鬼融为一体。   是洪荒古册所记载的,神魔同化的景象!   众人皆胆颤得后退。   蜀山长老脸色苍白道:“神魔本是对立,不可一家,一旦同化,便是万劫之始!快,你们快去杀了她!”   一众蜀山弟子听令,同昆仑弟子一起,脚下仙剑齐齐飞出,化作漫天剑雨之阵,向白若鬼飞射而来。   察觉到危险,黑气一瞬间化作十里,将漫天剑雨阻隔。白若鬼赤红着一双眸子,抬眼望去,挥手间,便将那些碍眼的人一众打出了千里之外。   独剩了吓得僵在原地的昆仑虚掌门。   白若鬼踏着虚空,一步一黑莲,向曜姬走去。   “不要过来……”曜姬下意识地喃喃,踉跄着后退,“不要过来,我叫你不要过来!”   白若鬼依然走到曜姬的面前,燃烧着黑色火焰的手伸向了她的脸,摸着她的眼,晓得她的惶恐,冷笑了一声,“原来你也知道怕死?”   曜姬颤颤巍巍地拔出万绝神剑,可由于身体不支,完全使不出力,步步后退,喃喃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你怕我?”白若鬼凝视着她,“为什么怕我?还是说,你心虚?”   曜姬苍白着脸摇头,“我光明正大,有什么可心虚的!”   白若鬼敛去了笑容,低吼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敢承认!你喜欢清明,所以讨厌我的存在,是不是?但是,你因着良心,所以一直忍着。直到,我变成了凡人,你便迫不及待地想要我死,是不是?柔芫附在你身上,只是你找的一个借口,你故意教柔芫魂魄附你的身,好放心地来杀我,是不是!”   曜姬颤抖着怒道:“你胡说什么!我是神,怎么可能喜欢他,怎么可能喜欢一个凡人,怎么可能喜欢自己的师父!我没有想杀你,是柔芫,是那个魔族奸细要杀你!”   “事到如今,你还不敢承认?”白若鬼一巴掌打过去,将曜姬打吐血在地,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却更加恨,恨得牙痒痒,“柔芫固然能附你的身,但她如何会使用御神诀!”   曜姬见真相戳破,忍不住仰天大笑,笑得满脸血泪,“哈哈哈哈哈哈……你说得没错,我讨厌你,想要你死,想要你消失!你既然当初背叛了师父,为何这一世还要回来!你明知自己变成了凡人,只有一世可活,为何还要纠缠有着生生世世的师父!你一世没了,要师父他老人家生生世世怎么办?永生永世的孤独痛苦吗!所以,我想要你死!死了就好了!死了就不会碍着师父的仙道,死了就不会碍我的眼!”   “这就是你要杀我的理由?”白若鬼再次一掌打过去,教得曜姬再也站立不起,“这就是你杀死清明的理由!”   曜姬趴在地上,道:“不,他是你害死的。他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你害的!”   白若鬼俯视着她,长长的睫毛几乎打到下眼帘,赤红的眸子一片杀意,“我害的?你倒是会推卸责任。不过,都不重要了。你不是想要我死吗?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人爱恨十分分明,对我好的人,我会永生永世地对她好。但是,想要我死的人,我定也不会教她活着!”   曜姬整个身子几乎抖得散架,“你……你杀了我好了。反正,我本来就该死的。是你们,是你们多管些事,把我带到昆仑虚,对我那么好,教我道理,教我修行。我此生最后悔之事,就是跟你们去了昆仑虚,当了他的弟子,成为昆仑虚的掌门!如果我作为一个凡人,普普通通地活着多好。都是你们,都是你们多管闲事!”   白若鬼根本听不下她那些难听的狡辩,手掌挥起无穷厉害的力量,正打算一掌将眼前这个人打死时,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道:“若鬼,住手!”   手一瞬间垂了下去。   白若鬼颤了一下,慌慌张张地转身,正好看到墨清明站在对面不远处,目光平静地望着她。   他虽然没有张开口,却有身声音传来,从遥远的虚空,漂洋过海而来。   “若鬼,不要怕。我会一直在,一直陪在你身边。”   随着那句话结束,墨清明的身影也随之散去,仿佛刚才只是一个幻影。   “清明……”白若鬼喃喃着,连忙跑了过去,四处寻望,“清明,你在哪里?不要躲了,快出来,求你快出来……”   一枚戒指缓缓从地上浮起,钻到了白若鬼的右手中指上。一股暖流随之传到了白若鬼的心里。   那是墨清明的气息。   白若鬼抬起右手,看着右手上的两枚戒指,互相感应着般一闪一闪地发着光。而其中一枚戒指里,隐藏着墨清明的一缕魂魄。虽然很微弱很微弱,但她能感觉得到,是那样清晰。   有了墨清明的存在,白若鬼再也想不起其他,忘却了身后的人,抱着右手上的戒指,如获珍宝般又哭又笑,身影渐渐随风消散了去。   三年后,蓬莱仙岛。   绿林丛中,一只年幼的兔子拉着一只拄着木杖的年迈兔子,焦急道:“爷爷,快点,快点。”   年迈的兔子显然刚刚睡醒,打着哈欠道:“到底什么事,教你这么捉急?”   年幼的兔子道:“是那位绿衣仙子,她又造人了。”   年迈的兔子愣了愣,“什么又造人了?”   年幼的兔子捉急道:“就是把一堆不是人类的东西堆成人类的样子,再施法术把它变成真正人类的身体。”   年迈的兔子终于想起来,转身化作了一个白胡老神仙的模样,抱起可爱的小孙女,腾云驾雾飞了起来,不多久来到蓬莱仙岛唯一的殿宇中。   远远便看到一阵七彩光芒自一处闪耀,正是孙女口中的那绿衣仙子在施法。   老神仙叹了口气,放下孙女,向那绿衣仙子走去。   绿衣仙子,正是白若鬼。   白若鬼跪在地上,看着面前一动不动的墨清明模样的身体,再看着一旁熠熠生辉的戒指,失魂般喃喃:“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不行!我已经用了最接近人的东西,一次又一次,已经试了九百九十九次,为什么还是不行?难道只能将他渡去轮回,才能让他重生吗?”   身后,老神仙提醒道:“姑娘不要白费精神了,当知道,那一缕微弱的魂魄,根本不足以轮回,更不可能附在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上复活。”   白若鬼如若没有听到般,拿起戒指,踉踉跄跄地站起,喃喃:“不行,我还要再试,哪怕一千次一万次,总会成功的……”   老神仙再看不下去,走上前拦在白若鬼的面前,道:“若姑娘执意要复活那位尊者,我倒是有个路指给你。”   白若鬼终于将话听进去,连忙道:“快告诉我,是什么路?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请您一定要告诉我。”   老神仙叹道:“那位尊者是上古时期盘古大神的精血所化。由盘古大神精血所化的,不止有他,还有神界十二个上神,是为十二祖巫。据我所知,那位尊者与十二祖巫中后土上神关系最好,你若能去神界找到后土上神,或许能问出个复活那位尊者的办法。”   白若鬼来不及道一声谢,转身便直奔神界而去。   作为斧头神君时,她没少去过神界,故而对神界的路十分清楚。经过神界大门时,两位看门的门神拦住了她,待认出她是那位斧头神君,想都没想便放了行。   如此,白若鬼十分顺利地寻到了后土上神殿。   此时,后土上神正在教灵蛋学习神界道法。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灵蛋学习得十分认真。五年不见,灵蛋依旧是十岁小小少年的模样,清透可爱,像极了墨清明,亦有几分像她。   灵蛋最先嗅到了白若鬼的气息,放下书本便跑了出来,抱住白若鬼不愿放手,哭着声音道:“娘亲好狠的心,怎么现在才来看灵蛋,知不知道灵蛋好想好想娘亲。”   白若鬼俯下身子,看着他的模样,倍感温暖,慌乱了三年的心情终于平静了会,柔和了声音道:“对不起,灵蛋,娘亲发生了一些事,所以不能来看灵蛋,灵蛋原谅娘亲好不好?”   灵蛋抽着鼻子道:“灵蛋从来不曾怪过娘亲。”   后土上神走了过来,目光死死盯在白若鬼右手中指的戒指上,挥手把灵蛋定住,道:“怎么回事?你手上的戒指里怎么会有墨清明的魂魄?”   白若鬼一下子跪下来,头重重磕在云雾缭绕的地上,“求上神告知,复活清明的办法。”   后土眸子颤了颤,一挥法术,将那枚载有墨清明魂魄的戒指拿在了手上,以戒指为媒,她很快算出了墨清明种种遭遇,顿时奔溃一般立在原地不动。   白若鬼继续磕头,“求上神告知,复活清明的办法。”   “盘古神石。”后土眼皮垂下,缓缓道,“或许以盘古神石塑身,可复活他。”   白若鬼连忙问道:“上神可知盘古神石现在何处?”   后土努力地翻了一下记忆,道:“魔界,魔族手中。”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墨清明复活。   感谢过往不追的地雷。O(∩_∩)O~    第64章 与魔交易   【64】   灵蛋不知何时破除了后土上神的定身术,抓着白若鬼的裙角道:“娘亲可不可以不要去魔界?”   白若鬼摸了摸灵蛋的脑袋,道:“为了救他,非去不可。”   灵蛋努着眉头道:“可魔界里的人都十分可恶,他们见娘亲是人类,一定会欺负娘亲的。”   人类?白若鬼自嘲地笑了一下,她现在已经非人了,到底是什么,早已不清楚。   “灵蛋放心,现在已经没有谁可以欺负到娘亲身上。”   “可是,可是……”灵蛋依然不想白若鬼去魔界,扭扭捏捏着不想放开白若鬼。   后土将灵戒还到白若鬼手上,皱着眉头道:“为了他,你真的要这么拼命吗?即便他不再记得你,甚至心里不再有你?”   白若鬼眸子颤了颤,道:“即便如此,我也要救他。”   后土道:“那我在此提醒你,盘古神石毕竟是石,即便承了他那一缕魂魄修了人身,依然只是石头,不会有人的情感。即便他恢复与你在一起的全部记忆,他也不会因为记忆而对你有任何感情。所以,如果你想复活他后与他再续前缘,基本不可能。”   白若鬼看着手中的戒指,目光渐渐平静,“没关系,我只想他活着。”   绿衣转瞬消失在神界,直奔魔界而去。   穿过一片无妄沼泽,便是魔界。   初踏魔界国土,一群龇牙咧嘴的魔族烈兽围攻而来。   纵然魔兽高大无比,却比不得白若鬼半点厉害。一把灵犀剑在魔兽之间游刃有余地反转,几个轮回间便将魔兽一只一只击倒。   魔兽之后,又来魔族将士。   看着围了一层又一层的将士,白若鬼晓得自己毕竟是有事来求,不能再这么打下去。   想起曾经在仙人洞遇到的那个叫邪毕方的魔族人,白若鬼灵机一动,从怀里掏出邪毕方给她的玉佩,亮出,道:“我来这里是为寻一位叫邪毕方的故人,还请诸位行个方便。”   玉佩加上这一句话,十分有效地将魔族将士们给镇住了。   一位首领从中走了出来,接过白若鬼手中的玉佩看了看,确认是魔君陛下的东西后,很是客气地拱了拱手,道:“多有得罪,请跟我来。”   白若鬼收起灵犀剑,随着那位将领走去。   入了一座昏暗的城堡中,最终于一处空旷的大殿停住了脚步。   大殿前方,站着一袭干净华丽的紫黑色长衣,银白的长发散落一地,衬着那张妖冶的脸分外苍白。   十几年不见,他果然依旧最初模样。   带路的将领将玉佩递给他,道:“魔君陛下,这位便是您一直等待的人吗?”   白若鬼愣了愣,魔君?陛下?   魔君邪毕方将玉佩握在手里,教那位将领退下,走到白若鬼的面前,微微一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不管是为了什么,我很欢迎。”   白若鬼开门见山道:“我来是想向魔君陛下求得盘古神石。如果魔君陛下能够将盘古神石给我,大恩大情,白若鬼改日定当回报。”   “盘古神石?”邪毕方微怔,俯身将玉佩系在白若鬼的腰间,“你要那做什么?”   白若鬼道:“复活一个人?”   邪毕方好奇道:“什么人?”   白若鬼思道墨清明以往没少与魔族结仇,断然不能教魔族知道是为了复活他,便道:“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邪毕方道:“对你很重要的人?我猜,是个男人,对不对?”   白若鬼怔了怔,点头。   邪毕方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目光微带柔情,“在我很小的时候,军师大人便告诉我,我不能爱上任何女人,因为不论爱上谁,将来都必须要娶一个身负魔魂的女人。只有这样,才能教魔尊复活。我魔族男子不如你们凡间男子那样开明。你们凡间男子一辈子想取多少女人都可以,但我魔族男子一生只可娶一个女子,一生都要钟情于那个女子。十三年前,我去凡间,并非为了找妹妹,而是为了去见你。我想了很多种见你的画面,最后选择了被追杀并重伤的样子,看看你的反应。见到你的时候,我很高兴,因为你并不是我讨厌的类型。我给你的这块玉佩,名为比翼玉,共两块。一块给了你,还有一块在我这。可如今,你拿着这块玉来找我,却与我说为了救一个对你很重要的男人,你觉得我要怎么做?”   白若鬼后退了一步,脸色苍白,“我身上的魔魂,你们想拿去便拿去,但我不会嫁给你。盘古神石,我今日亦取定了。”   邪毕方道:“我晓得你如今很强。但如果我们不想给,你便是把我魔界搅个天翻地覆,也找不到盘古神石半个影子。”   灵犀剑云心而生,白若鬼剑指邪毕方,“我只要盘古神石。”   这时,有一个人走上大殿,洪亮的声音道:“把剑放下,盘古神石我可以给你。”   邪毕方微微惊讶道:“军师大人这么快就回来了?”   白若鬼转身望去,只见是个戴着恶鬼面具的人,身影轮廓有几分眼熟,但又说不上来像谁。   魔族军师走上前,对邪毕方微微俯首,道:“少邪前来复命,已经成功将魔尊之身从暗海里救回。”   邪毕方高兴道:“辛苦军师了!”   白若鬼虽然不想再管这些事情,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们如此费尽心机地复活魔尊,到底有什么目的?”   邪毕方哈哈笑了两声,道:“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并没有什么大的目的。只不过,复活魔尊是上古留下的遗命。每一任的君王,都必须以一切代价去为复活魔尊而努力。那么多代君王都没有完成,我便想着我必然要与他们不一样,要将这一遗命完成。很幸运,我与他们确实不一样。他们都晓得你的存在,但没有一个如我这样大胆地出去找你。更没有一个军师如我的军师这样精明能干。天时地利人和,我占了两样,必然是要成功的。”   白若鬼握紧了手中有些发烫的戒指,道:“魔魂你们想拿去便拿去,我并不在乎。对了,你们就用盘古神石换如何?我给你们魔魂,你们给我盘古神石。”   邪毕方心头一火,正要说话,被军师少邪抢了先。   少邪道:“是个不错的交易。只是,你可知这取魔魂的办法?”   白若鬼道:“我怎知道。大不了,在我拿到盘古神石完成心愿之后,你们把我一劈两半,将魔魂取了就是。”   少邪道:“那样并不能将魔魂取出。魔魂已与你的魂魄连在一起,便是把你大卸八块也取不出来。取魔魂只有一个法子,便是教你与魔君陛下成婚。”   白若鬼怒道:“这算什么法子?”   少邪道:“这是只有历代君王和军师才晓得的上古留下的法子。魔魂会附在你第一个孩子身上,随着孩子出世而与你分离。既然是承接魔魂的孩子,必然要有足够强大的血脉,不然还未出生便要胎死腹中。魔族中,无疑是君王的血脉最为强大。”   白若鬼:“……”   邪毕方略微尴尬地咳了咳。   安静了会。   少邪道:“是否要几日思考?”   白若鬼心中一横,“不用了。我可以答应你们,助你们取出魔魂。但是,你们得先把盘古神石给我,待我完成心愿,是杀是剐,任由你们处置。”   少邪笑道:“真是爽快!”   邪毕方在少邪眼神示意下,伸手凭空取出了盘古神石。   那是一块如月一般的圆石,直径有两尺,厚半尺,周身上古的纹路,镂隙中光芒流动,犹如活石。   是盘古神石无疑。   白若鬼伸手便欲去拿,却被军师拦住。   少邪道:“我们就这样把盘古神石交给你,是不是有些不妥?我们怎知你会信守诺言?”   白若鬼道:“那你要怎样才相信我?”   少邪道:“需要你用一件你最重要的东西抵押在这里,以教我们放心。”   白若鬼眼睛一直盯着盘古神石,道:“你想要什么?”   少邪道:“你手中的灵犀古剑。”   白若鬼怔了怔,看了看手中的剑,手微微有些发抖。她记不起来什么时候拥有的这把剑,只是感觉这把剑跟了自己很长很长时间,不知不觉中已经融为一体,成为不可分割的部分。   灵犀剑似乎察觉到主人的心意,铮铮嗡鸣,似乎在抗议。   然而,白若鬼还是一咬牙,将剑交到了魔族军师的手中。   邪毕方仍然有些不放心,但看军师坚定的目光,有些不大情愿地将盘古神石给了白若鬼。   白若鬼欣喜若狂地双手捧着盘古神石,转身便离去。   军师望着白若鬼离去的身影,目光隐隐有着难以言喻的情感。他一点也不想自己的阴谋里牵扯她半分,但终究还是不得不牵扯了她。如此,他只有在能达成目的的前提下,尽可能地庇护她。   白若鬼再次回到了蓬莱仙岛。   正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岛上的小动物们安静得出奇,睁着一双双小眼睛,惊讶地注视着这个绿衣仙子从怀里取出一块神奇的石头。   再一次,度魂之术运用而起。   这一回,从戒指里飘出来的魂魄入了石头里后,没有再回去。   随着魂魄进入,石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璀璨的光华中,渐渐形成了一个赤|裸着身体的四岁左右的人类孩童的模样。一张精致无暇的粉嫩面孔,与绿衣仙子以前造的人的模样十分相似。   白若鬼看着这一幕的变化,晓得终于成功了,欣喜着变了件白色衣服盖在他的身上。   随着光芒熄弱,孩童模样的墨清明缓缓睁开了眼睛。   .   初初复活的人,就像刚刚转世出生的人,是没有记忆的。但因着与生俱来的性格,他自然也不会像婴孩那般哭闹。   他表现得很平静,很平静地穿好衣服,很平静地走到白若鬼的面前,仰起脑袋,很平静地问道:“我是谁?你是谁?”   白若鬼从来没想过墨清明小时候会是如何样子,这回大饱眼福,有些发怔,脸颊微红。   小时候的墨清明,真是太可爱。裹在宽大的白衣里,像个粽子一样,好想咬一口,一定好吃。   察觉到白若鬼眸子里的欲望,小墨清明不由身子一抖,往后退了几步。   白若鬼一番冷静,走上前蹲下来,与小墨清明道:“我姓白,你以后叫我若鬼就好。至于你的名字,你一定要记住,你叫墨清明,是昆仑虚的创始人,昆仑殿的尊者。不用担心,你会慢慢恢复以往记忆的。”   小墨清明呆呆地看着她,点了下脑袋。   白若鬼开心道:“从今往后,我们便住在这里,直到你完全恢复,想离开这里。”   小墨清明趁白若鬼不注意,在白若鬼的脸颊上吧唧一口。   白若鬼有些不敢相信,“你,你刚刚在做什么?”   小墨清明冷淡的口吻道:“记忆里隐约有个人这么对你做过,我不过照做。”   白若鬼忍不住想笑,摸着墨清明小小的脑袋,“不论你想起了什么,以后这种事情不能再做了。你现在还是小孩子,最重要的是成长。待你长大了,再做这种事情。”   小墨清明看了看自己稚嫩的小手,道:“我想快点长大。”   白若鬼不由叹道:“后土上神说你这一世是块石头,不懂得感情。如今看来,你并非如她所说,倒是比以前还在行。”   小墨清明并不理她,看了看周围的景色,皱着小眉头道:“我不喜欢这里。你带我去人间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还有一更。O(∩_∩)O~    第65章 拐卖儿童   【65】   为了有助墨清明恢复记忆,白若鬼带他来到了京城。   看着京城到处贴着寻找前任皇帝玄真的寻人榜,白若鬼心头捏了一把汗,拉着墨清明的小手匆匆走过。   身上纹银不多,需得寻个熟人住处。   思索再三,最终站在了白府门前。   此时,玉文公主正在看十一岁的儿子随一位皇宫侍卫练剑,听到下人道有一个叫白若鬼的姑娘求见,她连忙起身随下人一起前去。   白若鬼怔怔看着玉文公主从府里走出来。   多年不见,这位长公主依然风华如初,光彩照人,只是发丝间隐约藏了几缕白发。   玉文公主见到白若鬼十分高兴,快步上前拉着白若鬼左看看右看看,生怕她这些年少了块肉缺了根发,最后确认她一如当初健康,开心道:“很好,很好。”   白若鬼有些不安,又有些羞愧,道:“真对不起,我本不想再来打搅。可实在没地方去了,所以……”   玉文公主道:“你这丫头说得哪里话。这里也是你的家,你想来便来,想住便住,这里永远都有你一个位置。”   白若鬼心头一暖,微微垂眸,“谢谢。”   玉文公主这才注意到白若鬼腿脚边还站着个四岁大的男娃娃,实为震惊,喃喃:“这……这个孩子难道是……”   白若鬼怕出误会,连忙解释道:“他叫清明,是……是一位道友的孩子,我不过代为照顾。”   玉文公主并不修仙,对修仙道上的事也从不关心,故而不会晓得什么清明尊者,此刻满心怀疑,怀疑着这个孩子是白若鬼与那位失踪的前任皇帝的孩子,但看白若鬼不想承认的样子,便也不去戳破。   这个孩子长得实在惊艳好看,玉文公主十分喜欢,伸出手便去抱他。   墨清明冷冷凝视着这个不顾他意愿强行抱起他的妇人,似乎有些不爽。   入了院子,走不多久,便看到一个十岁大的孩子同一位大人学习武术,不难认出,那个孩子正是玉文公主与白太尉的孩子,白文泽。   玉文公主道,他的夫君是个文官,死于不会武功,她便想着不能教儿子走他父亲的老路,怎么也要学个武艺护身,所以特地托关系找了这么位大人做师父。   白若鬼看了几眼那人所教剑法,并不觉得厉害,道:“若是公主不嫌弃,改日我教他一套剑法。”   玉文公主大为高兴,“自然不嫌弃。你算他半个姐姐,由你教他,我更加放心。”   为了欢迎白若鬼的到来,玉文公主特地命下人准备了一桌山珍佳肴。大家都吃得很嗨时,小墨清明却一直皱着眉头,一口也没有吃。   玉文公主担心道:“他是不是还没断奶?我这就教人去找奶妈。”   白若鬼正喝着汤,差些一口喷出来,再看墨清明,那一张小脸都绿了。   墨清明由于刚刚以石身复活不久,虽有人的形状,本质却还是块石头,还没能完全变成人,故而也不会有人的食欲。   白若鬼晓得不能这么直接解释,只好道:“他之前吃了太多东西,应该还不饿。您不必担心,他饿了自然会吃。”   玉文公主半信半疑,夹了一堆孩子爱吃的甜食塞了一碗给墨清明。   饭后,玉文公主便教人给白若鬼与墨清明安排了住处。因墨清明是个孩子,需要照顾,所以特意教二人睡一屋,且在屋子里另加了一张小床。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白若鬼刚刚洗完澡回到屋子里,小墨清明便跑过来,抓着她的衣服道:“若鬼,我想去外面玩。”   白若鬼注意到他一张小脸极其苍白,额头隐隐有细细的汗珠,担心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墨清明摇了摇头。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一位丫鬟的声音道:“白姑娘,公主邀您去看灯会,不知您是否有时间?”   不等白若鬼回答,墨清明跑过去开门,道:“马上就去。”   白若鬼只好脱下睡衣,换了身丫鬟送来的新衣服,拉着墨清明,随着玉文公主坐上了马车。   不见白文泽,白若鬼好奇道:“文泽怎么没来?”   玉文公主摇了摇头,叹道:“文泽这个孩子跟他父亲太像,除了看书,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便是习武,都是勉强了他。”   白若鬼安慰道:“读书是好事,他这样好学,应该高兴。”   玉文公主淡笑,“我并不在乎这些,只想他一世安好。”   很快到了灯会之地。   灯会开在一条贯穿京城的河道两边,入眼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满天照得夜如白昼的灯笼。   来到河边,玉文公主出了钱买了三个许愿的灯笼,给了白若鬼与墨清明各一个,道:“据说在这里许愿很灵。”   白若鬼帮墨清明点了灯笼,然后才点了自己的。   三个人一起放开了手中的灯笼,闭上了眼睛,静静地许愿。   玉文公主许的愿望是她的儿子白文泽一世平安健康。   白若鬼许的愿望是能与墨清明生生世世在一起永不分离。   小墨清明许的愿望则是快点长大。   许了愿望后,继续行路。   玉文公主因看中了一家胭脂铺,教白若鬼等她一会,便跑去那铺子里精挑细选去了。   白若鬼担心墨清明走丢,一直拉着他的小手,察觉到他的小手越发滚烫,看着他,再一次担心道:“你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墨清明摇了摇头,指着前方道:“我想吃糖葫芦,若鬼可以买给我吗?”   白若鬼向前方望去,果真看到有卖糖葫芦的,便道:“你在这里等会,我去买给你吃。”   走了没几步,白若鬼便察觉到不对劲,他什么时候有食欲了?连忙回头看去,却已看不到墨清明的身影。   “清明……”白若鬼瞬间呆住,仿佛魂魄都随之丢了。担心,紧张,自责,到处喊他的名字,使出所有法力来追寻他的气息。   玉文公主买胭脂出来,寻到正在找人的白若鬼,得知清明走丢,也吓得不轻,立即差遣了随行仆人快马加鞭回府喊更多的人手来找人。   玉文公主担心道:“那孩子长得那么好看,莫不是被人贩子给拐了?”   白若鬼摇头,惶恐道:“如果是人贩子抓了他,我倒是放心。我总觉得他今天有些不对劲,似乎在有意支开我,躲着我……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墨清明虽是小孩子模样,但依旧拥有前世强大法力,如果是被人贩子拐走,他必然能对付,然后自己回来。就怕他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故意躲着她。想来,他这一世身体是石头,肯定有所不适应,她怎么这么大意,就没有想到这点!   当白若鬼与玉文公主到处找人时,墨清明正躲在一处漆黑的巷子里,抱着身子蜷缩在地上,痛苦得瑟瑟发抖。   身体,就像要四分五裂一般,痛得惊心,教他难以忍受。   他不想教白若鬼看到他这个模样,不想教她担心,所以才躲了起来。   突然,有两个人提着灯笼走了过来。   是两个贼眉鼠眼的中年男子。   一个道:“你看,我说得没错吧,就是这个孩子。”   另一个提着灯笼走上前,抓起墨清明的脸蛋,仔细观摩了番,啧啧道:“长得是不错,但看上去像是生病了,怕卖不出个好价钱。”   一个不耐烦道:“瞧瞧他这个长相,还有这个气质,肯定有很多富贵人家争着想买,就算他有病在身,那些个富人家还在乎治病的那几个钱吗?据我所知,东边有个冯员外,年过半百还不曾添过子嗣,一心寻思着要买个儿子。可那冯员外眼光极高,挑来挑去挑了四五年了,也不曾挑到中意的。我们不妨把这个孩子卖过去,说不定就成了。”   墨清明因身体痛得无法动弹,只能任这两个人抱走,视线在一片漫天灯笼中渐渐黑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五一快乐。   ~~~~(>_<)~~~~    第66章 蜕变成长   【66】   白若鬼焦急地找了一夜,天明时分,路过算命不要钱客栈门前,被客栈小二拦住。   小二道:“白姑娘,老板有请。”   白若鬼想起这个客栈的老板张半仙有着几乎超越神族的算命之能,或许可助她找到走丢的清明,便随着小二进了客栈中。   茶阁中,张中天正与韩云涯煮茶论道,畅谈生之意义。   见白若鬼进来,张中天站起笑道:“白姑娘,几年不见,越发成熟了。”   “先生过奖。”白若鬼对张中天拱了拱手,目光落在韩云涯身上。   这个人一如第一次在昆仑虚往生桥上所见的年轻模样,甚至衣着都一般色泽。但可明显辩出,他如今并非是靠医术维持容貌,而是真正悟了长生不老之术。   韩云涯喝了一口茶,亦起身,道:“这不是当年那个第一个通过往生桥的小丫头吗?怎么如今这个模样,全没有当初那般纯真可爱。”   白若鬼回道:“人总会成长,总有变化。”   韩云涯道:“白姑娘错了,你可从不是人类。”   张中天打断道:“二位果真是故人多言。但眼下,怕没有时间供二位叙旧。”   白若鬼连忙道:“我来是想请先生算一算,清明现在在何处?我虽也会一些算命之术,但此能实薄,没有恰好的时机,什么也算不出来。”   张中天笑道:“我叫你来,便是想与你说这件事。出了我这客栈的门,一直往东走,尽头有一户富贵人家,主人姓冯,人称冯大员外。你若是能进得了那冯大员外的家,便能见得了想见的人了。”   白若鬼大喜,拱手道:“多谢先生。”   张中天道:“白姑娘稍等,此行还需韩神医陪你一道去。”   白若鬼疑惑,“为什么?”   韩云涯伸着懒腰道:“我可懒得趟这洪水。”   张中天道:“神医不是一直说这个世上太无聊,没有你治不好的疑难杂症,一点挑战都没有?现在便有一个挑战给你。”   韩云涯这才提起兴趣,“哦?什么挑战?”   张中天道:“你随白姑娘一起去便知道了。”   韩云涯叹了叹,看向白若鬼,道:“走吧。”   二人出了客栈,直奔东方。   白若鬼道:“韩师兄当年一起下山救人后不告而别,可知我们几个人找你找疯了?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昆仑虚?”   韩云涯道:“我去昆仑虚只为习长生不老之术,活得长久。但我活得长久可不是为了拘泥于一个地方,而是为了无拘无束,云游四海,看遍山河风光。”   白若鬼羡慕道:“若是有一天,我和清明也能如韩师兄那般自在洒脱,就好了。”   韩云涯笑道:“除非这六界真正太平无事,你们二人方可得一时安宁。不过,想要自在,却不难,你们只要心自在,便无处不是自在。”   白若鬼想了想,道:“多谢指点。”   韩云涯道:“不过是胡言,哪里算得指点。要说指点,也当是你们来指点我,指点我如何能够管得住自己这双腿,关心关心这世间之事。”   白若鬼脸色暗沉道:“我早已不关心那些。”   韩云涯道:“关心也好,不关心也罢,莫违了自己的本心,便好。”   二人以行云流水般的速度,很快到了冯大员外的宅门前。   远远便看见一群丫鬟仆人争先恐后地从宅子里跑出来。   韩云涯抓了一个丫鬟问道:“你们怎么回事?跑什么?”   丫鬟怕得瑟瑟发抖,指着宅门道:“老爷,老爷他买了个怪物儿子。”   白若鬼下意识地想到墨清明,不顾韩云涯,冲进了宅子中,正看到一对半百的夫妻瘫在院子里,满脸写着绝望。看富丽堂皇的衣着,应就是这宅子的主人。   她跑过去,揪着冯员外的衣领问道:“清明呢?你把他怎么了?”   冯员外一直抬着手指着前面的屋子,惶恐地喃喃:“怪物,怪物……”   白若鬼连忙朝冯员外指的方向望去,想推开门,却发现门被附上了法力,怎么也破不开。她急切地敲着门,喊道:“清明,清明你是不是在里面?”   屋里果然传来墨清明的声音。   “不要进来,我不想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声音沙哑,却依稀还辩得原来孩童的音色。   白若鬼趴在门前,怕得发抖,问道:“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墨清明道:“我……我只是在长大,大约需要几日的时间。你不用管我,我长好了,就去见你。”   韩云涯这时也走了过来,敲了敲门道:“在下韩云涯,人称神医。看得出来,你这是得了什么怪病。如是不想这个丫头看到,可否让我看一看?”   附在门上的法力突然撤去。里面传来声音道:“神医进来,若鬼不要进来。”   韩云涯按了按白若鬼的肩膀,使了个一切交给我保证没事的眼神,推门而入。   门再次合上并附上了法力。   白若鬼只好蹲在门前,把头埋进胳膊里,万分害怕担心地等待。   韩云涯进了屋子后,看到了这样一个人。   个头大概十来岁孩子般大小,周身像是石头一般裂开无数缝隙,缝隙中可见如同血液一般的红光流动。而且每随着缝隙裂开一点,整个身体就往外长大一点,如同膨胀裂开一般,教人看着便疼痛不已。   墨清明因着这份疼痛,站立不稳,看着韩云涯道:“不知神医可能治我这怪病?”   韩云涯脸色苍白了一下,走上前,摸了摸墨清明的手脉,只觉像块石头一般冰硬,但确能感觉到一丝脉搏,惊叹道:“你这身体,莫不是石头做的?”   墨清明道:“确是石头。”   韩云涯摇头,“用石头造身体,真亏你们想得出来。既然造都造了,何苦还要想着蜕变长大,这不是自讨苦吃吗?要是换做别人,定要阻止自己蜕变以避免危险,你不仅不阻止,还催动法力促使,你想真的灰飞烟灭么?”   墨清明道:“我只是不喜欢孩子的模样。”   “罢了罢了,正好我最近得了一株不错的仙草,可助你避过此次蜕变的危险。”韩云涯道着,打开身后背着的包裹,取出了一株通体透明泛着紫光的草,再加上一颗以前炼制的治万病的丹药,最后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炼丹炉。   那炼丹炉看着很小,但比它大上两倍的仙草却轻而易举地塞了进去,接着又放入丹药,再施以真火淬炼。   韩云涯一边炼药一边与墨清明道:“我这药需要炼上三天三夜。这三天里,你可要撑着点,别灰飞烟灭了。”   墨清明咬牙道:“不过三日而已,我尚可撑得过。”   韩云涯又放大了声音道:“外面的人可能听到?这里需要三日的时间。你若没事,便安抚一下那些凡人,再准备些吃的放在门前。”   白若鬼闻言,终于有些精神,三天,只要等三天就好了。   至于安抚凡人……   白若鬼几步走到冯员外夫妇面前,眉一竖,手一挥,把那二人送到了千里之外。   这一幕正好教寻着她而来的玉文公主之子白文泽看在了眼里。   白文泽走上前,拱手道:“姐姐果然是仙子。”   白若鬼愣了愣,“你怎么跟来了?”   白文泽道:“我在散步的时候看到姐姐和一个陌生人从算命不要钱客栈出来,怕姐姐出事,所以一路跟着姐姐。可姐姐走得太快,我差些跟丢了。”   白若鬼道:“如你所见,我会法术,所以不用担心我,快些回家吧。”   白文泽道:“可姐姐若是不回去,娘亲会担心的。”   白若鬼道:“你与她说我找到清明了,与清明在外有事,不能回去。对了,你可不能告诉她我在这里,更不能带她过来。”   白文泽道:“姐姐如果答应教我法术,我就为姐姐保守秘密。”   白若鬼无奈道:“我答应你就是。”   白文泽高兴道:“那我明天再来找姐姐。”   看着白文泽离去,白若鬼长长松了口气,在这空阔无人的诺大宅院里转悠了一会,但凡看到凡人,便挥个法术把人给直接送出门去。   最后来到厨房里,撸起袖子做起菜来。   她以前作为斧头神君时,从未做过这等凡事,便是做凡人时,也只在小时候做过几次饭菜给父亲吃。如今碰起锅碗瓢盆,难免生疏了些,在打碎了十几只碗,把整个厨房弄了个底朝天后,总算做了几道色泽不是很好看的菜,又找了些酒,一起端去。   门依旧推不开。白若鬼只好敲门道:“韩神医,吃的已经做好,我放在门前了。”   门开了个小缝。韩云涯伸出手将食物端了进去。不多久可以听到韩云涯感动得快要哭的声音。   “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难吃的东西了!”   墨清明道:“她没学过厨艺,手艺确实不佳。待我病好,亲自下厨犒劳神医。”   韩云涯不相信道:“她是你妻子,厨艺都这么糟糕,你一个大男人,厨艺又能好到哪去。话说,你当初到底看上她哪点了?”   墨清明愣住,“妻子……是什么?”   记忆里,更多有关她的画面涌来。那些画面,有他能理解的,但更多的,是他所不能理解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做个转折吧,不好看还请多担待O(≧口≦)O   下一章开始会慢慢开始精彩起来。    第67章 拜师云荒   【67】   接下来的时间里,白若鬼除了默默的等待,便是教白文泽剑术,并且骗白文泽说这就是法术。白文泽信以为真地学得十分认真刻苦。   有白文泽相伴,三日的时间总算不是那么漫长。   这天傍晚,送走白文泽后,又有一群大胆的凡人站在门外往里面扔火把,大喊着赶走妖怪。   白若鬼默默施法把扔进来的火把聚在一起浇灭,有一瞬控制不住心头戾气,想把这些无知凡人好好教训一顿。   突然,有两把金光硕硕的仙剑飞了进来,紧接着,两个身着墨白相间道袍的道士飞了进来。   看那两个道士的模样,一个粗狂壮汉,一个妖娆魅惑,竟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不等白若鬼回过神,两个人已经走了过来。   壮汉模样的道士微微脸红道:“在下云荒门弟子谷青山。”   妖娆的道士狐狸眼眯了眯,“我是他的师兄,古贺子。此古非彼谷,他是五谷杂粮的谷,我是古往今来的古。”   壮汉模样的道士继续脸红道:“我们是收了冯大员外的钱,来这里降妖除魔。不知姑娘可看到什么妖怪?不要怕,尽管与我们说,我们一定护得姑娘周全。”   妖娆的道士持剑哼道:“我看她就是妖怪!”   谷青山连忙按住古贺子的手,掏出一个罗盘示给他看,道:“这位姑娘肯定不是妖怪,你看降妖罗盘一点反应都没有。”   白若鬼不想招惹这些修仙门派的弟子,故而不能像对付凡人那样施法术把他们变走,索性懒得理会这二人,转身离去,只听谷青山在身后喊着:“姑娘,姑娘慢走……”   她走得更快。   算来,三日时间已到。清明身上的病应该已经被治好了吧。   怀着迫切的心情,匆匆行至房门前。   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白若鬼颤着步伐行至屋中,只见屋内,韩云涯身旁,站着一个完美无缺的少年。少年大约十五六岁的模样,青春正健,如风如云,如光如幻,如此不真实,又如此清晰如画。   那个熟悉的模样,正是少年时期的墨清明。   白若鬼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生怕一动,那幅画就消失了。   墨清明看到白若鬼进来,愣了下,匆匆走到白若鬼身边,把白若鬼拉入怀里,附在她耳边道:“我差些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虽是少年时期,墨清明的个头依旧比白若鬼高出半个脑袋。   白若鬼趴在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念着他刚刚那句话,再也不想放手。   韩云涯收拾好行李,大声咳了咳,打破这美腻的气氛,道:“二位莫高兴得太早。以石头为身,每次成长都是一次蜕变,而每一次蜕变都极其危险。若出生算一次蜕变,这也只是平安度过了第二次蜕变,还有更凶险的第三次蜕变呢。不幸中的万幸,依着他的身体状况,大约总共也就这三次蜕变。只是,这第三次蜕变,可不是一颗仙草便能保住的了。若想平安度过第三次蜕变,你们还需去寻一样宝物。”   白若鬼连忙急切地问道:“什么宝物?”   韩云涯道:“奈何通幽镜。”   奈何通幽镜?白若鬼似乎听过这个东西,记忆里仔细追寻,方想起她还是斧头神君时,太上老君曾与她念叨过。奈何通幽镜正如它的名字,是面镜子,是为太上老君所做,具体什么样子,她并没见过,只听太上老君炫耀说是个可助神仙修炼的宝贝。然而——   她惶恐道:“可那个宝物不是已经打碎了?”   数万年前,太上老君和她哭诉,说这个宝贝被自己座下一个童子觊觎,那童子偷盗不成,一气之下将镜子打碎。   韩云涯道:“我也只是在书上看到部分记载,是有说这面镜子被太上老君座下一个童子打碎。但书上也有记载,五千年前,那面镜子曾出现在云荒门,保护了云荒门中的一名刚入门的弟子。其实我怀疑,那童子打碎的是一面假镜子,真正的镜子随着那童子一起贬下了凡间,就在云荒门。”   白若鬼松了口气,“原来如此,我这就去云荒门把那镜子要来。”   韩云涯笑道:“你想得倒是天真。那镜子只在云荒门出现过那么一次,但也只因那一次,便惊动了天上的神仙。太上老君亲自降临云荒门搜寻了一番,却无果而回。可见如果那面镜子真的在云荒门,云荒门将其保护得多么周密。你以为你比太上老君厉害多少?一句要便能要到了?”   白若鬼终于冷静下来,看了看墨清明,道:“看来需要一番时间和他们周旋。只是,我怕清明等不了。”   墨清明摸了摸她的脑袋,“不用担心我。”   韩云涯道:“只要他不心急,距离下一次蜕变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足够你找到奈何通幽镜。话不多说,你们休息一夜,明日便出发,先想法顺理成章地进入云荒门。对了,云荒门一直在朝外征召弟子,你们二人不妨以弟子身份进入。我呢,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接下来,我得继续开始我浪迹天涯的人生。”   白若鬼与墨清明齐齐拱手,“多谢神医!”   韩云涯摆了摆手,背着行李大步离去。   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屋外天色愈黑,墨清明随手点亮了煤灯。   白若鬼一直看着他,忍不住道:“清明,你这三天来有没有想念我?”   墨清明身影一怔,道:“这三天来我每天都会恢复很多过往记忆,记忆里确实都是你的身影。但我不晓得,这算不算是想念。”   白若鬼高兴道:“是想念。我就知道,你不会忘了我,不会忘了对我的感觉。”   墨清明看着灯光下白若鬼开心的面容,忍不住地俯下身吻了一下她的唇,道:“我的记忆里,对你做过很多很多的事。我不知道那些事的意义,但我会按照记忆里那样,对你好。”   白若鬼搂住他,不甘心道:“只是按照记忆,即便是那个吻也只是按照记忆?即便吻我的时候,你都没有一点动心的感觉?”   墨清明不能理解的模样,“什么是动心?”   白若鬼松开了他,“罢了,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就该心满意足了。”   墨清明上前拉住她的手,担心道:“怎么了?你似乎不高兴?”   “我,我很高兴。”白若鬼勉强出微笑,“我相信等你完全恢复,一定还能变回从前的样子。”   门突然被推开,两个道士走了进来。正是之前云荒门的两个弟子。   白若鬼心道:来得正好。   谷青山开心道:“原来姑娘在这里。”   古贺子则看着手中一动不动的降妖罗盘,气道:“寻了这么久,这里分明一点妖气都没有,那个冯员外莫不是骗我们?”   白若鬼拉着墨清明,上前拱手道:“在下白若鬼,这位是我朋友清明,早就听闻云荒门的大名,很想拜入云荒门,成为云荒门的弟子。不知二位可不可以帮忙做个引路?”   谷青山连连点头。   古贺子却怀疑道:“看二人的资质,比起我这排名第十的云荒门,不该想着入第一第二的大派?为何偏偏想来我云荒门?”   白若鬼连忙道:“既然是修道,又何须在乎门派名次。再者,看二位英姿,十分羡慕,想云荒门一定很厉害,才能培养出如您二位这样的英才。又如此机缘结识二位,可谓是缘分。修道最讲究缘分。故而,想着如果能得二位引路,定能在云荒门得道飞升。”   谷青山感动道:“我谷青山愿意做这个引路。”   古贺子嗤了一声,依旧满腹怀疑,又问道:“那你说说,你们二人为何在这里?”   “我……”白若鬼想了想,“我和清明只是路过这里,看这里没人,便想在这里借宿一晚。”   谷青山拉住古贺子道:“师兄,你便莫再为难这二位。你看他们周身仙气缭绕,资质堪称上上等。我们云荒门若能收下这二位,可是我们云荒门的福气。”   古贺子挣开谷青山的手,哼道:“是福是祸难定。”   谷青山也生了气,“你不收我收!”看向白若鬼与墨清明,“我们云荒门收弟子,相比那些大派流程,没有那些复杂的流程。你们只要拜我为师,便是云荒门的弟子了。你们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头就行了。过些日子我带你们回云荒门,再向我师父以及掌门、各位长老一一介绍。”   磕,三,个,头。   白若鬼默默看向墨清明,想着他的身份地位,汗如雨下。   墨清明平静道:“如此说来,待若鬼成了云荒门的弟子,我只要拜她为师,便也算得云荒门弟子了?”   谷青山道:“按理说是这样。不过,这样你就要喊我师祖了。”   墨清明道:“无碍。”   只要不用给这个小辈磕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换换换”和“苏家小五”的营养液!(≧3≦)    第68章 【68】   白若鬼咚咚咚给谷青山磕了三个头后,目瞪口呆地看着墨清明咚咚咚给自己磕了三个头,脑海里莫名呈现她与他一同身着红衣互相跪拜的画面。   墨清明起身的瞬间,她差些以为他会喊她一声娘子,终究他喊的是:“师父。”   自然,称谓对于他和她而言都没什么意义,目的只是为了拿到奈何通幽镜,好助他第三次蜕变顺利。   她不由为自己刚刚想到的画面感到害臊,这回怎么就她先急了。   谷青山哈哈大笑道:“不久前我还在为没人拜我为师发愁,这一会的时间我竟成了师祖。古师兄,你以后可莫后悔啊!”   古贺子冷哼了一声,道:“夜色已深,今晚我们便在这将就一晚吧,明日还需出发去另一个地方除妖。”   白若鬼急道:“那你们何时回云荒?”   古贺子瞥了瞥她,“我们此次下山是为历练,自然要历练结束才能回去。”   谷青山拍了拍白若鬼的肩膀,嘿嘿道:“我晓得你们刚刚拜师,十分着急想去云荒开始修行。放心,我们历练已经快些结束了,再除一个妖,便算圆满。”   这个宅子既然是富人的宅子,自然不缺少房间。谷青山择了间最大的屋,古贺子却择了间最小的屋。墨清明还睡在原来的屋子。白若鬼则就着墨清明最近的屋子睡下。   夜越来越深,白若鬼却翻来覆去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之前想到的画面。她想,待清明完全恢复,便择个好日子把这个想法与她说了吧。没出息便没出息了,终归是她先喜欢了他。   房中灯火突然点亮。   “谁?”白若鬼惊起,看着推门而入的墨清明,欣喜道:“清明?你怎么还没睡?”   墨清明走过来,坐在床边抱着她,道:“我想你了。”   白若鬼静静靠在他的肩头,道:“可我们不是刚刚才见过吗?”   墨清明道:“是吗,我还以为我们又很久没见了。”   白若鬼忍不住笑了一下,“原来不仅我没出息,你也很没出息。”   墨清明一直看着她,“方才我用法力点灯的时候,你似乎很紧张害怕。以后有我在,你不用再这样害怕。只要有我在,就一定不会让你遇到危险。”   白若鬼突然想起他上一世为自己挡剑的样子,惶恐道:“不要!答应我,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你一定要好好的,千万不要再做傻事。”   墨清明蹙起了眉头,“你怎么又害怕了?是不是我太没用了?”   白若鬼连忙摇头,“不是的。天色晚了,你快些回屋睡吧。”   墨清明摸了摸她的脸,道:“你好好休息,莫想太多。”   白若鬼点头:“嗯。”   墨清明转瞬消失,仿佛刚刚只是一场幻觉。   翌日凌晨,天边将将泛光,一只雪白的鸽子飞入古贺子屋中。   古贺子将将醒来,看到白鸽,认出是正是云荒门掌门饲养的白鸽,连忙起身,取下白鸽口中所含信封,打开。   信上写着:妖族挥军而来,意欲攻打我派锁妖塔,所有弟子速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拟绵】的10瓶营养液。(*  ̄3)(ε ̄ *)    第69章 恢复记忆   【69】   古贺子拉着直打哈欠的谷青山,看着整腻歪在一起的白若鬼与墨清明,黑沉着脸告诉他们信上的消息。   白若鬼大喜,墨清明风轻云淡地看着白若鬼,看到她开心,亦在嘴角扬起一抹浅浅微笑。   去云荒门的路上,为掩饰住目的,白若鬼与墨清明自不敢施展法术,一人站在古贺子身后,一人站在谷青山身后,随他们御剑而飞。为了表现得更真实,白若鬼还特地装出各种惊讶害怕的姿态。带着她的谷青山一个劲安慰她没事没事。   墨清明则表示:“……”然而悄悄施法教二人的御剑速度快些。   两日后顺利到达云荒门。   入眼的是四周封闭了一般的山脉。   到达云荒门入口时,几名看门弟子围了上来,将白若鬼与墨清明两个人一个劲打量赞叹。   一人道:“昨日便听到有人说谷师兄历练时收了两个资质甚佳的弟子,我还不信,以为是谁误听了小道消息。”   谷青山十分得意道:“现在信了吧?他们都是我不久前新收的弟子哦!一个是我的徒弟,一个是我的徒孙。”   众人异口同声:“不会吧?!徒孙都有了!”   又一人凑过来道:“快与我们介绍介绍,他们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谷青山走到白若鬼身边,道:“这位小姑娘就是我的徒弟,姓白,名叫若鬼。”   又走到墨清明身边,道:“这个少年就是我徒弟的徒弟,也就是我的徒孙,姓墨,名清明……”   墨清明三个字一出,众人哗然。   有人惊道:“墨清明?这……这不是昆仑虚那位尊者的名号吗?”   谷青山一愣,脸颊微红,挠着后脑勺道:“不过同名而已。那位尊者那么伟大,不会计较这个吧?”   白若鬼也连忙解释道:“是同名,同名而已。没什么可惊讶的。”   这时,一个较为年长的弟子从门内走出来,气呼呼道:“掌门晓得你们今日回来,已经在大殿等候多时,你们怎的还不快些过去见他老人家!”   围观人群知趣地散开,四人松了口气,迈入了门中。   云荒门毕竟是排名前十的门派,其建筑规模虽比不得昆仑虚,但也算得壮观。   一路千奇百怪的大院景色,令人眼花缭乱。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踏完高高的台阶,总算到了正殿。   只见满屋子的云荒门弟子,清一色的道袍。   原本热闹的议论声,在白若鬼踏入大殿之时,全都匿迹,一时间安静得可以听见风吹过的声音。   大殿正上方,坐着现如今云荒门的掌门,人间二十来岁年轻的模样,浓眉大眼,英气逼人,威武仙将之姿。   谷青山乐呵呵走上前道:“掌门,这二位便是我新收的弟子了。”   云荒门掌门点了点头,“古贺子已在信中向我说明。”   白若鬼拉着墨清明连忙欲下跪,以表现拜入云荒门的诚意,却被突然到面前的云荒门掌门拦住。   云荒门掌门道:“我可受不起你们二位的拜礼。”   古贺子似乎早有预料般扬嘴嗤笑。   谷青山一头雾水,“掌门这是什么意思?”   云荒门掌门一直看着墨清明。   墨清明亦看了他一会,道:“是你?”   云荒门掌门道:“不过万年前一面之缘,真难得您还记得我?”   墨清明道:“毕竟曾经有过很重要的事拜托过你,自难以忘记。”   云荒门掌门脸色一沉,似有尴尬。   白若鬼惊讶:“你们俩认识?”   云荒门掌门转回目光看向白若鬼,道:“我不仅和他认识,我与你更熟些。”   白若鬼怔了怔,认认真真地看了一回这个云荒门掌门的真身,终于教她寻出一丝熟悉的印记,恍然大悟道:“是你啊,太上老君坐下奈何童子。”又连忙捂嘴,心道:糟了,身份藏不住了。   云荒门掌门微微点头,“正是。”   既然身份已经藏不住,白若鬼索性放开了道:“几万年不见,你怎么变成了凡人?难道,当年偷东西不成被贬凡间的就是你?”   云荒门掌门摇了摇头,“那并不是我。此事说来话长,日后慢聊。说来,我对于您也很有疑惑。”   白若鬼道:“什么疑惑?”   云荒门掌门看了看一旁的墨清明,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   云荒门掌门命谷青山带墨清明找个满意的好住处后,便抛下众人,带着白若鬼来到一僻静的房间。   刚刚坐下,他便迫不及待道:“当年你既已抛弃了清明尊者,为何今日又与他在一处?”   白若鬼一头雾水,“什么我抛弃了他?”   云荒门掌门道:“你怎么还好意思装糊涂?当年,墨清明在娶了你几百年后,突然寄了无数邀请函给四海八荒的或神或仙,道其妻子有喜了,望得到大家的祝福。然而大家如约而至时,却得知你离家出走,清明尊者终日郁郁寡欢,谁都不愿见。难道不是你抛弃了他吗?”   白若鬼如遭五雷轰顶,“什,什么?他,他娶了我?他什么时候娶了我?我,我又怎么可能还抛弃他?”   云荒门掌门愣了愣,“你,莫不是失忆了?”   白若鬼坦然:“我确实似乎丢失了一部分记忆。对了,你随着太上老君那么多年,可有什么助恢复记忆的好法子?”   云荒门掌门想了想,伸出手变出一粒仙丹来,道:“这是我以前炼制的一颗丹药,确有助人恢复记忆的功效,你不妨试试。”   白若鬼接过丹药,塞入了嘴里,囫囵吞枣地吃下肚。只觉腹中一阵火烧火燎,紧接着那火烧火燎感传到了头颅中。她连忙就地打坐。   随着额头上的冷汗沁出,失去的一世过往记忆如洪水般涌来。   那一世的记忆实在漫长,漫长到最后清晰地呈现在脑海里的,只有与墨清明的种种。   而在那些清晰的记忆里,一幅幅刻骨铭心的画面铺展开来。   他持着长剑指着她,质问:“我问你,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她撕心裂肺地哭喊:“为什么要杀我们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孩子是无辜的!”   直至最后,她再度为他而死,尸骨无存。   睁开眼睛时,白若鬼忍不住地笑了一下,又笑了一下,笑得浑身发抖,满脸是泪。   云荒门掌门道:“你这个模样,莫不是想起了什么?”   白若鬼站起,一字一顿地咬牙道:“我没有抛弃他,他不配!”   作者有话要说:   如约而至的更新,希望被夸奖n(*≧▽≦*)n    第70章 妖神赎罪   听到白若鬼如此悲烈之言,云荒门掌门愈发好奇,“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白若鬼抬袖擦去脸上的泪痕,“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云荒门掌门道:“既然您不想提,我自然也不好再过问。不过看得出来,你与清明尊者之间发生了很不愉快的事,伤了己亦伤了彼。你若是还要与他一处,能放下那些事吗?”   白若鬼反问道:“谁说我要与他在一处?”   云荒门掌门叹道:“其实,我很羡慕你们。他的一生有你三世,而你的一生又有他的三世,终究互不相欠。我眼睁睁看了自己最爱之人一世又一世的轮回,自己只有干等的份,渐渐的,开始不甘心,不甘心他能够一次又一次忘记,只有我一个人在痛苦地等候。”   白若鬼不能明白他说的话,由于刚刚恢复那段伤心过往,终也没有精力去询问他人过往。   沉默间,云荒门掌门又道:“说吧,你们此番来我云荒门,有什么目的?”   白若鬼眼神一颤,想着眼前这个人做沅陵童子时十分善解人意,做了凡人性格也与当年不差,应该还是个明事理的,便道:“是为奈何通幽镜而来。只有那面镜子,能救清明的性命。”   云荒门掌门一点也不吃惊,反而淡然地笑了笑,“说说看,清明尊者究竟发生了什么?”   白若鬼道:“他死了一次,不,他死了两次。只是这一回,我用石头给他溯了身。”   云荒门掌门道:“我明白了。放心,我一定会帮他。至于镜子什么时候给你,再容我一些时日。”   白若鬼拱手,“多谢。”顿了顿又道,“对了,你什么时候来凡间的?来凡间时又可曾教太上老君知道?当年,你失踪的时候,太上老君很是伤心。”   云荒门掌门道:“这件事不牢您挂心,太上老君已经知晓。”   从房间里出来,云荒门掌门前去大殿与众人说对抗妖族之事,白若鬼则寻着气味,找到了一处酒窖,隐去了身形,到了酒窖里,偷搬出一坛酒,飞身来到一粗壮的参天大树上,坐着树枝,咕咚咕咚地喝起酒来。   一坛喝完了,又跑去酒窖偷了一坛,可无论喝多少,怎么也喝不醉,怎么也忘不掉,忘不掉那一段她根本不愿想起的一世记忆。   怎么能忘掉,那年,凌霄宝殿之上,玉皇大帝的面前,他把她拉入怀里,请求玉皇大帝将她许配给他。   怎么能忘掉,他与她身着红衣跪拜天地的画面。本应洞房花烛的夜晚,他却说:“你当知道我是一个修仙之人,在飞升成仙之前,我不能近女色。”   怎么能忘掉,他受了重伤走火入魔的模样,将她压在身下侵|犯她的狂风暴雨。   又怎能忘掉,他误解她,残忍地杀了她腹中的孩子。   纵然一切情有可原,究其因果,也不过是她自作自受。可即便是她自作自受,她也无法只恨自己。她也恨他,这样恨,又这样没出息地放不下他。   墨清明不知何时寻到树下,飞身抓着树枝,来到白若鬼身边,道:“原来你在这里。”   白若鬼正伤心得发呆,被这突然而至的声音吓得脚下一滑,落下了树。   墨清明连忙抱住她,结果两个人一起摔在了地上,惊了一地火红的落叶。   嗅到浓烈的酒气,墨清明担心道:“你怎么喝那么多酒?”   白若鬼一把推开墨清明,因为头晕得厉害,站得七倒八歪,道:“我不要你管。”   墨清明蹙着眉头道:“我不管你,谁管你。”   白若鬼睁开迷离的醉眼,打量着他,道:“别以为你为我死了一次,就可以把那些前程过往一笔勾销。你就是死上一千次一万次,”指了指心的位置,“我这里的伤疤都好不了。所以,待你完成第三次蜕变,我们便分开吧,阳关道独木桥,各走一边,不用再相见。”   墨清明脸色突然十分难堪,“你恢复上一世的记忆了?”   白若鬼点头,“嗯。”   墨清明脸色更加难堪,“你……还是恨着我么?”   白若鬼淡淡看着他,“恨算不上,不过是心凉了,失望了。”   *   墨清明看着白若鬼转身消失在面前,立在原地良久,耳边一直回荡:不过是心凉了,失望了。   他大底不能明白究竟是怎样的心情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这和记忆里那个总是用着爱慕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女人,有些不像。   他想从过往的记忆里找出原因。   这夜,墨清明在记忆的深处一番辗转反侧,似乎找到了她对他变得冷漠的原因,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念及或许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起身决定去找云荒门掌门谈谈。   刚刚踏出门,他便停下了脚步,道:“你可以出来了。”   妖神夏侯云兮从黑暗中走出来,一双原本漆黑透彻的眸子染上了眼神特有的紫色,于夜色中散发可怕的幽光。   夏侯云兮虽已为妖神,对眼前这个昆仑虚的尊者依然十分敬佩,拱手道:“我如此隐藏,尊者都能够察觉到我的气息,看来应当恢复得差不多了。”   墨清明蹙眉道:“你如此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就不怕我杀了你?”   夏侯云兮道:“我并不怕死。只请尊者听完我接下来的话,再决定杀不杀我。”   墨清明道:“你且说。”   夏侯云兮道:“想必尊者已经知道我妖族四处攻破锁妖塔之事。尊者可曾想过我攻破锁妖塔为何却不为救妖王,反而杀了所有妖王?”   墨清明道:“不是为了拿回原本属于妖神的力量吗?”   夏侯云兮道:“没错。可我为什么要拿回那些力量?我虽被封为妖神,却从小到大受宇文大伯的教导,受昆仑虚以守护天下苍生为己任的熏陶,已然不复妖神该有的戾气,更没有妖神的意志,自然对力量也不该再有贪念。”   墨清明:“……”   夏侯云兮顿了顿接着道:“七百多年前,妖族得一个天界叛徒相助,顺利攻入天界,大闹了一场。那一战,虽算不上多么壮观,却教天上裂开一道流落天火的裂缝。幸而得天上的仙人和神族合力施法拦住了天火,并在天缝处施加结界,隐去了天缝的痕迹。可那只是隐去,几百年来并没有谁能够真正将那天缝补上。三年前,妖王阡冥常告诉我,必须带领妖族占据天界,因为三年后便是天洞大限,谁都无法阻止,人间注定毁灭于一片天火之中,再无可生存之地。那时我便在想,我得为妖族所作所为赎罪。而如今,三年已过,天洞大限不久将至。”   “……”   “赎罪的办法,就是补天。”   “……”   “女娲补天的上古传说早已家喻户晓。可你我应该都晓得,这世界早已没有五彩石的存在,就算有炼制五彩石的素材。且不说无人知道炼制五彩石需要什么,便是炼制之法也无由记载流传。三年来,我查阅了很多书籍。妖族的,神族的,仙族,人族的,甚至魔族和鬼族的史书,我跑遍了六界,终于教我查出,补天之石并非只有五彩石。当年盘古大神留下一块盘古神石,便是为预防如今的局面。神界书上明确有道,盘古神石,助以神之力,可补天。”   墨清明听着这些,依旧无所动容,“……”   夏侯云兮走前一步,鼓起很大的勇气方道:“盘古神石在你这里对不对?”   墨清明:“……”   夏侯云兮脸色难堪道:“我已晓得你和小鬼的几世情缘,也十分同情。”   墨清明终于出声,“怎会是同情?”   夏侯云兮道:“可人间大劫将至,哪里还容得下你们二人。你们也想如阡冥常那般,躲到天上苟活吗?我已经做好献上全部力量甚至生命的觉悟。你是为昆仑虚的尊者,却能坐视不管?”   墨清明道:“如你所说,这世间哪里还容得下我二人。苟活?我墨清明已经活了太久太久,生死早已分不清区别。”唯一的区别,大约便是这一次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吧。   夏侯云兮不解地看着他。   墨清明微微仰起嘴角,早就预料要用盘古神石补天的这一天。可三年前,他还是用着仅有的一丝魂魄钻到了盘古神石里。   补天之后,怎还会容他这一丝魂魄的存在,便是真的灰飞烟灭了。   一直,一直在等,等着她能与他冰释前嫌,组个好好的家,算是完成这漫长的人生里唯一的愿望。   这样的愿望明明于那些普通凡人而言是那样简单,为何到了他这里,却变得这样艰难。   终究,他无法放下这个天地,无法放下肩头的责任。   “我会去补天。”   夏侯云兮怔了怔,跪下来,连磕三个头,是为妖族对他的赎罪。    第71章 你追我躲   【71】   接下来的几日里,白若鬼一直拿着偷来的酒在云荒门中到处跑,偶尔躺在一片茂密的草丛里,偶尔倒挂在某个人的屋梁上,也会在一处山洞中过夜,就是没再去那棵大树上歇脚,因为那棵大树已经被他所知晓。她不想被他找到,所以才这么到处跑着,躲着。   终于将能躲的地方都跑了个遍。   而躲过的地方,再回去,皆能察觉到他来过的气息。   白若鬼叹了叹,迷迷糊糊间,来到了云荒门的锁妖塔附近。   看来,只有这里可以躲了。   行至结界处,十几名看守锁妖塔结界的云荒弟子凭空跳了出来,拦在她面前,一道:“请姑娘回去。锁妖塔重地,不容外人乱闯。”   白若鬼举了举手中的酒坛,打着酒嗝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众人自能认出那是酒,亦晓得眼前这个女子已经喝醉,便更不客气道:“姑娘再不离开,休怪我们强行送姑娘离开了。”   白若鬼眯了眯眼,“你看,这酒并不是我的,是你们云荒门的,亦是我偷的。我连你们云荒门的酒都能偷得,这个锁妖塔便进不了吗?”   云荒弟子自不能理解这样的逻辑关系,也没时间教他们去理解这其中逻辑,便被一道法术给定住。   白若鬼笑着从他们身边走过,入了锁妖塔。   云荒门的锁妖塔不比昆仑虚的锁妖塔。昆仑虚锁妖塔里的妖魔基本就是被降服后才被关入,故而都老实些。而云荒门锁妖塔里关押的妖魔,除了由天界亲自押入的妖王,其余妖魔基本是强行关押,里面大多为暴躁多动满身戾气的妖魔。   远远察觉到有陌生的气息进来,锁妖塔里的妖魔皆兴奋起来,一个个口水直流地凝望着入口处。然而当看到一个身形娇小的绿衣姑娘,轻而易举地从他们合力都无法打破的结界大门里走入,所有妖魔皆惊了一身汗。再一细看那姑娘的真身,似神又似魔,超越他们的认知范围,教得他们一个个咽回了口水。   白若鬼看着弥漫了整个空间的无数双眼睛,晓得他们都很怕自己,打了个酒嗝后,笑道:“放心,我只是来这里借助一晚。待天亮就走。”   然后在妖魔门惊讶的目光中,她淡然地择了一处较为光滑的石地,坐了下来,继续喝酒。   一个较为大胆的大妖怪一点点挪到她身边,跪在地上道:“请,请侠士相助,帮我们逃出这里。”   白若鬼挪开酒坛看着他,连反问的话都懒得说,便使个法术将他送去锁妖塔的另一层。   如此,再也没有妖魔赶来打搅她。   正乐得清净,外面却传来一片喊打喊杀声。紧接着阵阵天摇地晃的轰动声,吵得她耳朵十分不舒服。   她自然晓得,这是妖族率兵攻打锁妖塔来了。   她自然也晓得,这些不关她事,她也不关心这个锁妖塔会怎么样,反正她只是来这里过一夜。   外面似乎打了很久,终于看见几个妖族小兵从破了一个裂缝的结界里钻了进来。紧接着,妖族的头领阡冥常也进来了。再接着,妖族的将军也进来了。   看到妖族的将军时,白若鬼觉得有些眼熟,但为了不打搅他们攻打锁妖塔,也为了不教这场战争打搅到自己,她只隐去了身形,继续坐在原地喝酒。   没想,酒这么快就没了。   白若鬼叹了口气,依着目前这吵杂的环境,显然也不适合睡觉,只好起身离开了这里。   刚刚踏出锁妖塔的大门,便看到正在撑着结界裂缝的妖神,亦是昔日的好友,夏侯云兮。   夏侯云兮亦识破了隐身术看到了她。   在妖族与修仙道士大战得热火朝天的背景里,两个人默默互望了一会。   一片紫色的氤氲光华中,夏侯云兮道:“这是我的事,希望你不要插手,我不想与你为敌。”   白若鬼只笑了声“关我何事!”转身离去。   *   白若鬼继续隐着身子,四处乱逛,漫步在战火中,看着这盛世的战况。渐渐,她意识到不对劲,云荒门的弟子怎么这么少,而且都是些虾兵蟹将,一个能主事的都没有。   云荒门掌门不是很早便在布置对付妖族的事了么?怎么现在妖族都攻入锁妖塔了,也不见他的身影?   如此,白若鬼得出一个肯定性的结论。这定是个早有预谋的偷袭。   不过,云荒门掌门应该也不至于猜不到偷袭这一点,不至于没有做一点点的预防……   大约因为喝了太多的酒,便不能想太多,这稍微的一思考,便教头疼得厉害。   她抱着脑袋,远离了锁妖塔,回到昨晚睡过的山洞。   这一回,竟没有在山洞里闻到他的气息想,心中窃喜着他这回没来找她,可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舒服。   是……失落吗?   心实在是个微妙之物,难以控制的时候让自己都恨不得挖出来虐虐。   用法术拾了些干草铺了厚厚一层,再一个法术封住了听觉,总算可以安静得睡个好觉。   这一夜,外面打得天翻地覆,里面白若鬼睡得安静香甜,便是锁妖□□塌带来的大地震动,都没惊得了她。   所以,当她醒来的时候,看着身边正抱着她,盯着她看的墨清明,甚惊讶,“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墨清明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道:“子时来的。看你睡得很沉,便没有叫醒你。”   大约几日未见的缘故,这一回见,就算心里有着解不开的一世隔阂,她竟也没了推开他的心思。   心里反复念叨着他的无情,他的冷酷,他的残忍,可是那些只占据了漫长三世里的那么一瞬,其余的全是他的好。   太上老君道凡人都是忘恩负义之辈,你对他一辈子好,只要有一天做了件对不起他的事,那你前面对他所有的好便不算数了,他记得的便只会是那件对不起他的事,甚至为此仇恨一辈子。   她想她终究不是凡人,是不是可以放下?   然而,她终归做过凡人,还是对那件对不起她的事无法释怀。无论如何,那只是一个未出世的婴儿,无辜的孩子,就算不是他的,他也不该杀了他。何况,那个孩子是他的。   怎样与他挑明这段真相?然后看他是否有悔悟?若是有悔悟,便是逼着自己,也要放下一切跟他在一起?   就在白若鬼左思右想之际,墨清明突然眉头一皱,脸色一白,起身要离去。   白若鬼连忙也起身,道:“你要去哪里?”   墨清明微微喘息道:“我有些事情需要出远门一趟,大约几日后回来。你在这里等着我。”   白若鬼却注意到几道细长的红光自墨清明身上闪过,心头一紧,下意识地跑过去,拉住他滚烫的手,鼻子发酸地质问:“你是不是又想躲着我,独自一个人承担所有痛苦?”   墨清明苍白地微微笑,“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会想躲着你。”   白若鬼索性抱住了他,“那就一直在我面前,蜕变给我看。我知道,你的第三次蜕变开始了。我说过,我会救你的,一定会救你的。”   道道裂缝自墨清明身上闪现,伴随着撕裂全身的痛苦。   墨清明知道这一回再也没法瞒住她,索性施加障眼法,教她看不到他身上可怖的裂痕。然而,他刚刚将障眼法布上,便被白若鬼破解。   白若鬼看着他,摸着他身上的裂痕,一点也不觉得怕,只有感同身受的痛,抹了一把眼泪,道:“从今往后,不许你再瞒着我任何事。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云荒门掌门借奈何通幽镜。”   在洞内施加了一层又一层绝对强大的结界,教得结界里的人休想逃出半步。她才放心地直奔云荒门大殿。    第72章 奈何通幽   【72】   仙妖一战已经结束多时,毫无悬念地妖族大获全胜。崩塌的锁妖塔内,只有几十个弟子在处理后事。   云荒门大殿内,云荒门掌门及各大长老、一众有点声望的弟子齐聚一堂,审问着勾结妖族的叛徒。   那个叛徒,竟就是谷青山的师兄,古贺子。   这一场审问本与白若鬼没什么关系,但当白若鬼冲上大殿时,掌门秘言到她耳边,希望她等一会。   毕竟是有求于人,她自然要尊重要求的这个人。于是便坐在一旁,听了场别开生面的审问大会。   之所以说别开生面,是因被审问的这个人,骨气实在可以。   掌门几次三番问他为何勾结妖族,他愣是一句话不应。   白若鬼也终于了解到,昨晚果然是妖族偷袭,且还是这个云荒门弟子相助的偷袭。原本云荒门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之阵法,只等妖族自投罗网,任妖族再是厉害,到了那阵法里,也定死伤惨重。可这天罗地网教这个弟子告知了去,才导致昨晚妖族悄无声息的成功偷袭。   白若鬼在一旁看得心急,想若是被审问的这个人一直这样不开口,这个审问大会得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她能等得,清明可等不得。   隐约记得,以前在天界,作为斧头神君的时候,和太上老君学过一个法术,不论是凡人还是神仙,中了此法术,都会控制不住情绪把心里的话全部吐出来。   虽然从来没使用过,但不妨一试。   她悄悄抬起袖子里的手,弹出一个微不可见如萤火虫的光芒,直奔古贺子的胸口而去。   待那光芒淹入胸膛,古贺子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突然站起来,仰天大笑。   众人皆是吓了一跳。   古贺子赤红着眼睛盯着那高高在上的掌门,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道:“我就是想毁了这里,毁了云荒门。只要云荒门一日在,奈何便一日不得自由。奈何一日不得自由,便一日不会快乐。我恨这里,恨锁妖塔,恨所有让奈何不快乐的东西。我要毁了它们,毁了它们……”   声音渐渐落下,他又变回了原本的模样,苍白的脸颊染了一层血色,眼神惊疑不定地四处瞟,完全不复当初的镇定自若。   白若鬼微微叹息,这个法术的效用维持的时间也太短了。   时间虽短,效果却很佳。   此时大殿上所有人都惊讶地大眼瞪小眼,不能明白奈何是谁,更不能明白他们云荒门哪里得罪那个叫奈何的人了。   白若鬼只晓得他口中奈何便是指太上老君座下奈何童子,并不懂他话中意义,一头雾水地看向上方的掌门。   只有作为奈何本人的云荒门掌门懂那些话。   云荒门掌门一脸不可思议的震惊色,走到古贺子的面前,道:“你……你记得?”   古贺子终于恢复平静,看着掌门,微微点了下脑袋。   云荒门掌门似乎想笑,又似乎在忍住不哭,“呵,你记得……原来你记得……呵,你记得……”   古贺子欲言又止。   云荒门掌门声音微微发颤,“那我再问你一次,你可否愿意在这一世里与我□□仙道?回归仙位?”   古贺子眼神一愣,道:“我不修仙道,不求回归仙位,只想和你在一起,生生世世。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修仙?难道回到那个老头身边,就这么重要?”   云荒门掌门定定看着他,“你果然还是没变。”   古贺子道:“我不会变,不论轮回几次,我都不会变。变的是你,奈何。”   云荒门掌门苦笑了两声,“是么?”脸色一冷,端出了掌门的威严,“来人!把古贺子押入底牢,永生永世不得放出!”   几个弟子应声站出,将古贺子押了下去。   原本几乎快进行不下去的审问大会就这样在一片疑惑声中,快速地结束了。   几个长老站出来想问话,都被掌门回绝。最后,掌门只留下了白若鬼一人。   待大殿人一走光,白若鬼便迫不及待地上前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这个古贺子究竟是什么人?”   云荒门掌门微微叹了口气,道:“你不是之前问过我是不是偷盗奈何通幽镜的人吗?我现在告诉你,偷盗奈何通幽镜的,是曾经与我形影不离的好友,通幽。”   白若鬼怔了怔,“竟是通幽童子。怎么会是他?”印象中的通幽童子,模样冷酷,不爱笑,总是一副凝望着远方出神的模样。怎么也不会想到,那样一个人,会作出偷盗之事。   云荒门掌门怅然道:“我与他本只是太上老君炼成的两颗丹药,因偶然得天界灵气养成,又得太上老君相助,方化了仙身。我们一出生便一直在太上老君身边做事,从没有去过外面的世界,所以对外面的世界和自由十分向往。我和他曾经约定,一起离开太上老君,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游历一番。可是,在约定到来的前一天,发生了让我无法完成约定的事。”   白若鬼下意识地道:“和奈何通幽镜有关?”   云荒门掌门点头,“那一日,正是魔尊复活的第三日。昆仑虚的尊者突然来到天界,将一封信交给我,希望我将这封信转交给斧头神君,也就是当时的你。”   白若鬼怔了怔,她很肯定她从没有收到过墨清明任何信,疑惑,“可你并没有把那封信转交给我,是不是?”   云荒门掌门再次点头,“因那封信被我一不小心掉在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   “什么!”白若鬼大气,“你,你怎么那么不小心?你可还记得那封信上写了什么?”   云荒门掌门脸色愧疚道:“我并没有看那封信,自然也不晓得那封信上写了什么。不过,当时我跳入了炼丹炉里找那封信。所幸,那封信用的不是普通的纸,墨也不是普通的墨,没有被炼丹炉里的火损坏。信虽保住了,我却被困在了炼丹炉里置着的一面镜子中。后来我才晓得,当时太上老君正在炼制一面可容纳一个小世界的镜子。如此,我被当做了炼制镜子的一味素材,昏昏沉沉中与那面镜子融为了一体。太上老君从炉子里取出镜子时,才晓得这件事,但也已经无可奈何。太上老君给镜子取了我和通幽的名字,并把镜子高高挂起,当做宝贝珍藏起来。通幽因为我的失约,十分生气,当在镜子里看到我的身影时,又十分悲伤。他那时常常问我,是不是打破了镜子我就可以出来。我在镜子里出不了声音,没法告诉我他,若是打破了镜子,我也便灰飞烟灭了。”   白若鬼道:“可他最后还是打碎了那面镜子,但你还活着。也就是说,他成功把你和镜子分开了。”   云荒门掌门叹道:“若真是如此,我便不用这样一直活着,便可与他一道轮回了。他打碎镜子后,太上老君及时赶到,帮我重塑了魂魄。但我也只能算是勉强活着,不能如正常的魂魄那样可以轮回转世,一世若没,便就没了。太上老君把通幽贬下凡间后,我虽得了身体自由,却再也开心不起来,成日郁郁寡欢。太上老君看出了我的心思,给了我看押云荒门锁妖塔里的妖王的重任,将我派遣到这里做了掌门。而通幽因为与我缘分未尽,无论几次转世,都会出现在云荒门,成为云荒门的弟子,只是不再记得我。他的每一世,我都想度化他成仙,这样便可永世与他相伴。可每一次,他都在快要成仙的时候放弃仙道步入轮回。如此,我看了他一世又一世,却最终只能一个人默默回忆两个人的过往。”   白若鬼听着这样一段故事,十分心伤,想起了清明,急切地问道:“那奈何通幽镜呢?”   云荒门掌门道:“不就在你的面前吗?”   白若鬼一怔,只见面前的这个人突然周身冒出点点星光,似乎在消散,惊讶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云荒门掌门笑道:“我的元神便是奈何通幽镜。虽然只能再使用一次,但若能救得昆仑虚的尊者,我此生也不算白活了。”   白若鬼惶恐道:“什么意思?什么只能使用一次?什么白活?你……”   云荒门掌门打断道:“不用担心我,这对我来说是解脱。我这一生我活得太久太久,却大多时间都是活在痛苦当中。这一回,终于能够解脱了。我很感谢你能够听完我说的那些过往。那些话,放在我的心里已经太久太久,从来不敢示人。也只有在你的面前,我方有勇气说出,大约是因我们有着类似却完全不同的遭遇。”   一封信自云荒门掌门的手中飘出,落在白若鬼的面前。“这便是当年昆仑虚的尊者要求我转交给你的信。时隔万年,我总算是将它送到了。还请你原谅我送迟了。”   白若鬼俯身拾起信时,云荒门掌门的身形彻底消失,原地只有一面通体晶莹如玉呈现七彩光芒的镜子。   白若鬼虽然有些不忍,但终还是果断拿起镜子,迫不及待地回到山洞。   墨清明此时已经快成了石头人,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察觉到不妙,白若鬼连忙使出法力催动奈何通幽镜,将墨清明送到了镜子里的世界。通过镜面可以看到墨清明落在了一处云雾缭绕的海面上,道道灵气自四面八方向他的体内涌入,助他恢复人形。   白若鬼长长松了口气,叹宝镜如此神奇,叹太上老君如此有才。   将宝镜置在一边后,白若鬼从怀里掏出数万年前墨清明写给她的信,怀着乱七八糟的心情打开。    第73章 表了个白   【73】   纸是附以灵气的幻纸,墨是施加了法力的境墨,二者结合,则可创造出写信人想要表达的幻境。   以幻纸境墨为信,读信者既可看字,亦可看幻境。   白若鬼因着乱七八糟的心情,来不及看信上的文字,便陷入了信中的幻境。   她一向控制不来这个。   随着心情渐渐平静,她看到了无数个画面闪过。皆是作为斧头神君时与墨清明在一起的画面。   第一次在蟠桃宴上相遇,她偷偷趴在他的身后观察着他,模样有几分滑稽。   再次相遇,蟠桃园中大义出手相助。他礼貌地拱手:“多谢神君解围。”她抬起头看着他,模样惊喜。   之后,她化为凡间女子的模样,跑到他昆仑殿想偷偷栽种蟠桃种子,结果被他发现,模样惊恐不安后又换一脸狡诈的模样。   再之后,她与他一起偷偷跑到蟠桃园种桃核,从此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之后的画面,便是她天天跑来昆仑虚找他的画面,或找他下棋,或找他喝酒,或找他论道,或找他一起斩妖除魔……   在这些画面里,她总是开心的模样,欢喜不已的模样,幸福的模样。   最后一个画面中,她喝醉了酒,搂着他的脖子,迷糊不清地在他耳边嘀咕:“你看你,每天和那么多人说道,身边却连个亲近之人都没有。你纵然对天下所有人好,也无人晓得要对你好。不如,你弃了那怎么努力也得不到的仙道,我也弃了我那闲职,我二人做个凡间野鸳鸯,逍遥快活。只要你不抛弃我,我定永生永世对你好。”   画面终于结束,一片光华中,数万年前的他向她走来,一如当初的意气风发,潇洒淡然,如风如梦。   他说:“一直很遗憾没能回答你的心意。如今,魔尊魂魄占据我昆仑虚,昆仑虚大劫难逃,我难能放下昆仑不管,怕是要与魔尊同归于尽。不过你放心,我便是死也会留下一魂一魄转世。我已经与掌管凡间命运的星君打过招呼,他已答应若我转世成人,定会为我谱一段与你的情缘。你是否愿意在我转世成人后,来凡间找我?我会一直在凡间等你。到此,我想我已经可以回答你的心意了。玲珑,我想我已经喜欢上你了。”   随着话音落下,画面瞬间支离破碎。   可白若鬼还沉浸在方才的画面里,无法自拔。   原来,他早在数万年前,她还是斧头神君的时候,便喜欢上她,并且与她表白了。   是她那个时候太笨,太傻,太粗心,竟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意。还是说,是他隐藏得太好了?   若是他那个时候,能有现在半分直白,她也不至于到死都不晓得他的心意。   记忆瞬间转到第二世。   白若鬼神情一颤,苍白着脸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倚靠着石壁,发起呆来。   第二世里,她作为天界仙子绿玲珑,比第一世还要纯粹地无可救药地爱上他。可是,她总觉得自己走不进他的心里,总觉得他的眼睛看她时像在看着另一个人。她还以为,是自己无能,无法走进他的心里,却不晓得,他看的一直都是她,前世的她,今世的她。   他是如此地喜欢她,在乎她,爱她,可是她,却一直都在误会他。   再一次,他持着剑问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画面浮现。这一回,她却难能如之前那样撕心裂肺的难过。   误会。   她满脑子都是这两个字。   会不会……那个杀了她孩子的人,不是清明?她那个时候因着身孕,窝囊得如个凡人,除了惶恐,根本没有半点识别他人真身的能力。   一切的一切,随着这封信,似乎都重新审视了一遍。   想得多了,头便痛了。   或许,真的从此不要再与这个人见面才好。   放下了奈何通幽镜,白若鬼离开了山洞。她本想先去魔界,又转念一想来到了云荒门关押古贺子的大牢里。   昏暗的光线里,古贺子一身完好无损地睡在一片干草上,没有任何的刑伤,甚至没有任何的枷锁。察觉到有人进来,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白若鬼时,吓了一跳,连忙起身。   白若鬼道:“我来是想告诉你,你自由了。”   古贺子不解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白若鬼道:“他死了。”   古贺子终于有些慌乱,“谁,谁死了?”   白若鬼道:“还能是谁,你一心惦记着的,太上老君座下奈何童子。”   “什么?”古贺子踉跄了一下,上前一步抓住白若鬼的衣领,“你说谎!他是掌门!他怎么会死!”   白若鬼冷笑,“但他就是死了,被我杀死的。”   古贺子瞬间拔出仙剑,指向白若鬼的脖子,红着眸子吼道:“告诉我,你说谎,你说谎!”   白若鬼却笑得更加阴邪,“我为什么要说谎?他确实死了,而且是灰飞烟灭的死法,没有来世。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他的存在。”   古贺子猛然挥剑,刺入了白若鬼的胸膛,吼道:“我杀了你!”   当然,那样的一剑,对于白若鬼而言,连蚊子叮咬都算不上。   她镇定地挥手,将古贺子手中的剑碎成万片,然后看着碎片哗啦啦掉落一地,又一挥手,将古贺子打昏了过去。   奈何童子一直都没有告诉通幽童子,瞒着他,不让他知道当年镜子碎了他便灰飞烟灭的事。因为奈何童子知道,即便只是这样一件小事,却可以摧毁通幽童子永生永世。   奈何童子是因救墨清明而死,亦可以说是因她而死,算来,说是她杀了他,也没什么错。   但她之所以这样与古贺子说,只是单纯地想要报答奈何童子,即便只能报答万分之一,也算是尽了心意。如此一来,便能帮奈何童子永远瞒住那件他不想通幽童子知道的事了。   白若鬼蹲下身来,看着古贺子,隐约还能看出通幽童子的模样,叹道:“你说你恨所有让奈何不快乐的东西。可你知不知道,你是唯一能让奈何童子不快乐的。但你也不必恨自己了,他解脱了,你也自由了,不是挺好?”   一个带着恶鬼面具的男子从黑暗中走出来,走到白若鬼身边。   白若鬼转身,淡淡地看着魔族军师,冷笑,“你倒是来得及时,难道一直在暗中观察我?”   少邪拱手道:“并不曾,只是路过。”   白若鬼挥手取下少邪面上的面具,然后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微微伤情。   她道:“百里哥哥,果然是你。”   时隔多年,再听到这一句百里哥哥,百里天衡心头一颤,依旧保持着魔族军师的风采,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约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elena”读者“书虫”读者“素锦流年”灌溉的营养液。文文会茁壮成长的,O(∩_∩)O~    第74章 真相大白   【74】   白若鬼突然生出一个美好的愿望,愿望是回到最初。   她想,把魔魂还给魔族,身上的魔气大约就会消散,她便可以重回天界,做回她最初逍遥自在、不问世事的斧头神君。   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回天界,回她的斧头府了,不知天上的那些酒友棋友道友还能不能认得出她。想来,她第二世轮为仙子的时候,都没人能认得出她,这一回,真真担心。   这般左思右想着,白若鬼已经随着百里天衡来到了魔界。   大殿里,魔君邪毕方正和他的妹妹红幽争吵着什么,当察觉到有人来,二人立刻停止了争吵,一个惊喜一个惊讶地看着来人。   惊喜的是魔君邪毕方,他连忙迎过来,抓起白若鬼的手,道:“你来与我成亲了?”   白若鬼推开他的手,道:“成亲算不上,不过是来赎回我的武器的。灵犀剑在你那里可还好?”   邪毕方脸色微微尴尬,“……它很好,你不用担心。”   红幽走上前,将白若鬼拉到身后,与邪毕方道:“哥,你应该还有很多话要和军师说,正好我也有很多话要和白若鬼说。我便先和她告退了。”   邪毕方想了想,确实要和军师商量准备婚事的事,点头允了。   红幽拉着白若鬼,走了很久很久的路,最后来到一处无人的水晶宫宇,方放开白若鬼的手,怒道:“你这是怎么了?为何来我魔族?难道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么!”   白若鬼耸肩,叹道:“我不过是来赎回属于我的东西,顺道把属于你们的东西还给你们,你为何如此生气?这又与我的身份何干?”   红幽顿时语塞,“你……你真是不可理喻!”   白若鬼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我已经恢复了全部记忆,亦晓得你与那位曾经的白岳派的掌门百里阴阳有一段不错的缘分。如今,他的转世来到你魔族做军师,你可高兴?”   红幽却并不见高兴,反而脸色苍白得发抖,“我想是我做错了,他让我带他来魔族,我不该答应他的。我觉得前世我欠了他,这辈子理当还他些什么,竟就这么糊涂地答应了,才教他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白若鬼微微吃惊,想着百里天衡毕竟是她这一世的同乡好友,且曾经有过一段并肩作战的因缘,总该关心他些,便接着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红幽默默走了会,白若鬼便跟着走。   最后两人坐在宫宇中的一处院子里的石桌旁。白若鬼坐在桌边,双手抵着下巴,静静看着红幽弯身从桌底拔什么东西拔了一会。   最终,红幽拔出了一大坛子的好酒,还未开盖,便嗅到了浓郁的香气。   白若鬼想起红幽喜欢边喝酒边讲故事,连忙变了两只大碗来,陪她一起喝。   这酒比以往喝过的酒加起来都还要烈上一百倍,一碗刚刚下肚,便觉从嗓子到胃里火烧火燎,意识开始晕乎,感觉实在美妙。   红幽果然开始回答她之前的问题。   “那日早晨,我被一阵天兵天将的戾气惊醒,出了门,便看到他一身是血地趴在我门前。虽不曾见过他的模样,但那一身浓烈熟悉的气息教得我一下子认出他来。但他却未能认出我,只是抓着我的衣角,问我是不是魔族的人?我扶他进屋,与他说明我的身份,他便立刻跪在我面前,请我带他去魔族,说他想要加入魔族。那样悲烈的请求,似乎我若不答应,他便会死在我面前。我应了他,之后问他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他说他因被天界追杀,方落魄至此。”   白若鬼虽已喝得迷糊,但红幽的话听得一字不落,打着酒嗝好奇道:“他怎么会被天界追杀?”   红幽倒了一大碗的酒,却望着酒发起了呆,喃喃:“我助他躲过跑来我这里追查的天兵天将后,也这么问了他,问他,你到底做了什么,怎会被天界追查?还被他们说成是什么盗贼,偷了天界的宝物。他那时笑得说有多可怕就有多可怕,他说他确实是去天界偷东西的,但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救死于天火之下的师父师叔师伯师兄师弟。结果,他没偷成自己想要的东西,却偷听到了一个秘密。原来,数年前的降临人间的天火,并非偶然,而是玉皇大帝特地安排,目的是杀了墨清明,以防他哪天威胁到自己。呵,不知那个老头怎么有那个自信,竟以为一团天火就能杀得了墨清明。”   白若鬼震惊无比,“什么?”   红幽笑了笑,“玉皇大帝想要杀了墨清明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大凡有些年纪的妖魔神仙都明里暗里知道,看你这吃惊的模样,你却不知道吗?”   白若鬼尴尬道:“我……我做神仙时做得十分糊涂,很多事能不过问便不过问。”   红幽接着上个话题道:“百里他因一直找不到要找的东西,捉急得走了歪道,想以这个秘密威胁玉皇大帝交出他要找的东西。他小瞧了玉皇大帝,以为只是个空有天帝之名的人,结果被玉帝打成了重伤,拼死方逃出了天界。”   白若鬼听到此,惊讶得酒都醒了半分,由衷叹:“百里哥哥果真有本事,竟威胁到玉帝的头上。”   红幽悲道:“其实那个时候他也只是恨玉帝,并不至于想入魔,毕竟他还一心想着复活他的师门。真正教他奔溃的,是他回到人间后,发现师门所有人的尸体都被毁了个干净,彻底灭了他所有的念想。悲伤绝望之后,他才要入魔,要向天界报复。我则应了他的心愿,带他来了魔界。他刚来到这里,便与我哥一拍即合,废了前任军师,自己当了军师,做了那么多可怕的事,变得我都快认不出了。”   白若鬼听完,发了会呆,呆着呆着,整个人突然都来了精神,迷迷糊糊的精神。大约是酒意上来了。她东倒西歪地站起,赤红着脸大叹道:“向天界报复,这个好,我很欣赏,哈哈哈……”   红幽怔了怔,不敢相信白若鬼会说这样的话,道:“你酒量太小,这么容易就醉了,我扶你去屋里休息。”   白若鬼推开了红幽,笑道:“谁说我醉了,我清醒得很。那个玉帝老头竟然想杀了我家清明,真是个可恶的老头。其实不瞒你说,我也早就看那个老头不顺眼了,是该教训教训!”   红幽听得心惊,连忙捂住她的嘴,道:“你真醉得不轻。”   白若鬼却一瞬间脱身到了另一个地方。   没了红幽打搅,她总算感觉自由些,虽对这里陌生,但放开一切的她,什么都不在乎了,迷迷糊糊地一会跑到这,一会跑到那。奇怪,无论跑到哪里,都能看到魔族的人在挂红绸红灯笼,扮得到处都是喜气,有些刺眼。   白若鬼看得十分不爽,一挥手,把眼前的红绸红灯笼全部给撕扯了下来,又跑到了另一个地方,正欲施法,却被一只手抓住。   是魔君邪毕方。   不等邪毕方开口,她已经搂住了邪毕方的脖子,点着他的鼻子嘿嘿道:“你,想要拿走魔魂,我,想要拿走我的灵犀剑。早也是做,晚也是做,不如我们现在就做吧。”   邪毕方吓了一大跳,连忙推开他,虽没喝酒也红了脸,慌张道:“现……现在还不行,我要娶了你才可以,我要对你负责。”   白若鬼蹙起了眉头,指着他笑道:“谁说我要你负责。我不要任何人负责。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负责。再说了,我是什么人啊,又不是凡间那些小丫头片子,根本不会在乎那些个东西。我现在只想把魔魂还给你们,然后做回我的斧头神君,才懒得问你们那些破事。”   邪毕方气呼呼道:“那也不行,我说要对你负责便要对你负责。”   “……”白若鬼虽然醉得迷糊,也晓得这个人强求不来,索性又跑去了别的地方。   好像这儿的人都知道她,一路竟无人拦着她。   跑着跑着,她嗅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是天界的气息。   这儿竟关着天界的人?   白若鬼嗅着这个气息,寻到了一处类似牢狱的地方。阴沉沉的,一个人都没有。   一扇黑色的石门拦住了去路。她试着推了下,没推动,又加大了法力推了下,结果没控制好力道,将那大黑石炸了个粉碎。   白若鬼自知闯了祸,但想祸已经闯了不看白不看,便走了进去。   阴沉沉的石屋里,四方锁链锁着一个沉睡的女子。天界的气息,便是从哪女子身上而来。   那个女子的样貌,真是熟悉。   白若鬼特意走近了去看,终于认出,“柔莲仙子?”   数万年前那个在蟠桃园和墨清明表白,却被墨清明拒绝的柔莲仙子?她怎么会在这里?   一个声音回答她:“没错,她便是王母娘娘的义女,柔莲仙子。”   是魔族的军师,少邪,亦叫,百里天衡。   白若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把她绑来这里做什么?”   百里天衡道:“并非是我所绑,她在几百年前便在这里了。她仅仅只是把肉身保存在这里,仙魂并不在。”   白若鬼更不可思议,“你可知她的肉身为何在这里?”   百里天衡道:“我也只是听说。听说她数百年前曾受玉皇大帝的命令,到昆仑虚杀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   白若鬼竖起了耳朵,“还未出生的孩子?”   百里天衡点头,“据说是昆仑尊者墨清明与一位仙子的孩子。”   所有的酒意随着这句话散去,留下的只有措手不及的惊。   早有预料前世很有可能是一场误会,但当知道那真的是误会时,却又一时这样难以接受。心上有千百火焰在烧,又热又灼痛。泪水忍不住地在眼眶中打转。   百里天衡接着道:“当年她因大意疏忽,并没有完成任务,生怕被玉皇大帝责罚,所以躲了起来。她躲了很多地方,最后躲在了这里。然而,她不甘心孤寂,与前任军师立下了约定,魔族帮她看守肉身,她的仙魂则去凡间帮助魔族复活魔尊。   她初去人间的时候,并没有按照与魔族的约定,而是一心再回天界。她杀了一个即将成仙的人,抢了她的肉身,成功回到天界。好景并不长,她所占据的那具肉身的父亲犯下了大错,被玉皇大帝处死。她的地位也摇摇欲坠。大约从那时开始,她开始同我一样憎恨玉帝,故而才再次想到魔族,想与魔族联手。虽然她做得不是很好,但终究有着与我共同的目的,所以我一直留着她的肉身。”   白若鬼打断道:“她占据了那具肉身后,叫什么名字?”   百里天衡道:“柔芫。”   白若鬼红了眸子,喃喃:“柔芫,柔莲……早该想到的,她隐藏得实在够好,我竟一点儿也没有察觉。”   百里天衡看着她悲痛又满满恨意的模样,道:“我晓得她与你有所过节。我虽不知她的仙魂现在何处,但你若是恨她,想杀了她,只需毁了她的肉身,便可教她连同仙魂一起灰飞烟灭。”   白若鬼冷冷而笑,“杀了她?怎么可以这么便宜她?我要让她和曾经的我一样,生不如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韩二牛”的地雷,把我从睡眠中炸醒了^_^   感谢读者“万川之月”,读者“未计时”,读者“浮生未歇”,读者“就是不准你说你不行!”,读者“莲灵”,灌溉的营养液,文文加油茁壮成长。    第75章 情有独钟   【75】   曾经作为斧头神君时喝了那么多回酒,练出了不小的酒量,却不曾想现在的这副身子骨没有继承前世的酒量,才喝了那么几碗酒,还受了诸多的惊,却最后还是拜倒在那么几碗酒下,撂下一句狠话,便趴在地上睡了过去。   百里天衡连忙走过去抱起她,看着她那一副睡颜,低头吻了下她的眉间,喃喃:“对不起。”   白若鬼这一睡,睡了好几日,任谁叫也叫不醒。魔君见她不醒,即便大婚之事已经准备就绪,也不愿匆匆把婚事办了,坚决要等她醒来。结果,他等来了一场血战。   魔界边境,一个白衣男子持着一把长剑,将镇守在边境的魔兽一夜之间杀了个干净,又疯了一般追着一众已经投降的魔军厮杀。   百里天衡悄悄尾随了那个白衣男子,震惊地认出那个人是昆仑虚的尊者墨清明,他想不明白那个人为何来魔界,直到听到那个人不听地追问每一个魔族人,问白若鬼在哪里,他才晓得竟是为白若鬼而来。   当墨清明快要杀入魔族皇宫,闹得血雨腥风时,白若鬼还未醒来,魔君邪毕方一直站在她的床头,注视着她,眼圈越来越红。   百里天衡推门而入,一把揪住邪毕方的衣领,气道:“我早要你娶了她,你却一直磨磨蹭蹭,要等她醒来!现在好了,有人找过来要带她走了,你我都打不过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人来把她带走!你满意了!”   邪毕方一点也不反抗,只是冷静地道:“那又如何,至少我真的爱过她。我爱她,所以我要尊重她,对她负责。如你这样满心仇恨的人,懂什么?”   百里天衡的手僵了一僵,松开了他,大笑:“哈哈哈……是,我不懂,我永远不懂!所以,我这样狠下心来把她推给你,你却不知珍惜!你这样的君主,根本不值得我百里天衡效劳!”   看着百里天衡摔门而去,邪毕方僵在原地。   白若鬼终被外面稀里哗啦的打斗声吵醒,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吵?”   邪毕方平静地走到床前,理了理她额前的发,道:“没什么,你醒了就好,醒了,是不是就可以嫁给我了?”   白若鬼打了个哈欠,翻身把邪毕方压在身下,调戏道:“嫁给你多没意思,不如我们现在就把正事办了。”   话音刚刚落下,门一瞬间被炸开,一个浑身浸染着血气的白衣男子瞬间出现在屋里。   察觉那个人的到来,白若鬼却并没有停止对邪毕方的调戏,反而将动作表现得更加猥琐不堪,摸着他的银发,咬着他的耳朵道:“不要怕。”   墨清明原本就杀红了的眼睛瞬间更红,红得像是要滴血,他大步走上前,一把拉起白若鬼,吼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若鬼推开了他,后退了几步,正想说话,却被那一张脸上落下的泪触痛了心。   她从未想过他会落泪,也从未想过他伤心哭泣时会是如何模样,她以为他是无坚不摧的神,即便所有人都死了,也不会动容。   她的世界都随着那滴泪而静止了。   “我……”白若鬼握了握拳头,“我怎么做和你有关系么?你只管去做你的昆仑虚尊者,只管去升你的仙,来这里做什么?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资格管我?”   墨清明步步逼近她,“我是谁?你难道不该比谁都清楚么?我是你的夫君,这个世上,没有谁比我更有资格管你!”   白若鬼怔在原地,竟一句话也再说不出来。   邪毕方从床上爬起,望着这一幕,想他该放弃了,叹道:“带她走吧。她的心里只有你,与我不过是逢场作戏。她睡觉的时候,也一直喊的是你的名字。”   墨清明眼神微颤,不由分说,将白若鬼抗在肩上,飞出了魔界。   云层之上,白若鬼挣扎道:“放开我,我要你放开我!”   墨清明终于放下她,却一直拉着她的胳膊,生怕她再次逃走,用着不知是喜还是悲的神色,道:“你到底想怎样?”   白若鬼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声来,这大约是她从混沌开始到现在,哭得最没出息的一次,哭喊着:“我想你恨我,不要再管我!我无能,连和你的孩子都没保住,还离家出走,教你伤心。你该恨我,你该恨我的!”   墨清明摸了摸她的脑袋,“别哭了,我不恨你,我只爱你。我们的孩子也没有死,他叫灵蛋,还是你给他取的名字。”   若说自恢复记忆以来,她一直活在地狱里,这一瞬,她却是到了天堂,到了极乐世界。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们的孩子没有死?他是灵蛋?”   墨清明点头,“嗯。”   她终于放开了一切,欣喜着扑了过去,把头深深埋在他的怀里,贪婪地吮吸着他的气息,就如好多万年前,第一次遇见他时那般,嗅着他的气息,能够感觉到安宁和幸福。   云聚云散,花开花落,风拂千秋,全都一瞬而过,只有这一刻,是永恒。   墨清明抱着她,摸着她的发,问:“那你呢?你不恨我了吗?”   白若鬼抬起脑袋,疑惑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恨你?对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的孩子明明已经……已经……你是怎么救活他的?而且,你竟还把他放在蛋壳里,我差些以为他是卵生动物。”   墨清明微扬嘴角,“这是个秘密。若是你想知道,便再给我生一个孩子。”   白若鬼皱着眉头想了想,道:“你真的不想升仙了?”   墨清明道:“我已经放弃了仙道。”   白若鬼开心道:“那我也放弃了我那闲职。我们俩终于可以做一对凡间野鸳鸯了。”   墨清明深情地凝视着她,并没有回应。   回昆仑虚的路上,路过一处无名小山,白若鬼隐约察觉到一丝令自己十分不爽的气息。她拉着墨清明下了云头,按着气息寻去,最后在一处僻壤,看到了一间茅舍,茅舍里,一个貌美的妇人和一个俊俏的男子正在吃着饭,二人脚下,一个三岁大的小儿玩着泥巴不肯听话吃饭。   白若鬼震惊的认出,那个俊俏的男子,竟是当初和她一起入昆仑虚学艺的昆仑虚弟子溯恒。那貌美的妇人,虽然模样陌生,但气息准是没错,是柔芫,亦或说,是柔莲仙子的仙魂。   令她不敢相信,柔莲仙子竟夺了一个普通妇人的肉身,还与那昆仑虚弟子溯恒成了家生了孩子。   墨清明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想法,皱着眉道:“那溯恒似乎被下了迷心咒。那个孩子,是血与泥混合的泥偶,空有人类孩童的魂魄,但并非人类。”   白若鬼惊讶,暗暗咬牙,“我就知道她准不会做什么好人!”   这时,屋里的人已吃过饭。男子拿起打猎的工具,与妇人吻别。   待溯恒离开走远,白若鬼摇身一变,化作了溯恒的模样,端出喝醉酒的模样,走进屋中。   柔莲正在缝补衣裳,见“溯恒”一副不大对劲的模样回来,连忙走上前扶着她,担心地问:“你怎么了?”   “溯恒”一把推开他,满是怒气地指着她,质问:“你,你到底是谁?为何在我身上下迷魂咒!”   柔莲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发抖道:“你,你胡说什么?什么迷魂咒?你难道忘记了么,我,我和你成了亲接发妻子啊。”拉过三岁小儿,“你看,这是我们的孩子,你都忘了么?”   “溯恒”伸手变出了一把剑,一剑挥向那个孩子,瞬间教那个孩子恢复了原形,变成了泥人,束缚在孩子身上的魂魄也随之散去。   柔莲顿时崩溃了般,抱着小泥人,大哭道:“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杀了我们的孩子!”   “溯恒”咬牙道:“我不仅要杀了他,我还要杀了你!”   柔莲红着眸子颤颤地站起,满脸泪水,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曾经说什么喜欢我,都是假的。既然如此,我不需要你动手。”说罢,拿起床头的剪刀,猛然插入了自己的胸膛。   “溯恒”冷冷地看着她倒在血泊中。   柔莲吐着满嘴的鲜血,用着最后的力气道:“溯恒,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否则,我定不会放过你!”   “溯恒”蹲下身来,捏着她的下巴,道:“被自己最爱的人伤害的心情,如何?”   柔莲震惊地看着“溯恒”变回了白若鬼的模样,一双眸子在震惊中失去了色彩,死不瞑目。   墨清明推门而入,将白若鬼拉入怀里,道:“你怎么这么残忍?”   白若鬼道:“我不过是其人之道还治起身。比起她当初扮作你的模样,杀我腹中孩儿,我这种残忍算得了什么。”   墨清明怔了怔,摸着白若鬼的脸,吻上了她的唇。   白若鬼被他吻得头昏转向,回过神时,竟已经与他站在了昆仑殿,趁着他松开她的间隙,惊道:“你用了瞬间移动的法术?”   墨清明没有回应,只是继续吻她,双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走。   察觉到他在解她身上的衣裳,白若鬼红着脸模糊不清道:“你,你干什么?”   墨清明附在她耳边道:“我已经完全恢复了原来的身体。若鬼,再为我生个孩子。”   转瞬之间,二人出现在了床上。   白若鬼紧张地闭上了眼睛,记忆一瞬间回到作为绿玲珑的时候,回到那夜,他走火入魔的模样,身子不由一颤。   察觉到她的不安,墨清明停止了动作,道:“怎么了?”   白若鬼睁开了眼睛,看着他,叹道:“我,我只是有点害怕,害怕这回你是不是又走火入魔了。”   墨清明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道:“对你我早已入魔。若鬼,我爱你爱得入魔,你呢?爱不爱我?”   以前无论是作为斧头神君,还是作为天界仙子绿玲珑,她从来不敢奢求能听到他半句甜言蜜语的话,这一世,却是听得耳朵都快出茧子。   白若鬼忍不住笑了一下,道:“我都让你把我的衣服脱光了,你怎么还问我这么傻的问题?”   墨清明喃喃:“也是,怎么还问这么傻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万川之月”,读者“未计时”,读者“浮生未歇”,灌溉的营养液!爱你们!\\\\(^o^)/~    第76章 骨头造剑   【76】   阳光明媚的早晨,白若鬼睁开迷蒙的眼睛,看着床头已经醒来正望着自己的墨清明,笑了一下,“你什么时候醒的?”   墨清明亲了下她的额头,道:“很早就醒了。昨晚,是不是弄疼你了?”   白若鬼脸一热,把头埋在他的胸膛上,道:“怎么一早就问这么不害臊的话。”   墨清明只摸着她的脑袋,道:“回答我。”   白若鬼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脸上更热。   “清明,我们什么时候去把灵蛋接回来?”   “再过一阵子。”   白若鬼还想问话,墨清明已经穿衣起床,道:“有人来了昆仑殿,我去见他,你再多睡会。”   白若鬼此时也察觉来人的气息,而且是来自天界的人,也连忙起床,抓着墨清明的手道:“我陪你一起去。”   墨清明点了点头,“嗯,也好。”   两人一起来到大殿,见来人是天界的太上老君,皆是一愣。   墨清明上前道:“不知老君来此有何要事?”   太上老君见二人手握着手站在一处,笑呵呵道:“几百年不见,你们二人的夫妻关系还是如此好。我此番来,是奉玉皇大帝的命令,请昆仑尊者立即随我到天界一趟,商讨补天要事。”   白若鬼一听下意识地握紧了墨清明的手。   墨清明冲她微笑,眼神示意她放心,然后面向太上老君道:“请老君先走一步,我随后就跟去。”   太上老君看了看白若鬼,极是明白,点头,“嗯,那我便先走一步,还请尊者快些跟来。”   待太上老君一离去,白若鬼便开口道:“你不能跟他去,不能去天界,玉皇大帝他想杀了你!”   墨清明淡然道:“嗯,我知道。玉帝想除掉我,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此番去,大约也不会是什么好事。然而,我必须去。”   白若鬼大惑,急道:“为什么?”   墨清明道:“君命不可违。”   白若鬼气道:“什么君命不可违!我才不管这些!总之,你不能去!如果他来抓你,我们就逃得远远的,逃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墨清明蹙起了眉头,微有严肃道:“这么多年,这么多事,还没有教会你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吗?”   白若鬼怔了怔,渐渐红了眼圈,“那好,我陪你一起去。他若是敢对你不利,我便是拼死也要护住你。”   墨清明摇了摇头,道:“若鬼,要相信我。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白若鬼死死抓住他,“不要!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墨清明终于生了气,一掌推开她,道:“你若是敢跟来,我便与你断了夫妻缘分。”   白若鬼愣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墨清明渐渐平静道:“你身上有魔气,与我一起去,只会教玉帝误会我与魔族为伍。这对我对你都不利。”   白若鬼忍不住笑了一下,“我明白了。我不会与你去。我会在这里乖乖等你,但我不会一直等下去。十年,我最多等你十年。如果十年后你还没有回来,我会自杀,然后去投胎转世,永永远远忘了你,你休想再找到我。”   墨清明心头一痛,上前一把将白若鬼拉入怀里,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道:“就算我死了,你也不能再忘了我。如果这是自私,我就自私这一回。我要你永远记着我,和我们的孩子一起,好好地活下去。”   白若鬼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他,心灰意冷道:“你走,快走!”   墨清明冰冷着一张苍白的脸离去。   白若鬼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回过神时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转身来到了叶竹轩的一脉阁。因着熟悉这里的路线,从围墙跳了进去后,一路直线地摸到了酒窖。   叶竹轩不喜喝酒,所以酒窖里她作为绿玲珑时放的酒,至今无人碰,这么多年过去,发酵得刚刚好,酒性纯烈,香气扑鼻,喝一口,极是爽口。   正是半夜,刚刚从外面回来的叶竹轩察觉到酒窖里有动静,连忙跑入地窖,不等看清里面的人,便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然敢来我一脉阁偷我师父的酒!”   白若鬼随手变出几团火球来,站得七倒八歪,迷迷糊糊道:“你看清楚了,我是谁?”   叶竹轩看清白若鬼的面容,大喜,唤道:“师父!”   白若鬼举了举手中的酒,道:“徒儿来得正好,来与师父喝酒,不醉不归!”   听得那一句徒儿,叶竹轩更喜,上前询问道:“师父恢复记忆了?”   白若鬼拍了拍叶竹轩的肩膀,“教你为师父担心了。”将一坛酒扔到他手上,“喝酒!一醉解千愁!”   叶竹轩接过酒坛,皱着眉头勉强喝了一口,呛得直咳嗽,挨着白若鬼坐了下来,屏息问道:“师父是不是又和尊上吵架了?这回不会再离家出走吧?”   白若鬼怔了怔,敲了一下叶竹轩的脑袋,气道:“胡说八道!我怎会和他吵架!”   叶竹轩揉着刚刚被敲的地方道:“无论如何,一日夫妻百日恩,床头打架床尾合。师父那么爱尊上,尊上也那么爱师父,所以不论发生什么,一定要好好的。”   白若鬼嗯了一声,身子一倒,趴在地上昏沉沉睡了去。   叶竹轩叹了叹,将她抱起,送到了她的房间,给她盖好被子。   第二日,天将亮,白若鬼揉着朦胧的眼睛从床上爬起来。酒意还未完全退去,头痛得厉害。   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人推门进来,她还没反应过来,那个人径直走到她面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冷道:“跟我走!”   是百里天衡?   白若鬼揉了揉眼睛,终于看清那人的面孔,是百里天衡没错,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众围追过来的一脉阁弟子,叶竹轩站在最前面,急道:“师父小心,这个人已入了魔道,来意不善!”   百里天衡咬了咬牙,道:“白若鬼,你不能忘了我们的约定!”   白若鬼笑了笑,道:“约定?怕是这回我要失约了。百里哥哥,你只知我叫白若鬼,却可知我另一个身份?当年玉皇大帝派柔芫仙子去杀的孩子,是我的孩子,是我和墨清明的孩子。我就是当年嫁给墨清明的仙子。”   “什么?”百里天衡如遭霹雳般,瞬间僵在那里。   白若鬼推开他的手,继而道:“真正的魔魂应是附在了我那个孩子身上,而我身上的,不过是魔魂残留的一丝残念,如今那缕残念也不复存在了。若你还是执意得到魔魂,且不说你找不到我那个孩子,即便你能找到,你若是敢动他半根毫毛,我也定教你不得好死,与你生生世世为敌!”   百里天衡苍凉而绝望地笑了一下,踉跄着在众人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叶竹领着一脉阁的弟子也追了出去。   难得安静,白若鬼揉了揉发痛的脑袋,回到床上想继续睡,却再难以入眠。   这般躺在床发了许久的呆,叶竹轩抱着一把剑走了进来。   白若鬼翻身看向叶竹轩,认出他抱着的剑正是她的灵犀剑,连忙起身,手一挥,把灵犀剑唤到了手上,欢喜不已道:“阿轩,这把剑怎么在你的手上?”   叶竹轩道:“是百里天衡临走前交给我,希望我代他还给师父,并教我转告师父,他再也不会来打搅师父,更不会去打搅师父的孩子。”   白若鬼摸着剑道:“如此说来,他对我还算有些情谊。”   叶竹轩见白若鬼对这把剑喜欢不已,忍不住道:“师父,您如此喜欢这把剑,可知这把剑的来历?”   白若鬼点头,“自然知道,它是清明亲手铸造,送与我护身所用。这把剑十分通灵性,每次我有难,即便我不唤它,它也会现身保护我。”   叶竹轩又道:“那师父可知这把剑是用什么铸造?”   白若鬼一怔,仔细打量了番这把通体银白色的剑,摸起来却如骨光滑,不冷不热,如人身体般给人以十足的安全感,蹙眉猜道:“是白玉造的?”   叶竹轩道:“不是。可能世间除了我和尊上,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这把剑是用什么铸造的。”   白若鬼好奇道:“为何连我都不知道,你却知道?”   叶竹轩道:“因为当年尊上铸剑的时候,只教我在一旁协助,并要我守住这个秘密。我守了这么多年,终觉得不该再守下去。”   白若鬼打了个哈欠,道:“那你说说看,这把剑究竟是用何许神物铸造?”   “骨头。”叶竹轩道,“当年尊上生生从身体里抽出一根骨头,铸造了此剑。”   白若鬼心头一震抽痛,手一松,剑哐当掉地。   耳边继续回响着叶竹轩的声音:“他说,世上任何神物都不及他的骨头更有灵性,更能保护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女主去天界。   感谢读者“万川之月”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过往不追”的地雷。    第77章 葬剑上天   【77】   又是春天,虽有百花争艳,却没一朵能如昆仑殿前的桃花那般诱人心魂,不若凡尘。   桃花树下,白若鬼拿着一根铁锹,几经寻觅,找了块土壤肥沃的地方,搓了搓手,不借用任何法力,凭着自己的劳动,在地上挖出一个深坑来。   然后,她唤出灵犀宝剑,摸了摸它,道:“谢谢你这么多年来的陪伴。真的很庆幸这些年来,没有教你染上多少血液,只是若你再跟着我,我怕难免会教你继续染血。所以,我将你葬在这里,希望你能平息。”   她将剑置在坑里,徒手埋入土壤,又立了块碑,书名爱夫之骨,再施以保护的封印,教得任何人来都动不了这个墓。   春去夏至,白若鬼每日坐在昆仑殿前数着怎么落也落不完的桃花瓣,等着墨清明回来,一边等着,一边回忆过往,从前觉得快乐美好的回忆,现在觉得更加快乐美好,曾经觉得痛苦不堪的回忆,如今也变得风轻云淡,唯余下轻微的感慨。   很久很久以前,她以为她会永远做个不问世事红尘,无悲无喜,逍遥自在的神君。   她的这一生,因为他的出现,千变万化。渐渐的,她已经快不记得自己原来的样貌。还好,她并不后悔。   叶竹轩又来给她带来有关昆仑虚的消息,道消失了两年的弟子溯恒被找回来了,但无论大家问什么,他都不回话。而两年前同溯恒一起消失的洛天渊,还是没有音讯。   白若鬼忍不住好奇道:“他走时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叶竹轩想了想,道:“洛师弟走时,与我道自从你与夏侯云兮不在,他十分孤独,不想再这样一直躲在昆仑虚。他与我说完这些话后,第二日便不见了身影。掌门又一直在闭关,他又无门无师,便一直无人管他。我尝试过去找他,但没找到。”   白若鬼笑了笑,“我想我知道他去哪里了。”   叶竹轩连忙道:“师父知道?”   白若鬼道:“他是去找一个人了。这个人自然不会是我。”   叶竹轩惶然大悟道:“他是去找夏侯云兮了?可他,他为什么要去找夏侯云兮?夏侯云兮可是……可是妖神啊!”   白若鬼看了看叶竹轩,并不回答。她这个徒儿白有一副清秀俊俏的男儿外貌,却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甚至看待她与墨清明的情感,也只是当做表面上的夫妻之爱,并不晓得其中真意。   叶竹轩得不到回答,便拱手告辞。   这才刚刚安静下来,又一人找了过来,竟是魔族的公主,夜叉红幽。   红幽刚刚寻到她跟前,便跪在地上不肯起,道:“白若鬼,我从不轻易给人下跪,便是我哥我都没跪过。我跪你,是因为我用我的生命求你,求你去天界,救一救他。你曾是天界的神君,一定有办法救他。”   白若鬼此时正拿着扫帚,扫着昆仑殿落了满地的桃花,突然被这么请求,十分震惊,又扶她不起,只好道:“你要救的人,是谁?”   红幽含泪道:“是百里,是百里天衡。他终于放弃复活魔尊,却独身去天界找玉帝报仇,结果被玉帝抓个正着。玉帝下旨,三日后便要将他推出天界午门施以天劫。”   白若鬼来不及犹豫,扔下扫帚,便直奔天界而去。   到了南天门时,看守南天门的天兵拦住了她。她正想解释,太上老君从一旁经过,上前道:“这不是斧头神君吗?”   拦住她的天兵显然都是在她第一世之后新上任的,并不晓得什么斧头神君,一头雾水地互相望望,一人站出来道:“老君认识她?”   太上老君抖了抖手里的浮尘,笑呵呵道:“你们认不出也不怪你们,毕竟这位神君在你们还没来天界之前便无故消失了。”   有太上老君之言,天兵很快让了道路。   太上老君道:“想必你是来找你夫君昆仑尊者的吧?昆仑尊者正在凌霄宝殿商讨要事,不方便打搅。而你的斧头府也因多年搁置被当做了置放天界神兵利器的仓库,你便暂且去我的府上坐一坐吧。”   白若鬼心想正好可从太上老君口中打听些什么以方便救人,便点了点头,一边走一边叹道:“原来老君还能认出我,我还以为大家都把我忘了。”   太上老君笑呵道:“谁能把你忘了,你可是我们这些神仙中最早封号的,论辈分更是一众神仙里的长者。”   白若鬼道:“当年我因劫难,化神结界师玲珑仙子,也没见你们有一个认出我。”   太上老君一怔,道:“说来这倒是事实。那时我也只是有所怀疑你与斧头神君的渊源,但因你身上少了些什么,所以一直没敢确认。”   白若鬼道:“那时,我的元神被锁在一颗珠子里,封印在蓬莱,所以你们没有认出我。如今我元神归位,你们便认得出我了。”   太上老君惊讶,“谁有如此能耐和胆识,竟敢封印神君的元神?”   白若鬼笑笑,“不可说。”   太上老君便也不追问,又道:“神君最近是不是经常和魔族的人混在一处,方才没注意,这一注意,竟发现神君身上有浓烈的魔气。”   白若鬼连忙谎道:“正如太上老君所言,最近确实与魔族有所交道。那魔族窥我宝剑,竟将我宝剑偷走,我为了寻回宝剑,在魔界可是一阵折腾。”   太上老君这才释然,道:“宝剑找回就好。”   白若鬼暗暗捏了把汗,沉默着走了一会,道:“我听闻竟有魔族的人想刺杀玉皇大帝,这是真的吗?”   太上老君乐呵道:“不过是一个无知小儿犯了错自投罗网。”   白若鬼也随着乐呵,道:“原来是个无知小儿。老君可知玉帝打算如何惩罚这个无知小儿?”   太上老君道:“这无知小儿前世便犯下大错,玉帝饶过了他。这一回,他犯下比前世更严重的错,便是我们这些神仙都再看不下去,玉帝自然也难再放过他,必然要他灰飞烟灭以抵罪。”   白若鬼心一颤,勉强出不在意的笑颜,道:“能教玉帝如此动怒,甚至教你们神仙都看不下去,也真真是人才。如此人才,我倒想看看长着什么模样,老君可不可以做个人情,带我去看看?”   太上老君道:“我一会要给玉皇大帝送几粒仙丹过去,待我送仙丹归来,再与神君做这个人情。”   白若鬼按住心头的喜悦,拱手,“有劳老君。”   行至太上老君居住的兜率天宫,随太上老君的步伐走了许久,也未见半个人影,白若鬼意识到不对劲,想要逃开,回过神时却已被天网罩在其中,身体动弹不得。   太上老君回身,看着天网中的白若鬼,道:“此乃玉帝的命令,还请神君勿怪。”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有更新O(∩_∩)O~    第78章 都是计谋   【78】   千般小心,万般翼翼,终还是计。   不过,若是区区天网便能困得了她,她还算什么神仙长者,哪坐得稳神君之位。玉皇大帝向来不屑看她一眼,竟还把她低估成这个样子,真不晓得到底是谁的失败。   既然都是计,她也只好将计就计。   太上老君转身离去之际,白若鬼化神一道光,钻入了太上老君的袖子里,附在袖子里置放的一颗仙丹上,原地只留了一副被困的幻象。   晃晃悠悠中,正要睡着,眼前一阵光芒袭来。原来是太上老君将袖子里的仙丹取了出来。   白若鬼拼命隐藏气息,观看周围景象。   这儿显然不是凌霄宝殿,倒像是个寝宫。除了刚刚到的太上老君,只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玉皇大帝,另一个就是她的夫君,墨清明。还有的,便是一众貌美的仙女在中间跳舞。   看到那一袭白衣安好地坐在座位上风轻云淡地饮酒,白若鬼悄悄松了口气。   只听太上老君道:“玉帝,我已奉您的命令,将人困住。这是您要我炼制的仙丹。”   玉帝点了点头,挥袖将仙丹送到了墨清明的面前,道:“清明尊者,吃了这些仙丹,便可助你恢复当初。待你杀了神魔之子,完成补天大业之时,便是你升仙得道之日。寡人定封你一个不同寻常的仙职,再赐你我的小女儿七仙女与你为妻。”   墨清明并不言语,只是拿着面前的仙丹静静打量。白若鬼正躲在这颗仙丹上,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近在眼前的那一张熟悉的脸庞。   玉帝方才的一席话,她听得心肝儿发颤,此刻看着墨清明,心道:你若是敢吃了这颗仙丹,我……我……   墨清明终于开口,“玉帝误会了,我所求的仙道,从来都不是这些。”   白若鬼小心脏一跳,看着眼前的人,脸不由红了一红。她这一红脸,便仿佛泄气了般,将一身好不容易隐藏起来的气息给泄了出去。   墨清明眉头皱了一皱。   玉皇大帝亦眉头皱了一皱。   太上老君则怔了怔,不敢相信这熟悉的气息。   白若鬼心中大呼不妙,不等这三人反应过来,以仙丹之姿,在墨清明脸上吧唧亲了一口,逃之夭夭。   由于逃得太匆忙,一路跌跌撞撞,竟误入了月老的宫殿里,与正在玩着红线的月老撞了个满怀。   月老虽掌管凡间一切因缘,其修为却远不如太上老君,又是个实实在在的老糊涂虫,故不仅没有认出白若鬼斧头神君的身份,更没察觉到白若鬼身上那股魔气,只因着她那一身熟悉的绿衣裳,认出是绿玲珑仙子,又气又喜道:“原来是你这小丫头,不是嫁给人间那位昆仑尊者了吗?几百年都没音讯,怎么今个想到回来了?”   白若鬼被撞得头晕目眩,好不容易站稳,看到月老这老顽童的模样,十分欣喜,道:“我,我是想来看看,看看你有没有把我和清明的红线牵上。”想当年,她决定嫁给墨清明的时候,月老因着怎么也没能给她二人的命运牵上红线,十分气馁,认准了她与墨清明不适合在一处,拼了命地阻拦,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法子都用上了,当然,最终也没能阻止她出嫁。   月老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更气,胡子都快气炸了,哼道:“我无能,这么多年还是没法给你二人牵上红线。反正我已经尽力了,你们二人是好是坏都与本月老无关。”   白若鬼喃喃道:“清明这一世变得十分擅长甜言蜜语,哄得我也很是开心。我还以为是月老终于把红线牵上,教他开了窍。”   月老白眉挑了挑,“哦?他真与你说了?说来,几百年前,他突然找到我,要与我学习怎么说情话,我吓了一跳,以为他是心血来潮,糊弄着教了他些。”   “什么?都是你教的?”白若鬼突然觉得这小鹿乱撞的心被什么狠狠打了一下,“怎么会是你教的……”   月老推开她,不耐烦道:“爱去哪玩去哪玩,我这里忙得很。”   白若鬼失魂落魄地离开。   念着先前听到的玉帝与墨清明说的一番话,白若鬼咬了咬牙,直奔天界天牢。本是想用一种平静的办法救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然而如今,她觉得,她越是忍气吞声不作为,就越显得她懦弱,没存在感。她终也该让玉帝晓得,她是墨清明的妻子,是个有骨气的,不容小觑的人物,绝非他的小女儿可以替代!   毕竟,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么些年,这么多事,怎可还容她忍气吞声。今个她不仅要救人,还要将这个天庭闹他个风风雨雨,不得安宁!   白若鬼怀着义愤填膺的壮志豪情,在天庭兜了一圈,惶然:这天牢什么时候挪了位置么?还是说……她迷路了?   东躲西藏地又兜了一圈,还是没找到天牢,却无意间看到一处四周看守严密,形同牢房的宅院,院子里还站着个熟悉的人。   白若鬼躲过看守天兵,隐了身趴在围墙上,认认真真地将院子里的人看了一番,终摸着忐忑的心,跳了进去,走到那人跟前,道:“兮儿姐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侯云兮正站在院子里望着天空发呆,听到熟悉的声音,亦是吓了一跳,转身看着白若鬼,“你又为何在这里?”   白若鬼拉着夏侯云兮躲到了屋子里,门窗关好,方道:“我是来天界救人的。你呢?你该不会是被抓上来的吧?”   夏侯云兮摇了摇头,“并不是。我是来赎罪的。”   “赎罪?”白若鬼一头雾水,“赎什么罪?没见你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难道是因攻打十大门派锁妖塔的事?”   夏侯云兮尴尬一笑,“那些倒不算得是罪。七百多年前,我妖族攻打天界,令天上裂开一道流落天火的缝,至今未补,而且不久,那道缝将再度扩大,再也无法阻止,人间将面临灭顶之灾。我不能眼睁睁这件事发生,所以与玉帝约定,用尽我妖神之力补天。”   白若鬼这才想起天洞一事,当初还为此事耿耿于怀担忧了好一阵,此后却因着天下相安无事渐渐遗忘,此刻又提上心头,担心道:“没有五彩石,别说用尽你的妖神之力,便是拿你的身体魂魄都去补,也补不来这天。你哪里来的那么大自信,竟与玉帝做如此约定,也不怕上了那玉帝的当。”   夏侯云兮脸色白了一白,“我自然晓得仅凭我一人无法补天,所以此事,还需另一个人。”   白若鬼突然想起玉帝邀墨清明商讨补天之事,心头一紧,问:“还需谁?”   夏侯云兮脸色更白,“你的夫君,清明尊者。”   白若鬼浑身发抖地笑了一笑,“他能做什么?”   夏侯云兮道:“盘古神石,可抵五彩石之能。”   白若鬼身子狠狠一颤,差些摔在地上,仓惶地摇头,“休想,你们休想……”   夏侯云兮道:“我知道你与他有着三世的情缘。不过,人间大难,人人有责,你们二人情缘已尽。”   白若鬼只觉一股怒气从心头升起,冷道:“我和他的情缘尽不尽岂是你们可以断言!夏侯云兮,我从前觉得你也是个性情中人,晓得情这个东西,如今看来,你和他们一样冷血。只可怜了洛天渊,他在人间到处找你,你却早早弃了他来到这天上。”   夏侯云兮怔了怔,有些欣喜,但很快又将喜悦压了下去,道:“洛哥哥他不在昆仑虚好好地修仙,找我做什么?”   白若鬼道:“若你的心里还有一点点他,便亲自去凡间问他。”   与夏侯云兮道完这最后一句话,白若鬼便离开了这个地方,继续寻找天牢救人。她想她这回不仅要救百里,还得再救一人,便是死,她也要与墨清明死在一块。   又找了很长时间,总算是找准了天牢的位置。   白若鬼转身化作太上老君的模样,持着浮尘有模有样地走到看守天牢的卫兵面前,咳了咳,道:“我奉玉帝命令,来押罪人百里天衡前去凌霄宝殿审问。”   那卫兵一头雾水道:“可是百里天衡不久前已经被押走了,道是玉帝要将处罚他的刑期提前。”   白若鬼惊讶,捏着心道:“玉帝为何要将刑期提前?”   卫兵道:“因天界混入了魔族,为防止魔族劫狱,只好将刑期提前。”   白若鬼心一颤,急忙向天界午门赶去。这个魔族说的应不是她,但若不是她,只有可能是一个人,便是魔族公主夜叉红幽。玉帝将刑期提前,恐怕不仅是为防止魔族劫狱,更有可能是为了引蛇出洞!   尽管万般担心地加快了脚步,还未到午门,便看到一片打斗的乱局,晓得她还是来迟了。   从裙角扯了块布遮住了脸,她翻身一跃,推推挤挤,打打敲敲,总算是挤到了中间,来到红幽的身边。而红幽的身后,百里天衡被五花大绑着,动弹不得,像个粽子,十分滑稽。   白若鬼一边打退攻上来的天兵天将,一边道:“你怎这样心急?我既已答应你定会救人,你为何还要来?”   红幽愣了片刻,方认出是白若鬼,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我已经在人间等了你一年,也未见你将人带回来,我怎还能安心等着。”   白若鬼:“……”   她以为,百里天衡终究只是个无知小儿,不值得玉帝过多的关注,所以除了这些虾兵蟹将,没有一个厉害的神仙。   却不知,此时此刻,玉皇大帝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   一片云层之上,玉帝摸着下巴道:“蛇终于全部被引出来了,百里阴阳,你说寡人该如何惩罚这些如你一般,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真正的百里天衡正站在玉帝的身旁,身体被法力控制着,看着下面正为自己拼命的两个女人,眼眸悄悄打颤。他已经恢复了前世作为百里阴阳的记忆,亦记起自己与魔族公主的一段孽缘。只是时至今日,他依然无法理清自己的情感。   玉帝见他不回话,扬起嘴角玩味地笑了笑,抬起手掌,道:“寡人的这掌一向不出,一出必然会教一个人灰飞烟灭。寡人待会数三下,会向下方打去,两个女子你只能救一个,而且是堵上你的性命去救。而这,便是寡人对你的惩罚。你服与不服?”   百里天衡依然没有回话,只是望着那两个女子渐渐红了眼眶,叹息他这一生活得何其冲动和窝囊,竟一个珍视的人也没能保护,如今反教上一世和这一世最爱的两个女人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此生,若是能以自己的性命救得一人,虽仍会有遗憾,但至少不会后悔。   下方,一众天兵天将与两个有着魔族气息的女子打得正欢,突然收到来自玉帝暗示的信息,陡然间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若鬼正想施展大招教这些虾兵蟹将尝一尝她真正的厉害,却才刚刚开始念法便发现周围没了人影,心中大呼不妙,连忙看向身后,果真寻不到百里天衡。   红幽因找不到百里天衡,顿时如同失魂了般不知所措。   白若鬼暗想她二人还是中了计,连忙抬头寻找幕后之人,却只看到一袭白衣飘过,一只宽大的手遮住了她的视线。黑暗中,墨清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若鬼,不要看。”   似乎安静了一瞬,紧接着一阵比天雷还要可怕的声音轰然炸响耳边,无数粘稠的液体铺天盖地地飞在她的脸上,衣服上。   一切似乎又安静了下来,红幽歇斯底里的声音突然划破这片安静,“百里,不要!!!”   白若鬼拼了命掰开遮住她视线的手,看到了墨清明,他一身白衣不知何时溅了好多红色的液体,如同衣服上绽放了无数鲜红如血的花朵。   她深深晓得,那不是墨清明的血,所以目光匆匆掠过墨清明,看向墨清明的身后,却只看到一团血雾。红幽正抱着那团血雾,满脸是血地喃喃:“百里,不要,百里,不要,不要……”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所以僵在那里,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心,无法言喻的痛,不是墨清明死去时那般绝望的痛,而是像失去了什么独一无二的重要的人的痛。无法衡量,不能对比。   她呆呆地看着红幽放下血雾,发了疯般向上方坐在云头的玉皇大帝打去,结果不过三个回合便被打成重伤动弹不得。她想去帮一帮她的,结果却看到她再次冲向云霄,在玉皇大帝的手心里,化作同百里天衡一样的血雾。   她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玉皇大帝洪亮的声音传来,“墨清明,还不快快动手,你面前的这个女子才是真正的神魔之子!杀了她,天界便宽恕你和你的孩子之罪过,教你们升天做官,尽享神仙之乐。”   那一刻,她如一头不受控制的野兽,低吼着向玉帝打去。很多神仙跑来阻拦,但无一人是她的对手。最后,她终于和玉帝对决,她很厉害,厉害得她自己都吃惊,尽管也挨了几下,吐了几口血,最后还是把玉帝打趴在地上,看着他面色惶恐不复威严,她只觉得还不够,他便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够。听说玉帝如果死了也会如同其他神仙一样堕入轮回,经历凡人的生老病死。她觉得有必要教玉帝到凡间走一趟,好日后可变本加厉地把所有的债讨回来!   就在白若鬼打算使出最后一击要去玉帝的性命时,墨清明拦在了她面前。   她低吼道:“让开!他可是连你都想杀,你难道还要保护他么?!”   墨清明只道:“若鬼,放下。你杀了他也于事无补,只会教六界大乱,天地浩劫。”   白若鬼道:“我杀了他,你来做玉帝,这天地会好得很!”   墨清明蹙眉道,“若你想杀他,除非先杀了我!”   白若鬼手一颤,胸膛一阵闷痛,吐出更多鲜血。   墨清明见势一掌将她打昏,抱着她,在一众心惊胆颤的神仙目光中,飞往人间。   作者有话要说:   O(∩_∩)O~真的要大结局了,感谢还一直支持留言的读者,真的很谢谢你们。    第79章 天上人间   【79】   她只是装昏,因为那个时候实在没有比装昏更好的办法。   她不能对他刀剑相向,即便是他那一句先杀了他,也教她承受不起。   她便这样装昏下去,任由他把她抱回了昆仑虚。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将将落在昆仑虚,便感到一阵寒气袭来,原来人间已是冬天。她不敢睁眼看,只感觉有冰冰凉凉的雪花落在脸上,散去了她一身的灼热戾气,教得她冷静了不少。   冷静之后,是忍不住的悲伤。她怎这样无能,明明是答应去救人,却眼睁睁看着两个最重要的朋友在眼前惨死。   墨清明依旧抱着她,一路入了昆仑殿,将她放在床榻上,施法祛除了他与她身上的血迹,摸着她的头道:“睁开眼睛吧。”   原来他早知道她在装昏。   白若鬼并不睁眼。   墨清明知道她生了气,道:“他们不懂,难道你还不懂吗?”   白若鬼忍着想说话的心情,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墨清明摸了摸她的发,接着道:“不要伤心了,他们并没有灰飞烟灭。玉帝不过是惩罚他们擅闯天界。他们又是刺杀又是劫狱,若是不罚,天威怎立?惩罚虽看着血腥残忍,其实不然,反教他们并没有什么痛苦。他们的魂魄在那一掌打过去的瞬间,便脱离了肉身,去了轮回。说是惩罚,不过是做做样子,实则倒可说是成全。月老告诉我,来世里,他们会有个不错的姻缘。”   白若鬼连忙起身抓着墨清明的手,“真的?”   墨清明点头,“真的。”   白若鬼皱起眉,“玉帝若真有你说得那么好,他为什么好坏不分,要杀你?”   墨清明将白若鬼拉入怀里,“若鬼,不仅是人,神仙也是会变的。何况他是天帝,天界之主,怎会容不下一个我?”   白若鬼不甘心道:“可他要你杀了我,你会杀了我吗?”   话音刚落,墨清明便吻上了她的唇,将她扑倒在床上。   她被撩得七荤八素之际,听他在她耳边道:“你是我的妻子,我怎么会杀你。你记住,我们生生世世都是夫妻,纵然分开,心也不离不弃。”   白若鬼迷迷糊糊地点了下头,迷迷糊糊地问:“这些话也是你与月老学的?”   墨清明笑了笑,咬着她耳朵道:“我一向都是无师自通。”   一番精疲力竭之后,白若鬼真的睡了过去。墨清明却悄然起身,穿好衣裳,看着床上的她,吻了吻她的眉间,“等我回来。”   墨清明走后过了十日,白若鬼才睁开眼睛。她静静地从床上爬起,行至门前,看着屋外飘飘扬扬的雪花,向上可见天空里一道狭长漆黑的缝,从山的这头到山的那头,诡异得可怕。向下,可见被雪花压着仍开得娇艳的桃花,美不胜收。   心中不由起了一些涟漪。   很多年前,当斧头神君当得正自在的时候,她之所以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管,并不是因她能力小所以承担少,她只是故意把自己装饰成无能的小仙模样,粉饰一切太平,无论发生多大的事都不去过问,只沉浸在自己逍遥自在的小世界,乐得快活。   大约因为过惯了那样的生活,所以一旦真的被迫去面对一些事情,她才会那么从容的逃避。   如今,她晓得她的夫君去了哪里,也晓得她的夫君教她在这里等他。如果她还是当年的斧头神君,自然会乐得自在地坐在这里等,哪怕等上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她都能等得下去。   正如夫君所说,人和神仙都会变。如今的她,已然做不到仅仅是等待。   总不能一直被动着等待命运的安排,是时候也要主动些。只有主动了,才知道不会后悔。   天边吹来了不详的风,作为曾经随着盘古大神劈开天地的斧头,她自然晓得,那是天洞扩大的讯号。   或许连玉帝也不知道,她的元神是如何形成的?若不是很久以前得一位叫谛听的大神指点,她也不晓得。   一把斧头怎么会有元神?然而,她的本体确实是一把斧头,而她的元神是神斧开天辟地时吸纳天之灵气地之浊气,得已变化。   五彩石?盘古神石?再好的补天之物,怎抵得上她的元神半分。她元神里蕴含的力量,是补天的绝佳之物。只是,若是将元神散去,那些支撑着她的力量将不可能再如天地初开时那般恰巧地聚在一起,也就是说,她将不复存在。   害怕吗?自然是有些怕的。但是从知道墨清明要用自己的身体补天之时,她不是就已经下定决心这么做了吗?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怕的?   天空传来轰隆隆巨响,不似雷声,惊动了九州大地,天上地下一片惊惶。大地上的人们纷纷出来看天。昆仑虚亦是所有弟子御剑而出,惊惶不安地看着天空。   只见天上,不知何时竟多出一个漆黑的大洞,因为远远看上去只有饭碗那么大,在蓝天白云衬托下,恐怖得令人窒息。大地上一片惊嘘。各类神仙庙的香火一日之间大盛,无数人不惜排队祈福。却不知,他们所跪拜所信仰的神仙们,正因天洞之事忙得焦头烂额,哪里有闲空听他们说上一字。   那阵阵诡异的风越来越炽热,地上原本厚厚一层的积雪几乎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天上下的也不再是雪花,而是温热的雨滴。   诡异的天气变化,加重了人间的惶惶不安。   白若鬼淋了一会这阵热雨,转身回屋拿出了一面镜子塞在怀里,腾云驾雾直奔天界而去。   怀里塞着的镜子,是太上老君的奈何通幽镜。她记得太上老君和她说过,奈何通幽镜有两种功能,一种功能是渡人修行,还有一种功能,是能把人困在里面,不论那人多么厉害,哪怕是玉帝,也要待困住他的人解封,才能从镜子里出来。   有天长地久灵戒的指引,她很快看到了墨清明。   他正站在玉帝的身边,和一众神仙凝望着天洞,大约在酝酿着补天的时机。妖神夏侯云兮则站在墨清明的身后,默默等待着奉献出所有力量终结的那一刻。   察觉到白若鬼的气息,墨清明收回了凝望天空的目光,转而看向她,模样微微震颤。   白若鬼很庆幸,在来的时候精心装扮了一番,能在这最后一面里给他留下最好的印象。她举起手里的镜子,默念曾与太上老君学过的咒语。   一众神仙被突如其来的陌生而熟悉的气息惊呆,齐齐看向白若鬼,其中,太上老君认出了白若鬼手中的镜子,急忙高喊:“住手,住手!”   然而,不等太上老君的话音落下,咒语已经完成,墨清明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便被吸入到了镜子之中。   白若鬼随手一扔,将镜子扔下茫茫云海,教那些神仙错愕不及。随后,她瞬间来到夏侯云兮的身边,一掌将她推下云头,道:“去回你该回的地方,去见你想见的人,去爱你所爱的人。这里有我就够了。”   玉皇大帝勃然大怒道:“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当所有神仙奉命来抓白若鬼时,白若鬼却已转眼不见了踪影,他们的面前升起一道红色的光芒,如云层之上突然绽放的一朵绚丽的烟火,又如展翅翱翔九天的火凤,冲破世间一切尘埃,超越生死的界限,载着他们无法企及的力量,以及无与伦比的美丽,直向天上那要吞噬世间一切的黑洞飞去。   那是怎样绚丽惊人的一幕,无数人,无数的仙神,望而止步,惊叹不已。   光芒中,白若鬼回头看了一眼最后的光景,随后将自己最后的力量全部释放。   那道绚丽的光芒在拼尽最后的辉煌后,消失在漆黑的天洞里,消失在所有人和仙神的眸子里。刹那之间,天洞里一阵旷古回响,犹如爆炸,令人睁不开眼睛的光一圈一圈在天上散去。   天洞随着光圈的消散消失不见,一切归于平静。   天地间又下起了晶莹剔透的大雪。   只见一个不起眼的小小绿衣身影从那片天洞消失的地方落下,与此同时,墨清明终于冲破困住他的镜子,载着一身的镜子碎片,自天际划过,接住了她。   感受到一丝落在脸上的凉意,白若鬼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墨清明苍白的脸颊。   原来,补天之后,她还会留有一丝意识。但从越来越透明的身体来看,她晓得她快要消失了。   她挣扎着道,“清明,我已经活不成了,快杀了我,当着玉皇大帝的面,杀了我,哪怕是为了我们的孩子。他说过,只要你杀了我,你和我们的孩子就可以做神仙了。”   墨清明突然身子一颤,近乎奔溃般紧紧抱住了她,“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要我杀了我的妻子和孩子?我都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若鬼,你又要做娘了。”   白若鬼惊呆,手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肚子,不知该喜该悲,拼命挣扎着不让眼睛合上,因为一旦合上或许再也睁不开了,她还想让肚子里的孩子多活一会,还想多看他几眼,“清明,我……我……”   墨清明吻了吻她的额头,“睡吧,我会叫醒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没有死,女主没有死,女主没有死,重要的事重复三遍。O(∩_∩)O~   祝大家端午节快乐!   感谢【可我不是糖】的地雷,么么    第80章 原来是龙   【80】   草集村的百里小生馆又开了,馆子里坐满了人。   百里小生见座下人满,十分高兴,一拍惊堂木,滔滔不绝地说起。   “那天发生的这一幕,与上古时期女娲补天可有过之而无不及。要说不一样的,便是当年女娲补天死的人可不少。而这次,看我们村子,好像一个都没死。正所谓时代在进步,神仙们也在进步,他们的法力更在进步。这可真是我们凡人的福音啊!我百里小生虽不知这天洞是怎么补的,又是哪位神仙补的,但说起这天洞,这天火,是如何产生的,我倒是有所耳闻,大伙可否有兴趣一听?”   众人齐呼想听。   只有一处角落里坐着的两个身影从始至终只是缠绵地依偎在一块,对故事并无兴趣。   那两个身影,一个着了件不染纤尘的白衣,一个着了件如若琉璃的绿衣,都戴着刻印着桃花的面具,看不清模样。   白衣附在绿衣的耳边,悄声道:“若鬼,今个的故事十分无趣,你要继续听吗?”   绿衣摇头道:“我听说卫神医家的孩子大约会在今日出生。清明,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白衣道:“我也正想说此事。”   两人手牵着手,从众人的后面,悄悄溜了出去。   外面春暖花开,是个极好的时节,景色也十分好。   白若鬼却无暇欣赏好景,只一直看着墨清明,目光一刻也不舍得离开。她怕她目光一离开,她就灰飞烟灭了,再也看不到他了。   从迷迷糊糊地醒来,过了好些时日。这段时日里,墨清明一直陪在她身边,做好吃的给她,变好玩的给她,带她去听戏,或去后山赏桃花,却从未和她提以前的事。   故而,她深深晓得,眼前的一切,不过都是她死后漂浮在天上的意识凝结的幻象。只待所有意识都消散了,这些幻象也就消散了,她也就彻底不复存在了。   幻象也罢,消散也罢,只要能这样真实地感受到他的存在,看着他,一刻也终归是好的。   墨清明突然拦腰将她抱起。她挣了挣,道:“我可以自己走的。”   他道:“你不是喜欢看着我么?这样,你就可以更好地看着我了。”   她停止了挣扎,静静地看着他。这样确实可以更好地看着他,视线一瞬也不用离开。她忍不住伸出手,拿去他脸上的面具,摸着他的脸,喃喃:“要是时间可以停在这一刻,多好。”   他也拿开她脸上的面具,道:“只要还活着,时间便不会停止。只有时间不停止,才会有好事发生。”   她便接着道:“那会有什么好事啊?”   他道:“一会你就知道了。”   草集村的人都知道村子里出了件怪事,卫神医的妻子竟怀胎十年未生,一副老身子骨几乎快被折磨散架。幸而早早得一位神仙指点,道她腹中怀的乃是将来注定成神仙的人,故而不同凡响了些,得怀胎十年才生。   一对老夫妻硬着头皮胆战心惊了十年,总算等来了今日,孩子出生的日子。   卫神医为了迎接妻子腹中的孩儿,早在一年前便开始对家中里里外外整顿,此刻人们光是站在门前也能感受到里面的喜气。   白若鬼与墨清明行至门前,便见来来往往的人奔跑相告,道是对男孩,两个男孩。   匆匆走进院子里,便看到卫神医正满脸喜气地给大家好发糖。   墨清明接过卫宴递过来的糖果,道:“可否让我和若鬼看看孩子?”   卫宴道:“当然可以,顺道还请神仙给孩子取个名字。”   白若鬼对卫宴此话并不吃惊,这些时日来,村子里的人都道她的夫君是个神仙,也有道她是神仙的,但终究是个幻象,她也没多加追究因果。   墨清明拉着她,一路随着卫宴到了里屋,便看到正躺在摇篮里的两个小婴儿。白若鬼连忙上前仔细端详,从来不晓得原来刚出生的婴儿是这么小的,竟只有巴掌大小,还皱巴巴的,看不出容貌如何,但可清楚看到其中一个孩子右眼角下方生了个红色的小痣,像极了她生前的好友,百里天衡。   正心里疑惑着为何会是如此,墨清明将她拉入怀里,悄声道:“可算是个不错的轮回?”   白若鬼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卫宴走上来,道:“其实不瞒神仙,其中一个孩子的名字我已想好,便是叫念卿,是我那英年早逝的儿子的名字,这也是他临终前的遗愿。”   白若鬼听得格外震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卫念卿怎么会真的死了?   然而,这个世上有太多她不知道的事,或许也永远不会知道。无论真相如何,皆是幻象,不必再去较真。   “至于另一个孩子的名字……”墨清明沉吟,看向白若鬼,“我一向对取名字之事不是擅长,所以还是交由我的妻子来取吧?”   卫宴连忙向白若鬼拱手,“那劳烦仙子了。”   白若鬼毫不犹豫道:“百里,眼角下有颗痣的那个孩子,就叫百里。”   卫宴怔了怔,道:“可这百里不是个姓氏吗?”   “卫百里?”墨清明念道,“我倒觉得这个名字不错。”   卫宴无奈一笑,道:“那听神仙的,就叫百里。”   喜糖领了,孩子也看了,二人无事,便回了家。   墨清明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菜肴,白若鬼只有打下手的份。最后两个人一起坐在桌前,赏着天上的明月,喝着交杯酒。   酒过三巡,白若鬼便有些模糊,醉醺醺地趴在墨清明的怀里,道:“清明,你不是说百里天衡和红幽会在这一世里有个好姻缘,现如今百里天衡降生在这个小村子里,那红幽呢?”   墨清明虽也喝了很多酒,却清醒得如同滴酒未沾般,温柔地看着怀里的可人,答道:“红幽上一世是公主,虽生在魔族,到底没做过什么坏事,这一世自然不能亏待了她。所以她这一世还是个公主,她的父亲,便是我上一世的弟弟,玄明皇帝。你不用担心,待他们长大,会有再见的时候。”   白若鬼忍不住地开心,“太好了,只要还活着,果真就会有好事……”   她突然开始后悔喝那么多酒了,头晕晕的,眼睛忍不住地想合上。她是那么害怕合上眼睛,已经坚持了好几个晚上不睡,现在怎么可以睡。   墨清明抱着她进了屋子。   屋里点着灯,十分明亮。墨清明晓得她近来十分怕黑,所以夜夜都点着灯。   他将她抱上了床,搂着她而躺,看着她一会合眼一会睁眼,忍不住笑道:“没事了,你已经可以睡了。这些天来,辛苦你了。”   白若鬼摇了摇头,突然感觉肚子一阵剧痛难受,惊了一身冷汗,抓着墨清明的胳膊道:“清明,陪在我身边。”   墨清明抱着她,道:“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白若鬼放了心,却觉得肚子更痛,身体也开始动弹不得。   她曾经听过女人生孩子的痛是世间最痛。她虽也有一个孩子,但并未真正经历过,此刻却觉得她这样的痛却正好像是在生孩子。可她明明只是在幻象里,怎么可能还能够生孩子。   肚子越来越痛,痛得她歇斯底里,汗如雨下。她想教墨清明施法减轻些这种痛苦,却终归还是咬紧了牙关。   从始至终,墨清明一直抓着她的手,力气越来越重,脸色也越来越白。   视线终还是被黑暗夺了去。   大约过了很久,所有的痛终于散去,像是打了一场十分糟糕的仗,弄得自己精疲力竭,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只隐约嗅到神界的气息,心中极是奇怪怎么转眼到了神界。   墨清明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等醒来后,若是没见到我,不要惊惶,只要你想见我,终归还是能见到的。”   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正躺在神界的神池里,身体乏力,只看得雾气朦胧中,不见墨清明的身影,只有后土上神站在一旁,脸色苍白地看着她。   后土上神告诉她,她并没有死,因她身上不仅有用于补天的天之灵气,还有地之浊气。天之灵气虽散去补了天,地之浊气则教她保住了半个元神。半个元神自不足以让她活过来,是墨清明散尽一生修为,渡给了她,才教她这样完好地活了下来。   她因补天的功劳,被神尊赏识,得赐了若鬼上神的封号,以及一座金碧辉煌的神府,教她在神界占了一席之位。   可墨清明因为修为尽失,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凡人,如今只能在凡间游走,等待生老病死,百世轮回。   原来,此前在草集村的一切也都不是幻象,是墨清明请后土上神帮忙,教她以魂魄的方式在人间与已经成为凡人的他做几日凡间夫妻。   那阵将她魂魄拉回来的剧痛,确确实实是生孩子的剧痛。只是生出来的孩子,有点怪。   看着神池里同放着的两颗拳头大的蛋,白若鬼忍不住地怀疑人生。她的身份应是无疑,虽元神是斧头,但也不至于后代是蛋生动物。所以,可疑的自然是这两颗蛋的父亲,墨清明。   白若鬼蹙着眉头,将疑惑抛给了后土。   后土笑得前仰后合,道:“说来,这是我们几个兄弟姐妹间的秘密。人人都道我们的小十三墨清明是同我们一样由盘古大神的精血所化,其实只对了一部分。清明他本是自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世间诞生的第一条巨龙,因偶得盘古大神的一滴精血,才幻化成了人形,获得无上的力量。”   这个真相教得白若鬼目瞪口呆了好一段时间,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原来是他是龙,他是龙,是龙,龙……    第81章 三生有你   【81】大结局   得神池雾泽照顾,生了孩子的身体很快恢复如常。   白若鬼想去人间找墨清明,可后土上神拉住她,道在两个孩子还不能说话之前,她不能离开,要一直陪着孩子说话,一直到孩子可以喊娘亲,否则孩子可能会成为哑巴。   白若鬼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规矩,后土上神也不知道,只道这是墨清明的嘱咐。   陪着孩子的日子,白若鬼说了很多话,大都是在讲她和他们的父亲的故事,从怎么相识,到怎么相知,再到如何再也分不开却不得已分开。除了这些,她也会忍不住感慨,感慨着:“看到你们,我就想起了你们的哥哥。当初清明是不是也和我一样,一直陪在灵蛋的身边说话,说了很多很多的话,才没教他成为一颗哑蛋?”   又忍不住感慨:“清明当时与灵蛋说了哪些话呢?肯定没我说的多吧,毕竟那个时候,他与我都没什么情话。教他与灵蛋说很多话,不是为难了他?”   说起灵蛋,白若鬼才想起灵蛋在神界,于是用神识唤来后土,问灵蛋在哪里,为何这些日子都不见他。   后土苦大仇深似的叹了口气,“我将将把你接来神界的时候,灵蛋天天陪在你身边,一刻也不愿离开你。只是,在你生孩子的时候,我将他支开,便再没见到他。大约是翅膀硬了。”   白若鬼默想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太不称职。   不称职便也不称职吧,灵蛋毕竟是男孩子,若是宠着他,便教他长成了娘娘腔。终归是翅膀硬些好,硬了才能不被人欺负。   她又期盼,现在的这两个孩子都是个女孩,这样便可以放心地宠着了。   三个月后的一天,神界一片风和日丽。后土上神受王母娘娘相邀,去了蟠桃宴。白若鬼一人无聊,怀里抱着颗蛋,身后背了颗蛋,一路行到云头上,欣赏着漫□□霞。   突然,背后的那颗蛋动了一动,懒洋洋地喊了声:“娘亲。”   是个男孩子的声音,娇脆脆的,有些像灵蛋还在蛋壳里时的声音。   白若鬼一直期盼着女儿的心微微沉了一下,自然更多的是喜悦。   还未来得及应声,怀里的这颗蛋也十分争气地抖了一抖身体,娇滴滴的声音喊道:“娘亲。”   是个女娃娃的声音。   白若鬼活了这么大把的岁数,遗憾从未尝过知足的滋味。这一回她十分知足。   她把两颗蛋都抱在怀里,挨个吻了一下,道:“从今往后,我就是你们的娘亲了,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两颗蛋一起往她怀里钻,一起喊着:“娘亲,娘亲,……”   毕竟是真正意义上的刚出生的孩子,不如灵蛋过了好几百年才苏醒,所以除了会喊娘亲,还不能够说更多的话。   又或许,只是她不如墨清明教得好。   白若鬼看了看朝霞,思索了一番,给男孩取名白朝,给女孩取名清霞。白是她的姓氏,清则取自他们父亲的名字,她觉得很有意义。   孩子们终于可以说话,白若鬼一颗思念着墨清明的心便更加蠢蠢欲动,待后土上神刚刚从蟠桃宴归来,她便将两个孩子托付给她,道要下凡去找孩子们的父亲,待找到墨清明,便会回来把孩子们一同接过去。   后土上神十分喜欢这两个孩子,大约是从他们身上看到了墨清明小时候的影子,抱着两颗活蹦乱跳的蛋便不舍得撒手,面对白若鬼的请求,欣然答应。   白若鬼卸下一身包袱,正准备动身前往人间,灵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把抱住了她的腿,哭道:“娘亲果然有了新宝宝,就不要灵蛋了。”   白若鬼怔了怔,看着灵蛋,眼圈红了一通。   灵蛋还是十岁孩童的模样,娇小可爱,十分令人喜欢。可这么一个可爱的孩子,却因有她这么个不争气的娘,活得这般辛苦。   白若鬼俯下身子,亲了下灵蛋的额头,努力微笑道:“娘亲怎么会不要灵蛋,娘亲永远都要灵蛋,要灵蛋好好的,要灵蛋快快乐乐的。娘亲新宝宝也要,灵蛋也要,灵蛋会不会觉得娘亲太贪心了?”   灵蛋连忙摇头,擦着眼角的泪花道:“娘亲一点也不贪心。”   白若鬼摸了摸灵蛋的脑袋,“灵蛋可不可以代替娘亲,照顾你的弟弟妹妹,待我找到你们的父亲,就回来把你们一同接过去。对了,都还不知道灵蛋是喜欢留在神界,还是喜欢去人间生活?”   灵蛋道:“娘亲在哪里,我就喜欢哪里。娘亲放心,您不在的日子里,我一定会照顾好弟弟和妹妹。”   白若鬼再次亲了下灵蛋,“灵蛋真乖。”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白若鬼在天上呆了一百天,地上便过了一百年。所以,当白若鬼回到人间时,人间已经沧海桑田。曾经生活过的草集村,也不复原来的模样,只有村子后面的那片桃花林,还在。   桃花林前有一座坟墓,坟墓上刻着墨清明,又一旁小字道:为救他人,年纪轻轻便命丧虎口,是为英雄,为世可叹。   村子里的人说,这个墓是一个叫卫百里的人为自己的救命恩人建立的。   白若鬼在村子里的人的描述下,似乎看到了墨清明拖着个凡人的身躯在老虎口下救人的景象,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他被老虎咬死的模样,也不敢去想。   她很快离开了村子,继续寻找墨清明的下落。   就算死一千次,他终归是可以轮回的。所以哪怕找一万年,她也要找到他。   手指上天长地久的灵戒还在闪烁着光芒,说明另一枚戒指还待在他的手上,随着他的轮回而轮回,与他永不分离。   也不知是老天和她开了玩笑,还是戒指和她开了玩笑,每当她凭着戒指的感应找过去,以为快要见到墨清明,却总是扑了空。   有一天,她做了个梦,梦里他一如从前的模样,会摸着她的发,吻着她的唇,咬她的耳朵道:“若鬼,我想你,可是我不能见你,我不想你看到我变老的模样。”   她拼命地摇头,“不管你变了什么模样,都是我所爱的那个你。清明,你让我见你。”   寻找清明的第七年零三个月,圆月高挂的夜里,她正躺在树梢喝酒,来自地府的黑白无常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递给她一封邀请函。   是阎王秦广王写给她的,信中道他儿子将于明日大婚,特邀请她前去赴宴。   白若鬼由此灵光一闪,叹:“怎么就没想到掌管生死轮回的阎王,他说不定知道清明的下落。”   绿色的身影翻身一跃,直奔地府。   越过重重喜庆的景色,白若鬼一路直奔道阎王秦广王的面前,一把将正在迎客的秦广王拽到僻静地,问:“你可知墨清明投生到了哪里?”   秦广王咳了咳,心中极是后悔将她也请来,道:“今日我儿子大婚,神君可否饶过?我很忙。”   白若鬼死死拽着他,道:“不能。除非你今日将清明的下落告诉我,不然我教你儿子今日结不成婚!”   秦广王一脸求饶道:“清明尊者一再交代,不能与你透漏他的行踪。神君这不是为难我吗?”   “什么?”白若鬼愣住,松开了手。   原来竟是墨清明有意避着她么?   看着所有人喜气洋洋的神色,白若鬼独自一个人跑到鬼界的大酒窖中,打跑了看守酒窖的小鬼,搬着酒窖里的酒大喝。   鬼族的酒比人间的酒烈许多,一坛下去,她便昏昏沉沉想睡觉。正眯着眼睛,突然一个人冲过来,抓着她的手道:“明明我与你告白时,你一副不喜欢我的模样,今日我大婚,你为何却又这个模样?”   原来是秦广王的儿子,也就是今日的新郎官千煞风。   白若鬼推开他的手,继续趴在酒坛上,眯着眼睛迷迷糊糊道:“你误会了。”   千煞风却不甘心,道:“你都醉成了这个模样,我误会什么了!你不要再欺骗自己了!若是你承认你喜欢我,我立刻毁了这场婚,与你私奔!”   白若鬼被他吼得有些不耐烦,正想施法将他给赶出去,却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是坟墓里的气息。   原来是新娘子追过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醉糊涂了,她愈发觉得这个新娘的气息熟悉,总觉得见过不止一两次了,便很没趣地起身走到新娘的身边,道:“除了鬼界,我们是不是还在其他的地方见过?”   新娘花落影擦了一把因听了千煞风那番话而流出的伤心泪,看着白若鬼道:“是,我们还在人间的皇陵山见过,还在昆仑虚的昆仑殿见过。皇陵山,我遇上妖怪,为了自保,本想拿你去喂妖怪,不曾料被一个叫卫念卿的男孩阻止,我只好将他喂了妖怪。昆仑殿,我扮作夏侯云兮的模样,盗走了你房间里的字画。怎样?很恨我吧?恨我的话,就杀了我。反正,我当初来地府偷生死簿的时候就没想过还能够活着回去。”   白若鬼听着心惊。   千煞风更是心惊。   空气大约凝固了那么一瞬。   白若鬼随手变出了一把剑,直指花落影的脖子,道:“如此罪大恶极,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吗?”   千煞风终于回过神,连忙上前道:“都是我的错,要杀杀我好了。”   白若鬼今个心情本就不好,现在更加不好,如此心情不好,便再难能控制自己的理性。   “一个罪大恶极,一个糊里糊涂,呵,好!我今个连同你们两个一起杀了!”   剑起,却未落下。因一袭白衣从身后抱住了她,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若鬼,不要这样。”   一瞬间,泪水夺眶而出。白若鬼转身,紧紧抱住墨清明,浑身发抖道:“清明,不要再躲着我了。”   墨清明摸着她的脑袋,垂眸看着她,“对不起。”   千煞风终于明白白若鬼是为谁而醉,一脸颓废地走出了酒窖,花落影则似乎一下子看开了许多,追上去质问他:“你为什么刚刚要保护我?你当真只是把我看做她的替身么?还有,这个婚到底结不结了?”   酒窖渐渐安静下来。   墨清明道:“我如今只是个魂魄,即将步入下一个轮回。”   白若鬼紧紧抱着他,道:“没关系,我和你一起走,和你一起轮回。”   墨清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下一世我还能不能记得你。我们俩终归要有一个人来记得对方,来为对方诉说我们累世的情缘。若鬼,还记得昆仑殿前的那片桃花树吗?若是有时间,多去那里看看,也许我们会在那里重逢。”   地府的婚礼依旧热闹地举行着。白若鬼陪着墨清明走过了奈何桥,为墨清明推开了孟婆递过来的汤,然后看着墨清明进入轮回。   之后,她回到了昆仑虚,回到了那片桃花树下,每日数着飘落的桃花,等待着夫君归来。   叶竹轩得知白若鬼回来,有事没事便往昆仑殿跑,和她说很多外面的事。   叶竹轩说,东海龙王喜得儿子,宴请了四海八荒,连昆仑虚掌门都邀请了去。   叶竹轩说,东海龙王的那个大儿子小小年纪,便打败了看守南天门的将军,东海龙王为此设了宴席,把昆仑虚掌门请了去。   叶竹轩说,东海龙王的那个大儿子刚刚成年便被封为太子,喜宴又把掌门请了去。   叶竹轩说,东海大太子几日后要来昆仑虚,点了名要见师父。   昆仑殿前等待的第三百年,白若鬼正趴在树上摘桃子,突然看到一条白色的巨龙从天上飞来。她看天上那条巨龙的身形十分好看,有些入迷,一不留神,从树上摔了下去。   落下树的瞬间,她看到那条白色巨龙迅速朝她飞来,转眼间化作了一白衣男子,于半空中抱住了她。   白衣鼓舞,千山倒退。他一如当初的模样,如风如画。   白若鬼擦了擦眼睛,道:“你还记得我?”   墨清明道:“从不曾忘。”   “你身上的力量都回来了?”   “嗯,回来了一半。”   “为何只回了一半?”   “还记得我曾经有个叫玄明的皇帝弟弟么?我第一次转世时,分了一半的力量给他。他凭着我的那一半力量活了两百多年,终因身体承受不住那股力量而死。他死后,力量便回到了我的身上。”   二人乘着风,缓缓落在地上。   白若鬼举起刚刚摘的一捧桃子,微笑道:“桃子熟了,我们一起吃桃吧。”   墨清明看着她的笑容,点头道:“好啊。”   白若鬼想,当年在蟠桃宴上一颗一颗收集的种子,竟会长成如今一片满载果实的桃林。她十分知足。   她趴在墨清明的怀里,一边吃着桃子一边感慨道:“清明,三生有你,真好。”   墨清明亦吃了口桃子,尝着其中美味,愣了愣。他从不知道原来桃子是这般可口滋味。   他俯下身,吻了下白若鬼的额头,“我愿生生世世有你。”   白若鬼心猛不丁跳了跳,下意识地推他,呢喃:“吃桃呢。”   墨清明只好收起心思,抱着白若鬼起身,穿过桃林,往昆仑殿中走去。   【全文完】   番外    第82章 番外:三个孩子   灵蛋又带着弟弟妹妹不知跑哪去玩了,白若鬼找遍了整个昆仑山脉也未寻得三个孩子半点身影和气息。正气馁时,不知哪里冒出一个年轻姑娘,冲着她便是一顿奚落。   “原来是个老太婆!我说老妖婆,你是用了什么办法把我哥迷得七晕八素,连家都不愿回的?”   彼时,白若鬼正背对着那年轻姑娘,为了更符合母亲的身份,遂穿得十分老气横秋,再加上小巧的个子,远远望去,确像个年纪大的。再加这一身的上古气息,便坐稳了老太婆这个称呼。   毕竟是有了三个孩子的人,白若鬼自认为脾气已经练就得相当好,所以满面和蔼地转身,努力地微笑迎人,正想说话,却发现对方还是被自己震惊到了。   只听那姑娘小声道:“没想长得倒挺好看……”   白若鬼这也才察觉到这个年轻姑娘身上一股子水气,客气道:“敢问小姑娘可是海里的人?”   年轻姑娘一摆昂首之姿,道:“我乃东海龙宫的七公主水華。”   白若鬼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夫君的妹妹。”   那姑娘一听十分不乐意,急道:“我哥哥什么时候成了你夫君了,你,你莫要胡说八道!”   白若鬼想到自己确实比这一世的墨清明大上许多,亦十分愧疚,连忙转移话题道:“你可是来带你哥哥回家的吗?他今日不在家,昨个被太上老君一个帖子请去天上了。”   水華急红了眼,道:“我来是把你带去东海,和我堂姐对质的。”   白若鬼微微吃惊,“对质?我都不知道你堂姐是谁,对质什么?”   水華哼道:“我堂姐可是西海的长公主,王母娘娘亲封的天河仙子。”   白若鬼想了许久,确定没听过这号人物,但想一时半会找不到孩子,便不妨随她去一趟,于是法术一挥,转眼间便拉着那东海七公主一起来到了东海上空。   水華再次震惊,小声喃喃:“没想还挺厉害……”   白若鬼道:“劳烦七公主带路。”   水華心头渐渐有些害怕,点了点头,翻身入了海里。   东海龙王早早察觉到有贵客来,一路匆匆忙忙迎到白若鬼的面前,恭敬地拱手道:“原来是若鬼神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白若鬼也拱手道:“龙王客气,不过随七公主来见一个人。”   水華这回格外震惊,红了一双好看的眼睛,浑身发抖道:“你,你就是那位补天的神君?”   白若鬼点头,“不才正是。”   水華抹了一把眼泪,转身逃一般跑开了。   白若鬼一头雾水,“她这是怎么了?”   东海龙王道:“我这小女儿从小就喜欢听神君补天的故事,一直崇拜着神君您,这一真的见到神君,却害羞了。还请神君莫怪。”   白若鬼干干笑了一下。   东海龙王道:“不知神君来我东海是为见什么人?”   白若鬼道:“好像是叫什么天河仙子……”   东海龙王道:“原来是来见那位仙子。说来也是可叹,那位仙子本与我那大儿子从小就有婚约在身,还是王母娘娘的旨意。可我那大儿子不知中了什么邪,迷上了凡间一女子,至今连家都不愿回。我也老了,拦他不住。”   白若鬼听得格外愧疚,道:“天河仙子现在何处?”   东海龙王道:“天河仙子确实不久前还在我这里。可这回大约已经到了天上,临走时哭哭啼啼说要去天上告我不守信用。她要告便去告吧,我总不能勉强我唯一的儿子去娶一个他不喜欢的人。”   白若鬼愧疚同时又有些感动,道:“龙王难道不怕您那大儿子永远都不回来了吗?”   龙王摇头道:“这个倒不怕。他临走前已经与我许诺,一定会回来。我对他虽然算不上了解,但还算得上信任。”   白若鬼道:“龙王放心,他一定会回来的!”   离开东海后,白若鬼直奔天界。她倒要看看,那个天河仙子究竟要怎么告她夫君的父亲。   因着神尊封的若鬼神君的封号,天界的人对她都十分客气。故而,她很轻松地便到了凌霄宝殿。远远便听得一个女子嘤嘤凄楚的哭诉声。大约便是那天河仙子了。   白若鬼正想混入前方仔细看一看那天河仙子长着什么模样,却被一个人抱在了怀里。   熟悉的气息教她一下子身体酥软了下来,转身趴在那人的怀里,道:“你怎么在这里?”   墨清明道:“来找我们的孩子。”   白若鬼竖起了耳朵,汗颜,“他们不会……在这里吧?”   墨清明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灵蛋昨晚偷喝了天界的酒,抱着两颗蛋睡在了凌霄宝殿上。”   白若鬼连忙举头四望,紧张地问:“他们在哪里?”   墨清明按住白若鬼的脑袋,指着前方。   白若鬼顺着方向,穿过大殿之上的神仙,正好看到玉皇大帝坐着的宝座。宝座下方,不难辩出,隐了身的灵蛋正抱着两颗蛋睡得唏嘘。   更糟糕的是,那两颗蛋传来咔擦咔擦要裂开的声音。   白若鬼紧张地捏了把汗,正想着要用什么理由堂而皇之地把玉皇大帝宝座下的三个孩子带走,只听得一爆破声,再望去,玉皇大帝的宝座已经翻了个底朝天。玉皇大帝正与众神仙一脸错愕的模样。   在众人视线的聚点,一个十岁的孩子正抱着两个三岁模样大的裸|身娃娃,一头雾水地眨巴着眼睛。   玉皇大帝气呼呼喝道:“这是哪家的孩子!”   白若鬼红着脸正想站出去时,墨清明先她一步走到了三个孩子身边,在众人的目光中,淡然地俯身,一手抱起一个娃娃,最后将灵蛋拎了起来,道:“真是抱歉,我的三个孩子昨夜喝了些酒,糊里糊涂地跑来了这里睡觉,待回去一定严加管教。还请诸位不要与孩子一般见识。”   堂下正在哭诉自己与东海龙王大太子婚约的天河仙子瞬间僵在当场。   白若鬼突然觉得,抱着三个孩子的墨清明,十分伟大。   作者有话要说:   O(∩_∩)O~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本书由袁小米整理